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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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出客廳,坐下。 席母瞥她一眼,皺眉:“你化這么濃的妝,去見誰?” “我覺得好看就化了。” “你這樣子走出去,鄰居看見了,背后怎么編排你,你知道么?” “總有人在背后說我美,我習(xí)慣了?!?/br> 被頂了一輪,席母氣出笑容:“還美呢?人家漂亮的姑娘不用化妝都好看,妝這么濃,就是想勾引誰,賣弄風(fēng)sao!待會把妝洗掉,才準出門?!?/br> “媽,我今年二十五了,按你說的,老大不小了,你管不著?!?/br> 席父放下報紙,沉下臉色:“你爹管你,就是管一輩子的!” “實際上,在我成年經(jīng)濟獨立后,你們已經(jīng)管不著我了,”席妙妙垂著眸子笑了一下:“不說這個了,我們來說點別的,這次我回家,其實也是想跟你說說這件事情,” 迎著兩老驚異的目光,彷佛在說──你也有事情?你能有什么事情? 抬頭挺胸,跟父母攤牌的感覺,出奇地不錯。 席妙妙曾經(jīng)以為自己會很怕,會說得一個字一個字的抖出來,父母的權(quán)威性壓在頭上,壓了太多年,壓成了心魔,就像一句‘班主任來了’,一樣,烙在反射神經(jīng)上,下意識就想正襟危坐。 當(dāng)把創(chuàng)傷撕開來,在烈日上曬一曬,疼過哭過后,她就是一個成年人了。 能夠與父母平起平坐的成年人。 “我在家里不吃rou的原因,是小時候你們倆趁在我不在家的時候,把我們家養(yǎng)的拖拖殺了吃了,我吃了兩口才知道,所以一直對家里的rou有心理陰影。你們這么對我,真的很殘忍?!?/br> 她聲音平靜:“你們有什么想跟我說的嗎?” 席母愣住,像是沒想到會從女兒口中聽到這樣的控訴。 “你這孩子,怎么這么小心眼,多少年前的事了,記到現(xiàn)在!”須臾,她終於找到了反擊的方向:“我也不想的呀,新家不能養(yǎng)狗,把它扔了它也活不長,到處都是偷狗吃的,還不如我們自家吃了,肥水不流外人田,那年頭吃上口rou都難得,把rou放了,多奢侈浪費!而且你現(xiàn)在才跟我們說?當(dāng)時你怎么沒告訴我你不開心?” “我說了,我當(dāng)晚把吃的全吐出來,哭了一整夜,第二天也在哭?!?/br> 只是你們假裝看不見,不把一個孩子的悲傷放在眼內(nèi)。 “那你后來不也好了?正正常常一路長成你現(xiàn)在這樣子,倒會跟爹媽算帳來了,怎么,要你媽賠命給條狗嗎?” 啊,還是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 應(yīng)該是心痛的,席妙妙卻覺得有點好笑──少年已死,她終究長成了皮糙rou厚的大人,像mama所說的,大人不應(yīng)該小心眼地為了條狗難過追究。 但是小孩子會,十一歲的席妙妙會。 於是,二十五歲的席妙妙,替她討公道來了。 “賠?一個深愛我信賴我,每天等我回家的靈魂,你們賠不起。而我確實拿你們沒什么辦法,” 席妙妙眸光冷漠,在這一刻,她不是整天埋頭動漫里的宅女,溫柔和順的包子里藏著尖銳的棱角,不可動搖:“我只是要跟你們說,媽,你因為發(fā)現(xiàn)我爸去找小姐,回來就剃了我的頭發(fā)來發(fā)泄,很傷我的心。爸,你賭輸了就回來罵我,我真的覺得不關(guān)我的事,那種在公園里的棋局專門騙你這種又蠢又貪的人,沒錯,別瞪了,就是你蠢你貪你活該?!?/br> “你逼我將珍愛的玩具讓給親戚的孩子,還要笑著送,長大了讓我跟我不喜歡的男人相親,只要人家對我有意,你就不準我拉黑對方。