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她越想越擔憂,想起按摩可以疏通經(jīng)脈活血通氣,她抓起溫淺的手臂上下?lián)v鼓,一會捏手腕,一會揉掌心,一會拉手指,一番忙碌很快見了效,溫淺發(fā)麻的手漸漸恢復了正常,他剛想喊停,可一瞅她滿含擔憂的表情,口中的話立刻咽到了喉里。 這緣由他說不上來,也許是按得太舒服,也許是被人關(guān)切著讓他不想喊停。而樊歆還在賣力揉捏,一邊揉一邊問:“怎么樣?好些了嗎?” 溫淺搖頭,“沒有。” 樊歆沿著手臂往肩上捏,加重勁按摩,“現(xiàn)在呢?” 溫淺繼續(xù)睜著眼睛說瞎話,“沒有?!?/br> “不可能??!我按摩手法很好的!難不成真影響神經(jīng)了?”樊歆急了,忽然伸手朝著溫淺手背重重一掐! ——“嘶!”溫淺輕吸一口氣。 “哈!”樊歆滿意的笑起來,兩個梨渦分外明顯,像打了勝仗,“呀,知道疼就表示沒事!” 她徹底放下心來,拎著自己的包高高興興推車出門。 留在車內(nèi)的溫淺對著手上那掐紅的指甲印:“……” ※※※ 溫淺回到酒店時,天已經(jīng)蒙蒙亮。 凌晨的酒店走廊靜悄悄,他拿房卡打開了門,脫下外套進入洗浴間,放水洗漱。明凈的鏡面照出他的模樣,雖然熬了一夜通宵,但略顯倦意的臉難掩他的好相貌,鏡里的人容顏清雋,表情雖稍顯淡漠,顏值卻幾乎秒殺演藝圈各路中西小鮮rou。 他洗著洗著,突然停下動作,視線落到右手上。 右手手背上,那小小的指甲印橫在虎口處,還有淺淺的痕跡。他拿手摸了摸,自語道:“這女人真是……” 很嫌棄的口吻,唇角卻是彎著的。隨即他將手心反過來,紋理分明的掌心中并無任何異常,他卻看了半晌,思緒不經(jīng)意便回到天亮之前。 黎明之前,安靜的車廂里,她枕著他的掌心,睡得安穩(wěn)。 他輕輕笑了笑,通宵未睡的疲倦奇異地一掃而空,他坐回客廳看最新的曲譜。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窗外的烏蒙越來越通亮,晝夜輪替,破曉過后,一輪旭日終于升起。當陽光灑滿酒店窗臺的一霎,他起身拿起電話。 十幾秒鐘后電話接通,那邊的聲音含著殷勤,“呀,溫先生啊,您好您好!這么早打電話來,有什么指教?” “蘇總,我改變了主意,我答應你為《琴魔》作曲?!睖販\的聲音頓了頓,平靜中含著強勢,“我只有一個條件——演唱者由我指定?!?/br> 蘇崇山驚喜至極,隨即一口答應,“沒問題沒問題,您肯賞臉cao刀音樂就好了,我哪敢挑!一切您做主!” “好?!边@一聲后,溫淺再不多話,切斷了通話后打開電腦。 電腦剛剛開機,耳畔卻響起敲門聲。溫淺起身開了門,就見齊湘站在門外。 她似乎是準備去片場,早已穿戴整齊。天已入冬,她在外頭搭了件皮草外套,衣料是極好的白狐皮子,毛色通體純白如雪,披在身材妙曼的齊湘身上,有著童話故事里天鵝公主的優(yōu)雅。她從容走進溫淺的房間,面上有微微的擔憂,問:“昨晚什么時候回的,我等你好久。” 溫淺表情沒什么起伏,自顧倒了杯冰水,言簡意賅:“有點事?!?/br> “平安回來就好,我還擔心你路上出了什么問題!打你電話打不通,可把我給急的?!?/br> 溫淺抿了一口冰水,沒答話。 