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片龍鱗（八）

    方才因?yàn)槿〗闫桨矚w家, 都沒有人注意那個被關(guān)起來的少女走出來了，房門從外面鎖上了, 她是怎么出來的？

    青年見meimei完好無損, 這才有功夫指控玲瓏：“此女粗魯蠻橫, 實(shí)在令人生厭，也不知是何來歷，今日是沛沛平安歸來, 我便不與你計(jì)較, 快些離開！否則休怪我不氣！”

    玲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 她慢慢朝青年看過去：“你、再、說、一、遍？”

    青年吸了一口氣正要再說，卻突覺心口一陣劇痛, 痛的他連心愛的meimei都無暇顧及, 整個人撲倒在地, 直把三小姐嚇得花容失色, “哥哥？！哥哥你怎么了？！”

    國公爺同國公夫人也緊張地沖了上去, 只這么看, 著實(shí)是幸福歡樂的一家人。

    玲瓏往后倚在了柱子上, 面具下嘴角微勾, 眼神嘲弄：“一聲令下將我抓來，隨口一句又趕我走，怎么著，我瞧著像是任你捏圓搓扁的人？”

    她今天還就不走了！

    根據(jù)弟弟的能力, 要不了多久就能找來，她倒是要看看, 到時候這方家要怎么辦。

    三小姐看著地上痛苦捂心的哥哥，心疼得淚珠不停往下滾落，她怨恨地瞪著玲瓏：“是不是你對哥哥做了什么？！你、你這人怎地這樣恩將仇報(bào)？你打了我哥哥，我哥哥不同你計(jì)較還要讓你走，你卻要害他！”

    玲瓏玩著自己的頭發(fā)：“你這說的是什么屁話，你哥哥突發(fā)心疾狼狽地像條狗，我看可能是因?yàn)槊胺肝依咸鞝斂床幌氯土P了他，怎么到你口中就變成我害的了？你有證據(jù)么？”

    說完，惡意道：“便是我害的，你又能拿我如何？”

    三小姐呆了幾秒，瞬間撲簌簌流下眼淚，她先前與青年走丟吃了些苦頭，已經(jīng)弄得有些狼狽了，如今再一哭，真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看得下人們都對著玲瓏目露兇光，活似她是什么大惡人。

    “那、那我求你，救救他吧，若是你真的生氣我哥哥冒犯了你，請你懲罰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國公爺卻怒喝：“沛沛無須求她！你這妖女！快些停下作惡！”

    玲瓏：……

    這家人是不是有毛??？

    她摸了摸下巴：“聽你叫他哥哥，可我見你對他的態(tài)度，不像是對哥哥，倒像是對情郎啊，怎么說，國公府里還有這樣的秘密呢？有情人終成兄妹？”

    不是她眼睛毒，實(shí)在是這三小姐跟少爺表現(xiàn)的太明顯了，那郎情妾意的，要是院子里有張床，玲瓏覺得他們都能直接抱著躺上去。再看這三小姐，已不是少女模樣，卻還是梳著未出嫁的女兒家發(fā)髻，誰家這樣大的姑娘還留在家里？

    被玲瓏這樣一問，國公爺一家瞬間忘記要討伐她，青年也發(fā)覺那種錐心刺骨的心痛不見了，他摸著自己的心口，還殘留著方才痛到頭皮發(fā)麻的感覺。剛剛好轉(zhuǎn)，便又聽到玲瓏嘲諷他們兄妹的話，當(dāng)下惱羞成怒，矢口否認(rèn)：“休得胡言亂語！”

    “不見得是胡言亂語吧?！绷岘囉X得站著倚柱子有點(diǎn)累，就坐到了走廊的欄桿上，她還戴著那個兔子面具，這面具做工不錯，很是憨態(tài)可掬，只是頂著這樣一張可愛的兔子臉，說出來的話就不是那么中聽了，至少是讓好面子的國公府的主子們被扒下了一層皮?！罢l家兄長會跟及笄的meimei如此親昵，瞧那手，再往上都摸著人家胸了。這國公爺跟夫人也是，難道瞧不出這兩人之間的親昵？倒像是習(xí)以為常了，難不成國公府就是這樣的地方？不知道當(dāng)今皇上是否有所耳聞呢。兄妹亂|倫，傳出去可不怎么好聽。”

