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氏很不愿意參與到戰(zhàn)斗中去，在她的心目中，自己的婆婆嚴(yán)氏那就是個戰(zhàn)無不勝的女戰(zhàn)士，這些年來她可沒少在嚴(yán)氏手上吃虧過了。本想看一眼就躲起來的，沒想到嚴(yán)氏眼睛那么厲害，她剛到了，就被嚴(yán)氏發(fā)現(xiàn)了。

    既然婆婆都開口了，她肯定是不能躲開了。否則的話，回去后自己還不被嚴(yán)氏打個半死。

    “別打了，都別打了?！庇仓^皮上陣的黃氏可不是真的愿意幫著嚴(yán)氏打架，她走過去只是想和稀泥，一邊拉著小龐氏，一邊勸著嚴(yán)氏。

    她不是想拉偏架，實在是因為，她不敢去拉嚴(yán)氏。

    這樣一來，小龐氏被她拉住，身上被嚴(yán)氏打得次數(shù)就多起來了。

    小龐氏哪里是吃虧的主，氣急了干脆連黃氏一塊打。

    黃氏被打的只有躲的份了。

    “你們竟然敢欺負(fù)我娘？”就在打得難分難解的時候，周明和周發(fā)兄弟兩個到了。這弟兄兩個別看平時橫，對自己的老娘還是比較孝順的。他們從地里背著布袋子回村的時候，遠(yuǎn)遠(yuǎn)就看到村民們圍成一團(tuán)，兄弟兩個一開始還挺高興的，心想有熱鬧可看了。

    沒想到走近了一聽，自家老娘怒罵的聲音十分響亮，再走的近一些，好啊，馬家婆媳兩個正在打老娘了，他娘的，馬家是欺負(fù)他們周家女人少是不是？

    兄弟兩個二話不說，上去一人對著一個女人一腳踢開了。

    “他們女人打仗，你們男人竟然敢上手？”馬志才一看，立刻激動的跳出來。

    “去你娘的?！敝苊髟缇涂瘩R志才這小子不順眼了。這小子不就仗著多讀幾天書嗎，出門看人都是眼睛朝天，有什么了不起的?？剂诉@么久，還不是童生？

    瞧瞧人家林家私塾出來的讀書人，那才是真的讀書人了。習(xí)字練武樣樣不落不說，還有事沒事到田里去，說那啥社會實踐了。

    林家私塾才開辦一年多，就出了兩個秀才，還是年紀(jì)那么小的秀才，他馬志才算個什么東西。

    趁著機(jī)會，周明上去對準(zhǔn)馬志才就是一腳。

    按理說，馬志才好歹也是個男人，周明一腳最多踢痛了他?？蓪嶋H上卻是馬志才挨了一腳以后，直接倒地上去了。

    “沒用的貨，簡直就是個娘們?！敝苊髌沧炜粗恍嫉卣f。

    周圍的村民聽了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在眾人的嘲笑中，馬志才臉都能滴血了，他這是被羞辱后的反應(yīng)?！安灰廴颂??！彼榔饋砝淅涞乜粗苊?。

    “兒啊，沒被打壞吧?！眹?yán)氏一看最心愛的兒子被周明踹了，立刻過來拉著馬志才檢查起來。

    此舉太搞笑，眾人不給面子，周圍的笑聲又大了起來。

    “原來還是個奶娃娃。”周明挑釁地看著馬志才。

    “娘，你讓開?！瘪R志才氣的一把推開嚴(yán)氏，對著周明就沖過去。

    嚴(yán)氏卻一把拉住了他，馬志才是她的兒子，她自然清楚自己兒子有幾斤幾兩的本領(lǐng)。

    這些年來，馬志才在家里的主要任務(wù)就是讀書，根本沒有做過一點兒的重活。周明卻不一樣，整天不是在地里干活，就是到集市上工，渾身的疙瘩一塊一塊的。白嫩嫩的馬志才根本不是周明的對手。

