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媽的你怎么不早點說?。?!那女的現在就在老子辦公室外面!陪她媽來求平安符的!” 臥槽這巧合!林簡懵逼了:“她怎么找上你的?難道她發(fā)現你的身份啦?” 這次蕭振衣反應更快,又是加粗的鮮艷閃瞎狗眼字體:“她估計只是起了疑心——估計咱們的存在超出了她的預料?從進辦公室門開始她話里話外全是試探,簡直就是厭煩透頂——當然啦我也發(fā)現了點端倪。我正奇怪呢。這女的嘴角有細紋蔓延至鼻翼,主困厄刑殺,眾叛親離,爛得不能再爛的命局。偏偏不知怎么的中間多了一道小疤痕,硬生生給她改成了榮華富貴一生順遂……我還以為這女的運氣這么好,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或許是情緒過于激動,蕭振衣的話很是語無倫次,但林簡敏銳的看出了話里的關鍵——“困厄刑殺”、“眾叛親離”、“試探”——我勒個去這妥妥的重生復仇打臉心機文??! 這位夏薇小姐應該沒有被前世刺激成見神殺神見鬼殺鬼的龍傲天版黑巫婆吧? 還沒等他把事情捋一捋,通訊儀又嗡嗡狂震起來,拎起來一看,蕭振衣給他發(fā)了個視頻請求。林簡不明所以,順手就劃開了視頻。然后屏幕銀光一閃,duang的彈出了一張清麗可人不加修飾的臉蛋——這小子直接把微型通訊儀當攝像頭用了! 只見夏薇唇角帶笑,面色紅潤,似乎正和某人熱絡交談。蕭振衣的通訊儀質量挺好,就算隔著這么遠也能聽清楚夏薇的甜美嗓音。 “……這一次主要是蕭總裁介紹我過來的。說實話我是真沒想到蕭二少還有這個本事,真的叫我大開眼界。只是不知道這平安符到底要怎么用呢?” 一席話罷,視頻中沉默了片刻。然后,蕭某人那沉著淡定又刻意裝得高深莫測的聲音響起了:“夏小姐,你也得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法術器具終歸是外物,真正要靠的是自己修德養(yǎng)性,積累福報,那才有真正的平安順遂……” “喔?”夏薇勾起了唇角,神態(tài)似笑非笑,“修德養(yǎng)性才有福報?閣下何必說這種空而不當的大話呢?世上為非作歹卻安然無恙,甚至榮華富貴的不也多得很嗎?” 她這幾句雖是帶笑說出,話里話外卻很不客氣,說到“為非作歹卻安然無恙”時,眼里更是陣陣冷光,連偽裝的笑意也沒了。面對著這么一個反應,蕭振衣也只能沉默以對,不去觸這個霉頭。 少頃,夏薇似乎又意識到了自己言語不當,她燦然一笑,口氣又變得殷切誠懇了:“蕭總裁當年在我面前夸獎二少本事非凡,能明察秋毫,乃至預測形勢。我當時聽了就好奇得不得了,現在好容易有機會了,能煩請蕭少爺幫我看一看么?” 蕭振衣的語氣頗為勉強:“這都是家兄謬贊,實在是當不起非凡兩個字……” “蕭總裁可不是喜歡胡吹的人吶。蕭少爺你就別謙虛了,幫我看一看吧?” “好吧。” 從通訊儀這一端,林簡都能聽到蕭振衣在深深吸氣,再緩緩吐出。他似乎是在沉思,良久才徐徐開口。 “夏小姐天資不凡,以后必定是不同凡響。更難得的,是你心志堅毅,迥異常人……” “咦?”夏薇挑起了眉毛一臉疑惑,“敢問‘心志堅毅’又做何解釋?不是奉承之語吧?” 這一次蕭振衣沒有馬上答話,他足足默了一分鐘才慢悠悠開口,每一個字都清晰可聞。 “夏小姐……有勾踐之奇英?!?