當(dāng)然,我也有我的解決辦法,我用高清攝像頭拍了一張三天沒洗頭的自拍過去,對方果然知難而退?!?/br> 席父拍案而起,指著她的鼻子用方言罵,內(nèi)容不外乎下三路的內(nèi)容。 罵得越狠,她頭腦越清晰:“的確,你們於我生養(yǎng)之恩,我肯定會養(yǎng)著你們,每個月我會打錢回來,加上退休金,足夠你們在這里活下去,有個頭疼腦熱的,帶著醫(yī)院開的證明寄給我,我會報銷,但除此以外,我們恩斷義絕?!?/br> 雖然孩子不能選擇父母,但生我養(yǎng)我,供書教學(xué),確實是恩。 有恩要報,可是愛不下去了。 “從此,我的人生,不需要你們的一句意見,最好也不要再見面了,我想吐?!?/br> 席妙妙閉了閉眼,呼吸漸急,不管二人如何痛罵,轉(zhuǎn)身離開,關(guān)門的動作很輕,很溫柔,甚至比當(dāng)年離家出走還要心平氣和。席父吃定了她只是一時意氣,攔住妻子不讓她去追,平白讓鄰里看了笑話。 父母說的每一句話,她都銘記在心。 其實,其實只要他們認認真真說一句對不起,她都可以考慮原諒他們,重新修補關(guān)系。 可惜,面對坦誠將自己創(chuàng)傷展露出來的女兒,兩人都不出所料地選擇了推諉塞責(zé),倒打一耙,天大的錯都不是他們的錯,就算是有百萬分之一的錯,她也不應(yīng)該拿出來說道,成心害父母內(nèi)疚難受,不孝! 啊,孝順怎么就這么難呢? 席妙妙步履輕快地走到樓下,行李都不要了,橫豎里面也沒多少東西,回s市再買就是。她走至人煙罕至的小巷里,揚著唇角,將玉佩從褲袋里拿出來,握在手心,內(nèi)心的聲音歡快得像只小鳥。 “封殊,快來接我呀?!?/br> 她捂住臉,不合時宜地高興著。 就像積壓了很多很沉的包袱,負重前行多年,現(xiàn)在她將包袱摔在地上,高呼一聲‘爺不干了!’身心松快,真怕走著走著人都要飛起來。她一眨眼,就掉進一個懷抱:“……哥們,我們打個商量好不,下次你出現(xiàn),給點預(yù)告。” “嚇到你了?” “有點,不過感覺不壞,挺好的,” 席妙妙轉(zhuǎn)身,伸手捏了捏他的臉:“我的蓋世英雄,身披金甲圣衣,駕著七彩祥云來接我?!?/br> 封殊思索片刻:“煉仙袍可以變色,但七彩祥云我要跟天帝借一借,下次你跟溫語出去玩,我穿這一套來接你?!?/br> “……” 她想抽自己嘴巴了,咋就這么能亂說話呢? “但是,你不覺得這更加嚇人嗎?我穿著金光燦爛的衣袍在天上飛,踩著七色的祥云……” 神中殺馬特,非他莫屬。 席妙妙被想象出來的場景逗笑了,她唔的一聲:“好吧,你說得有道理,還是正正常常來接我的好,有種男朋友來接送的感覺?!?/br> “我就是你男朋友?!?/br> “好好好,男朋友,”她牽起他的手,笑著在他手背上吻了一下:“走吧男朋友,我們買票一起回家,過中秋去,你吃過月餅嗎?對了,天上月亮,真的有嫦娥嗎?” “沒有,有。” “什么樣子的?漂亮嗎?” “……我不認識她,只是聽說過有這么一個仙女。” 神中資深家里蹲如是說。 想到他的情況,席妙妙體諒地沒追問下去,轉(zhuǎn)移說起了別的話題:“我們回家一起吃月餅,傳統(tǒng)餡的好吃,冰皮的可以當(dāng)甜點,我每年在家里過完中秋之后,回來s市,都會跟溫女神一起,把收到的月餅開來吃,說好一起節(jié)后胖十斤,她卻偷偷健了身,嗨呀想起都扎心!” 盡說些無關(guān)要緊的廢話。 一句句廢話積累下來,就是兩個人的日常,最好的愛人,可以說一輩子廢話也不會膩。 “你很輕,多吃點?!?/br> “我很輕?大兄弟你的良心不會疼嗎?偷偷跟你說,我105斤了。” “我一根手指能把你抬起來?!?/br> 席妙妙語塞,說不過他了。 跟這種無底線寵溺的男人在一起,很容易會對體重美丑的標準感到麻木,最親近信任的人天天對著你真心實意地說,你很美很瘦,漸漸的,好像真是那么一回事了,連飯都多吃了兩碗。 