方才在車上他的確收到齊湘的電話,那會樊歆枕在他手上睡得正熟,怕擾她的睡眠,來電他統(tǒng)統(tǒng)拒接。 見溫淺不答話,齊湘又道:“淺,你吃早飯沒?今天我沒有早戲,我們一起去吃個早飯?” 溫淺答所非問,“我想我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請齊小姐稱呼我的全名?!彼乘谎?,再不管齊湘什么反應,徑直下了逐客令,“我還有事,你自己吃吧?!?/br> 齊湘的臉浮起尷尬,旋即她一笑,將所有尷尬不動聲色遮掩,“那好,你忙。” 她說完退出房間,酒店走廊上光線明朗,她精致的臉龐沐浴在陽光中穿過,一如既往的完美極致,可到了無人的電梯里,一切陽光被遮去,她的完美終于松動,有黯然浮現(xiàn)在臉龐。 而同一片陽光照耀的劇組片場,樊歆正端坐在化妝鏡前——她回去幾乎就沒怎么睡,洗了把冷水臉后,打起精神上片場拍早戲。 她閉著眼,在化妝師給她上妝的間隙,抓緊時間補一會覺。 手機鈴聲驀地響起,樊歆接了電話,頭條帝的聲音從大洋彼岸的曼哈頓傳來,懶洋洋的聲調(diào)讓樊歆想起他含笑不羈的模樣,他似乎心情不怎么好,嘟囔道:“女人,我這邊遇到了一點問題,還得過十來天才能回去?!?/br> “哦?!?/br> “你的戲還要拍多久?” 樊歆想了想,“劇情漸漸進入尾聲,還二十多天就殺青?!?/br> “快拍完就好,這天氣一天比一天冷,人家都穿著羽絨服,你卻穿著薄紗裙拍戲,再這么下去哪受得了?!?/br> 樊歆笑了笑,瞅瞅窗外的天,薄薄的冬陽照在窗臺上,看著光亮卻無甚暖意,劇組的群眾演員在窗外晃來晃去,口中呵出一團團白色的霧氣,寒冬是真正的到來了。她瞅著身上的羽絨服,對著電話一笑,“你別擔心,雖然戲服很薄,但一拍完我就把羽絨服套上,不會冷的?!?/br> 那邊慕春寅默了會,又轉(zhuǎn)了個話題,口氣有些惡狠狠地,“莫婉婉說你最近為了拍戲也是拼了,再讓我知道你不顧身體去逞強,你看我回來怎么收拾你!” 樊歆:“……” 兩人掛了電話,莫婉婉拿著杯熱騰騰的咖啡走進來,往樊歆手里一塞,“給,你的提神神器。”她說著盯著樊歆的眼睛皺眉,“你看你的眼睛,這陣子沒睡好,熬得通紅,全是血絲!” 樊歆接過咖啡嘻嘻一笑,“沒關(guān)系,我相信有付出一定有回報?!?/br> 莫婉婉無奈的扯扯嘴角,把平板電腦往樊歆手里一丟,“對啊對啊,你的回報來了!” “什么回報?” “昨晚上不是播出《琴魔》第十五、十六集嗎,網(wǎng)上的口風漸漸又變了。” “?。俊狈Ш闷娴爻桨迳峡慈??!肚倌А返奈⒉┲黜撁嫔?,因著昨晚更新最近劇情,評論區(qū)一片嘰里呱啦風生水起。 【我萌我有理】:“看了昨夜兩集,對樊歆改觀了~前五六集人物僵硬生澀,后面就順暢多了,演技有提升。 【芒果寶貝】:“只是路人,為了男主而來,對兩位女主無感。最近卻被魅姬打動了,最開始她的表演并不出彩,被清音的風頭所壓,第十集卻驚艷了我,她在酒肆中起舞的橋段,舞姿美,演技提升也好快!” 【孟婆,來杯優(yōu)樂美】:“先前不喜歡魅姬的,總一副表演做作用力過猛的樣子,可這幾集卻越來越喜歡了……第十二集她穿著露肩長裙,在橋上撫琴勾引路過的書生時,那回眸一笑的嫵媚小眼神收放自如,“撩漢”技能蹭蹭蹭暴漲啊!” 【單戀】:“撒花!wuli魅姬有進步!