/br> 一語既出,滿室安靜。 這逼裝得,簡直就是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林簡恍然大悟,算是徹底服了他了——這小子那句勾踐之奇英,簡直就是是人聽成人話,是鬼聽成鬼話。勾踐本來就是意志堅毅的牛逼人物,拿來比喻夏薇絕無不妥。但在夏薇自己聽來,“勾踐之奇英”,說的就是勾踐臥薪嘗膽矢志復仇啊! 這特么就是蕭振衣不動聲色的試探?。?/br> 果不其然,這次輪到夏薇愣住了。她微起紅唇,一時竟像是猝不及防呆在當場。好半天后,她眼珠一轉,才算是反應過來。 “真有意思?!毕霓本従彾?,眼眸深邃,“您果然是有真本事的人。” 第27章 蘇總的受難日 “所以她就直接走了?” 他們對坐在蕭振衣那堆滿了廢紙垃圾與各色滴滴作響電子儀器的木質辦公桌旁,蕭振衣將自己埋在了一堆小山一樣的文件里,只有偶爾抬頭時才能瞥見他臉上碩大的黑眼圈。當蕭振衣成功將紙山的高度削減到三分之一時,林簡終于按捺不住,張嘴發(fā)問。 “‘……乃于純陽之處,置香爐二’——是啊,她直接走了?!笔捳褚骂^也沒抬。 “什么也沒說?”林簡不敢相信,“她就沒對那句勾踐之奇英發(fā)表個意見?” “就是客套了幾句,還能說什么——等等這人腦子有病吧!老子叫他用柳條抽人他非要用手腕粗的樹干,這是想玩愛死愛慕?——她能發(fā)表什么意見?是啊我就是要復仇的神擋我殺神?重生不影響智商的好嗎?” 蕭振衣順手把面前的白紙揉成一團,一臉不耐煩的抬頭盯著林簡。他很不客氣的咂咂嘴,噴出的話也同樣不客氣:“你特么是暗戀夏小姐嗎?從咱們見面到現在你已經在她身上糾纏了半個多小時了!我跟你再說一遍:她就是來搞個試探,試探完了就走人!你以為人人都是你的無腦小白文主角???阻吾道者吾必斬之?” “說什么無腦小白文!”林簡厲聲駁斥,“你特么當年不也看得很爽!” “——然后你就斷更了!”蕭振衣高聲怒喝火冒三丈:“說吧!有屁快放!你到底要干什么?真是暗戀夏薇我馬上給你看看桃花運!” “……好吧咱們不提什么更新不更新的了,多傷感情吶。我就是想知道,那個夏薇……會不會也為對我搞個突然襲擊啊?” 他這句話有點意思,蕭振衣若有所思的抬起了頭。他皺眉沉吟片刻,又提筆往旁邊的廢紙上畫了幾個稀奇古怪的爻圖。他盯著爻圖發(fā)了好半天呆,才慢吞吞開了口:“不知道……夏薇估計還沒聽到你的名字呢,就是要試探,那也得——” 嗡的一聲,蕭振衣左手邊的通訊儀開始原地跳動起來,夏薇的聲音汩汩流出,柔和悅耳。 “您好,蕭先生。請問您了解林大師嗎?” 辦公室里一片寂靜。 良久,頂著林簡譴責烏鴉嘴的目光蕭振衣說話了:“曾經合作過一次。不知道夏小姐驟然問起林大師,又是何用意?” 通訊儀里夏薇笑聲清脆,聲音溫和:“也沒什么啦,只是對林大師有些好奇罷了。聽說您和林大師是極好的朋友,不知道能不能勞煩您為我介紹一下?” …… 蕭振衣掛上通訊,兩人面面相覷,彼此都看清楚了對方眼里的駭異。 ——這女的手腳好快! 好半晌后,蕭振衣悠悠開口。 “她倒真是手腕通天,這么兩天就追到了你頭上。你要去么?” “當然要去,”林簡冷笑一聲,心下不耐,“她這么費盡心思的邀約,千辛萬苦的搜羅探訪,我要是不去了,豈不枉費了夏小姐一番辛苦?” 盡管心里對夏薇的所作所為頗為厭煩,林簡還是不得不承認這女人的處事本領——從他在約定地點見到夏薇那一刻起,就無時無刻不能感覺到她釋放的親和力。