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他不會再像前世那樣婉言謝絕。 太子妃在這階段的滿腹經(jīng)綸都是紙上談兵,用不到實(shí)處。她需要一再的在炤寧手里吃虧才能變得精明干練,他不認(rèn)為自己有耐心等待。 最重要的是,他們?nèi)缃駥τ跒輰幎?,是永世不可寬恕的仇人,太子妃一旦栽到她手里,便要落個半死不活的下場,他丟不起那個人。 既然蒼天眷顧,讓他重活一世,便該有個新的活法,心,也要如炤寧一般的殘酷狠毒。 ** 皇帝今日心緒頗佳,喚韓越霖到跟前說完正事,拉起了家常,“早間朕聽皇后說,和你一般年紀(jì)的人,都有好幾個孩子了,你卻還是形只影單。給你挑個門當(dāng)戶對的賢妻,如何?”話說的很是委婉,其實(shí)是意欲賜婚。 韓越霖?fù)u頭,“多謝皇上、皇后娘娘隆恩,只是,臣不能娶妻?!?/br> “哦?”皇帝訝然挑眉,“什么叫不能娶妻?” “臣想過些年落發(fā)為僧,做個閑云野鶴的老道也成?!?/br> “……”皇帝黑了臉。這是從哪兒跳出來的怪物?無心娶妻也罷了,怎么還是一副僧道由他隨便挑著做的意思?那佛家道家是一回事么? 韓越霖眼觀鼻鼻觀心。 皇帝消化掉火氣,審視著近前的年輕人,“你是不是有過意中人,而她嫁人或是不在了?” “不是?!表n越霖又搖頭,“娶妻生子太麻煩,孑然一身最是逍遙自在。況且臣的二弟已娶妻,生了好幾個孩子,韓家后繼有人,能繼續(xù)效忠皇上,是以,臣只愿隨心度日?!?/br> 皇帝又氣又笑,“平日寡言少語,一說起這些,你倒是一大堆歪理等著我。罷了,你既然無心,誰嫁了你也是活受罪。退下吧?!?/br> 韓越霖現(xiàn)出難得的笑臉,謝恩退下。 皇帝看著他的背影直搖頭。多出色的一個年輕人,不少閨秀都惦記著他,偏生一早生出遁入空門的心思,聽著都悵然。一定是不為人知的傷痛所致,偏生他就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只有他查別人,別人可沒法子揭他的底。 這時(shí)候,崔鑫走進(jìn)來,稟明太子、太子妃、燕王、夏泊濤求見的事。 “傳。” 四個人進(jìn)門來,行禮之后,太子妃上前兩步,跪倒在地,垂首道:“兒臣言行不當(dāng),損了皇室顏面,特來請罪。”話到末尾,已然哽咽。 皇帝瞥了她和太子一眼,見兩人衣襟上有水漬,神色頹敗,還以為吵架吵到他面前了,懶得理,轉(zhuǎn)頭問夏泊濤:“你為何事前來?” 太子妃心一沉。讓夏泊濤先說,她還能有個好?可是沒法子,搶話說的結(jié)果更糟,只能聽之任之。 夏泊濤上前一步,恭聲講述在江府的所見所聞,當(dāng)然,完全略去了炤寧的言行。 皇帝越聽面色越冷,末了用詢問的眼神看向師庭逸。幺兒也在場,也是人證。 師庭逸頷首。 皇帝的視線在太子、太子妃之間梭巡,良久不語,眼里的失望無從掩飾。 殿內(nèi)一時(shí)間陷入令人不安的寂靜,落針可聞。 太子妃跪在地上,心里越來越緊張,額頭慢慢沁出了汗,本就虛弱的身體微微發(fā)起抖來。她有心為自己辯解,可是又能怎樣呢?不能否認(rèn)的事,說多便是錯多,只得聽天由命。 皇帝終于開口了,語氣溫緩:“朕有一名心腹,自炤寧離京后,便跟隨在她左右。炤寧流離在外的日子,不曾行差踏錯。誰若是想借著她只身在外的由頭做文章,先來問問朕便是?!?