第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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蘿卜頭們也沒閑著,趕上周末了,個個背著簍子,跟在自家大人屁股后頭,家里大人前腳把雜草除了,他們后腳拾起來扔簍里,背回家曬干了能當(dāng)柴禾燒! 薺菜也可以挖了,各家蘿卜頭們分工合作,拾雜草的拾雜草,挖薺菜的挖薺菜。 薺菜饃饃、薺菜餃子、薺菜包子...挖回家又是一頓美味! 王有田把公社批準(zhǔn)潘家砍蘆葦?shù)南⑼ㄖ伺岁枺麄兛梢噪S時去砍蘆葦了,不過為了掙工分,老潘家上下不得不把翻房子的事向后推,怎么也等隊(duì)里的活干完再說。 他們潘西村大隊(duì)的田地有一撥在荊山半山腰上,一撥在淮河壩下,還有一撥在地勢平坦的底灣里。 山上的田最貧瘠,遇上干旱季節(jié),一畝地可能只收幾十斤小麥?;春訅蜗碌牡貏莸屯?,趕上雨水多的年份,幾乎也沒收成。相對來說只有底灣里的田最肥沃,冬小麥也是底灣長勢最好,壩下的次之,山上的最差。 身為潘西生產(chǎn)大隊(duì)隊(duì)長,潘士聰早在頭幾天就在把山上壩下底灣全看了一遍,山上壩下的小麥長得沒有勁頭,除完草之后得追肥。 還得去縣里買尿素和硫酸銨! 去縣里買肥料,潘士聰自己一個人肯定不行,得在生產(chǎn)隊(duì)里找個人跟他一塊去,別的不說,肥料過磅裝麻袋里,抬上抬下也得有個人給他搭把手。 潘士聰找到了潘陽,讓潘陽和他一塊去縣里買肥料。為什么找潘陽,因?yàn)榕岁柺谴謇锍齾s書記、副隊(duì)長以外識字多的人,又比那些小年輕沉穩(wěn),是去買肥料的首選。 他們潘西生產(chǎn)大隊(duì)有千畝田,其中要追肥料的有六七百畝,哪怕一畝田追肥五斤,這么多田也得買三四百斤肥料回來。 潘士聰駕著生產(chǎn)隊(duì)的驢車,天不亮就和潘陽一起往城里趕。 潘士聰和潘兆科雖然差不多大年紀(jì),但潘士聰?shù)妮叿謪s比潘兆科小,按輩分算,潘士聰?shù)煤芭苏卓埔宦暿濉?/br> 兩人一路侃大山,半晌午總算到了城里,買化肥得去農(nóng)機(jī)門市,潘士聰來城里的次數(shù)有限,進(jìn)了城就有些轉(zhuǎn)向,不知道趕車往哪去。 潘陽給他指路,“從前面下壩,沿慶豐路往西走,農(nóng)機(jī)門市就挨在縣醫(yī)院不遠(yuǎn)的地方?!?/br> 潘士聰扭頭看了潘陽一眼,道,“兆科叔,你倒是對城里挺熟悉的嘛?!?/br> 潘士聰這人說話直來直去,雖然有時候脾氣暴了點(diǎn),但沒什么城府,他也沒往其他地方想,不過就隨口說了一句,可潘陽卻有點(diǎn)心虛,拐著彎把話題帶了過去,她都來過縣城這么多趟了,對縣城能不清楚么。 到了農(nóng)機(jī)門市,兩人把驢車停在門口,進(jìn)去買化肥。 這個年代要比前十年好上許多,化肥工廠生產(chǎn)量高,化肥不是太貴,也是論斤賣,尿素一毛錢一斤,硫酸銨一毛二,他們各要了兩百斤,總共花了四十四塊錢,使用的都是隊(duì)里公款,這趟出來的所有花銷回去都要記公賬。 兩人把肥料抬上驢車,并未急著往回趕,而是先解決吃飯問題。 農(nóng)機(jī)門市在縣醫(yī)院西邊,靠縣醫(yī)院東邊的就是國營飯店。因?yàn)樵缇土系揭诔抢锍燥?,潘士聰事先拿集體糧食去鄉(xiāng)糧站換了糧票,中午的飯錢就由他來付。 