她甚至已經針對林簡做好了功課,無論他聊到什么,都能迅速接上,相談甚歡。 在東拉西扯互相試探了半個小時后,那夏薇終于直入了主題。她從坤包里掏出了一個樣式古板的首飾盒,輕輕打開,里面安著一枚玲瓏剔透的玉石。 “這塊玉石是夏家的傳家之寶,我母親素所珍愛。只是近日這玉石連發(fā)怪狀,實實在在是詭異莫名。還請先生看一看,我也好求個安心。” 林簡卻不忙接過那玉石,他笑吟吟道:“夏小姐不是已經見過蕭先生了么?何不請教蕭先生呢?” 夏薇從容一笑,不慌不忙:“我前幾日是拜見過蕭先生,當時也提及過此事。只是蕭先生說術業(yè)有專攻,這珠寶死物,確實非他所長?!?/br> 蕭振衣會的是算命占卜,講究的是要生靈活物,夏薇確實沒說謊。 林簡沉吟片刻,伸手去取那玉石,誰料手指一碰到,就冷得打了個激靈。 不對。 自古以來,確實有“涼玉”的說法,說上好的玉石觸手生涼如浸井水,但也不會冷得就像是在冰箱里凍過吧? 這下林簡不敢動手摸了,他連著盒子取過來細細端詳,卻沒有發(fā)現一丁點異樣:這玉石光潤剔透,色澤溫厚,在紫紅色天鵝絨里微微閃光,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一塊美玉。 林簡心里犯了嘀咕,他把那玉石連盒子舉高,準備借著陽光再打量打量,誰知這盒子剛一對準陽光,他手上就猛地一沉,幾乎拿捏不住脫手而出。 他慢慢把盒子放下,心里算是有了譜:見日光而避趨之,這種特性還算常見。 “夏小姐不必擔心?!彼辶饲迳ぷ?,道:“一般的玉石表面都有細小孔隙,可以吸納外界的物質。這塊玉應該是在陰暗處放久了,已經吸飽了陰氣,驟然放置在陽氣灼烈的場所,自然有種種異相。只要把這塊玉在烈日下暴曬數日,陰氣自然就消失了……” “陰氣?”夏薇淺淺蹙眉,似是沒太明白。不過她很快又微笑起來,語氣從容:“那么,如果在玉石陰氣未曾消磨干凈之時,便有人把它給佩戴在身上……又會有何影響?” “但凡生靈,大都喜愛陽氣而厭惡陰氣。這樣陰氣濃重的玉石,對人的運勢健康,自然都有影響。” “喔?”夏薇輕輕重復:“運勢健康,都有影響?原來是都有影響……” 她垂下眼簾,盯著面前的一杯冷茶,神色極為古怪莫測,好像還有一絲……怒色? 良久她慢慢抬起頭來,面容重又古井無波。 “林先生,不知道您接不接住宅布置方面的業(yè)務?” 她把那玉石盒子蓋上,緩緩推了過來。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br> “所以你就答應幫她看風水?你不是說不喜歡她試探過去試探過來的么?” 蕭振衣癱在車座上,一臉鄙夷的盯著林簡。 林簡朝他翻了個白眼:“她都出這么高的價格了我還不答應,那豈不是更惹人懷疑?再說你不是也答應一起去了,嘰歪什么?” “我那是被我親愛的哥哥逼得沒辦法,我還欠著他好幾千萬吶……” 蕭振衣幽幽嘆息,閉上了嘴。 林簡嘿嘿一笑,扭頭朝著司機座上安穩(wěn)如山的蘇洛就大拍馬屁:“夏小姐是蘇氏的投資人大客戶,我這個蘇氏的高級顧問,自然是要幫公司分憂的……” 蘇洛默默回頭望了他一眼,面無表情。 懸浮車在一棟摩天大廈后拐了個彎,駛入了一條隱秘而偏僻的林蔭小道。道路兩邊蔥蔥郁郁,全是修長茂盛修剪優(yōu)美的名貴樹木。