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受害人家屬過來跟施暴者對質(zhì)協(xié)商,還誠惶誠恐畏手畏腳。 打了一個副總,另一個副總竟然還跟他客氣得不得了,這小子肯定來頭不小,再說林氏那邊都說不追究,他們派出所自然也不好多過問。 隨便口頭教育了一下,便放易臻一行人離開了。 林岳和易臻并肩而行,林岳從兜里掏出一包九五之尊,客套地遞了根給易臻,被后者婉拒了。 夏琋挽著俞悅跟在后頭,自打出來后,她就一臉玄乎。 她偏頭小聲問俞悅:“大魚,你有沒有覺得哪里不對勁?” “感覺到了?!庇釔傂挠徐`犀。 夏琋望向易臻挺括寬闊的肩背:“我突然間發(fā)現(xiàn),我對易臻了解得真少。” “嗯!”俞悅肯首,深以為然。 ** 林岳請他們喝下午茶,順便討論了一下后續(xù)處理。 他們林家那邊給出的調(diào)解方案就是: 頭一個散播黃色視頻的人、以及那幾個幫兇,該抓抓,該判判。 并讓他和那個冒充夏琋、與她五官相像的女孩一起錄個視頻,上傳到網(wǎng)上,向夏琋賠禮道歉,和大眾澄清誤會,闡明真相。 夏琋名譽受損和身心創(chuàng)傷帶來的店鋪損失、精神損失、包括其他各項損失,讓她開個價,他們二話不說付齊。 如果夏琋想掛律師函就掛,追究民事也可以,他們不找律師,甚至可以為她那邊提供律師,給她一個漂亮的反擊和勝仗,做給網(wǎng)友看,能把輿論扳到自己這邊來就成。 聽完上述條件,夏琋當即駁斥回去:“錢我不要,我只要林思博公開道歉,反省錯責(zé)?!?/br> “噯呀,老夏,敬愛的老夏,你這是干什么呀,非要鬧這么大干嘛呢,打也打了,人都快打死打殘了,滿公司人都看著,也是個教訓(xùn)了。那孩子歲數(shù)也不大,你們就寬容一下,大人不記小人過,行嗎?他再不是個東西,也是我們林家臉上面一塊皮,我也難做人吶——”林岳呷了口紅茶,無限感慨:“等他傷養(yǎng)好了,我家老頭準備把他弄走了,滾出國,丟人現(xiàn)眼的,不想再看見他,保證永遠不會再出現(xiàn)在你們跟前?!?/br> 林岳頭大,捏了幾次眉心:“你們就買我個人情,我真的難做啊,進退兩難,攤上這個事,誰也不愿意,但整個家里就我和你夏琋玩的熟處的好,他們逮著我這個冤枉佬趕鴨上架呢。” 仿佛聽見什么笑話,夏琋哼了一聲:“你冤枉,你真的一點都不冤枉,導(dǎo)火線就是你?!?/br> “……”林岳沉默汗顏。 易臻思忖片刻,回道:“行,先這樣處理,今晚夏琋掛函,最遲明早,我就要看到全部的反饋。” 夏琋訝然轉(zhuǎn)臉看易臻,就這樣?? 易臻不露聲色,只給她一個相當?shù)ǖ膫?cè)顏,讓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還是易先生識大體。”林岳快流下滾滾熱淚就差給他叩頭了。 ** 談判順利,從西餐廳出來,已臨近傍晚,雨早就停了,天幕一片岑寂。 林岳抹了把汗,好不容易完成重任,他心里才稍微好過點。 林岳今天特意沒開超跑,換了輛g500,把夏琋一行人往自己車邊邀:“我送你們回去,易先生車還在公司那吧,回頭我叫個拖車,幫你送回去,不用你親自去拿?!?/br> “不用了?!毕默N頭一個回絕,她也不上車,而是站定囑托俞悅:“大魚,你先把易臻送回去,行嗎?” 她望向易臻,眼光柔和而堅定:“你今天好累了,先回家休息,”她點點自己下巴,同樣是易臻受傷的地方:“還有那,處理下,我一會就回去,好不好?” “嗯,等你回來?!