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項瑤心中震動,至親至愛?怎么可能……她清楚記得前世與他不過幾面,都是點頭的泛泛之交,可那人最后跪在自己棺木前的冷厲傷痛神色又叫她不敢如此肯定,不禁疑惑自己是否忘了什么。 珠簾輕碰的聲響再次打斷,一名青碧襦裙的丫鬟走進來道,“小姐,有位燕姑娘求見?!?/br> 燕姑娘,還能有誰?只是這當(dāng)口的找過來……項瑤眸色一斂,“請去水榭,我隨后就到?!?/br> “是?!?/br> 未染蔻丹的蔥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桌上的白瓷杯,溘然的涼意浸染,項瑤勾了勾唇角,帶了云雀前往。 還未行至水榭,就遠(yuǎn)遠(yuǎn)瞧見一抹纖細(xì)身影娉婷立在護欄邊,著一件淺水藍(lán)的裙,長發(fā)垂肩,用一根水藍(lán)的綢束好,玉簪輕挽,簪尖垂細(xì)如水珠的小鏈,微一晃動就如雨意縹緲,早已不見初時嫵媚,多了幾分淡淡裊裊的恬靜。 項瑤走近,凝著眼前女子臉上的用心妝容,眼底溜過一抹暗芒,輕扯笑意,“燕姝姑娘別來無恙?!?/br> 燕姝聞言面上閃過一絲尷尬,擰著絲帕一角,“叨擾大小姐了,燕姝……此次前來是……” “是為了教我彈琴?!表棳庨_口截斷了她的話,見她錯愕抬眸看向自己,笑了笑繼續(xù)道,“姑娘琴藝高超,項瑤特意請來教授?!?/br> 燕姝凝著那雙恬淡眸子久久,點了下頭,否則以她的身份那人如何放心自己前來太傅府?!把噫禺?dāng)傾囊相授?!?/br> 項瑤不置可否,用這個作借口也有她自己的用意,這時候的項瑤根本不會琴,而她卻是會的,尤其是顧玄曄喜好的那幾首曲子。她起步晚,卻肯勤學(xué),磨破手指也要彈得最好,就是不知在她指尖纏著繃帶忍痛彈奏時,那人想的是誰。 念及過往,項瑤神色一晃,眼眸陰鷙下來,片刻掩過,看著跟前站著的可憐女子,笑意深長道,“云雀,帶燕姝姑娘去準(zhǔn)備準(zhǔn)備,姑娘問的,你只管答就是。” 云雀猜不透主子心思,只覺得項瑤對燕姝的態(tài)度古怪,而這個燕姝扮成二小姐的樣子更怪,帶著一肚子疑惑領(lǐng)著人去了屏風(fēng)間隔后專門辟出來的琴室。 項瑤自人走后,臉上的笑意斂去,漠然凝著池面上爭相奪食的錦鯉,眼眸轉(zhuǎn)深,都是活得這般可憐。 “瑤兒,燕姝姑娘呢?” 身后驀然響起的男子聲音驚得項瑤手里的魚食一下都撒了下去,十幾尾錦鯉哄搶而上?!澳阕呗吩趺礇]個聲響!” 項允灃叫項瑤美眸一瞪,摸了摸鼻子,小聲嘀咕了道,“我都喚了好幾聲,是你自個兒沒聽見?!?/br> 項瑤挑了挑眉,看著一副標(biāo)準(zhǔn)紈绔打扮的項允灃,仍是這般跳脫的性子,而非后來偷了三叔錢投資生意失敗被三叔怒責(zé)后負(fù)氣離家的冷血商人模樣,可也就是那樣個冷血商人因著自己那時求情,在她為顧玄曄籌錢一籌莫展時慷慨解囊,事成后也未取分文。 這輩子她沒想上顧玄曄那條賊船,看著項允灃活像看個會移動的聚寶盆,雖不清楚他是如何發(fā)跡的,可后世那財神爺?shù)拿枀s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摹?