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溫熙楓，這句話你為什么不跪在清婉面前對她說！”

    “等一下！”佟暖突然出聲，“請問這位阿姨，你叫什么名字？還有您剛剛說的清婉她叫什么名字？”

    佟暖的腦子里突然閃過一幕幕亂七八糟的畫面，是夢，是被她遺忘的夢里的片段。但畫面太亂，閃得太快，她無法拼湊起來。

    她暗自捋清條理，串聯(lián)關(guān)節(jié)。溫熙楓的故事，這個長相酷似李清婉的女人的質(zhì)問，溫櫟的mama。

    “小暖，你怎么了？”夏薇薇走到佟暖身邊，擔(dān)心地問。佟暖的嘴唇和手都在輕微的顫抖。

    “夏薇薇，你帶小兔出去。”門口不知什么時候又多了一個人，溫櫟站在那對夏薇薇說。

    屋里所有人聽到他的聲音都第一時間看向他，每個人看向他的表情都不一樣。

    “她說的清婉是清婉老師嗎？”這話是佟暖對溫櫟說的。

    溫櫟走到她面前，輕了又輕地將她擁入懷中，仿佛下一秒這個人就會消失般珍視和鄭重。

    “小兔，相信我，我會給你你想要的解釋。但是現(xiàn)在，你先和夏薇薇出去好嗎？”

    佟暖覺得溫櫟的眼睛一定會變魔法，有時候朦朧；有時候狠厲；有時候清澈；有時候□□。

    而這時候他正用著水波般朦朧的眼神望著她。而她則是水波中的沉溺者，她被施了魔障，絕對的順從。

    佟暖和夏薇薇出去之后，溫櫟將屋內(nèi)所有人都掃了一遍。

    “有什么話，今天說完。過了今天，從前的事情誰都不許再提?！?/br>
    溫櫟拉了一張椅子坐下，看著一桌完完整整沒有動過的菜，嘲笑溫熙楓，“這就是你所謂的請她吃飯？”

    溫熙楓汗顏，光顧著說，他并沒有注意到吃。

    剛剛回憶的感傷還盤桓在心里，溫熙楓乞求溫櫟：“溫櫟，你能好好跟爸爸說話嗎？”

    “你有什么資格讓溫櫟叫你爸爸？”李淑寧怒吼。“我meimei到底做錯了什么？她不過就是愛上了你。我們一家就被你們溫家害得顛沛流離。我meimei受盡折磨，這一切都是因為你?！?/br>
    溫熙楓低下頭默默承受李淑寧的責(zé)備謾罵。溫櫟和董慕辰沉默不語。

    “溫櫟，是爸爸錯了，爸爸只希望你告訴我，你mama人在哪里？我只想見她一面。就一面好嗎？”

    “溫櫟，別告訴他?！崩钍鐚幾柚沟?。

    “她死了!”溫櫟平靜地回答。

    讓一切在今天都有個了結(jié)。

    溫熙楓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

    “你說什么？”李淑寧震驚地站起來，見溫櫟的表情并不是在說氣話后，又跌坐回椅子上。

    “怎么會？清婉怎么會死了？什么時候的事情？”李淑寧問。

    “十年前。就是她騙你說讓你給我兩年空白時間的那年?！?/br>
    溫櫟的回答卻是對著溫熙楓說的。

    溫熙楓握緊拳頭，痛心疾首。他曾經(jīng)有過李清婉已經(jīng)死了的設(shè)想。

    最后一次通電話是他和李清婉被迫分開后，她第一次那樣溫柔地對他說話。就像他們談戀愛的時候一樣。

    所以他神魂顛倒，義無反顧地答應(yīng)了她的要求，只為還能再聽到那樣的聲音。

    可他當(dāng)時太驚喜，忽略了這本來應(yīng)該是一件反常的事情。

    溫櫟回來了，李清婉卻沒有跟著回來。他曾暗中安排人全國各地尋找，都沒有找到她的蹤影。

    李清婉怎么可能舍得溫櫟？什么人能平白無故地消失得這么徹底？

    可是溫熙楓將這份假設(shè)壓在了心底最深處。他害怕面對。

    慌亂之后，溫熙楓問溫櫟：“她被埋在哪里？”

    “我跟你說過她再不想見到你?！睖貦档难韵轮庠倜鞔_不過了。

    溫熙楓苦笑，李清婉直到死之前依然那么恨他嗎？

    “溫櫟，清婉是怎么去世的？”李淑寧含著淚問。

    “乳腺癌?！?/br>
    “癌癥？”

