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欸?”他怎么能這么理解? 鳳林染嗤笑一聲:“他太重,本座抱不動?!?/br> “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現在是一個婢女,哪能承受他這樣的關心。可是這話又有些不想說出口,因為她心中竟有些小歡喜。不過她還是提出一點小小的要求,“門主你實在要抱我回去的話,麻煩用飛的好嗎?被她們這樣瞪著,我壓力好大?!?/br> 打從鳳林染抱著她一出門,周圍所有女人的目光便自動聚焦到他們身上。那些目光落在鳳林染身上是愛慕,到了她身上便成了刀子,分分鐘要凌遲了她。 可是鳳林染好似并沒有把她的話當回事,而且為什么有一種他走得更慢了的感覺? 唐小左被鳳林染放到床上,方才給左護法包扎傷口的大夫也隨即而至,替她看起傷來。她有些害羞,只撩起衣服一角,給他看了一眼疼痛的地方就馬上蓋好,然后躲在帷帳里自己看了幾眼,形容給大夫聽。她身上幾處青紫淤血,看上去甚是嚇人,但好在并未大礙,大夫說,抹一些化瘀膏藥即可。 鳳林染隱隱皺眉:“這是怎么受的傷?” “用劍捅的呀,還好我穿了右護法送我的金絲軟甲?!毕肫鹉菚r的情景,唐小左仍是心有余悸。 鳳林染若有所思,然后囑咐她好好養(yǎng)傷便離開了。 再見到鳳林染已是三日后,他神態(tài)輕松,步履輕伐,搖著扇子笑容可掬地過來看她。唐小左難得見他露出這樣的表情,不由奇怪道:“門主,有什么好事發(fā)生嗎?” “嗯,出去放松了一下,心情好多了?!彼庵阶幼吡诉^來。 他這一放松不要緊,后來唐小左才知道,他將那天在山下襲擊他們的人,全部暴揍了一頓。而且揍人的手法相當奇特,一點外傷都沒有,卻是用劍鞘將他們的筋骨都捅斷了。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此時,鳳林染捋起衣袍坐在床邊,問她,“身上的傷怎么樣了?” “全好了!”唐小左原本坐在床上,就等著他問起這個問題。她站了起來,光著腳踩在被子上蹦了蹦,“門主你看我現在能蹦能跳,啥事沒有,能下床了嗎?” 那天他走之前,留下兩人伺候她養(yǎng)傷,還命她傷不好不許下床。那兩人也是聽話,牢牢看著她,不許她雙腳沾地,可憐她除卻解決一些私人問題,其余的時間都是在床上度過,那兩人伺候起她來,跟伺候豬似的,特別是那盛飯的桶,是誰告訴他們她一頓能吃一桶飯的?她又不是飯桶! 鳳林染拉她坐下,捏捏她的小手和胳膊,順勢又捏了捏她的臉,滿意道:“恢復得確實不錯,比走之前胖了些。” 這是多么令人難過的夸獎啊,世界上還有哪個像她一樣三天胖六斤的? 她想靜靜。 不過鳳林染接下來的一句話,又讓她重新開心起來?!澳憔攘俗笞o法他們,也算大功一件。你若有什么心愿,本座可以滿足你?!彼σ猓幌袷球_人。 心愿?唐小左聽他這樣說,當即挺直了身子,興奮地吐出一長串的心愿來:“碗能不刷乎?衣服能不洗乎?洗腳水能不倒乎?” 鳳林染一愣,似乎不能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你就這樣浪費本座給你的心愿?” “這不是浪費啊……” 這三件事她實在是做夠了。 “你確定?”鳳林染稍稍挨近了些,盯著她的眼睛。 唐小左點點頭。 “好吧,本座滿足你?!兵P林染似乎有些失望,但隨即抬手挑起她的下巴,與她四目相對,聲音染上些許蠱惑,“本座再給你一個心愿,你這次要清楚了,你想要什么?” 還有一個? 唐小左仰著頭,努力看著他。他眸中有潭,面若桃花,俊美絕倫的面龐如今離自己咫尺距離,忽就惹得她呼吸不暢起來?!伴T主……” 慵懶的聲線挑起一個音符:“嗯?” “什么心愿都可以嗎?” “嗯?!?