潘士聰問潘陽想吃什么,潘陽找了張桌子坐下來,讓他隨意點(diǎn)。 正值飯點(diǎn),飯店里人還挺多,其中大都是趕來縣醫(yī)院看病之后回不去的,面上掛著疲累之色。潘陽環(huán)顧了四周,貌似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第30章 入v三更 為了確定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錯了,潘陽起身過去,走近一看,還真是她外公! 姚寶忠背對潘陽而坐,并未看見她,反倒是坐姚寶忠對面的小蘿卜頭姚祺妹,瞧見一個陌生男人朝他們走來了,她伸手推推姚寶忠的胳膊,道,“阿噠,那人是你認(rèn)識的嗎?” 姚寶忠這才回頭,愣了下,方才起身道,“大兄弟,你也來縣城了?辦事還是...” 潘陽指指門外頭靠馬路牙子停放的驢車,笑道,“和生產(chǎn)隊(duì)長一塊來買肥料,你呢,你這是...” 潘陽把視線放在了坐姚寶忠對面的蘿卜頭身上,瘦瘦小小的身子,黑黝黝的臉蛋上一雙大眼,高鼻梁,小嘴巴,越看越熟悉,越看越有親切感。 潘陽忍不住咧嘴笑了,眼前這個,可不就是她親媽嘛。 真想抱抱她老媽啊,好想她... 姚寶忠嘆了口氣,指指他閨女,對潘陽道,“這就是我上次給你提到的小閨女,出疹子了,發(fā)燒好些天在鄉(xiāng)里衛(wèi)生站沒治好,這不,今天帶她來縣醫(yī)院找老中醫(yī)開了中藥。” 潘陽這才注意到她媽不是很有精神,小嘴唇干的開裂,桌上就放了一碗面條,筷子在她媽手里,碗里的面條幾乎沒怎么動。 思及上回她外公沒帶夠車票錢的窘迫,潘陽多少明白了,她外公家此時怕是困難得緊吧。 兩人說話間,潘士聰點(diǎn)好菜過來了,拍拍潘陽的肩膀,問道,“兆科叔,這是?” 潘陽給他介紹,“跟我們一個合作社的,姚家村的姚寶忠,領(lǐng)閨女看病來了。” 潘士聰一聽對方跟他們是一個合作社的,客氣地招呼姚寶忠,并且道,“都是同鄉(xiāng),我點(diǎn)的菜多,正好一塊吃點(diǎn)?!?/br> 索性花的是公費(fèi),潘士聰點(diǎn)菜時毫不含糊,要了一個紅燒rou,一個西葫蘆炒雞蛋,一個青椒炒綠豆芽,還有四個白面饃饃,兩碗豬油蔥花面。 菜端上來,香飄四溢,勾的人直咽口水。 三個男人一個女娃,四人坐一桌,姚寶忠好歹是成年人了,意志力強(qiáng)一些,盡量不往菜盤子里看,可姚祺妹就不行了,除了過年,她從來沒見過這么些好吃的菜,跟這些菜相比,擺在她面前的那碗清湯寡水的面條瞬間黯然失色。 潘陽注意到了,她挑了一塊肥瘦相間的大rou塊夾到她老媽的碗里。 姚祺妹瞪大眼看他,朝他眨眨眼睛。 潘陽忍不住摸摸她稀疏的頭發(fā),笑道,“快吃吧,想吃什么夾什么。” 說完,還把自己手里的白面饃饃掰一半遞給她。 姚祺妹不敢接,而是看向她阿噠。 對上閨女渴望的眼神,姚寶忠說不出來一個不字,他可以自己不吃,但不能餓到他閨女了。 姚寶忠?guī)撞豢陕劦膰@息一聲,對閨女道,“吃吧孩子,要謝謝叔叔?!?/br> 姚祺妹這才接了過來,對潘陽揚(yáng)起一個笑容,聲音怯怯的,“謝謝叔叔?!?/br> 潘陽笑瞇瞇的哎了一聲,又夾了一筷子青椒炒綠豆芽放她饃饃上,再夾一筷子西葫蘆炒雞蛋放在上面,把她手里的饃饃卷成筒,這才道,“快吃吧。” 姚祺妹快活極了,她最喜歡把各種菜卷到饃饃里吃,咬一口下去,既有菜的香味,又有饃饃的勁道。 