    嚴(yán)氏才不會讓自己最心疼的兒子主動送上門去給人欺負(fù)了。

    “老大，你也是死人啊。沒看到你老娘、婆娘和弟弟給人欺負(fù)去了。”她瞥到大兒子馬新才手里拿著扁擔(dān)，立刻來了精神。二兒子不行，她還有大兒子在了。

    大兒子和兒子不同，馬新才也是整天在地里干活的人，完全可以和周明拼上一拼。

    被點名的馬新才不情不愿地站了出來，不過他也沒有腦袋一熱，直接沖上前去打人?！爸苄〉?，別誤會，我婆娘是過去勸架，真的沒想著打架。女人之間的事情，你一個爺們還是別摻和了?！?/br>
    “放屁?！敝馨l(fā)沖著他吐了一口口水?！皠窦埽瑒窦芩Σ焕憷夏??！?/br>
    “你個死人，和他們講什么道理，你給老娘揍死他們?！眹?yán)氏恨不得直接搶過扁擔(dān)去把小龐氏打一頓。

    “兒子說的對，他婆娘沒安好心?！毙↓嬍嫌袃蓚€兒子撐腰，立刻精神也足了，“她一直扯住老娘的胳膊，害得老娘被那潑婦打了不少下。他們要是再敢動手，你們給老娘使勁揍回去?！?/br>
    事情鬧大了，村民們看到兩家人先是女人打，現(xiàn)在連男人都摻和進(jìn)去了。個個都意識到不妙，都是一個村的，即使再看不慣周家、馬家，村民們還是不想看到他們真的受傷。

    “算了吧，都是一個村的，鬧騰幾下就算了，咋還讓動真格的呢？”

    “都累了一天了，還是早點兒回去休息吧?！?/br>
    ……

    大伙紛紛過來勸架，龐氏小龐氏有心想和村里人交好，聽了村民們的勸說以后，倒是同意收手了。

    可嚴(yán)氏卻沒有這樣的想法，在她看來，自家人吃虧了。小龐氏打完人就想跑，天下沒有這樣的好事。

    “老大，用扁擔(dān)抽死他們?！眹?yán)氏盯著周家人的目光充滿了兇狠。

    還用上扁擔(dān)了！村民們都用異樣的目光看著嚴(yán)氏。

    馬志才這會兒可沒有空想面子的問題，他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殺了周明，殺了周明。

    他看到大哥馬新才拿著扁擔(dān)一副為難的模樣，冷笑著沖過去搶過扁擔(dān)，趁著周明沒留神，劈頭打了下去。

    這一扁擔(dān)要是落在周明的腦袋上，非得將周明打趴下去不可。

    眾人一陣驚呼，誰也沒有想到平時看著溫雅的馬志才骨子里是這么陰狠沖動。

    “別打?！瘪R新才失聲驚叫起來。

    “咋長能耐呢？”扁擔(dān)卻沒有落在周明的腦袋上，而是穩(wěn)穩(wěn)地落在一只大手中。

    眾人一看，原來是里正來了，有人主事就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你是讀書人，咋也學(xué)會動刀動棍的？”里正瞪了馬志才一眼，他也沒有想到，馬志才平時看起來悶聲不響，溫文爾雅的模樣，發(fā)狠起來居然變成了狼崽子?！坝惺虏粫煤谜f，都是一個村的，用得著這么玩命？”

    “你打啊，老子抽死你。”周明差點兒吃了暗虧，眼睛都紅了。如果眼神能殺人，他肯定將馬志才殺了一百遍。

    “里正，你來的正好?！瘪R新才搓著雙手看著里正，等著里正主持公道。

    這個公道不好處理，最后里正處理的結(jié)果是對雙方都批評了一句，也勸說了一番，算是對兩邊各打了五十大板。

    馬大郎和周大生聞風(fēng)過來，也被里正著實批評了一番，并且讓兩個男人回去好好管教一下家里的婆娘和孩子。

    “里正，你放心，回去后我一定好好教導(dǎo)他們?！瘪R大郎最近對林家也有所求，在這么多村民面前，他自然也想給大家留下好印象來。

    今日和周家的事情，看似鬧得厲害，其實算起來也只是雞毛蒜皮的事情惹出來的，鬧得太兇，最后無法收場，只怕他們馬家在村子里站不住腳。

    馬大郎雖然是十里村的人，可他一直在城里做二掌柜，骨子里根本就看不起十里村的村民。不過現(xiàn)在沒辦法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要想在村里混的好，就必須和這些泥腿子打好交道，這是從祖輩傳下來的不成文規(guī)矩。