/br> 唐小左咕咚咽了口水,紅著一張臉,磕磕巴巴地說:“那我想、想……” “想什么?” “我想住到你的院子里去!”唐小左鼓足勇氣說了出來。 畢竟她還沒有忘記自己臥底的身份,離他愈來近,愈是好監(jiān)視他的行為舉動。 鳳林染眸光流離,在她臉上逡巡幾番,修長的手指劃過她的臉龐,最后往額頭上一點:“有出息,準了!” 唐小左樂得咧嘴一笑。 如此唐小左不僅免除了雜役勞作,甚至堂而皇之地搬到鳳林染的院子里,挨著他的房間住下,只有一墻之隔,簡直不能更親近! 天戣門的女人看唐小左的目光更是駭人,恨不能將她揉扁了搓碎了燒成灰燼埋進地里做肥料。連剛一回來聽說這件事的右護法都十分驚奇,對她嘖嘖稱嘆:“你這待遇,分明是要做門主夫人的節(jié)奏。” 唐小左嚇了一跳,忙解釋:“話可不能亂說,這可是我差點豁出這條命換回來的?!彪S即她又洋洋得意道,“不用刷碗洗衣服的日子真是美好,我要去院中曬個太陽……” “你也就這點追求了。”右護法哭笑不得地看著她。 唐小左沖他嘿嘿一樂,懷里揣著幾個新鮮的果子,送給他一個,然后蹦蹦跳跳地跑開了。 右護法不由自主跟著咧嘴笑了,想著還要去找門主匯報正事,便不再耽擱,轉身向鳳林染的房中走去。 剛一轉身,便看到房門處立著一人,紅衣傲然,端的是風姿卓然,俊美無雙。 正是鳳林染。 右護法瞧著鳳林染,又追隨他的目光,一同望向院中,那個窩在石桌旁啃果子啃得一臉忘我的小人兒身上。 唐小左沒有發(fā)覺,鳳林染也沒有發(fā)覺,大概只有右護法這個旁觀者看到了,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天戣門門主,面對一個傻姑娘,竟也會情不自禁流露出一抹溫柔的、寵溺的笑來。 第十四章 云梔身世 右護法此番回來,已經將左云梔的事情打探了個七七八八。鳳林染覺得此事既然和唐小左有些牽連,便也叫她進來聽一聽。 唐小左抹抹嘴,跑了過來。 不一會兒左護法也挺著筆直的身子走了進來,他傷還沒好利索,又不肯叫人扶著,倔得很。他坐在唐小左旁邊,將她打量幾眼,似乎是在確認她身上的傷是否痊愈。 自然唐小左的傷不比他,早就沒有大礙,他眉目間也就放松許多。 左護法雖然平日里冷酷寡言,比不得右護法的熱絡,但似乎心也不是涼的。唐小左被他這細微的動作暖了心窩,想了想,將自己手中最后一個果子送給了他。 左護法一愣,而后接了過來。 如此左右兩個護法一人得了她的一個水果,坐在中間的鳳林染不樂意了:“茯苓,本座的果子呢?” 唐小左已是兩手空空,聽他語氣中沾著不滿,懵懵道:“那我去廚房再洗一些過來好了。” “不必了,本座也不饞你那幾顆果子?!兵P林染輕哼一聲。 不饞就不饞,你一臉傲嬌是幾個意思? 右護法滿目了然,低笑兩聲,而后進入正題,說起左云舒的meimei,也就是左云梔的事情來。 根據右護法打探來的情況,那日左云舒對唐小左說的那番話,果然有些不對勁。 按照左云舒的說法,他們兄妹倆的關系應該很好才是,可事實并非如此,左云梔雖是他的meimei,但兩人并無血緣關系,而且兩人的關系不僅不好,簡直可以說是差到了極點。 左云梔的生母名喚十三娘,是左云舒的父親也就是左浩天的初戀。只不過兩人后來并未走到一起,而是各自成家,生兒育女。 十三娘生下女兒后,丈夫因病暴斃,婆家嫌棄她們娘倆不詳,將她們趕了出來。十三娘帶著女兒回到娘家后,日子也并不好過。十三娘本也是個心高氣傲的人,受不過這種日子,便帶著女兒離家出走了。 左浩天聽說了此事,找到她們娘倆,并帶回了明月山莊,安置在山莊南側的院子里,也便是那日阿珂帶唐小左去的那個院子。 “所以左浩天娶了十三娘?”唐小左好奇地問。 右護法搖搖頭:“左莊主并沒有娶十三娘,因為十三娘到明月山莊不久便去世了?!?/br> “去世了?為什么?” “明月山莊的人只道十三娘是突發(fā)疾病,可這其中究竟是何原因,的確引人遐想?!