要保持體重,就得保持警惕?。?/br> “你狡辯,我吃成兩百斤的胖子也好看嗎?” “好看,我喜歡?!?/br> 聽,這神說的都是什么話,不說人話的。 席妙妙聽得痛心疾首,笑容卻越揚越高,笑得嘴角都疼了,她只能用另一只手捂住下半張臉,活像賺了一筆大的小偷,想將喜悅藏起來,可又怎么藏得住呢?來來往往的人,瞥二人一眼,都知道這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一起回家,過中秋。 *** 回到s市的家后,席妙妙迫不及待撥通了溫女神的電話。 “女神,今年中秋我在s市過!” “哈?你爹媽不活撕了你?你不是跟封殊一起回老家了嗎?之前他還找我家狗支招呢?” 背后傳來抗議:“我是龍,不是狗!” 溫女神飛快地用方言駁了回去:“龍生九(狗)子,你就是那只狗子。” “用廣東話欺負人!” 席妙妙被這對活寶逗笑了,兩人在電話里一同取笑伏云君,洋溢著快活的空氣:“好了,說正經(jīng)的,怎么突然回來了?你不是才回老家一晚,發(fā)生什么事了嗎?跟他們吵架了?” 不愧是溫女神,反應(yīng)得真快。 她將事情原由一說──換了別人,還須忐忑會不會勸自己不要沖動,說得太狠,可是跟溫女神,她一點也不擔(dān)心。 果然,溫語一拍大腿:“說得好,早該撕了!” 兩人知根知底,她知道妙妙的家庭關(guān)系如何,也知道老家的人是怎么編排她們兩個離家出走,到大城市闖蕩的異類。男娃出去大城市是男兒志在四方有出息,而她倆?無論賺了多少錢,錢也是來歷不明的,是嫁不出去的壞例子,不安於室。 溫語早就跟家里決裂了,只把一直關(guān)愛自己的外婆接到s市來照顧,前年外婆病逝后,她更是完全斷了聯(lián)系,哪個親戚來s市玩想蹭她的地兒住都沒門。 “我也這么覺得,有些話,早該說開來了,不該心存希望的?!?/br> 不攤牌,就永遠不知道,對方有多不愛你。 席妙妙笑著承認了這個事實:“他們比我想象中的,還要不愛我啊?!?/br> 電話里,她低低笑了一聲:“別難過,我愛你?!?/br> “qaq!” 背后被封殊擁住,他吻她耳背,恐落於人后:“我也愛你?!?/br> 席妙妙捂臉失笑,跟溫語在電話里,痛痛快快地憶苦思甜,將陳年芝麻爛谷子的事都翻出來說。這個傾訴對象,不會笑她心眼小,一點破事記上許多年,她完全理解接受她的傷痛,互舐傷口,說到痛處,竟是不約而同的大笑出聲,幾乎要笑出眼淚。 “氣死我了,居然說我sao,我又不勾引她!” “你一直不化妝,第一次聽這種話吧!我從十六歲聽到現(xiàn)在,沒辦法,我素顏嘴也紅得跟擦了口紅似的,”人比人氣死人:“那時有個親戚不信,捏著我的嘴一頓捏,死不松手想整哭我……你還記得我怎么做來著?” “我當(dāng)然記得,整個鎮(zhèn)上都知道了,你把人手指都咬流血了,好像一直少了塊rou?” 談?wù)撈疬@些大逆不道的‘豐功偉業(yè)’,席妙妙與有榮焉,只覺自己浪費了好多次撕回來的機會。 這點,她確實遠不如她。 現(xiàn)在溫語混出來了,光鮮亮麗地活著,可是行事依舊有著不瘋魔不成活的狠勁,也是夠兇,才能在那環(huán)境里維持住最底限的尊嚴──就像《變形計》里兇惡的農(nóng)村孩子,他不想有素質(zhì)么?環(huán)境迫人,嗓門大才能立住腳根,兇歸兇,本質(zhì)是好的。 封殊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二人聊得興高采烈,他亦聽得入神。 那些他不曾參與其中的過往,他都很感興趣,想知道妙妙以前發(fā)生過什么事,聽她說得高興,因為她跟家里人吵架而高懸著的心也穩(wěn)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