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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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路提裙小跑至那座幽靜的院落,還沒走到房門前,就聽見一陣打砸聲從里面?zhèn)鱽怼?/br> “夫君,你在里面嗎?”若寧拍了拍房門,無人應(yīng)答,又貼在門上傾聽,亦沒了聲響。她心中擔(dān)憂更甚,顧不得許多,讓隨行的婢女強(qiáng)行破開房門,里面的情景卻讓她大吃一驚。 房內(nèi)的桌椅花瓶碎裂一地,滿目狼藉。林昱衣衫落拓,墨發(fā)披散,赤足立在正中,被碎瓷割傷的足底向外汩汩流著鮮血,洇紅了月白袍角和腳下的淺色織花地毯,結(jié)出一朵朵殷紅妖嬈的血蓮,觸目驚心。 若寧愣了一瞬,連忙走過去扶著他的肩膀,迎上她的卻是一雙呆滯無神的眸子。他的臉色憔悴,眼下青黑,下巴處胡茬遍生,雙唇灰白毫無血色,與久病即將離世的人無異。 白日里他還神色如常地與她說笑,仿佛一夕之間被抽走了魂魄,命若游絲,隨時(shí)會(huì)在她面前倒下。 心被狠狠揪起,她捧著他的臉,泣聲道:“夫君,我是阿寧啊,你好好看著我,告訴我,你到底怎么了?” “阿寧?”他低頭困惑地凝睇那張?jiān)缫芽踢M(jìn)骨血中的玉顏,眸中戾氣堆聚,猛然俯身貼在她的脖頸,似噬似咬,雙手用力撕扯她的衣衫,粗魯又急切。 “快給我!”林昱大口喘息著,似一只困獸在她耳邊咆哮,噴薄出的熱氣快要將她灼傷。 雖然不知道他為何突然性情大變,但他眼中欲/火如熾,近乎渴求地尋找一個(gè)發(fā)泄口。他此刻需要她,她也不能不管他。 “都給孤退下!”若寧向門口命令一聲,幾個(gè)被嚇得瞠目結(jié)舌的婢女立刻退出門外,帶上了房門。 若寧身子騰空,被他攔腰抱起,猛地摔在床上,還未等她坐起身,就被他覆身死死壓住。 布帛撕裂的破空聲此起彼伏,他的眼眸中滲著血絲,像撕咬獵物般不知停息地索取蹂/躪,似要將她吞吃入腹。 若寧偏著頭,咬著自己的手指,壓抑的哭聲斷斷續(xù)續(xù),任他予取予奪。 一切風(fēng)平浪靜之后,林昱伏在早已昏厥過去的若寧身上睡去,他醒來時(shí)看見她身上遍布的青紫,唇角高高腫起,裂開的地方血液已經(jīng)干涸,心頭涌起一陣刺痛。她素來怕疼,這次卻是被他所傷。 他閉起眼絕望地深吸一口氣,伸出顫抖的手指撫摸她唇角的傷痕,兩行痛心的淚水無聲地流下。 “嘶。”若寧眉間一蹙,緩緩睜開惺忪的睡眼。見他恢復(fù)了些神采,心中稍安。她坐起身,用錦被裹住身體,看了他半晌,才低聲道,“夫君,我沒事?!?/br> 林昱披衣下床,在衣柜里找了一件長衫幫她穿上,最后一個(gè)結(jié)帶打好,他擁住她,在她額頭落下一吻,解釋道:“我中了渡夢之毒?!?/br> “夫君不是說已經(jīng)調(diào)配了解藥服下了嗎,為何還會(huì)這般......” “玉顧說得對(duì),渡夢本就無藥可解,我翻遍醫(yī)術(shù)也未找到解毒之法。解藥雖難尋,毒/藥卻易得,我服下了兩次渡夢,延緩了毒發(fā)的時(shí)間。渡夢本是藥效極強(qiáng)的媚藥,多服使人喪失神志,暴虐縱欲,正如方才那樣。我每日清醒的時(shí)辰不多,調(diào)配解藥更是難上加難?!?/br> 說著他從枕下取出三封書信,將最上面的一封遞給她,“若是為夫有個(gè)長短,務(wù)請(qǐng)娘子幫我做三件事?!?/br> 這分明是在交代身后事了,若寧心里打了個(gè)顫,握住他的手腕,搖著頭,“不,夫君,一定還有辦法的……” “聽我說,娘子。”林昱打斷她的話,把第一封信放在她的手里,“我要在清醒的時(shí)候把這些事交托好了,不然心中難安。這第一封信是給家中二老的,星允中毒殞命,讓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是為不孝。