    想一想，還是在城里好，他的心微微一嘆。

    “里正，我聽你的。”小龐氏有表現(xiàn)的機(jī)會，更是不遺余力。

    “里正，你也別怪她一個婦道人家見識短。我這兒媳婦，人是摳門愛占便宜一些，對我老婆子卻是最孝順不過的。今日她鬧脾氣，說來說去，也是為了我這一把老骨頭。”一直站在一旁看笑話的龐氏終于開口了，“她人胖皮糙，哪里在乎那么一點兒碰撞，還不是怕我被年輕人給撞壞了才發(fā)怒?！?/br>
    馬大郎聽了心里氣得發(fā)抖，看到龐氏滿頭的白發(fā)卻一點兒辦法也沒有。說周家揪著事情不放吧，龐氏這會兒分明就是在嘮叨，歲數(shù)大了嘮叨的話，難道他一個大男人還想扯住脖子反駁。

    馬大郎要臉，馬志才卻不愿意背這黑鍋，“你別想顛倒黑白，明明是她先撞了我?！彼麗汉莺莸刂钢↓嬍限q解。

    “這么寬的路，我攙扶著老人，你就沒長眼睛站在那兒等我撞？”小龐氏也不是好惹的，平常無禮也能鬧出三分來，何況現(xiàn)在她還自覺占在理上了

    周圍的人聽了發(fā)出了悶笑聲，可不是，村子里路修的十分寬敞，即使是小龐氏撞了馬志才，他馬志才是傻子專門等著小龐氏去撞他嗎？

    “好了，雞毛蒜皮的小事情也值得你們浪費(fèi)時辰，干了一天的活也不覺得累。”眼看事情又要回頭算起，里正立刻不高興了。

    他每天忙著上工，還要盤算村里的事情，哪里高興處理這些小事情。

    “里正，我們不會和他們計較的，我們這就回去?！毙↓嬍虾椭艽笊灿醒凵牫隼镎Z氣中的不耐煩，立刻巴巴笑著順著里正的話說。

    馬志才看到周圍的人全都不將他放在眼中，氣的臉色發(fā)紫，渾身都在發(fā)抖。

    “回去，還嫌不夠丟人?！标P(guān)鍵時刻，馬大郎也順從里正的意思，對著自己這邊的人裝模作樣地吼了一嗓子，根本沒有顧及到馬志才的委屈。

    憑什么？為什么？他是童生，將來還要考秀才中舉人當(dāng)官，這些無知的村民竟然還敢下他的面子，以后一定要他們好看。馬志才睜圓了雙眼，陰沉的目光掃了一下周圍的村民。

    村民們根本沒有人將他放在眼中。

    “回去?！瘪R大郎覺得嚴(yán)氏就是一個敗家的娘們，他自己這邊還在想著法子找人說話，好進(jìn)林家鋪子去當(dāng)總管，沒想到嚴(yán)氏在背后就給他扯了后腿。

    嚴(yán)氏不服氣，不過她一向是怕馬大郎的，她觀察到馬大郎臉色，知道他是真的在生氣。雖然不知道馬大郎為什么而生氣，嚴(yán)氏還是不敢在眾人面前下了他的面子。

