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穆衡翻看劇本,心思卻沒在劇本上,“她不比普通一線的人。” “這倒也是,要是新人遇到這種事,早就被黑得不行了,我看她還沒什么反應,頂多就是虧了不少錢。” 穆衡想了想,轉(zhuǎn)而道:“不過要是長此以往,沒有好的作品,被遺忘也是遲早的事?!?/br> 陳吏點了點頭,探出頭朝周圍看了看,視線轉(zhuǎn)向穆衡,目光有點局促別扭地說:“穆衡,我問你個事吧?” 穆衡:“說?!?/br> 陳吏說的很慢,似乎措辭極為艱難,“你覺得,我怎么樣……不,這么說吧,我感覺艾維斯有點不太、就是不正常,你說他有沒有可能暗那啥我?” “什么意思?” “別裝傻!” 穆衡道:“你為什么這么問,艾維斯說了,只想跟你做朋友?!?/br> 陳吏義憤填膺道:“可他做的不是朋友該做的事。” “他做什么了?” “……我跟你說,但你不能告訴別人?!?/br> 穆衡沒說話,陳吏等了幾秒,又按捺不住直接說道:“上周我們不是去吃飯嗎,你們先走了,剩下我跟艾維斯,我等助理開車過來,艾維斯說坐他的車走,他把我送到樓下,說想去我家坐一會,我跟他又沒什么好聊的,不知道怎么的開始喝起酒來,我敢保證艾維斯沒喝醉,但他就是賴在我家不走!還想跟我動手動腳,當然他沒能得逞,早上我跟艾維斯提起這件事的時候,他竟然說不記得了!還說我是在做夢,一臉戒備地質(zhì)問我是不是對他有想法,我類個去,我差點沒動手打他,更可氣的是,他那之后見到我就跟見到流氓一樣,反復強調(diào)他喜歡女人,你說,他到底是潛意識喜歡我,還是人格分裂?” “……”穆衡認真想了想,發(fā)現(xiàn)艾維斯這段時間好像真的在刻意跟陳吏保持距離,“我覺得,你可能真的是做夢?!?/br> 陳吏用力揪頭發(fā),“我沒做夢,他肯定沒喝醉,艾維斯就是口是心非,敢做不敢說的禽獸!” 他話音剛落,便聽見頭頂傳來流暢的英文,“什么禽獸?”除了他的名字,艾維斯只能聽懂‘禽獸’兩個字。 陳吏做賊心虛,猛地就跳了起來,隨即想到艾維斯中文差,應該沒聽懂什么,便冷哼道:“沒說你,你過來干什么?不是恨不得離我遠遠的?” 艾維斯看了穆衡一眼,剛要說話,陳吏便繼續(xù)道:“你不想見我,我更不想見你,你走吧,別來煩我,我不想搭理你?!?/br> 見陳吏沒有再說話的意思,艾維斯這才慢條斯理地說:“我找穆衡?!?/br> 第76章 穆衡接收到艾維斯投過來的視線,于是很不厚道的笑了。 陳吏微怔,隨即轉(zhuǎn)過頭怒視艾維斯,頃刻間從臉紅到了脖子處,他惱羞成怒地張張嘴,又無法組織好措辭,最終只狠狠瞪了艾維斯一眼,邁開大步避如蛇蝎般的逃走了。 艾維斯盯著陳吏的背影,直到再看不見才收回視線,轉(zhuǎn)頭便跟穆衡耐人尋味的視線撞在了一起。 穆衡沉吟道:“剛才陳吏跟我說了點事?!?/br> 艾維斯搖頭,“他好像特別喜歡跟你傾訴?!?/br> 穆衡不愛拐彎抹角,直接道:“你喜歡陳吏?” 艾維斯低頭思索,眼底神色迷茫而復雜,好一會兒才苦惱道:“可能是,但我不太能確定,這不是件小事,我需要時間去證明。” 穆衡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但艾維斯的答案盡管并不明確,穆衡卻已經(jīng)心中有數(shù)了,“我相信你能明白的,無論如何,別傷到陳吏?!?