    “你胡說！”三小姐先急了，“不許侮辱我爹娘和哥哥的名聲！”

    國公爺當(dāng)機(jī)立斷：“來人！將此女押下去！關(guān)入柴房！”

    玲瓏沒想到他們會這么兇，該不會是要?dú)⑷藴缈诎?？嚇得她趕緊起身，腳尖在欄桿上一踩就翩然躍至屋頂，仍舊是施施然坐下，單手托腮看熱鬧，順便挑釁：“上來啊?！?/br>
    她飛身而上的動作輕盈優(yōu)美，下人們連她的裙擺都沒能碰到一下，反倒是因?yàn)樽谖蓓斏弦曇案?，玲瓏一眼就看見了身著黑袍眉眼冰冷的謝沉芳，他還帶了許多侍衛(wèi)，皇帝居然也來了。

    國公爺氣急敗壞，正要叫人去將屋頂上的妖女給揪下來，就有個家丁連滾帶爬地跑到他面前，語氣驚惶：“老爺！老爺不好了！來、來人了！”

    國公爺正在氣頭上，他在府中積威極深，向來說一不二，還是頭一回被人這樣挑釁，誓要抓住玲瓏以泄憤?！笆裁床缓昧?！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行！”

    “是嗎，朕也不行？方馳華你好大的膽子！”

    皇帝在玲瓏跟謝沉芳看來，慫且庸俗，可在其他人看來，卻是日漸強(qiáng)勢威嚴(yán)，國公爺自然認(rèn)得，這一見來人，腿一軟，登時就跪了下去。他一跪，其他人哪還敢站著？院子里頓時跪了一片，就連被meimei撫著胸口安慰的青年，也不得不與meimei彼此攙扶著跪了下來。

    皇帝卻沒有理會他，而是先看向屋頂?shù)牧岘?，心想這得是被欺負(fù)成什么樣啊，都逃到屋頂上去了！

    他所見到的玲瓏，從來都是嬌氣任性不管事的，頂多是打打嘴炮，說完了也就完了，還沒親自見識過玲瓏恐怖的武力值，因此想當(dāng)然地就認(rèn)為玲瓏是被欺負(fù)了。畢竟在皇帝心里，圣女國師二人組里，能打的是后者。

    謝沉芳冷著一張臉朝玲瓏伸開雙臂：“下來?！?/br>
    玲瓏便直接跳了下去，被謝沉芳穩(wěn)穩(wěn)接住，他很快就放開她，想教訓(xùn)又不知該如何開口，最終萬語千言匯聚成一句話：“……你錯過了煙火大會?！?/br>
    “以后還有機(jī)會。”玲瓏擺擺手，沒把煙火大會放在心上。

    謝沉芳又看著她臉上的面具，無奈道：“怎么還戴著，也不怕悶壞了，其他的面具呢？”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為玲瓏將面具取下，露出人比花嬌的一張容顏，第一次瞧見的人都傻了，玲瓏便再次想起自己可憐的無辜的面具：“還說呢，街上那么多人，就這人毛毛躁躁，撞了我也就算了，還把我的面具給踩碎了，一句對不起都沒說，害得我只好打了他一巴掌。你看……”

    她把白嫩嫩的掌心攤開，“手現(xiàn)在還疼呢！”

    謝沉芳眼神更加陰狠：“我殺了他給你出氣！”

    皇帝嚇了一跳，這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殺是什么鬼！趕緊阻止！“等一下國師！不要沖動不要沖動！他冒犯了圣女的確罪無可赦，可是你也不能隨便殺人啊！”

    謝沉芳陰森森地問：“為什么不能？”

    他想殺就殺，難不成還要跟皇帝打報(bào)告？

    皇帝還是頭一回見到謝沉芳發(fā)怒的一面，他都不知該怎么說話了：“不，朕不是這個意思，朕的意思是……”

    “行了你別嚇唬他了，他老了，膽子也小了，再嚇出個好歹賴上我就糟了。”玲瓏如是說。

    對著皇帝都磨牙兇得可怕的謝沉芳一對上玲瓏就成了小白兔，他用隱晦的眼神警告地看了皇帝一眼，隨后才道：“皇上，冒犯圣女，該如何處置？”

