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哼,上次不知道哪里來的男子幫你解圍,這次看你還有沒有那么好運!”李月娥此刻面容有幾分扭曲,嘴角是勢在必得的笑意。 …… “小姐,你看那是麗姨娘?!鼻嘌嗪蜕颢h正走在去富貴酒樓的路上,青燕眼尖的發(fā)現(xiàn)前面一個熟悉的人影。 沈玥聞言,抬頭看去,果然看到麗姨娘帶著帷帽,腳步很快。 沈玥心頭一動,抬腳跟了上去。 只見麗姨娘一路上都是低頭快走,不一會來到了一個安靜的地段。一排楊柳樹長得非常好,長長的柳枝在威風中舞動。暖風熏人,明明該是個怡人的去處,后面卻是矗立著森冷的監(jiān)牢。 “這里是監(jiān)牢,麗姨娘怎么到這里來了?”青燕疑惑的問著。 沈玥心中也是好奇,她和青燕的身子隱在柳樹后,凝神看去,就看到麗姨娘塞了一錠銀子給那看守的獄卒。獄卒卻是不接,面上滿是不耐煩的兇狠表情。見此,麗姨娘又伸手從袖子里掏出一份信件來。嘴里說著什么,太遠卻是聽不清楚。只看到那獄卒聽到麗姨娘的話,立刻變了臉色。匆匆的往里面進去了,不一會一個看著該是牢頭的人出來了。接過麗姨娘手中的信,拆開匆匆看了一下,然后就客氣的將麗姨娘給請進去了。 沈玥心中泛起了嘀咕,那里面關押著麗姨娘的什么人嗎?麗姨娘和沈府的正室夫人明氏同出于蘇州商戶明家,只是明氏乃是嫡女,麗姨娘是庶女。麗姨娘生母早逝,一直養(yǎng)在正室夫人膝下,和明氏的感情極好。當年,明氏嫁入沈家,期間病重,麗姨娘親自過來照顧嫡姐。誰知,卻是被醉酒的沈州給碰了身子。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明氏并沒有怪罪麗姨娘,而麗姨娘此后在府中也是兢兢業(yè)業(yè),姐妹兩個感情依然很好。 麗姨娘的生母曾經(jīng)是明家買來的丫鬟,父母早不知是誰了。這樣的話,麗姨娘究竟是去看誰? 正在沈玥思索的時候,就看到麗姨娘的身影轉了出來,正拿著帕子在擦拭眼角。 沈玥很是意外,麗姨娘這樣的人,看著和善溫柔,其實最是個心硬如鐵的人。對于麗姨娘今日看望的人,沈玥越發(fā)好奇了。不過,她知道自己不能輕舉妄動,否則引起麗姨娘的警覺就不好了。 “我們走吧?!贝愐棠锏纳碛巴耆г谝暰€之中,沈玥緩步走出。 主仆兩個一路無言,默默的往回走去,經(jīng)過一家茶樓的時候,兩人皆是停下了腳步。 沈玥含笑的聽著里面說書大爺繪聲繪色的描述,嘴角一點點往上彎。 茶樓內(nèi),臺下眾人聽得入神,臺上說書人也說得熱情高漲,已然說到**處。 “……卻說那沈家三小姐對秦澤公子情根深種,手里拽著當年的婚約承諾,就像是拽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死死的握住。即使病入膏肓,自知時日無多,依然要拽著秦澤公子。沈家三小姐日日去回春堂,求那大夫為她配藥,不求多活幾日,只求能夠撐到成親那日。可憐,那禮部尚書府還在歡歡喜喜的準備成親事宜。卻不知道,這邊還沒進門的未婚妻已是回天乏術。只怕是,進門次日就要辦白事了?!?/br> 說書的大爺說到這里,略微停下休息,拿起茶杯,開始喝茶。 而下面的觀眾,卻是津津有味的開始談論起來。 “這沈家三小姐真是好惡毒的心思,竟然這般害秦澤公子?!?