/br> 項允灃叫她看得有些發(fā)毛,像被貓惦記上的小魚干似的,嗯,他就是那片干癟小魚干,禁不住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哥哥我可是專程趕回來見燕姝姑娘的,快別藏著了。” 項瑤看著兩眼放光的某人,心里一個咯噔,“你該不會喜歡人家罷?”若是這樣,非得叫嚴(yán)謹(jǐn)做派的三叔打斷腿不可,難道這也是導(dǎo)致二哥離家出走的原因之一? 項允灃一噎,掛著sao包垂墜的折扇合攏一下敲在了她腦門上,“想什么呢,我就是想聽個曲兒,這不滿月樓見不著人了么?!?/br> 項瑤半信半疑地盯著他,見他坦然,心擱回了肚子里,讓流螢去請燕姝。 這廂琴聲悠揚悅耳,項允灃同項瑤坐著一邊品茗,項瑤眼尖,發(fā)現(xiàn)他手上紅痕,“三叔打的?” 項允灃聞言嬉笑的神色一頓,無謂地撇了撇嘴,“被嫌棄慣了,有個那么優(yōu)秀的大兒子做比對,我做什么他都不順眼,不過是借五十兩銀子,二話不問就把我揍了頓?!?/br> “五十兩?” 項允灃見她驚訝神色,當(dāng)她是被他報的數(shù)兒嚇著,擺了擺手,“不說了,跟你說這個也沒用,喝茶?!?/br> 項瑤只是詫異他這么早就開始謀劃財路,見他看扁了自己的樣子,抿了口茶,淡淡拋下誘餌道,“要是我有呢?!?/br> 項允灃一下瞠圓了眼睛,染了一絲熱切地盯著她瞧,也對,光憑項瑤的受寵程度,還有宮里賞賜的那些,要湊個五十兩對她來說也確不是難事。“那借給哥哥我唄,等賺了就還你?!?/br> “還倒是不用,就當(dāng)我入的股。要是賠了,咱就當(dāng)買個教訓(xùn),要是賺了哥哥讓我占幾分利如何?”項瑤清透的眸子里狡黠一閃而過,笑得眉眼彎彎。 “沒問題!”項允灃在府里借了一圈兒,愣沒一個像項瑤這么痛快的,頭回做生意他自己都不能保證虧賺,而項瑤這么說就是對他最大的支持。 項瑤隨后讓流螢去取了她藏私房錢的匣子以及筆墨,同項允灃簽字畫押,兩人各取所得,皆是滿意。項允灃得了銀兩,嘴邊的笑都咧到牙根了,連曲兒都不聽匆忙忙往外頭跑了,生怕她反悔似的。 “小姐,二少爺不像是來聽曲兒的,更像是來坑小姐的?!绷魑炓恢痹谂猿蛑诉h(yuǎn)了,悶聲懷疑道。 項瑤笑瞇瞇地捧著那紙畫押,等墨跡干了,小心放進了匣子里,吩咐流螢收好。反正都是賺錢的買賣,哪個坑哪個,還不定呢。 隨著曲聲落幕,四下無人,項瑤自然也沒聽下去的興致,便道今兒個就到這里,讓人送燕姝回去。 云雀瞅了空檔同項瑤稟報道,“她問的盡是跟二姑娘有關(guān)的,喜好習(xí)慣一類,奴婢答得上的便答了?!?/br> 項瑤頷首,似在意料之中。 “還有,桌上那碟棗兒小姐嫌酸得倒牙讓我扔掉,燕姝姑娘倒是吃個不停,奴婢見狀,就私下做主給她帶回去?!?/br> “那碟子酸棗?”項瑤追問,得了云雀肯定點頭后,眼眸沉了下去。 倒是有意思…… ☆、第15章 家宴 巳時三刻,一名梳著圓髻的婦人在丫鬟的引領(lǐng)下進了褚玉閣,進去給老夫人請了安后笑瞇瞇地遞上隨身帶來的匣子,讓其笑納。 婆子從她手里接過,遞到老夫人跟前,打開了匣蓋子。