終于讓我在清音粉面前有了底氣!o(n_n)o哈哈~” 【娛樂圈八卦小王子】:“聽去探班的記者說,樊歆特別刻苦,早上最早一個去片場,夜里還在片場看劇本看到兩三點……如果這消息是真的話,且不說演技如何,這種精神就很可嘉?!?/br> 【英語不好那是愛國】:“前幾集各種不待見樊歆,覺得她把小說里的魅姬毀了,還去她的微博上吐槽過……可她越演越好,我對魅姬又有信心了?!?/br> …… 評論一條條往下看,樊歆心中亦越來越暖。 這世上,足夠努力與堅持,所有的付出一定有回報。 ※ 雖然網(wǎng)上評論有好轉(zhuǎn)之意,可樊歆卻仍不敢松懈,之后的夜里她仍是留在片場上做功課。不過此時功課的隊伍已經(jīng)不止她一個人了,在她的感染下,劇組好幾個剛大學畢業(yè)的新人演員都參與進來,雖然是戲份不多的配角,但態(tài)度都極認真。初初小演員們跟樊歆不熟,尚將樊歆當個腕,總是恭敬地一口一個“樊歆姐”。可隨著時間推移,眾人漸漸發(fā)現(xiàn)樊歆毫無架子,便越發(fā)跟她親近。于是在劇組空閑時,眾人便看到這一幕,以樊歆為首的一群新演員便時而對著劇本咬著筆頭苦苦揣摩,時而湊在一起針對劇情熱烈討論,氣氛極好。 樊歆挺享受這個過程——拍戲原本是高度透支腦力及體力的艱苦過程,可她跟著一群小年輕嘻嘻哈哈,壓力在不知不覺中便化解了許多。有一日王導從幾人身旁經(jīng)過,見幾人興高采烈地討論劇本,笑著道:“你們這是組團學習??!” 副導演跟著笑:“這可是真正的新人團,團長就是樊歆?!?/br> 劇組集體大笑,小年輕們向樊歆看去,極配合地接了一句:“團長好!” 樊歆拿著劇本,學著電視里首長向群眾親切揮手的模樣道:“同志們好!同志們辛苦了!” 一群笑得愈發(fā)厲害,于是“新人團”的外號就這么叫上了。 就在樊歆帶領著新人團一面嘻嘻哈哈一面努力奮斗時,幾天后突然來了個不速之客。 那天是夜里七點鐘,樊歆的戲早已拍完,正跟著幾個小年輕坐在平日吃快餐的桌上看劇本,倏然一道人影走來,幾個小年輕齊刷刷瞪大眼,用一副膜拜頂級大腕的口吻道:“溫先生!” 樊歆亦是一怔,估摸著溫淺是來接齊湘收工的,笑了笑后又低頭去看劇本。 原本她以為這事就這么了結(jié)了,誰知身旁的矮凳上吱呀一響,她扭頭一看,就見溫淺拿著一沓紙筆,已施施然坐她身畔,正在紙上寫寫畫畫。她忙提醒道:“溫先生,齊湘在那邊……”說著指指屋外的片場。 院落里的機器中央,齊湘正跟男一演著對手戲,一見溫淺來,眼風不住往屋內(nèi)溫淺身上瞟,眸里止不住的欣喜,然而這欣喜的結(jié)果便是ng重來。 屋內(nèi)的溫淺并沒看她,他從容不迫地道:“我是來跟你們一起做功課的?!?/br> 一桌子的小年輕目瞪口呆,每個人心里瞬時奔過千軍萬馬,激動的心情如戰(zhàn)鼓高昂——國際天才藝術(shù)家居然跟我共桌做功課?。?!等下做完功課,不知道能不能要個簽名再來個合影?!??! 滿桌小年輕那叫一個激動,樊歆卻狐疑地問:“溫先生做什么功課?” 溫淺掃掃面前的紙筆,道:“應制片人的邀請,我答應替《琴魔》寫歌??晌覜]有靈感,就來片場轉(zhuǎn)轉(zhuǎn)?!?/br> “啊?”樊歆想不明白,這片場人多嘈雜,能找什么靈感?但想著別人的自由她無權(quán)過問,便又低頭看劇本。