/br> 太子與太子妃俱是心跳加快,要竭力克制,才能讓氣息如常?;实鬯f的,是他們從沒想到的事情,那么久都以為皇帝是通過韓越霖向?yàn)輰巶髦肌?/br> 太子妃在害怕,怕得要命。因?yàn)榛实鄣男郧楹芷婀?,他越是疾言厲色?xùn)斥誰的時(shí)候,越是不會深究敷衍了事。該生氣卻不動聲色的時(shí)候,意味的是他已經(jīng)動怒,懲戒是不可避免的。 她膝行兩步,身形伏在地上以示知錯,一個字都不敢說。 “你們太叫朕失望了?!被实圻@樣說的時(shí)候,凝視著太子。 太子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父皇此刻想起了江式序?qū)λ敛徊厮降慕虒?dǎo),責(zé)怪他竟沒能及時(shí)阻止太子妃這般行事。他跪倒在地。 皇帝慢悠悠地喝了半盞茶,疲倦地?cái)[一擺手,“罷了,你們自行斟酌如何了結(jié)此事。都退下吧?!?/br> 到底是他的兒媳婦,如何懲戒才妥當(dāng)?這會兒發(fā)了話,等會兒榮國公就會跑來磨煩多時(shí),想想都頭疼。思來想去,還是讓她和太子看著辦的好,還沒個體統(tǒng)的話,再讓皇后找個由頭處置了她。來日要母儀天下的人,只得太子的看重可不夠。 ** 師庭逸遣了附近的宮人,等在路旁,看著太子一步步走近。 藏的這么深的一個人,手段這般卑劣的一個人,竟是他一母同胞的兄長。 幸虧那日慶國公撐不住了要跟他和盤托出,他因此沒能見到太子訴說陸府的種種過錯。不會釀成錯誤,卻會讓太子、自己在事后恥笑。 太子站定身形,“早料到你定要找我說幾句。說吧?!?/br> 師庭逸牽了牽唇,“你我二人所學(xué)的精髓,都是江式序言傳身教,可他辭世后,我傷了炤寧的心,你則要她的性命?!?/br> “那有什么法子?!碧訙啿辉谝獾男α诵Γ跋袼菢拥臋?quán)臣、名將,能得善終已是不易,焉能指望后人也如他的運(yùn)道?!?/br> 師庭逸心頭火起,笑容消散于無形,“為何?” 太子笑意更濃,“因?yàn)樗撍溃俏业男母勾蠡??!?/br> 師庭逸緩緩吁出一口氣,“真奇怪可是?你這卑劣無恥的小人,居然也是母后所生?!?/br> 太子面上一寒,“為達(dá)目的不擇手段,誰不是如此?你又有何可取之處?方才為何不據(jù)實(shí)稟明父皇讓他廢了我?” 師庭逸眼神譏誚,“這一點(diǎn)你大可放心,便是我手里證據(jù)能將你活埋那一日,我都不會稟明父皇——這筆賬,我要親手與你清算。” “憑你?”太子冷笑一聲,故意挑起師庭逸的怒火,“知不知道?炤寧在外幾次死里逃生,兩次受傷,第一次沒有大礙,只是手傷到了;第二次則很是嚴(yán)重,傷在后背。沒法子,她有時(shí)聰明得嚇人,有時(shí)笨得可怕——后背的傷,是她幫丫鬟擋刀落下的。她能活下來,實(shí)在是出乎我的預(yù)料。她九死一生的時(shí)候,你在做什么?你幫過她什么?如果換做是你,現(xiàn)在還需要誰幫忙么?”他一邊眉毛挑起,“幫忙?別給她添亂就不錯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眼前寒光一閃,幾乎是在同時(shí),覺出頭上一輕,聽到發(fā)冠落地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