/br> 艾維斯鄭重點頭,他是個很有責任感的男人,也正因如此,很多事他才需要完全確認,畢竟對待感情,任何的輕浮虛偽都是不可原諒的。 “今晚有時間嗎?” “嗯?怎么?” 艾維斯道:“劇組太嘈雜,想換個安靜的地方跟你談點事情。” 穆衡沒多想,點頭道:“好,你定時間,到時候我直接過去?!?/br> 今天的戲份拍的比較順利,所以艾維斯預計能早點收工,便跟穆衡約在晚上八點鐘,到時候穆衡直接從家里過去。 這并不是多大的事,偶爾陳吏也會請穆衡吃飯,所以穆衡沒有放在心上。 晚飯時,穆衡控制著吃的量,邊跟趙戈聊陳吏跟艾維斯的事,陳吏如果知道,他那么丟臉的事被穆衡以笑話形式講給趙戈聽,定然會下決心不再跟穆衡傾訴心事。 其實趙戈對陳吏跟艾維斯的事毫無興趣,只是因為講的人是穆衡,又恰好能調(diào)劑家庭氣氛,便順勢聊了下去。 穆珣倒是很認真的在聽,順便說幾句話嘲諷陳吏,他還記得陳吏每次找他茬的事,只希望陳吏越丟臉越好玩。 小帆坐在穆衡旁邊,這樣更方便穆衡照顧他,兩歲多的小孩又長大了不少,整天總是有問不完的問題,對所有的東西、事物都充滿了好奇心,平時零食吃的多,每到飯點就肚子飽了吃不下飯,想讓他多吃點飯菜必須要斗智斗勇。 小帆想吃魚,穆衡便給他夾了塊魚rou,將魚刺一根根認真挑出來,才放到小帆碗里。小帆用勺子吃了,又指著裝魚的餐盤說:“爸爸,還要吃魚?!?/br> 穆衡用勺子裝了點飯,喂到小帆嘴邊,“來,吃點飯?!?/br> 小帆癟著嘴,“不吃?!?/br> “不能都吃rou,乖,張嘴?!?/br> 小帆黑曜石般的眸子安靜地注視著穆衡,然后張開小小的嘴,讓穆衡將飯塞進了嘴里,低垂著腦袋有點委屈的樣子。 那點飯在嘴里嚼了好半天才咽下去,小帆又興致勃勃的張開嘴,“啊——爸爸,魚魚?!?/br> 穆衡無奈的將魚rou喂進他嘴里。 這次沒等穆衡提飯的事,小帆就旋風般撲到他懷里,毛絨絨的腦袋揉著穆衡胸口,嗓音清脆悅耳的撒嬌道:“爸爸,寶寶不想吃飯,哥哥吃好不好……”他揚起腦袋瞄了穆衡一眼,又快速吧唧親了穆衡臉,單純的笑容夾著一絲狡黠道,“寶寶會乖,以后都聽爸爸的話?!?/br> 即使知道小帆的小計謀,穆衡還是控制不住的心軟了,小孩的笑純凈沒有污染,干凈的猶如陽光般璀璨,盡管有小惡魔的一面,但撒起嬌來還是沒人能抵抗得住。 于是穆衡將這道難題推給了穆珣,“你問哥哥愿不愿意?” 他話音沒落,小帆已經(jīng)端著碗跑到穆珣身邊了,穆珣故作鎮(zhèn)定的轉(zhuǎn)頭不看他,小帆便抓著穆珣腿,往他身上爬,他從小跟穆珣極為親近,知道穆珣是最寵他的,便爬到穆珣腿上,兩條軟軟嫩嫩的胳膊摟著穆珣脖子,故技重施地去親穆珣。 穆珣臉有點紅,躲著不讓小帆親,很是難為情的樣子,小帆嘟嘴追著穆珣要親親,大有親不到就誓不罷休的勁。 趙戈跟穆衡在一旁笑的不行,小帆這孩子簡直就是珣兒的克星,討人厭起來是個混世小魔王,撒起嬌來又可愛的能讓人心化了,尤其他一句‘寶寶’‘寶寶’的,聲音又軟又清脆,特別招人疼。 小帆最終還是得逞了,他摟著穆珣脖子笑的特別開心,好像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 穆珣看向小帆,在對方眼里清楚看見自己的影子,語氣不禁放軟了,“小帆,聽話,吃飯?!?/br> 小帆一聽嘴頓時又癟了下來,“哥哥幫小帆吃?!闭f著便不停搖晃穆珣脖子,“哥哥,哥哥,你最疼小帆了,小帆好喜歡哥哥,哥哥幫小帆吃好不好?” 