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櫟覺得自己正在做一個夢，佟暖是他夢中的公主，夢里的她很真實，陪著他共朝夕，共歡樂，共時間長河。

    無數(shù)個日夜，潛移默化的幻想中，她已經(jīng)成為了他不可替代的另一半靈魂。

    溫櫟到溫家的第五年，溫華實去世了。

    他早該走了，溫櫟在心里想，因為最愛他的姥姥姥爺都去世了，罪孽深重的溫華實憑什么還能活那么久。

    “溫櫟?！睖厝A實躺在床上叫溫櫟的名字，他乖順地走過去。

    溫櫟冰冷地看著蒼白凋零的他，臉上沒有淚，沒有恨，更加沒有感情。

    溫華實拉著溫櫟的手虛弱地說：“好孩子，好孩子....”

    他不停重復著這三個字。

    是內(nèi)疚嗎？夸獎？又或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他對自己的罪行感到慚愧了嗎？

    溫華實走后，溫櫟在溫家的地位越來越高，僅次于溫熙楓，所有人都以為，溫櫟有意接管溫家，連溫熙楓也是這樣認為的，溫櫟對溫熙楓一直言聽計從。

    溫熙楓交代給他的事情他都能完成得讓人交口稱贊。雖然兩人之間并沒有太多情感上的交流，但至少別人看來，他們的關(guān)系還算和諧。

    然而在溫櫟和李清婉某次相聚的時候，李清婉突然變得非常反常。

    她特別急切地對溫櫟說：“櫟櫟，mama帶你走好不好？”

    溫櫟聽到這個提議先是心中一跳，李清婉的性格那么軟弱，不懂反抗。怎么可能說出這種話？

    接著他點頭說好。

    就在溫櫟和李清婉謀劃著怎樣離開的第三天，佟暖突然來了電話，溫櫟聽到她在電話里哭得很傷心，那是他第一次聽到她哭。

    “櫟櫟，mama可能要先把你送回去?！?/br>
    “怎么了？”溫櫟問。

    “小暖的mama病得很重，她現(xiàn)在很難過?！崩钋逋褡哌M房間拿出行李箱。

    “我會和他商量，回來之后把剩下的七天補回來?！?/br>
    李清婉叫溫熙楓，從來也只說“他”。

    溫櫟在一旁幫她收拾衣服，他很想讓李清婉帶著他一起去，他想看看佟暖，也想安慰她。

    可溫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溫熙楓一直在派人監(jiān)視他們。

    溫櫟回溫宅之后，每天心不在焉地掛念佟暖怎么樣了。為此做錯不少事，被溫熙楓責備了好幾次。

    直到年后李清婉回來。

    她還帶回了佟暖的照片。他們站在燦爛的煙火下，每個人都在盡力地微笑。一半真一半假。只有佟暖的是完完全全的開心。

    溫櫟第一次見到佟暖的真容，和他想象中的差不多，比他想象的要高。

    照片里的她梳著一個馬尾，膚色比他見過的女孩子偏黑一些。

    李清婉說佟暖特別喜歡到處跑著玩，特別調(diào)皮，性格倔還正義感十足，愛保護人為人出頭。

    溫櫟好笑地想這是女生嗎？

    佟暖的眼睛像黑珍珠閃著耀眼的光澤，笑起來嘴唇咧得特別大，一點都不矜持。

    她的唇很飽滿，唇色鮮紅。

    溫櫟突然就想，那樣的嘴唇，他親上去會是什么感覺？它的味道一定會讓人流連忘返吧。

    李清婉突然問溫櫟：

    “櫟櫟，如果mama沒有辦法再陪著你了，你會怎么樣？”

    “我會恨你，恨所有人，恨這個世界?！?/br>
    李清婉哭了，“櫟櫟，別這樣。”