而一群小年輕雖然亢奮,也不敢有什么舉動,都強壓著激動,跟著團長一道看劇本。 一群人圍坐在矮桌上,漸漸都進入了狀態(tài)。 片場外的拍攝還在進行,噪雜的人聲不斷,可屋內(nèi)卻一派安靜,氣氛像回到了學生時代的自習室,一群志同道合的人置身一個地方,為了各自的理想,默默奮斗。 某個瞬間溫淺不經(jīng)意扭頭,就見樊歆坐在他右側(cè),正捧著劇本看得入迷。她今天戲份結(jié)束的早,臉上的妝早已卸去,素雅白凈的一張臉,如清水出芙蓉。一頭烏黑的長發(fā)披在肩上,柔亮似緞子。大概是看得投入,她頭埋得很低,不一會劉海便從額上滑下來,遮住她的視線。她的目光還落在劇本上,順手將劉海往耳后一勾,可沒多久頭發(fā)又滑下來,她再次往后勾。如此幾次她不耐了,伸手從筆上拔下筆帽,將筆帽當做發(fā)夾,把劉海直接夾在了額頭上。 她特殊的發(fā)夾讓溫淺微微彎起了唇角。而正寫筆記的樊歆感受到溫淺的注視,抬起頭來,立時便落入一雙含笑的瞳仁——烏黑,深邃,像夜間的星空,又像是鋼琴上優(yōu)雅深沉的黑鍵。 這么近的距離對視,樊歆局促起來,忙轉(zhuǎn)過頭去看劇本。 可再如何看都看不進去,溫淺含笑的眸子一直在她腦海里晃。那一刻樊歆突然意識到,溫淺這陣子有了改變。 是什么改變?似乎是笑容變多了。 為什么呢?樊歆想了想,眸光掃到院外的齊湘。 她的目光黯然下去,旋即斂住心神,繼續(xù)看劇本。 …… 時間不知不覺到了十點,片場的戲拍完了。齊湘走進屋,依舊端莊優(yōu)美,步態(tài)卻透著罕見的輕快,她走到溫淺身后,眉間一抹淺笑溫柔,“我收工了,我們回去吧?!?/br> 溫淺目光從紙筆上移開,并未看齊湘,而是瞟瞟伏在桌上的樊歆,“一起走吧?!庇盅a了一句,“反正順路?!?/br> 樊歆腦中還回響著齊湘那親昵的口吻,隨后她搖頭說:“不了,我今天要請團員們?nèi)コ砸瓜?。?/br> 一聽這話小年輕們高興了,“呀,團長你還真說到做到啊,走走走,吃宵夜去!”——樊歆前幾天為了督促他們多看劇本,承諾演技有進步就請吃夜宵。 大家都笑起來,動作輕快的跟著樊歆一起收拾東西,朝氣蓬勃的一群年輕男人,每個人看著樊歆都洋溢著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歡與快活。 “你們想去哪吃?”樊歆也跟他們笑,眉梢彎彎,淺淺的梨渦蕩漾起來,仿佛蘊著春天的明媚。 一個聲音卻硬邦邦打斷這和諧的言笑晏晏,是溫淺的,“樊歆,你現(xiàn)在不走,一會怎么回去?” 接話的卻是小年輕,“放心吧溫先生,我們保準把團長安全送回家!” 樊歆點頭,“不麻煩你了溫先生,我跟團員們一起走?!?/br> 溫淺的臉色微沉,扭頭對齊湘道:“走吧。” 兩人頭也不回的走了,夜色幽暗,那前方的男女背影,一個端莊矜持窈窕妙曼,一個優(yōu)雅沉穩(wěn)筆挺如竹,當真匹配至極。 團里有小年輕感嘆:“瞧這高顏值cp!好配啊,虐死我們單身狗!” 另一個人輕笑,“聽說他們倆本來就是一對,不然很少簽人的溫先生為什么簽了齊湘姐,還老來接她……” “當然得接,齊湘姐顏值爆表,家室又好,當然得看好了,不然被人挖了墻角哭都來不及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