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穆珣嘴張了張,又張了張,好半天沒能說出拒絕的話,總有種這時候拒絕小帆會很殘忍的想法。 “晚點我再喂他吃東西,”穆珣對穆衡跟趙戈道,然后又看向小帆,不由分說道,“聽哥哥話,再吃一口?!?/br> 小帆張嘴,高高興興地吃完穆珣親自喂的飯,連魚rou也不想吃了,跳下來便去找新買的玩具,滿屋子都是車子開過來又開過去,間或還聽見小帆哈哈大笑的聲音。 晚八點,穆衡被司機送到約定的地方,趙戈原本也想來的,但被穆衡拒絕了,因為不知道會談多久,他也不愿趙戈待在車里,畢竟空間比較小,一待幾個小時還是會很難受的。 穆衡走進酒店,便有服務(wù)員過來詢問,他報了艾維斯的名字,就有人專門領(lǐng)著他進入電梯。電梯在三樓停了下來,艾維斯就在出電梯左側(cè)的第三個包廂中。 服務(wù)員將他領(lǐng)到房門口,便轉(zhuǎn)身離開了,穆衡摁下門鈴,一邊分心想艾維斯究竟想跟他談什么事,應該是跟電影有關(guān)的,畢竟他們私下接觸的并不多。 門鈴剛響起,便像有人守著般迅速打開了房門,穆衡笑著跟艾維斯打招呼,隨即視線一轉(zhuǎn),笑容便僵在了臉上,他沉著臉,收斂起所有情緒地淡淡看了那人一眼,視線再次轉(zhuǎn)到艾維斯身上。 極為不悅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艾維斯奇怪地看向周牧海,顯然沒想到會出現(xiàn)這種狀況。周牧海在穆衡出現(xiàn)時,眼底便閃過驚喜,在看見穆衡表情時,那點驚喜又轉(zhuǎn)化為了落寞跟愧疚,他說:“好久不見。” 穆衡盯著艾維斯,目光銳利冷漠,仍然在等艾維斯的解釋。 艾維斯沒料到穆衡會突然變臉,這種爭鋒相對的再見顯然預示著兩人以前有不好的過往,他很快便反應過來,微微有些歉疚道:“抱歉,穆衡,我以為你們是朋友,牧海說想給你個驚喜,我沒想到你們會有這樣的誤會……” 穆衡眼神沒有半點緩和,直接打斷道:“我跟他沒有誤會?!彼f著便要轉(zhuǎn)身離開。 周牧海朝穆衡走近兩步,他自認為比較了解穆衡,所以早就清楚,穆衡是不會原諒他的,以穆衡的性格,他沒有追究到底已經(jīng)是手下留情,但周牧海還是抱著微弱的希望,他想了很久,還是決定跟穆衡見一面,要是他直接去找穆衡,穆衡是肯定不會跟他見面的,所以周牧海才想到這一招,借助艾維斯的幫助跟穆衡順利見面。 接著見面的場景跟他所想的竟是一模一樣。 “等等!”周牧海趕緊道,“穆衡,我想跟你談?wù)?。?/br> 穆衡停下腳步,“我跟你沒什么好談的?!?/br> 周牧??戳税S斯一眼,他并不愿在別人面前提這件事,但現(xiàn)在不說,穆衡顯然就會立刻離開,因此周牧海想了想,還是開口道:“是,我的確有錯,但我從沒想過要害死你。” 穆衡瞳眸冰冷,說出的話也仿佛帶著懾人的寒氣,“這正是你還安然無恙的原因。” “這是我心里的一根刺,如果不拔掉,它就會越陷越深,穆衡,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但是,我那么做是為了我的父親,我以為還能再見到他,你能諒解我嗎?雖然希望很渺小,但我還是希望能請求到你的原諒。” 穆衡轉(zhuǎn)過身,仿佛聽見什么可笑的話,“我憑什么原諒你?” “我……” “背叛者理應受到懲罰,你還在妄圖什么?