/br> “就是,秦澤公子那樣一個俊俏人物,豈不是要為那短命的三小姐白擔一個克妻子的名聲?!?/br> “那沈家三小姐,真是其心可誅!” “哼,真是丑人做作怪!” …… 沈玥無語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她這是丑人?轉了轉目光,看向剛才說自己是丑人多作怪的那個,只見那姑娘一張大餅臉,上面還有好些麻子,嘴角一顆媒婆痣。沈玥覺得,那姑娘估計是常聽別人這樣說她,對這句話太熟悉了,隨口就出來了。 “小姐,看來很快尚書府就會來退親了?!鼻嘌噙@幾日跟著自家小姐,慢慢的也領會到了自家小姐的目的了。自家小姐不想和那秦澤成親,所以設下了這個局。 “那李月娥動作倒是快,作為回報,我就將這新娘子的位置送給她了。一個著急娶,一個著急嫁,不知道兩邊會碰出什么樣的火花。想想,就覺得很有意思呢。”沈玥莞爾一笑,面如春風,美麗不可方物。 禮部尚書府此刻也是得到了消息,葉柔憤怒的摔碎了手上握著的杯子。 “真是個沒福分的,早不得病,晚不得病,偏偏這個時候。到了這種時候了,讓我去哪里再找個聽話沒勢力,好擺布的女子娶過來?!?/br> “夫人息怒,保重身子?!鄙磉叺哪棠镄÷晞裎恐?。 不一會,秦澤也匆匆趕了過來。 “這婚事怕是不成了。”秦澤皺著眉頭說道。 葉柔何嘗不知道,只是這個時候了,哪里有時間去找。 “那沈玥真是害人不淺,我們就算是退了這門親事,哪里能立刻去再找。到時候,外面的人如何說我們尚書府?”真要這樣做了,在江南巡視的老爺都能被氣回來。 ☆、024 反應 沈州也聽說了外面的事情,匆匆趕回了府中,滿面焦急的就去了沈玥的院落。 “玥兒。”沈州才踏進荒草院,先就焦急的喊了一聲。 沈玥那下正在泡花茶,聽到沈州的喊聲,起身就往外走去。在半道上碰到了沈州,還沒說上話,雙肩就被沈州抓住。 沈州粗重的呼吸盡在耳旁,“玥兒,告訴爹爹,外面的都是謠言。你很好,什么事情也沒有對吧?” 沈州一雙眼睛牢牢的看著沈玥,深怕錯過一絲表情的變化。 沈玥連忙低下頭,不敢與沈州對視,“父親在說什么,什么謠言,玥兒聽不懂?!?/br> 沈州看著沈玥一副惶恐不安的樣子,心下有些涼。他轉身,忙吩咐下去請大夫。 在等待大夫的這段過程中,明氏和麗姨娘,以及沈玥的兩位嫡兄都趕了過來。 明氏身形消瘦,裹在衣袍里,顯得衣袍空蕩蕩的。面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此刻被丫鬟攙扶著過來,滿面關切??吹烂魇夏钦媲械年P懷,沈玥覺得心里有些溫暖。再看麗姨娘,一身素色,面目溫柔,但是那眼神,寒涼如水,讓人看一眼,都覺得冷。 同來的兩位嫡兄,一個是二少爺沈鋒,沈玥在富貴酒樓已經(jīng)交鋒過了。還有一個是沈融,沈玥卻是第一次見。 沈融,沈家的嫡長子,走的是仕途。如今不過雙九之齡,就已經(jīng)考中了舉人,算是極為不錯了。如今還在讀書,準備秋試,是整個沈府的驕傲。這個沈融,性子有些刻板,讀書倒是極為勤奮,據(jù)說日日讀到深夜。 “大夫來了嗎?”明氏一過來,就上前緊緊的抓住沈玥的手,聲音急切。 沈州看到明氏竟然出來了,忙著迎過來,“你怎么就出來了,大夫說過你這身子就是要好好將養(yǎng),吹不得風的?!?/br> 明氏卻是搖頭,“如今要緊的是玥兒,我的身子一直是這樣,早就認命了?!?