老夫人瞥了一眼,隨手?jǐn)R在了桌上,倒是旁邊的童姨娘瞧著咽了咽口水,低低嘀咕了聲,“這些東西看著就怪值錢的,舅老爺出手可真闊綽?!?/br> 老夫人心里頭得意,刻意把東西全擺著,面上裝著嫌地挑來挑去,“總算這回送的還能看,他能這么快升副將還不是因著我,還算知恩?!?/br> “是啊,多虧了老夫人當(dāng)初安排提拔?!壁w淼夫人嘴角的笑意一僵,手里的帕子緊緊攥著,嘴里應(yīng)著,心里卻是受氣。她家老爺步步高升那也離不開他自己爭氣,到了老夫人嘴里都成了她的功勞,這進貢的倒成應(yīng)該的了。 閑話了兩句,趙夫人見老夫人沒有留她用飯的意思,自個兒提了要走,老夫人讓婆子送了送,趙夫人一出太傅府就徹底黑了臉,往門口啐了口,搭上馬車回去了。 等趙夫人一走,老夫人抬手就打掉了童姨娘摸上匣子的手,囑咐婆子仔細(xì)收起來。 “老夫人今兒氣色不錯,我跟道長求的那符您戴著么,蓉兒先前老做噩夢不是,戴了后睡得可安穩(wěn)了?!蓖棠镉樣?,連忙轉(zhuǎn)了話題道。 “嗯,睡得確是不錯?!崩戏蛉藨?yīng)和了聲。“林道長可是神人?!?/br> 童姨娘一聽,眼里溜了一絲喜意,忙繼續(xù)道,“那天做法完了后罷,我好像聽見林道長說什么相沖,不過沒聽仔細(xì)就讓老爺身邊的人給請出去了。老夫人,您說會是什么沖了?” 老夫人眉頭一挑,氣呼呼道,“還能是什么相沖,還不是玉笙苑的那個克我!”隨后頓了一頓,露了狐疑神色,“道長真說沖了?” 童姨娘立刻點了點頭。 “我就說么,處一塊兒就渾身不舒坦的?!?/br> 正說著,一名丫鬟跟著婆子進了門,老夫人一眼就瞧出是那位身邊的侍候丫鬟,眼皮子一撂,收了話音兒,這是今兒個第三回來人了…… “老夫人,秦老夫人那邊設(shè)宴,請您過去一道用飯?!?/br> “唉喲我牙怎么那么疼呢,就不去了,吃不痛快咯牙?!崩戏蛉思僖馕嬷贿吤纨?,話里有話道。 …… “牙疼?前頭請那兩回怎么不說,拖到這時辰,這不故意么?!甭犕暄诀叻A報,一鵝蛋臉美婦人蹙著眉心道,正是秦老夫人的兒媳賀氏。 軟榻上的老婦人一身深藍(lán)的錦緞繡袍,兩鬢銀絲一絲不茍地梳起,盤桓髻上簡單簪著青玉扁方,素雅不失雍容氣度,聽了賀氏的抱怨淡淡掃過去一眼,招呼著屋子里一眾女眷入座。 桌上先上的幾道菜已經(jīng)有些涼了,叫丫鬟撤了下去,換了熱菜上。一盤顏色黃白的雞髓筍,專用雞腿rou中的骨頭敲碎取出骨髓,點綴在鮮筍盤中,雅致清透,且脆嫩爽口。調(diào)好的豆腐擠成八個丸子拖糊裹上面粉屑炸成金黃的明珠豆腐,以桂魚rou,豬rou,蝦rou,豬rou湯等制作而成的琉璃珠璣,翡翠玉扇,芙蓉如意卷,海棠酥……滿當(dāng)當(dāng)一桌,豐盛可口。 秦老夫人坐在了主座右側(cè),那位置依舊給空著,面前擺的都是廚子特別給做的素齋菜。自打老太傅過世,秦老夫人就一直茹素,潛心向佛,原本就知書達理的性子也愈發(fā)顯得溫厚,就更不計較原配老夫人那些個小打小鬧了。 “動筷罷?!?/br> 除了未到場的老夫人和童姨娘一房,府里的女眷都在,顧氏坐在空座的左側(cè),與秦老夫人隔了個座兒,才吃了兩口,碗里就多了筷rou。秦老夫人擺回了公筷,笑瞇瞇道,“多吃點兒?!?/br> “謝謝秦老夫人?!