币渍椴欢鄦柋銘?yīng)下了。 夏琋同他抿唇一笑,爾后轉(zhuǎn)頭和林岳冷聲道:“你帶我去醫(yī)院,我要和林思博見一面?!?/br> 第39章 林岳猶豫片刻,還是乖乖帶夏琋去了林思博那。 他住在寧市一院的vip病房,整個房間陳設(shè)齊全,通明體面,窗外是森森竹林和嶙峋山石,一派非富即貴才能享用到的奢華。 有年輕護士在給他換吊瓶,見林岳進來,禮貌地道了聲:“林總好?!?/br> 除此之外,便沒有其余親友,病房里就林思博一人。窗邊有花束和禮物,也許有人剛來探望過他才走。 林思博躺在病床上,被大面積的白色被子蓋著,夏琋幾乎看不見他的臉。 林岳上前幾步,傾身和林思博說話:“思博,思博,在睡嗎?” 夏琋沒有再靠近,在床尾等著。 床上人被林岳喚醒了,模糊不清地叫了聲“哥……”,宛如夢囈。 林岳嘆了聲氣,擰眉道:“有人來看你了?!?/br> 林思博問:“誰……”他聽上去很虛弱。 “老夏,夏琋?!绷衷廊鐚嵈?。 聽見這個名字,床上人靜了幾秒,回:“扶我起來?!?/br> 這一次,他語氣清晰有力了幾分。 林岳揮手招來護士,“扶一下,扶一下,我不敢動他,怕又傷到哪?!?/br> 護士聞言趕忙過來,小心翼翼將林思博攙坐起來,此刻夏琋才看清了他,也完全意義上地知悉了,易臻到底揍得有多狠。 他額頭扎著繃帶,整張臉青腫得極其厲害,幾乎看不出原貌,一身淺淡寬松的病號服也讓他看起來頹唐到極處。 一些生理心理上的不適感在夏琋身體里翻涌,本想維持好冷面美人復(fù)仇公主角色的她,逐漸嫌惡地蹙起了眉心。 林思博望向夏琋,似乎對她的神色變化了然于心,他笑了一下,盡管有些吃痛,這笑里糅著太多意味,夏琋也無從得知。 只有他一口白得耀目的牙齒,在提醒她,他真的就是林思博,那個總是像日光一樣舒服溫軟的林弟弟。 四目相望,滿室沉寂。 林岳有點尷尬,建議道:“要不你們單獨聊一下?我出去?!?/br> “嗯,”林思博同意了,同時還望向護士:“你也出去,我沒按呼叫器不要進來?!?/br> 可能負傷和疼痛的緣故,他連嗓音都變得很干澀,很陌生。他整個人都格外陌生。 “好好,我們走遠點,你們好好聊,別動氣,聽見沒有?”林岳答應(yīng)下來,囑咐了幾句,和護士前腳后腳出了門。 病房里就剩夏琋和林思博。林看著她,沒出聲。 也是這個當口,夏琋突然能理解易臻看似不理智的舉動了,因為她的拳頭也開始泛癢。 她先發(fā)制人:“說吧,為什么要這樣。” 一出聲,她才發(fā)覺自己話里已經(jīng)有抑制不住的顫音。 林思博低哼一聲:“很難理解?” “我在問你?!毕默N面無表情回,空氣強硬,像石子往人耳膜上撞。 林思博又笑了,隨意道:“我跟一個朋友打賭,三個月內(nèi)玩掉國內(nèi)26個英文字母開頭的網(wǎng)紅,騙上床就算成功,鄭佳琪alice你認識嗎,她是第一個,你么,你是s,結(jié)果到你這就斷了,我打的賭也輸了,我真的很不痛快,就看不慣你裝,想讓你趁早消失?!?/br> 他一字一句,風(fēng)輕云淡地說著,卻是在給夏琋添柴加火,她胸口有一只高壓鍋,隨時快爆開了。 “就因為這個?” “沒錯啊,”林思博一臉可笑:“還想要什么理由,愛你愛得太深?得不到就毀了?你在演電影啊。” “我沒這樣認為過,”夏琋壓制著胸口的起伏:“但你不應(yīng)該這么做?!?/br> “我怎么做,是我的意愿,”林思博靠著枕頭,目不轉(zhuǎn)睛看她:“夏琋,你還沒看出來吧,我們就是一類人。