/br> “夫人……”沈州聲音悲痛。 “沒事?!泵魇咸а郏Φ目粗蛑?,希望能夠寬慰他。 沈州卻只覺得心頭悶得難受,愛妻身體每況愈下,如今唯一的女兒又說是病入膏肓,他沈州上輩子究竟是造了什么孽,這輩子要受這般苦楚和折磨。 麗姨娘這個時候也過來了,“定然是傳錯了,不會有事的?!边@話不知道是說給別人聽,還是說給自己聽。仔細看去,發(fā)現(xiàn)麗姨娘神色有些恍惚,眼中是憤怒又是慌亂。 “大夫來了,大夫來了……” 管家小跑著將大夫給拎進來了,大夫才站穩(wěn),還在喘氣呢,就被沈州給拎進了內(nèi)室。 “快給我女兒看看,她身體好好的。”沈州急切的說著,似乎這樣說了就會成真的。 被拎過來的大夫已經(jīng)年過半百了,頭發(fā)胡子都花白了。 好不容易把氣喘平了,就坐下來給面前的女娃把脈。手指搭在脈線上,隨著時間的過去,老大夫的眉頭是越皺越緊。 這脈象真是奇怪,若有似無,說是氣息微弱也沒錯。他抬頭看了對面的女娃一眼,卻見她一副氣息奄奄的樣子。 老大夫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沉吟一番后,方才說道:這“病,老夫也無能為力?!崩洗蠓蛴X得自己這樣說也算保守了,他也沒說不能治。反正他是看不出來什么病,更不會治了。 老大夫的話一落下,沈州的身子就晃了晃。他完全沒想到,有生之年竟然還有可能會遭受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痛苦。明氏眼淚直接掉下來,伸手捂住自己的嘴。這個女兒還這么年輕,怎么會遭遇這樣的事情。 沈融看了看沈玥,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悄悄的轉身就離開了。 沈鋒有些不能接受眼前的現(xiàn)實,明明前幾日還在富貴酒樓里神氣活現(xiàn)的。他還憋著氣呢,等著看她是不是真有本事將富貴酒樓起死回生。誰能想到,現(xiàn)在卻像是破布娃娃一般躺在那里。氣若游絲的,讓他覺得心里悶悶的,非常難受。跺了跺腳,他生氣的跑開了。眼不見為凈,這個囂張跋扈的家伙活不長了更好。 麗姨娘整個人有點蒙,心里頭才燃起的火苗,卻在轉瞬之間被一盆冰涼的水給澆滅了。 病入膏肓?麗姨娘素來溫柔的眼眸,此刻卻像是淬了毒一般的看著沈玥。這個賤丫頭,這種時候竟然病得嫁不了?賤丫頭就是賤丫頭,從出生起就和她作對。真是個煞星,專門克人的煞星。 “你們先出去吧,我想靜一靜。” 聽到沈玥虛弱悲涼的聲音,眾人皆是沉默。 沈州張了張口,本想說點什么,但看到旁邊虛弱的妻子,到底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扶著明氏出去了。房間里一下子安靜下來,就剩下沈玥和麗姨娘。 “你根本沒事對吧?”麗姨娘目光陰沉沉的看著沈玥。 沈玥抬眼對上,面色平靜,目光如水。 “是真的,姨娘還是接受現(xiàn)實吧。姨娘的生養(yǎng)之恩,女兒只能來生再報了?!?/br> 明明該是深情悲切的話,沈玥卻只是淡淡的說出來,好像一個旁觀者一般。那模樣,有點像是絕望了,對什么事情都沒有了希望一般。 麗姨娘的身子晃了晃,扶住一邊的桌子才站穩(wěn)了。 “麗姨娘,禮部尚書府的葉柔夫人帶著秦澤公子過來了?!?/br> 突然有小丫鬟過來稟報事情,麗姨娘聽了面色一變,也不再理會沈玥了,腳步匆匆的就離開了。 麗姨娘為什么這么想促成這件事情呢?沈玥有些看不懂,一時間琢磨不透麗姨娘想要從中獲取的東西。 麗姨娘腳步急切的往大廳的方向趕,還沒進大門,就聽到里面?zhèn)鞒鰻巿?zhí)的聲音。 “真是欺人太甚,說是要履行婚約的也是你們。如今趕著要退婚的也是你們,合著你們就該把好事占盡了?”沈州憤怒的嘶喊著,手用力的在桌子上敲著,情緒極為激動。 ☆、025 爭執(zhí) 流言四起的第二日,禮部尚書繼夫人葉柔果然帶著秦澤上了沈家的門。 “沈老爺,如今我們老爺不在。但事情緊急,也只能先由我過來解決了。等我家老爺回來,再讓他過來致歉?!比~柔誠懇的對著沈州說道。 沈州才從沈玥那邊回來,就接到了下人來報,說是葉夫人和秦公子來了。一聽,沈州就差不多猜出了幾分對方的來意了。此刻,聽到葉柔的話,也沒吭聲。 葉柔看沈州這樣,輕輕笑了笑,繼續(xù)說道:“想必沈老爺也猜到了我們的來意了,那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今日我?guī)е鴿蓛簛?,就是要取消澤兒和令千金的婚事的?!?/br> “真是欺人太甚,說是要履行婚約的也是你們。如今趕著要退婚的也是你們,合著你們就該把好事占盡了?”沈州憤怒的嘶喊著,手用力的在桌子上敲著,情緒極為激動。 “沈家老爺話可不是這樣說的。澤兒他父母早已不在,老爺一直將其視作親子。如今老爺遠在江南巡視,家里的事情暫時只能由我做主。令千金如今卻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我們廖府雖然難過,但這婚事卻是不能成的。澤兒他還年輕,不能因此而耽誤了。這到時要是花轎在半路上,新娘就斷氣了,這不是在毀澤兒的姻緣。有了這樣的事情,以后澤兒如何娶親?” 葉柔也說出了幾分真火來,本來以為順順利利的事情。就能時間一到,將那沒權沒勢,軟弱無能的沈玥娶進門就好了。沒想到,這沈玥真是個命比紙薄的,好端端的就病入膏肓了,真是氣煞人也。 話雖然在理,但是沈州作為沈玥的父親,聽了這話,卻是受不了的,頓時就拍案而起。 “簡直欺人太甚!” 看到沈州發(fā)火,葉柔也是氣急,氣得心口疼,呼吸急促,額頭有細汗冒出來。秦澤在一邊看著,下意識伸手虛扶了一把,口中安慰道:“義母不要動怒?!?/br> 葉柔深呼吸了幾下,才穩(wěn)定了下來,重新坐下。 而沈州剛才看到葉柔臉色發(fā)白的樣子,也覺得自己這樣和一個女子爭吵,有些過了,也跟著冷靜下來。兩邊人重新坐下,就此事再次商量了起來。 “令千金的身子,也是不宜勞累,需要多多靜養(yǎng)才是?!比~柔這次改了說話方式,話語說得漂亮,沈州聽著覺得舒坦了幾分,對廖家和秦澤的不滿也減了幾分。 這下平靜了幾分,認真想想,也知道葉柔說得有道理。只是心里過不去,他抬手扶住額頭,再抬起頭來的時候,面上滿是沉痛和悲涼,張口正要同意。 “我們絕對不會答應的?!丙愐棠锬_步匆匆而來。 沈州訝異的回頭去看,就看到麗姨娘滿臉急切的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