鳖櫴隙酥耄θ堇飱A雜了一絲愧疚,她從小養(yǎng)在太后身邊,而秦老夫人與太后是表親,也算是看著她長大的,后來她嫁給項善琛,本該是親上加親,卻因為隔著老夫人那層緣故在,反而沒有從前那么親昵,可秦老夫人待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項瑤見狀,主動夾了筷素rou到老夫人碗里,“祖母也多吃點。” 秦老夫人微微一怔,隨即夾起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瞇起的眼里盛了滿滿笑意,連道了兩聲好,一抬手的就露了腕上戴著的沉香木福壽如意手串。 “好啊,我道以為你那手串是為誰求的,原來是討好祖母來的,祖母本來就已經(jīng)偏心的,以后可不只記著你的好了?!表椙噫プ陧棳幣赃叄室忄恋?。 “jiejie拿了捻珠特意請圓慧大師開光,祖母一樣念你的好?!表棳幮ξ鼗刈斓?。 坐在下首的沈氏瞧著心里暗暗驚奇,項瑤和項青妤的關(guān)系好她是知道的,可什么時候跟秦老夫人那般親昵了,若說起來,兩位老夫人確是秦老夫人這邊的關(guān)系厲害些,以前自個兒還笑項瑤母女傻,可這會兒瞧著又不像,原先有的討好之嫌,叫項青妤一說反而不顯得造作。 不過沈氏也沒多想,畢竟秦老夫人待兩母女的好大家也有目共睹,先前反而是那倆人不識好,再說好不好的都跟她沒什么關(guān)系。 用過了飯,待在屋子里的反而覺著有些悶熱,賀氏便提議往湖心水榭坐坐,秦老夫人有午休的習(xí)慣便沒跟著一塊兒,反而叫丫鬟拿了上好的白露茶招呼。 等一行人到了水榭,才發(fā)現(xiàn)原先說肚子疼沒來的童姨娘也在,大概是圖個涼爽,見著眾人臉上掠過一絲尷尬。賀氏瞅著皮笑rou不笑地問了句,“童姨娘這會兒的肚子怕是不疼了罷?” “先前疼的時候一陣陣兒,呵呵,這會兒已經(jīng)好了?!蓖棠锍吨鴮擂涡σ獯鸬?。 只是聽的人沒一個信的罷,當(dāng)然也沒人計較就是了。待人坐下后,丫鬟泡了茶,奉上點心,就退到一旁侍候著。姑娘們有自個兒的圈子,在一塊兒說話玩鬧,婦人們也自成一派喝茶閑話,只是扯的話題都是些家長里短,還能聽上京城里的最新傳聞八卦。 論起正牌夫人里頭,就屬沈氏出身最差,而且這么多年沒個動靜,只有掛在名下外室庶女的項蓁,在賀氏這樣娘家厲害的底氣就弱了幾分,也有點巴結(jié)的心思在,便挑了賀氏兒子項允禮的話題道,“允禮年紀(jì)輕輕就任了翰林學(xué)士,可謂是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我出去打牌,不少夫人都向我打聽允禮喜歡什么樣的姑娘,搶手得很呢?!?/br> 賀氏叫她這一番話說得心情舒暢,對于自個孩子不無驕傲,矜持地笑了笑。坐在沈氏旁邊的童姨娘抓著把瓜子嗑,一聲聲的擾人,加上她天生有些斜眼,沈氏瞧著就跟嘲諷她似的,略不舒服的皺了皺眉,想到外頭傳聞,語帶譏誚不懷好意道,“允晁近日可是出大風(fēng)頭了,那篇文章作的連書院老師都夸贊,如今京城里都說太傅家的倆孩子都出息得很?!?/br> “允晁隨了他爹,愛講道道,不過講得蠻得理的,不像現(xiàn)在的世家子弟只曉得吃喝玩樂?!蓖棠镞种旖牵樕系靡獾纳裆敛谎陲?。 