    溫熙楓隨著李淑寧高揚的聲音，目光一陣激蕩。

    癌癥？什么時候得的？為什么不告訴他？如果告訴他，他一定給她請最好的醫(yī)生，一定時時刻刻守在她身邊，一定……

    可是，沒有一定，多么虛妄的一定。

    “今天大家都在，媽去世以前對我說了一些話讓我轉(zhuǎn)告你們?！?/br>
    溫櫟冷冷的說。

    “她說她這一生最對不起的人是姥爺姥姥，最愛最恨的人是溫熙楓，她讓你們都忘了從前發(fā)生的一切。另外佟國慶已經(jīng)死了?！?/br>
    溫熙楓聽到最愛最恨四個字，閉上了眼睛，反反復(fù)復(fù)地咀嚼愛恨的含義。

    “佟國慶？”

    佟國慶曾經(jīng)在李清婉家小區(qū)門口開包子鋪。李清婉一家經(jīng)常在那里買包子，一來二去變得特別熟悉。

    在溫熙楓結(jié)婚的前一天，溫熙楓的父親溫華實居然找到了佟國慶，承諾給他十萬，讓他綁架李清婉三天。

    而在溫熙楓面前，溫華實做戲，親自打通了李清婉的電話。當(dāng)著他的面按下免提。溫熙楓聽到李清婉的聲音差點沖動地喊出她的名字，被溫華實狠狠地瞪了一眼。

    溫華實告訴李清婉溫熙楓明天即將結(jié)婚的消息后迅速掛斷了電話。他又對溫熙楓說：“如果明天李清婉來反對，我就答應(yīng)你們在一起。如果不來，從此以后，你給我把她從你腦子里剔除得干干凈凈?！?/br>
    溫華實之所以找到佟國慶，是因為他時時刻刻都注視著李清婉家里的一舉一動。他知道他們和佟國慶關(guān)系很熟，也知道佟國慶最近在四處籌錢。

    所以佟國慶能取得李清婉的信任，他是最合適的人選。

    佟國慶猶豫了很久，狠心答應(yīng)了溫華實的要求。

    可最后他到底于心不忍，在李清婉的哀求下，在溫熙楓結(jié)婚的那天佟國慶放了李清婉。

    但天不從人愿，李清婉慌不擇路跑出去后卻被來不及剎車的面包車撞了。

    溫熙楓的婚禮，李清婉沒有去!就算她去了，也于事無補。因為她和溫熙楓一開始就錯了，沒有結(jié)局的愛情注定痛苦。

    時過境遷，李清婉從來沒有想過佟暖居然是佟國慶的女兒。那個固執(zhí)地要和她學(xué)琴的女孩。

    直到那年佟暖的母親重病，她第一次去佟暖的家里，才認出了佟國慶。

    佟國慶和周蕓跪在她面前懺悔。當(dāng)時佟國慶在農(nóng)村的家遭了洪。房子沒了，母親又重病住院，需要一大筆錢。所以他才不得已答應(yīng)溫華實的要求，其實是變相脅迫。

    溫華實威脅佟國慶說，他可以不答應(yīng)，那他同時也不用再待在b市了。

    李清婉聽完，心里最后的一點不甘心，風(fēng)吹云散。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不得已。

    那么多年過去了，她和溫熙楓有緣無份，不能怪任何人。

    更何況現(xiàn)在多了一個佟暖，佟暖像太陽一樣照亮她和溫櫟灰暗的世界。

    所以李清婉對溫櫟說：“讓小暖做最后的句號吧?！?/br>
    “佟國慶的女兒佟暖是我最深愛的女人，也是mama唯一的學(xué)生。她帶給我和mama的溫暖不是你們能理解的。所以從現(xiàn)在開始，過去所有的事情都結(jié)束。誰都不可以在佟暖面前提半個字。”

    “都結(jié)束？那我們李家因為溫家所受盡的苦呢？清婉被佟國慶害得手腕都斷了。還有當(dāng)初如果不是溫家一而再再而三地和我們作對，慕辰的爸爸怎么會埋怨我，拋棄我？公司怎么會倒閉？我們又怎么會離開慕辰？”