庇易o法喝了杯茶潤潤嗓子,對唐小左說,“你想,一個已經成家立業(yè)的男人,把自己的初戀接到自己家中,第一個不舒服的人會是誰?” 唐小左稍一思索便脫口而出:“自然是左莊主的夫人?!?/br> “正是!”右護法擱下杯子,繼續(xù)說道,“十三娘究竟是怎么死的我雖沒有查出來,但是自從十三娘死后,左莊主便認了十三娘的女兒做自己的女兒,并取名為左云梔。左夫人也被他一紙休書,趕出了明月山莊。隨后左夫人的尸體在崖底被人發(fā)現,又抬了回去,以明月山莊莊主夫人的名義下葬了?!?/br> 他頓了頓,才說:“如此,你覺得左云舒會對他這個meimei好嗎?” 此事聽得唐小左一身冷汗。 回想起左云舒的話,唐小組不禁有些細思極恐。 他說:“云梔生母早逝,性格有些陰郁,喜歡偷偷躲在別人找不到她的地方。我自小便喜歡鉆研機關之術,便在假山中間替她做了一道石門,她不開心的時候,就喜歡躲在里面。我把石門一關,任何人便找不著她了……” 他說:“五年前,云梔突發(fā)奇病,時常出現瘋癲之狀,請了諸多大夫也無濟于事。我們送她空靈島養(yǎng)病。不曾想消息走漏,有歹人尾隨云梔的船登上了空靈島……” 唐小左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對左云舒說過的話記得這般清楚,但這些話就是深深烙印在她的腦海中。 所以,那假山中的機關,很有可能是左云舒整治左云梔的一個法子,甚至,左云梔的瘋癲之病,都有可能與他脫不了干系。 右護法將他所打探到的所有關于左云梔的事情盡數說了出來,而后盯著唐小左看。“茯苓,既然左云舒覺得你和左云梔十分相像,不若你說說自己的身世,看看是否真的和左云梔有關系?!?/br> “我……”唐小左整個身子都在顫抖,她不是茯苓,怎么會知道茯苓的身世呢,這謊話應該怎么編? “茯苓,茯苓?”右護法見她不回答,又喚了她兩聲。 “啊?”唐小左覺得身子發(fā)冷,她抱著手臂,不敢看他。 其實編個謊話并不是什么困難的事情,可是偏偏此時她大腦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出來。 “你在發(fā)抖?”左護法第一個發(fā)現她的異常,握住她的手腕探她的脈搏,“你不舒服?” 鳳林染倏忽走到她的面前,捉住她的手將她從凳子上拉了起來?!笆衷趺催@么涼?” “門、門主,”她哆嗦著抬頭看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覺得很冷……” 鳳林染和左右兩個護法對視一眼,三人眼中不約而同浮現幾分懷疑?!澳汶y道真的是……” “是、是什么?”唐小左白著一張臉問。 “沒什么,本座帶你去找大夫?!兵P林染不再說什么,擁著她走了出去,留下左右兩大護法面面相覷。 唐小左這癥狀來得莫名其妙,大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鳳林染甚至懷疑她在假裝?!澳氵@是什么病,連大夫都看不出來?” 唐小左冷得牙齒都在打戰(zhàn),快要哭出來了:“大夫,我這是絕癥嗎?還有救嗎?” 鳳林染給她她后腦勺一巴掌:“瞎說什么!”臉上卻是比她還要緊張幾分。 大夫也是愁眉不展,拈著胡須思索半天,還是搖搖頭:“恕老夫才疏學淺,老夫的確看不出這病癥是何緣故?!?/br> “那現在該怎么辦?”鳳林染不悅道。 大夫嘆了口氣:“找不著根源,只能先用一些土法子緩解一下癥狀。” “什么法子?” “自然是火和熱水?!?/br> 唐小左瞪大眼睛:“啥?你要燉了我?” 鳳林染聽懂了,但是懶得和她解釋,立即吩咐人制作火盆,再燒幾桶熱水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