請(qǐng)娘子代我向父母叩首三拜,告訴他們,星允來生還做他們的兒子,再盡孝道?!?/br> “這第二封信,是給水云寨的成勇,里面有傳位詔書和圣物喝火令,你把書信交給他,讓他繼任寨主之位,推行朝廷招安之策?!?/br> 若寧抬袖擦擦眼淚,頷首接下。 “這第三封信?!绷株拍笾欧猓鄣谆\罩著一層薄影影的霜華,“這第三封信是為夫?qū)懴碌男輹?,若為夫有什么不測,娘子可另嫁他人。一別兩寬,各生歡喜,娘子還年輕,萬萬不可為我守活寡。” 若寧瞪大雙眼,呆愣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他說的是什么。淚水潸然落下,打濕了他的手背,“不,我不許你說這樣的話,這封休書我不會(huì)接,阿寧活是林家的人,死是林家的鬼,夫君若是拋下我,阿寧便也跟著一起去了,與夫君到地府做一對(duì)鬼夫妻?!?/br> “唉。”林昱嘆了口氣,將她擁得更緊,“娘子,答應(yīng)我,一定要好好活著?!?/br> 若寧從那座庭院出來之后,就召集了鳴沙迷迦等人,一起商議對(duì)策。眾人苦思冥想還是束手無策,最后還是迷迦出了一個(gè)主意—張榜尋醫(yī)。 眾人覺得此法可行,若寧即刻命人在城里各處張榜,懸賞萬金,尋找能解渡夢之毒的高人。 剛過了兩日,竟有一人揭榜自薦。 那人右手搭在胸前,在殿上向若寧行了個(gè)大禮,恭敬道:“國主大人恕罪,小人其實(shí)不懂醫(yī)術(shù)。” 若寧聽完譯人傳過來的話,扭頭看向迷迦,迷迦向那人道:“既然不懂醫(yī)術(shù),為何還要揭榜,你可知這是欺君罔上的大罪?!?/br> 那人又一禮,“小人想要推薦一人,他可以救王夫的性命?!?/br> “何人?”若寧聽完譯人的話,急問道。 “此人是圣覺寺的空侍大師,他醫(yī)術(shù)高超,通鳥獸言,是絕世高人,大師如今云游歸來,國主可去寺中請(qǐng)他為王夫醫(yī)治?!?/br> “國師可聽過這位空侍大師?”若寧坐在偏殿地上的羊絨圓墊上,向迷迦問道。 迷迦頷首道:“空侍大師佛法高深,本座有所耳聞,只不過傳言說見他需行跪拜大禮,要求苛刻?!?/br> 若寧一掌拍在桌上,堅(jiān)定道:“無論如何,我都要救夫君?!?/br> 說話間,兩名婢女上前,將果酒、牛乳糕片等物奉上。迷迦捏了糕片吃著,若寧卻一撫胸口,偏頭干嘔了起來。 “國主可是不舒服?”迷迦為她拍了拍背。 若寧擺手道:“我只是聞不得牛乳的味道?!?/br> 迷迦讓人撤掉牛乳糕片,笑著道:“鳴沙自小長在王庭,也是從來不碰牛羊乳等物,國主這般,倒是隨了她了?!?/br> 若寧吐納幾息,沒有順過氣來,偏頭又吐了一陣,直吐得眼圈通紅,眼淚橫飛,虛弱地伏在案幾上。 “國主,國主?!泵藻葐玖怂齼陕?,見她臉色蒼白,連答話的力氣都無,就趕緊吩咐婢女,“快請(qǐng)御醫(yī)來?!?/br> 若寧匆匆看了醫(yī),歇息了片刻,不顧迷迦勸說,換上尋常襦裙,乘車行至圣覺寺山下,吩咐侍從在山下等候,只讓迷迦一人跟隨。 若寧肅立合掌,在山腳跪下,伏地深拜,而后起身,三步一小跪,九步一大跪,往山上而去??斓缴巾?shù)臅r(shí)候,若寧有些支撐不住,冷汗順著衣背流淌,后背洇濕一片。 迷迦在她起身的時(shí)候幫忙攙扶著,擔(dān)憂道:“國主,這樣下去您身體恐怕吃不消,還是停下,讓寺中僧人前來接駕?!?/br> “禮佛講究虔誠二字,若寧此行,僅是尋常婦人為自己的夫君求醫(yī),若以國主之尊壓制,便失了誠心。”若寧咬緊牙關(guān),繼續(xù)叩拜前行,“國師莫要?jiǎng)裎遥易詡€(gè)的身子,我自個(gè)清楚。” 樹冠掩映下的廊角飛檐近在眼前,若寧靠在迷迦肩頭,欣慰地笑了。 待到了寺中,若寧讓迷迦獻(xiàn)香掛燈,托了一個(gè)小沙彌去請(qǐng)空侍大師。不多時(shí),一位身著赤色僧袍的僧人來到大殿,若寧看那僧人慈眉善目,氣度超然,端的是法相莊嚴(yá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