    國公府一家子這才聽出來他們抓回來的少女是什么人物，居然是最為神秘的圣女！謝沉芳把玲瓏面具取下來的一瞬間國公爺就驚呆了，他上朝時曾見過玲瓏幾次，她做出的預(yù)言全都準(zhǔn)確，且能看透人心，他一直覺得這樣的女人十分可怕?？稍趺匆蚕氩坏剑约簝鹤咏腥藦慕稚献セ貋淼呐泳褪鞘ヅ?！

    她不好好在窺天宮待著，出來做什么！

    他又開始惱怒兒子不懂事，找meimei就找meimei，何苦與人起沖突？竟是沖撞了圣女……他立刻道：“小兒年少不懂事，還求圣女寬宏大量，網(wǎng)開一面，饒他一回！”

    玲瓏從謝沉芳身前探出一顆腦袋，任性道：“我才不寬宏大量，我也不網(wǎng)開一面，我不是說了么，先前你們抓我來，我來了，你們要我走，我卻不走，要是叫來就來叫走就走，那我面子往哪兒擱呀，你說是不是？”

    青年也萬萬沒想到自己會踢到鐵板，誰會想到無意中撞到的人里，其中有一個就是圣女？這些年圣女與國師的威名深入人心，饒是他也不敢輕易冒犯，但煙火節(jié)這么多的人，圣女出來怎么就能什么人都不帶？！

    他這會兒也不驕傲了，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這二位可是皇上眼前的紅人，得罪她沒有任何好處。

    他道：“是我唐突了圣女，圣女若是要罰，我一人承擔(dān)，請不要殃及我的家人?！?/br>
    玲瓏：“我偏偏就喜歡連坐?！?/br>
    青年立刻抬起頭，卻望進(jìn)一雙黑白分明的美眸里，這雙眼睛可真是美極了，他所見過最珍貴的寶石也比不上她耀眼奪目，一時間竟失了神。

    謝沉芳不著痕跡地?fù)踉诹岘嚿砬?，隔絕了青年看過來的視線，他不喜歡其他人用那種眼神看她，會讓他感覺她被褻瀆了，這世上怎么能有人褻瀆她呢？

    他們不配。

    皇帝輕咳一聲，萬事都得先問玲瓏的意見：“那個，圣女，你說說，這事兒你想怎么處置？你說什么就是什么，朕都聽你的?！?/br>
    “皇上，本朝雖然男女之防并不重，可我若是沒記錯，并不容許兄妹亂|倫吧？”

    皇帝一聽立刻炸了：“當(dāng)然不許！絕對不許！”

    “那國公府私藏這對亂|倫兄妹，將丑聞掩蓋不發(fā)，要如何處置呢？”

    國公爺一愣，國公夫人比他反應(yīng)還快，第一時間是喊冤：“皇上圣明！我的一雙兒女并無任何越軌之處，何來圣女口中‘亂|倫’之詞！如此罪名壓在我一雙兒女身上，他們何其冤枉何其無辜！”

    皇帝還沒來得及說話，謝沉芳聲音陰鷙：“圣女不會胡說?！?/br>
    他已經(jīng)緩緩抬起手，皇帝見過他這個架勢，有一回他跟他倆悄悄出宮，遇到了刺，國師就是這樣抬起手，那群刺便腸穿肚爛而死，連他們一片衣角都沒能碰到！

    不管怎么說，國公夫人都是正兒八經(jīng)的誥命，不能在沒有罪證的時候就這樣隨隨便便讓國師給殺了！皇帝連忙阻止：“國師且慢！且慢！先聽他們有何話說！”

    謝沉芳哪里會理他，皇帝的話在他這兒半點(diǎn)分量都沒有，而玲瓏也不曾阻止，說了句別弄死了，于是只瞬間，國公夫人便捂著嘴巴說不出話來，片刻后，又拿手指頭瘋狂摳挖喉嚨，形容狼狽。

    皇帝吐了口氣，沒殺了就好，沒殺了就好。他用乞求的目光看向玲瓏，希望她能勸勸國師，世上只有她制得住國師了??！

    玲瓏卻完全不曾感應(yīng)到皇帝內(nèi)心深處的瘋狂呼喚，她看到國公夫人倒在地上口舌不能言語的模樣，心中十分快樂，拍著小手叫好：“這個好這個好，只是我怎么沒見過，是你新制的么？”