    李淑寧激動地反駁。

    “您還沒明白嗎？”一直沒有說話的董慕辰開口了，“拋棄我，離開我的是你們自己，和別人沒有關(guān)系。是因為你們自私地追求你們想要得到的東西，覺得我是累贅，才會離開。這和溫家也沒有任何關(guān)系。什么樣的風(fēng)浪不能一家人齊心度過呢？你一走十多年沒有音訊?，F(xiàn)在你回來是為了問責(zé)嗎？問誰的責(zé)？”

    董慕辰的鼻子驀地用上一陣酸意，接著說：“姥姥姥爺小姨全都不在了。剩下來的我們這些后輩不想像你們一樣過得那么累。難道對于小姨的死你不應(yīng)該感到愧疚嗎？她為什么要幫你養(yǎng)孩子？現(xiàn)在我和溫櫟只想和自己愛的人幸福的生活下去。所以....”

    董慕辰眼神銳利地盯著李淑寧，李淑寧一怔。董慕辰的眼神像一束穿透的激光，一直探到她的心底。

    “所以，請你按照溫櫟說的保持沉默。不要再因為你的自私毀了別人的幸福。我謝謝你生下我。但是沒有你我也會過得很好。如果我沒猜錯，你十多年不回來，肯定已經(jīng)有了另一個家。既然我的過去你不曾參與。我的以后也不需要你的加入。你的后半生有你現(xiàn)在的丈夫和孩子，但不會有我?！?/br>
    董慕辰又看向溫熙楓：“如果你還覺得你是溫櫟的父親，想盡一個父親的責(zé)任。就請你也保持沉默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br>
    夏薇薇和佟暖在樓下的等候座位上坐著。佟暖問夏薇薇：“你覺不覺得剛才進來的那個女人和清婉老師很像？”

    夏薇薇終于知道自己當(dāng)初看到董慕辰的mama時為什么會有一種熟悉感。因為她曾經(jīng)不止一次看過佟暖的那張全家福。

    “沒有啊，怎么會？”夏薇薇干笑幾聲。

    “薇薇。”

    佟暖叫夏薇薇的名字，夏薇薇像即將英勇就義似的，閉了閉眼，緊抿著唇，將頭轉(zhuǎn)向一邊。

    她知道，佟暖一眼就能看出她在撒謊。

    “我們還是等溫櫟出來再說吧?！彼锪税胩?，只能把球踢給溫櫟。

    兩人都不再出聲，佟暖在心里回顧她從和溫櫟認識到現(xiàn)在的所有相處的片段。溫櫟的性格不是一般的冷還慢熱。她一直疑惑溫櫟為什么在第一眼看見她的時候就對她與眾不同的好。

    可每當(dāng)她提出這樣的疑問時，溫櫟從來沒有正面回答過。如果李清婉就是溫熙楓曾經(jīng)的戀人，那么溫櫟的mama就是李清婉，而他在很早之前知道自己就很正常了。

    可是感情呢？那時候她是在想?？勘茱L(fēng)港的同時愛上溫櫟。溫櫟呢？他并不是一個會輕易愛上別人的人。他為什么會在他們相處那么短的時間內(nèi)主動追自己？

    “小兔?！辈恢老肓硕嗑茫∨牭綔貦档穆曇裘偷鼗剡^神來。

    夏薇薇連忙跑到董慕辰的身邊，還不等她抱起董慕辰的手臂，董慕辰已經(jīng)一把將她撈進懷里緊緊地抱著。

    “怎么了？”夏薇薇傻傻地問，董慕辰怎么突然變得這么熱情和反常。

    “從今以后，我真的只有你了。你不許離開我?！?/br>
    董慕辰說。

    夏薇薇心思通透，將董慕辰這句話的意思猜了個大概。

    她怎么會離開董慕辰？笑話，好不容易才追到手，好不容易才讓他愛上自己。

    這輩子她都不會把他放到別人的身邊。

    “不會，永遠不會，我會一直陪著你?！?/br>
    夏薇薇拍了拍董慕辰的肩膀。臉貼在他的肩膀上，溫柔堅定地說。

    “我們一邊走我一邊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好嗎？”

    溫櫟向坐著發(fā)愣的佟暖伸出手。佟暖看著面前修長厚實的手掌，這只手上的每一條紋路，她都摸得清清楚楚。可是她卻不完全清楚這個手掌的主人。

    佟暖又看向溫櫟，猶豫了一會兒，終于將自己的手放在溫櫟的手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