你愛玩男人,我愛玩女人,為什么不肯跟我好好配合非得整些事情出來呢。你和以前那些女的,不都是一路貨色嗎,裝什么啊,還是說你以為我就是你看到的那樣?” 夏琋輕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林思博也跟著笑了,連諷帶刺:“那么信我,為什么還跟我玩花樣,你玩什么我會看不出來?你們這類女人,仗著那些自以為是的小聰明,以為能把男人耍的團團轉(zhuǎn)?你現(xiàn)在那男朋友,不也是你玩手段吊來的,那么看不起人,我倒想看看,你都臭成這樣了,他能裝到什么時候?” 夏琋后槽牙發(fā)緊。 林思博注視著她的眼光,愈發(fā)渺遠:“下賤東西,把自己包裝得再高雅,本質(zhì)上還是個下賤東西,” 他停頓片刻,懶洋洋地指了指自己臉:“你男人為了你,把我打成這樣,你捫心自問,你配嗎?你這種賤貨,根本不配男人用心對你?!?/br> 夏琋四肢百骸都灼燒了起來,她上前兩步,揚手就扇在了林思博臉上! 啪! 夏琋呼吸急促,掌心發(fā)疼,如同擦過的火石一般,迅速燙起來。 只有他們兩個才知道,這一下有多氣,有多疼,有多厭恨。 林思博的臉,被打得偏向一邊,許久沒有再動。 夏琋額角青筋都眥了出來:“林思博,誰和你一樣了?玩男人?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我花你一分錢了?欠你一筆賬了?因為誰拒絕我就這樣沒有底線地傷害他?” “多大仇啊,要這樣對付我?” “你真該看看自己現(xiàn)在變成什么樣,我不配別人對我用心?” 她的臉漲紅了個透:“呵呵,你就配?就你這種爛人,也就被女人玩玩的命,玩膩了被丟掉也是活該!” 夏琋的最后一句話,仿佛撕裂了林思博的最后一根神經(jīng),他剛才強撐著的所有玩世不恭、目中無人,頃刻間盡數(shù)崩塌,脖子軟了,整個人垮了下去,側(cè)著陷在枕頭里,喃喃自語:“是,活該……被丟掉也是活該……是我活該……” 他雙手捂臉,涕淚橫流,腕上的繃帶很快濕透。 意識到淚水根本無法休止,林思博抱住腦袋,如同被扔進了巖漿,整個人蜷作一團,痛不欲生。 他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夏琋措手不及,有點慌神。她站在原處,平復(fù)了幾秒,才冷聲說:“別跟我裝?!?/br> 林思博一言不發(fā),依然像被噩魘附體一般,嚎啕大哭,哀傷欲絕。 夏琋斂目端察,發(fā)現(xiàn)他的不對勁真不像是裝出來的,懷疑與他傷勢有關(guān),擔心他傷情有惡化會影響到易臻,她趕忙問:“怎么了!身上疼得厲害?” 林思博背對她,在抽泣:“對不起,夏琋,對不起……”淚水把他臉上的腫脹灼得更疼了,他不斷重復(fù)著:“對不起……” “說對不起有用嗎?” “謝謝你……”他又沒緣由地說著一些夏琋無法理解的話:“謝謝你打了我?!?/br> “你應(yīng)得的?!?/br> “是我應(yīng)得的?!?/br> “……” “她就沒下得了手,我就一直在等,等這一巴掌,假如她那時候打下來,我馬上就能醒了,也不會成了現(xiàn)在這樣……”林思博泣不成聲,左右打滾,好像渾身血rou都被人撕開了一樣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