    “哎喲，死人啊，沒看到老娘的腰都折了，你也不知道過來扶老娘一把?！备C了一肚子火氣，嚴(yán)氏沖著一旁無辜的黃氏發(fā)了一通脾氣。

    黃氏怕她，連忙低眉順眼過去將她扶著了。

    “娘，我扶你回去?！毙↓嬍想m然受了一點兒輕傷，卻在眾人面前掙了面子。如果有好事者能將她今日“英勇”護(hù)林家的光榮事跡傳到林家人耳朵里，那就更好了。

    龐氏對小龐氏今日的表現(xiàn)也很滿意，她點點頭讓小龐氏攙扶住了她。

    周明、周發(fā)看到他們的老娘滿面春風(fēng)，也猜想到自己老娘或許沒有吃虧，于是幫著拎起小龐氏丟在地上的籃子，一起準(zhǔn)備往回走。

    “都散了。”里正皺著眉吆喝，當(dāng)事人都不追究了，村民們沒有熱鬧看，笑著準(zhǔn)備各自回家去了。

    “慢點兒。”一轉(zhuǎn)身，不遠(yuǎn)處的道上，吳大友正攙扶著大肚子的林子歌散步了，夫妻身后還跟著翔嫂子。

    “咋這么多人圍著?！眳谴笥芽吹竭@么多人在，納悶地問。

    “沒事，就看了一會兒熱鬧。大友，快要見到兒子了吧？”有村民開玩笑。

    “快了?！眳谴笥堰种彀托?。

    林子歌有些害羞，在他的腰間擰了一把，逗得吳大友笑得更加開心了。

    “東家、夫人，該回去吃晚飯了?！毕枭┳哟叽佟?/br>
    “這就回?！绷肿痈璐饝?yīng)一聲，吳大友看到馬家一家人都在，不想看到他們，和眾人打了一聲一招呼，攙扶著子歌直接走了。

    “好小子，命就是好啊。”有人羨慕地說。村民們都跟著點頭附和，想想各人的命還真不同。別看吳大友這小子小時候過得艱難，可以后人家日子肯定紅火著了，有林家做靠山，這輩子就準(zhǔn)備享受榮華富貴吧。

    原先是窮光蛋，可成了親，美人有了，房子有了，土地有了，連銀子都不會缺，過幾日再添了兒子，這輩子就偷著樂吧。

    嚴(yán)氏羨慕嫉妒恨，看著遠(yuǎn)去的小夫妻，眼睛里像帶著刀子一樣射過去。要是不退親，吳大友該享受的，還不都是自己兒子的……

    馬家在眾人的恥笑中回到了家里，“你們糊涂啊。”

    一回到家里，馬大郎就氣憤地準(zhǔn)備開始教訓(xùn)嚴(yán)氏和馬志才。

    “明日我到城里去?！瘪R志才冷冷地開口，一扭頭進(jìn)了自己的屋子，并且關(guān)上門，根本就沒有打算聽馬大郎的訓(xùn)導(dǎo)。

    “你……”馬大郎有心訓(xùn)斥他，可到底是自己一直捧著手心的兒子，發(fā)了狠卻沒有真的再繼續(xù)罵下去。

    第二日天一亮，馬志才果然收拾一些銀兩進(jìn)城去了，連早飯都沒有吃。

    嚴(yán)氏想到家里的銀子不多，那小子不聲不響進(jìn)城去，肯定是要花銀子的，頓時rou疼不已。

    馬志才進(jìn)城以后，也沒有一個方向，干脆找了一家客棧暫時先住幾天，接著又來到了一個小酒館點了兩份小菜，要了一壺酒，開始準(zhǔn)備借酒澆愁。

    關(guān)于喝酒，一男一女喝的是風(fēng)花雪月，男人和男人喝的是情義，要是一個人喝，那喝的只能是寂寞了。馬志才想到自己小小年紀(jì)在村里中童生時的風(fēng)光，再想到現(xiàn)在落魄被人嘲笑的場面，心里簡直如刀割一樣難受，于是一杯接著一杯的清酒就這樣入了肚子。

    “嗯？”就在他感到有些微醉的時候，他好似看到了一個熟人，一個此時本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豐城的熟人——馬二郎。

    喝醉了嗎？馬志才用力甩了甩腦袋，希望自己變得更加清醒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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