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明霜愣了一下,半晌才望著江城漸漸展開笑顏,她終于擱下筆,摁著眉心搖頭笑嘆。 “好了好了。”此事未晚并不知曉,杏遙忙拿話把她支開,“小姐這邊我伺候著就行,你去廚房拿點熱乎的飯菜過來?!?/br> “哦……” 眼見房中再無外人,明霜窩在玫瑰椅里,面容憔悴地翻著手里的賬本。 見她沉默,江城抿了抿唇,開口問道:“還在煩惱白天的事?” 她有氣無力地應(yīng)了一聲。 杏遙琢磨著出主意:“您既心疼鋪子,他說要一萬兩,那就給他了吧?反正上回緞子咱們也賺了不少,頂多大家伙兒再給湊一湊。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總能賺回來的。” 明霜無奈地笑著看她:“傻丫頭,沒你想的那么簡單。像他這樣的人,出爾反爾是家常便飯,只怕到時候給了錢又賠了鋪子才是真的。多半是之前降價拋售惹惱了他,不把咱們扳倒,他哪里肯罷休?” “???”她驚愕,“那怎么辦?” “是啊……”明霜垂眸喃喃自語,“怎么辦……” 要么去服個軟,可是對方來勢洶洶,財大氣粗,不見得容得下他們。 她到底是個女兒家,遇上這樣的事情,忽然就沒了主見,拿手撫著眉心,遮住臉,欲哭無淚。 不想讓她如此難受,江城忍不住出聲:“船到橋頭自然直。小姐不要太難過,總會好起來的?!?/br> 這人不善言辭,連寬慰的話都說得如此笨拙。 明霜澀然笑了笑,把書一合,長長嘆了口氣,“小江,你看小姐真是沒用,前些天還幫著人家想辦法賣鋪子,這才多久,自己也攤上事兒了?!?/br> 真是風水輪流轉(zhuǎn)…… “只是對不起高先生和小婉,眼下怕連給住處也沒法給他們了?!?/br> 江城微微皺眉:“您就那么想要一間鋪子?” “哪里是我想要?!泵魉@,“只是我若沒有這個,天下那么大,又能依靠誰呢?” 她聲音輕輕的,屋里卻無人再言聲。 大約是由于今天神經(jīng)繃得太緊,明霜很早就睡下了。 夜里驟雨初停,還未到子時,江城便回了房,推開門,室內(nèi)漆黑一片。他把手里的劍棄在一旁,猶豫片刻,從床下將一個雕漆盒子取了出來,轉(zhuǎn)身往外走。 街上更聲綿長清脆,東華門外一座小院里,燭火微明。 高恕掩嘴咳嗽,上前把射蛟箭囊遞給他,眸中擔憂:“您當真要去么?” “嗯。”說話間他已然換好夜行衣,回頭朝角落里的人溫聲道,“小婉,把箭給我。” 高小婉周身一抖,這才哆嗦著把抱在手里的玉腰弓拿過去。 江城伸手接了,正垂眸想去摸她的頭,后者忙不迭避開,怯怯地躲在高恕身后。 他淡淡一笑,也不在意。 “大公子,張毅此人我知道,他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有錢,怕死得很,出天價聘了數(shù)十個高手貼身保護。府上還養(yǎng)著護院,人數(shù)可不少?!备咚〉降走€是攔住他,“您孤身一人,實在不宜去冒這個險?!?/br> 江城頓了頓,沉聲道,“張毅若是不除,她日后必有麻煩。” 高恕苦苦勸他:“您從前為了給嚴大人鏟除朝中異己,每回都是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到了明家,您且惜命吧!” “不妨事,就當是還個人情了?!彼c完箭矢數(shù)量,將面巾蒙上,匆匆離開。 去張府的路上,江城又折返回了一趟明家。 偏院中,屋檐下掛著的燈籠顏色暗淡,他站在外面,隔著扇窗,能聽到里面?zhèn)鱽淼妮p咳聲。聲音不大,于他而言卻很清晰。杏遙在外間睡得很死,半點沒注意到動靜。 他本轉(zhuǎn)身將走,定定在原地挪不開腳,最終還是翻窗進去了。 明霜睡得不踏實,被衾滑在腰間,大半個身子都在外露著,初秋更深露重,很容易著涼,江城俯身替她把被子拉上。 天幕云層重重,沒有月光沒有燈火,他看什么也不真切,只聽她在夢里嘆氣,嘆了幾回,含糊不清地囈語。 他把被角仔仔細細掩實,輕聲道:“安心睡吧,一覺醒來,就什么事也沒有了?!?/br> * 沒有雨,晚間卻還是狂風大作,吹得滿樹落葉紛飛。 高恕點著燈在屋里來來回回踱步,不時往漏壺上看一眼,時間一刻一刻過去了,四周仍沒有動靜。他等得焦急,又不能出門去瞧,心緒難平。 高小婉早頂不住睡意,縮在榻上打起小呼嚕,高恕見她睡得香甜,不由羨慕。 果然還是小孩子好啊,半點憂慮都沒有。 他起身去把薄被拿來給女兒蓋上,守在門邊望眼欲穿。 亦不知過了多久,高恕撐著頭昏昏欲睡,猛然聽到“喀喀喀”的叩門聲,他一個激靈,走上前去警惕的問:“誰?” 對方的喘息聲很重,頓了好一陣才低低道:“高先生。” 高恕連忙把栓取下,一開門,就看見他提著劍,渾身是血。 第20章 【角弓鳴】 他倒抽了口涼氣,趕緊把江城讓進屋,探頭往外面張望一番,飛快將門鎖上。 “追兵已經(jīng)甩掉了,你不必擔心?!彼税岩巫幼?,擦凈了劍身上的血,放在桌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