潘陽再清楚不過她老媽的喜好,喜歡把很多種蔬菜放在一塊炒雜菜,喜歡蒸水薄餅,然后裹雜菜。 “大兄弟,你吃你的,別總給孩子夾?!辈换ㄥX的飯菜,姚寶忠總覺得過意不去。 潘士聰客氣招呼道,“夠吃夠吃,菜點(diǎn)的多,只管放開了吃?!?/br> 話雖如此,一頓飯姚寶忠?guī)缀鯖]吃,不過吃了他閨女碗里剩下的面條,連著面湯都喝得干干凈凈,索性也吃了個七八分飽。 吃完飯他們準(zhǔn)備往家趕。 潘陽問道,“大哥,準(zhǔn)備回去嗎?我們趕了驢車過來,一塊坐上回去得了?!?/br> 這是姚寶忠求之不得的事,早上乘車來縣城,他們父女二人已經(jīng)花一塊二毛錢買了乘車票,回去姚寶忠實(shí)在舍不得再花一塊二毛錢,他本想走回去,他閨女走不動,他就背著她回去。 眼下可以搭順風(fēng)車,多少讓姚寶忠原本陰郁的心情好了些,抱了閨女上了潘陽他們的驢車。 憑心而說,驢車并不大,車身是帶把手的架子車,前頭栓了老驢,架子車上堆著滿滿的肥料,姚寶忠本來準(zhǔn)備抱他閨女在車尾巴上有個搭屁股的地方就行了,他們可以把腿搭在下面拖著。 哪知潘陽卻對他道,“大哥,你跟士聰坐前面趕老驢,我來和你家閨女坐麻袋上?!?/br> 對上姚寶忠疑惑的目光,潘陽嘿嘿笑了,瞎扯淡道,“我不喜歡聞老驢那味兒?!?/br> 潘陽這么說,姚寶忠了然,他這大兄弟,總是帶點(diǎn)娘們兮兮。 車把手上一左一右坐著潘士聰和姚寶忠,潘陽這個偽娘們盤腿坐在麻袋上,懷里還抱著她媽,嗅著她媽的味道,潘陽感覺自己眼眶熱熱的。 唉,有媽的孩子才是個寶呀。 姚祺妹哪被陌生男人這樣抱過,有點(diǎn)不知所措,雖然她知道這個叔叔對她挺好,但她還是不自在,在潘陽懷里扭了扭身子。 潘陽以為她媽不舒服了,抬手在她媽額頭上摸摸,好在沒發(fā)燒,潘陽吁了口氣,低頭問道,“怎么啦?” 姚祺妹抬頭望望眼前笑瞇瞇的叔叔,忸怩的嗯了兩聲,小聲道,“我想自己坐?!?/br> “不行?!迸岁栂攵紱]想便道,“現(xiàn)在風(fēng)大,坐在我懷里我給你擋風(fēng)。” 身上還出疹子呢,哪能瞎吹風(fēng)。 潘陽把她媽又往懷里摟了摟,生怕她再感風(fēng)寒發(fā)燒。 潘陽怕她媽坐車太無聊,扭頭看前面兩個男人,正天南海北的聊著,并沒有注意他們這邊,這才集中意念,從空間里拿出幾顆水果糖,塞到她媽手里,壓低聲音道,“都是給你吃的。” 姚祺妹長這么大,吃糖的次數(shù)極少,她上面有一個哥一個姐,下面有兩個弟弟,家里但凡有點(diǎn)好吃的,幾乎都入了他們嘴,她娘偏心,她都已經(jīng)九歲了,還沒上過一天學(xué),每天在家?guī)退锎蜇i草送到大隊(duì)掙工分,再不然就是上山拾柴禾... 現(xiàn)在一個不過見了一面的陌生叔叔竟然給了她五顆糖,姚祺妹低著腦袋,盯著手心里的糖果,紅了眼眶。 “快吃一顆嘗嘗好不好吃?!迸岁柦o她撕開一顆,遞到她嘴邊。 姚祺妹張嘴把糖含在嘴里,濃郁的果香味瞬間充滿整個口腔,有點(diǎn)酸還有點(diǎn)甜,是她從未嘗過的味道。 她看了看已經(jīng)撕開的糖果皮,上面的字她認(rèn)不得,但糖果皮上的草莓她認(rèn)得,還是她姐告訴她這種東西叫草莓,原來草莓的味道是這樣啊,她回去要跟她姐說說。 雖然很好吃,但姚祺妹吃了一顆就不再吃了,而是把手里的糖放在了口袋里,她要留著慢慢吃,或者兩個弟弟要是聽話,她就獎勵一顆給他們,每人只能給一顆,剩下的兩顆是她的,等她上山拾柴禾的時候可以偷偷吃了。 