    溫櫟沒有說話，他在所有人面前都始終小心翼翼地表現(xiàn)，包括在李清婉面前，他從來不敢像現(xiàn)在這樣表露自己真正的心情和隱藏的恨意。

    如果這個世界上連李清婉都要離他而去，他對這個世界就真的沒有任何依戀，只剩下滿腔怨恨了。

    溫櫟第二次看到李清婉求溫熙楓，她在電話里求他。

    求他允許她帶著溫櫟到國外走走。求他給溫櫟兩年的空白時間。

    原本李清婉想讓溫櫟在這兩年里逃離溫熙楓的掌控，當時他們誰都不曾想過溫櫟會為了佟暖重回溫家。

    李清婉避著溫櫟去房間里和溫熙楓通電話，溫櫟不知道他們說了什么，最后溫熙楓竟然同意了。

    去到機場之后，溫櫟發(fā)覺他們?nèi)匀辉诒蝗吮O(jiān)視著。

    幸好出發(fā)之前，他就已經(jīng)預料到這種情形。提前和一直與李清婉住在一起的表哥董慕辰做了特別安排。

    李清婉和溫櫟先是飛到法國，在她舊友幫助下到達芬蘭，然后從芬蘭水路到俄羅斯，最終回到他們的目的地中國。

    李清婉帶著溫櫟一路躲藏，換裝。

    來到一個偏僻陌生的地方。

    李清婉說那是姥姥姥爺長大的故鄉(xiāng)。

    她是第一次來。

    溫櫟也曾聽姥姥姥爺講故事的時候提到過。

    那里沒什么車，人也很少。

    空氣新鮮，環(huán)境像原始的大自然。

    兩人隨便找了一家農(nóng)戶落腳。

    李清婉說她想看日出，溫櫟陪她一起坐在山堆上，

    他們聊了很多。

    她說她這輩子最恨的人就是溫熙楓，可最愛的人也是他。

    她說她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姥姥姥爺和溫櫟。

    她說這輩子，她的性格太軟弱。她辜負了所有對她好的人。

    她愛錯了人，所以變成了所有人的罪人。

    “櫟櫟，別恨你爸爸，恨一個人太累?！?/br>
    “不要讓你爸爸知道我在哪，我不想再見到他，永遠不想?！?/br>
    “我想和姥姥姥爺他們一起留在這里。”

    溫櫟默默地聽著李清婉訴說，他不敢出聲，因為李清婉說話的聲音太輕，輕易地就能被風聲帶走了。

    “櫟櫟，你喜歡小暖，對嗎？”

    李清婉忽然問。

    原來她早就知道了他的心思，真的，最了解孩子的人只有十月懷胎生下他的mama。

    “嗯?！睖貦荡稹?/br>
    “小暖現(xiàn)在孤零零地活在這個世界上，mama能把她交給你嗎？讓她做最后的句號，也讓她做你世界的太陽好嗎？mama知道她可以?！?/br>
    溫櫟看著遠處朦朧，疊嶂翠霧的山峰，猶豫了，他剛剛知道了太多事情。上一輩的恩怨糾葛太復雜。

    突然云破日出，翠霧稀薄，山峰的輪廓越來越清晰。

    金色的光輝暈染上溫櫟的半邊臉頰。

    “好?！睖貦祱远ǖ馈?/br>
    ☆、第59章 制服誘惑

    佟暖在車里等了好久都沒有看到溫櫟和夏薇薇出來，她開始擔心局面發(fā)展到不不好收場的地步。

    溫櫟的脾氣她知道，雖然不至于打女生，但他那雙平日朦朧水霧的眸子，在憤怒的時候會讓人不寒而栗，再加上他強勢冷酷的氣場，夏薇薇能承受嗎？

    她打開車門，走進樹林，想找到他們終結(jié)這場對峙。她故意在樹林里邊走邊喊溫櫟的名字。

    她想如果他們聽到她的聲音，應該會暫停吧。

    當她看到溫櫟的時候，立刻心急地向他的身影跑去。

    “怎么出來了？”

    溫櫟接住她，把她抱進懷里，拉開外套拉鏈包住她的身體。

    還好還好，看樣子應該沒太大的事情。

    “冷不冷？”溫櫟問。

    “不冷，”佟暖將下巴支在他的肩膀上看向他身后站著的夏薇薇。

    眼睛還來不及消腫的夏薇薇一乍見到佟暖的臉更有一種想哭的沖動。

    佟暖見好友難受的模樣，情難自禁地酸了鼻子，紅了眼。

    她想過去安慰她，但她知道現(xiàn)在并不是合適的時候，溫櫟還在氣頭上，她不想火上澆油讓他們的關(guān)系更僵硬。

    三個人都不說話，但彼此心照不宣。

    佟暖放在溫櫟背后的手，突然動作，對著夏薇薇比劃起來，她先是向夏薇薇比了一個大的心形，右手掌面向她搖晃幾下，兩手握成空心拳，交替旋轉(zhuǎn)，右手食指又指向她。最后將兩個大拇指并在一起。

    一個系列呵成。

    夏薇薇看完佟暖的手語，淚流滿面，轉(zhuǎn)身向與他們相反的方向跑去。

    她看懂了她想要告訴她的話，在美國的時候，他們也曾順應主流，主動去華人區(qū)做過義工，還在偶然的機會一起學過簡單的手語。

    剛才佟暖是想跟她說，“放心，沒有人能取代你，和我們的友誼?！?/br>
    所以她慚愧地落跑了，一輩子的真朋友不在多，有一個就值得你心甘情愿地付出所有。

    友情有時候不比愛情來得清淺。

    “好了嗎？”溫櫟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