    謝沉芳點(diǎn)頭：“正好拿她試藥?！?/br>
    兩人相談毫不避諱他人，言辭間便是將國公夫人當(dāng)做了試藥的試驗(yàn)品，她是不是誥命，出身如何，不在他們考慮范圍內(nèi)。

    皇帝后悔死了，他干嘛要來！直接讓國師自己一個人帶人來不就好了！鬧出什么事兒都跟他沒關(guān)系！現(xiàn)在可好，自己跟來了，反倒左右為難，不過圣女所說的兄妹亂|倫……他仔細(xì)打量了下那跪在地上的年輕男女，皺眉問國公爺：“這二位就是你的一雙兒女？”

    國公爺一邊扶著夫人，一邊忍著恨意回答：“回皇上，正是?！?/br>
    “可有婚配？”

    國公爺渾身一僵！“回皇上，不曾?！?/br>
    皇帝點(diǎn)頭：“朕瞧著這兩人年紀(jì)也不小了吧？”

    “犬子今年二十又二，小女整雙十年華。”

    皇帝心想他猜測的也差不多，便道：“朕想起數(shù)位愛卿家中還有子女未曾婚嫁，既然你的兒女也不曾，朕便做個月老——”

    誰知那青年立刻拒絕：“皇上！請恕我不能從命！”

    國公爺臉色一白，低聲斥責(zé)：“晟兒！皇上面前，休得胡言！”

    青年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一把握住meimei的小手，兩人十指相扣，舉起來給皇帝看，看得皇帝頭腦發(fā)暈急需速效救心丸，大聲道：“不瞞皇上，我心悅沛沛，皇上若是真的想要為我們賜婚，便為我們二人賜婚！除了彼此，我們誰都不想要！”

    這下子別說皇帝，就連國公府的下人們都驚呆了！

    雖說大家都知道少爺跟三小姐感情好，有時候也過于親密了些，但畢竟人家是親兄妹，國公爺跟夫人都不說什么，他們做下人自然也不敢多嘴，倒是嚼舌頭被發(fā)賣了可不是好玩的。可誰也想不到，少爺跟三小姐居然、居然是這樣的關(guān)系?。?/br>
    見皇帝表情龜裂，方晟立刻意識到他是誤會了，連忙解釋：“皇上！我與沛沛并非親生兄妹，還請皇上明鑒！我們二人兩情相悅，情不自禁，決無圣女所言兄妹亂|倫！”

    皇帝被這一出又一出弄得腦殼疼，越發(fā)后悔自己今日跟過來，但事已至此，已不容許他甩手扔下走人了，強(qiáng)打起精神問：“此話怎講？”

    方晟看了下左右：“還請皇上屏退左右?！?/br>
    皇帝擺擺手：“都下去吧?！?/br>
    很快，院子里的下人們都退下了，方晟這才將一切故事娓娓道來。原來當(dāng)年國公夫人在禮佛回府的途中生產(chǎn)，陰差陽錯之下經(jīng)過一家醫(yī)館，便想在醫(yī)館接生，誰知混亂之下，被人將生出的女兒替換了，于是便抱了個錯的回來。

    如珠如寶地疼了十幾年，當(dāng)初那替換了孩子的醫(yī)女上門，哭訴自己時日無多，只想在臨死前看看自己的女兒過得好不好，國公府眾人這才得知三小姐方沛并非親生。那醫(yī)女哭了一番，說是自己當(dāng)年與人相戀，珠胎暗結(jié)后方知對方已有家室，一個人苦苦撐著生下女兒，無比彷徨，恰逢國公夫人在醫(yī)館生產(chǎn)，她在同一天發(fā)動，便動了將孩子調(diào)換的心思，因?yàn)椴幌胱约旱暮⒆樱蘸笠踩缱约阂话氵^苦日子。

    后來她怕事情敗露就遠(yuǎn)走他鄉(xiāng)，只是一直孑然一身，如今得了惡疾眼看要死，這才想要見見親生女兒。

    國公府的人都驚呆了，誰也不敢相信會是這樣，老夫人當(dāng)機(jī)立斷封鎖了消息——決不能讓人知道國公府的三小姐是冒牌貨，也不能讓人知道國公府真正的小姐被人換了出去！