站在賀氏身后一直沒怎么吭聲的柳姨娘突然出了聲兒道,“我怎么聽說允晁那篇文是跟人買的,還是強買,欺負(fù)人窮沒個家世背景?!?/br> 柳姨娘是項善明的妾侍,項允灃的娘親,方才童姨娘說吃喝玩樂的世家子弟,可不拐著彎的在說項允灃紈绔么,當(dāng)下就不痛快了。 “你什么意思!”童姨娘一聽立馬站了起來,指著柳姨娘的鼻子道,“你是嫉妒我家允晁亂污蔑人罷!” “童姨娘,我可沒冤枉他,不信你去書院找人問問看有沒有這回事,項允晁仗勢欺人,打的還是太傅府的名號,說出去豈不是丟的是已故老太爺?shù)拿鎯??!绷棠镆沧觳火埲耍@事兒還是項允灃同她說的,道是那被欺負(fù)的書生可憐來著,還給了些銀錢給他母親治病。 “你……你就是生的兒子不如我兒子才這么說的!”童姨娘鄉(xiāng)下出身,一擺就是個潑婦架勢,怎會輕易讓人說了去,嘴皮子一利尖酸道,“你也不瞧瞧你家允灃不學(xué)無術(shù),吃喝嫖賭除了嫖沒有,其他哪個不占了,問問外人哪個說起來不搖頭!就是個沒出息的!” “你說誰沒出息呢!”柳姨娘平日里柔弱,兒子卻是她的軟肋,由不得別人說不好,當(dāng)下就跟童姨娘掐上了。 童姨娘也不是吃素的,有老夫人護著更是有恃無恐,柳眉倒豎,一甩手便將瓜子甩在柳姨娘臉上,柳姨娘雖說樣貌瞧著柔弱,性子卻是要強,這般讓人欺辱,當(dāng)即就氣的拿起了茶杯扔過去,也虧得童姨娘身子靈巧,生生躲了過去,不過茶杯摔在地上,燙了童姨娘的腳,哎呦一聲慘叫。 “你個賤人,你是想燙死我。” “誰是賤人,你個鄉(xiāng)下來的破痞子破落戶。” 兩人越嚷嚷,嗓門越大,身子也越挨越近,其他人見狀紛紛在旁邊勸著,也有扇風(fēng)點火的。 也不知道是哪個先動手推的,兩人一下就纏在一塊兒揪打起來,一個抓了另個頭發(fā),一個抓了衣領(lǐng)子,手上都下了狠勁兒。 顧氏就在兩人旁邊,一邊勸著想要拉開二人,奈何她力氣單薄反而叫兩人推開,踉蹌了兩步,仍是不懈。童姨娘余光瞥見,眼里升起一抹詭云,在顧氏再靠近的時刻,借著混亂突然伸手狠狠推了顧氏一把,后者不察,猛地撞在了一旁的柱子上,額頭扎了木屑,蹭起好大塊皮,頓時鮮血汩汩而流。 ☆、第16章 問審 “夫人只是皮外傷,并不嚴(yán)重,止住血,再用膏藥外敷即可?!币晃幌掳鸵淮榘缀拥睦险咛骖櫴显\過之后,從自個兒背來的藥匣子里取出個白瓷瓶交給侍候顧氏的丫鬟,此人正是項瑤從郡縣請來的孫神醫(yī)。 “多謝孫大夫。”項瑤謝過,命云雀送上診金,親自送孫大夫到門口后著小廝小心護送人回去。 待回轉(zhuǎn)身回去,就見斜倚著床榻的顧氏正伸手摸上額頭纏著的厚厚紗布,臉色稍顯蒼白,項瑤見狀掠過一絲心疼,這些日子精心養(yǎng)著受這么一遭,思及顧氏受傷的原因,眼眸深處,席卷的暗涌如潮。 顧氏見她神色陰郁,當(dāng)她是擔(dān)憂自己便寬慰道,“娘沒事,這會兒已經(jīng)不暈了,大夫不也說了無礙?!?/br> 說罷,就要從床上起身,卻被一只骨rou均勻纖細(xì)白手按住了肩膀,重新坐了回去。站在顧氏跟前的項瑤面沉如水,看著顧氏的眼一字一句道,“大夫說娘傷著腦袋,暈眩不止,傷得不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