我能理解你的所為,但這跟我原諒你沒有任何關(guān)系,從你欺騙我的那天起,我們就已經(jīng)是敵人了,見到敵人還能忍住想要揍他的沖動,這已經(jīng)是我的退步了,別太得寸進尺?!?/br> 周牧海愣在原地,苦笑著搖了搖頭,想說什么卻再也開不了口,穆衡已經(jīng)把話說得很清楚了,他大概永遠也不會原諒自己,那根欺騙的刺必將插在他心頭,隨著時間的流逝越陷越深,這是他理應承受的后果。 這些都在周牧海意料之中,但他仍然覺得有些氣悶,心口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一般,大概不單為他所要承受的罪過,還為他到底失去了穆衡這個朋友。 穆衡掩飾起眼底的煩躁跟無奈,微微皺眉朝艾維斯點了點頭,接著連包廂的門都沒進,便徑直轉(zhuǎn)身離開了。 艾維斯對剛才發(fā)生的對話及事件顯得有些無所適從,因為雙方交流用的是中文,所以他只聽懂了大概,明白周牧海跟穆衡之間是有誤會的,這個誤會大到穆衡甚至不愿跟周牧海多說一句話,但究竟是什么誤會,艾維斯并沒能猜測出來。 穆衡走了好一會兒,周牧海還是怔怔地站在原地,他垂在身側(cè)的雙手緊緊的攥成拳頭,壓抑在心頭的痛苦跟無助急不可耐地想要尋找發(fā)泄的出口。 艾維斯沒看懂狀況,但也知道這件事是周牧海有過錯,只能拍了拍周牧海肩膀以示安慰。 同時也為如何挽救穆衡對他的信任感到頭疼。 第77章 8月30日,備受外界矚目的上海國際電影節(jié)歷時九天,在國際會展中心舉辦頒獎禮以及閉幕儀式。 眾多影視巨星及導演大腕,包括上百家媒體記者現(xiàn)身現(xiàn)場,舉辦電影節(jié)的國際會展中心人頭攢動,卻又有著井然的次序,盛裝的女藝人們爭相奪艷,無數(shù)由大師設(shè)計的禮服長裙使她們成為紅毯的焦點,相比之下,男藝人便遜色許多,熨燙貼服的西裝翻來覆去也不過幾種款式。 穆衡的車剛抵達會場,便引起外界的注意,會展中心外圍的記者調(diào)整焦距,將鏡頭準確地聚焦在即將下車的位置。 這一幕如果經(jīng)過后期制作,鏡頭大概首先會落在穆衡蹭亮的皮鞋以及筆直而有力的修長雙腿上,然后鏡頭會漸漸往上,從穆衡由英國大師手工定制的昂貴的西服經(jīng)過,或許會在西服內(nèi)襯弧度自然的衣領(lǐng)處做特寫,這使他看起來極為優(yōu)雅,高挺的鼻梁,弧度略顯冷冽氣勢的唇角,眼角微微上挑,臉部輪廓銳利又不失溫和,將不怒自威的氣勢跟誘人的俊朗糅為一體。 但這里沒有后期,所以穆衡的出場極其快速,他扶著車門,微微彎腰并紳士地伸出手,一雙白皙修長,指甲涂著別致的銀色,前端鑲著小碎鉆的手落在他掌心,身穿粉色抹胸禮服,法式復古盤發(fā)的李靜蕊出現(xiàn)在記者鏡頭內(nèi),她抿唇朝記者大方微笑,隨即挽著穆衡手緩緩朝紅毯入口走去。 長裙行走很不方便,期間穆衡還給她提了下裙角,這一幕自然又全部落入了記者鏡頭。 李靜蕊揚起笑,卻用只有穆衡能聽見的聲音低道:“你不怕記者誤會?” 穆衡表情淡淡的,即使身處記者鏡頭的包圍圈中,也沒有刻意討好的行為,“他們誤會與我何干?!?/br> 李靜蕊又笑,“那趙總呢?他說不定就在哪看著你。” 穆衡沒有任何的擔憂,“那你就太小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