前面兩個男人從他們十幾二十歲啃樹皮開始說起,回憶他們這個年紀(jì)的人共同經(jīng)歷過的苦難日子,說到難過處,潘士聰從口袋里摸出一盒香煙,他遞給姚寶忠一根,問道,“大哥抽不抽?” 姚寶忠抽煙,不過他抽不起卷煙,煙癮上來就抽旱煙袋。 潘士聰遞給他的是萬里牌香煙,兩毛錢一盒,煙草味偏濃烈,抽起來比其他牌子的味道更辣一些,老煙槍大多愛這個味兒。 姚寶忠雙手接了過來,放在鼻尖嗅了嗅,他身上沒有火,潘士聰擦洋火伸到他面前。 姚寶忠兩手虛捂住洋火,防止被風(fēng)刮滅,他的嘴有點(diǎn)抖,好不容易才在潘士聰?shù)难蠡鹕宵c(diǎn)著了嘴里的煙。 潘陽和她媽坐在下風(fēng)向,正好聞著二手煙。 潘陽皺皺眉,她聞就算了,她媽還在生著病,聞多了對身體不好。 潘陽道,“看你兩個,老煙槍...” 潘士聰哈哈笑了,又從煙盒里抽出最后一支煙,遞給潘陽道,“兆科叔也來一根?!?/br> 潘陽搖搖頭,她才不要。 潘陽這一舉動,又惹得潘士聰哈哈笑,他對姚寶忠道,“我們兆科叔好啊,從來不抽煙,你看跟我們差不多年紀(jì)的,哪個不抽,不抽好啊,不抽省了煙錢,還免了被家里婆娘罵?!?/br> 一陣笑鬧,話又轉(zhuǎn)到了他們?nèi)缃竦纳钌?,潘士聰長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現(xiàn)在我們農(nóng)村人過得還是這般差,有的甚至連肚子都填不飽,可怎么辦才好??!” 聞言,潘陽忍不住接話茬道,“依我看啊,上面什么都可以管,但最好不要在種莊稼上死管著老百姓,上面別給指標(biāo),這個讓種,那個不讓種的,今年一定要達(dá)到多少指標(biāo),明年又要達(dá)多少指標(biāo),就該讓我們老百姓想種什么種什么,放開了手讓我們干,我們過得不會比現(xiàn)在差。” 潘陽這一番話讓坐車把上的兩個男人皆沉默了良久,潘士聰半響方才道,“兆科叔,你是個人才啊,可惜...可惜這種事輪不到我們指手畫腳,上面讓干什么就只能干什么,我們要敢說一個不,那就是不支持無產(chǎn)階級專政,那可是政治問題,攤上大事啦?!?/br> 遠(yuǎn)離了他們的合作社,行走在這條幾乎沒人的大道上,三個男人似乎沒了太多顧忌,無關(guān)乎政治,各自抒發(fā)自己的意見與不滿,直到進(jìn)了鄉(xiāng)里,潘士聰又變成他生產(chǎn)隊(duì)大隊(duì)長的身份,原本嬉笑的臉換成了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 在鄉(xiāng)里合作社大門口,潘士聰停了驢車,姚寶忠抱著他已經(jīng)睡著的閨女下車,同潘陽、潘士聰二人告辭。 到了鄉(xiāng)里,姚家村就近在眼前了,姚寶忠把他閨女背在背上,一路背了回去,到家之后按老中醫(yī)的叮囑,兩碗水煎成半碗給他閨女喝下,家里一個人都沒有,全去隊(duì)里干活掙工分了,姚寶忠給他閨女喂完藥,又給他閨女脫了衣裳,讓他閨女睡一覺。 姚寶忠掙衣袖的動作有些大,幾樣?xùn)|西從他閨女對襟小褂里掉出來。 姚寶忠撿起來,他閨女口袋里有二十塊錢,還有幾顆糖果。 被阿噠發(fā)現(xiàn)了,姚祺妹怯怯道,“糖果是那個叔叔給的,錢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