    再問那醫(yī)女，那醫(yī)女卻說當(dāng)年自己把真正的三小姐帶走后，無法撫養(yǎng)，便在離開京城后放在了一戶人間門口。

    也就是說，根本找不到了！

    “爹娘他們一直沒有放棄尋找meimei，還請皇上明鑒！”方晟面露哀求，“求皇上成全我與沛沛，我們二人發(fā)乎情止乎禮，從未想過做出茍且之事！我們甚至許下誓言，要等找到真正的meimei才會在一起，求皇上明鑒！”

    皇帝見他說得真誠，一時間也無法判斷真假，下意識看向玲瓏。玲瓏不知何時與謝沉芳二人都坐在了欄桿之上，她在手指上纏著頭發(fā)轉(zhuǎn)圈圈玩兒，沖方晟道：“你應(yīng)該知道吧，在我面前，說謊是不可能的。”

    方晟并無功名，連見玲瓏的機(jī)會都沒有，倒是國公爺親自目睹過幾次她的預(yù)知，也見過那些對她不敬或是不滿的大臣們的下場，心底頓時咯噔一下。

    “你說你們一家都在全力尋找meimei，我看不見得吧？”玲瓏嘴角微勾，“你是你們二人發(fā)乎情止乎禮，也不見得吧？說你們許下誓言要等找到真正的meimei再在一起，倘若是真的，你為何現(xiàn)在求皇帝給你們賜婚？繼續(xù)等啊！”

    她加深了笑容：“你們早知道，那孩子回不來了?！?/br>
    此言一出，國公府眾人如遭雷擊！不明白這樣的事情玲瓏怎會知曉！而皇帝也驚了，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為、為、為何回不來？”

    “自然是因?yàn)閲闹髯觽儾幌胝J(rèn)她呀！”玲瓏憐憫地看了皇帝一眼，似是在嘆息他怎么活到這個歲數(shù)還是個傻子?！澳呛⒆颖会t(yī)女偷走，那么點(diǎn)大的嬰兒，得不到妥善的照料，自然會生病。醫(yī)女怕她哭泣惹來人，便喂藥讓她保持安靜。小嬰兒吃了那么猛烈的藥……會變成什么樣子？”

    她又問皇帝：“倘若是皇上，養(yǎng)女才貌過人樣樣出眾人人追捧，親女卻是個在泥巴里打滾的傻子，換作您，您會選哪一個？”

    皇帝驚呆了。

    “別人我不知道，國公爺跟夫人，自然是選了前者。他們找到親生女兒，發(fā)現(xiàn)那是個兩歲多了還不會爬的傻子，想都沒想就不要了，命人將她丟的遠(yuǎn)遠(yuǎn)的，眼不見為凈?！?/br>
    “可誰知道她卻不肯死，又被個瞎眼睛的老婆婆撿回家，含辛茹苦地養(yǎng)大，傻是傻了點(diǎn)，卻很聽話?！?/br>
    “直到瞎了眼的老婆婆死去，她一個傻子，聽話的不敢走出家門，活生生餓死在屋子里?！?/br>
    玲瓏嘲弄道：“怕不是國公爺跟國公夫人知道了，要鼓掌叫好呢，畢竟他們當(dāng)初可是把孩子丟在了山里，生怕沒有狼來吃了她?！?/br>
    皇帝已經(jīng)徹底無法直視往日里自己熟悉的臣子了，他將心比心地想了想，倘若是他的女兒被人調(diào)換了，十幾年后得知真相，便是親生女兒是個傻子，他也不會丟棄！皇家不缺她那一口飯吃！

    國公府難道就缺嗎？

    他問國公爺：“圣女所言，可有一字是虛？”

    這事兒做出來了，不覺得羞愧害怕，甚至理所當(dāng)然，可從旁人口中說出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臉燒得慌，連為自己辯駁的勇氣都沒有。

    皇帝一看他們都不敢說話，立時明白玲瓏說得都是真的，他失望至極，看著國公爺，搖著頭：“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們是如何將那么小的孩子給丟棄的？她可是你們的親生骨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