懸浮車在參差縱橫的綠蔭下迅疾飛掠,最終停在了一條白石子小道的入口旁,夏薇穿著一身素雅的長裙,笑吟吟立在路口處。 “歡迎各位。”夏薇讓開身子,做了個請的手勢。 三人依次下了車,默默跟在了夏薇身后,隨著她在花草掩映的小道中左拐右轉,踏著點點散落的樹葉花瓣走進草木深處。 林簡左右四顧,欣賞著沿途競相盛開的各色花卉和旁逸斜出別有意趣的稀奇樹木——他不懂園林,也不懂藝術,卻還算有常識:但要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辟一塊如此大的綠地專供消閑欣賞,這夏薇的財力果然是不容小覷。 轉了第三個彎,眼前豁然開朗,只見草坪綠地樹木蔥郁中,正穩(wěn)穩(wěn)托出一棟紅磚黑瓦,頗為古色古香的別墅來。 蘇洛抬頭仰望那別墅,忽的開口:“早聽說顧氏在市中心有一個叫綠意的別墅項目,沒想到夏小姐也是客戶之一夏薇悠然轉頭,眉眼盈盈:“蘇總果然是消息靈通。其實我一天到晚奔波在劇組,這別墅大半時間都是我mama住著?,F在她回了老家,這棟別墅也就成了空置房了……要不是今天陪著諸位來,只怕我連房子的布置都忘了。” 她向前數步,舉足要邁下小路盡頭的石子臺階,卻忽的臉色大變。 ——別墅的大門歪歪扭扭,正在風中搖晃呢! 夏薇三兩步跳下臺階,拔腿就朝別墅狂奔而去,剩下三人愣了一愣,趕緊追上。 這夏薇看似文文弱弱,卻實在是人不可貌相——她在前面越跑越快疾若閃電,幾步就把蕭振衣林簡拋到了后面,只有蘇洛緊緊跟上。直到她沖進大門后半晌,蕭林兩人才上氣不接下氣的奔到大門處,捂著胸口喘息。 “我去……”林簡扶著墻喘息,“簡直就——就是短跑冠軍啊?!?/br> 蕭振衣稍好一點,他勉強站直身子,對著林簡做了個“靈泉”的口型。 林簡倒吸一口氣,又忍不住咳嗽起來:“人比人真是氣死人……沒想到那種玩意兒還真能強身健體?” “人家命好沒辦法?!笔捳褚峦崎_門:“——你有沒有聞到一股酒氣?” 確實有一股酒氣——馥郁醇厚,又有淡淡甜香……正是林簡在瑪利亞奉送的草莓上聞到過的氣息,只是要濃郁了十倍不止。蕭振衣與林簡順著味道踏入玄關,在典雅空曠的客廳旁拐了個彎,邁進了一間純白一色,毫無裝飾的寬闊房間里。 雪白地板的中央是一大灘碧綠清澈的水洼,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倒在水洼旁,手里還緊緊攥住。蘇洛與夏薇立定在水洼兩側,正俯身細細查看那碧綠剔透,酒氣撲鼻的液體。出乎意料的是,他們的雙頰都有些微紅,好像被蒸騰的酒氣熏過一般。 林簡向前走了數步,想看個仔細。 沒等他探出頭去,比之前還要濃郁數倍的酒香便撲面而至,陶陶然熏熏然,中人欲醉,繞鼻不去…… 林簡的腦子有些迷糊了,一種奇特的平靜的安詳快樂充溢了他的大腦。他好像被酒氣熏得有些醉了,腦子里的念頭思緒開始漸漸恍惚朦朧,安寧而祥和的喜悅捕獲了。無憂無慮,心定神寧,他仿佛在云端浮沉飄蕩,說不出的輕松適意…… 可是不太對……他恍恍惚惚的想,不太對……我的酒量似乎沒差到這個地步……聞一聞就醉了…… 這點煞風景的疑問就像水面上的一點漣漪,脩然消失無蹤。他的心里劃過了一點詫異,卻又很快重歸平靜,悠然的、愉悅的、無憂無慮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