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jié)
“娘娘,事情緊急,臣先告退了。” “再急,也要先把話說清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娘,這不是一句兩句能說得清的,楊玢王章造反了!造反了!” “造反了?”李太后眉頭一皺,“怎么可能?你從哪兒聽來的消息,這兩位是先帝……” “母后,就由朕來同你說吧,舅爺你還不快去?” 李業(yè)如蒙大赦,不管李太后再叫,頭也不回的就出去了,而在他之前,郭崇是早已走了出去——因為李太后沒有點名,郭崇自然就沒有停留。 “陛下,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屋里的人早已被劉承佑趕出去了,他一個人坐在旁邊的軟塌上,兩腿垂下,雙眉緊皺,李太后問了兩遍他才抬起頭:“舅爺不是已經(jīng)回答過了,楊玢王章造反了!”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母后,你看看外面的火,這是作假的嗎?而且,舅爺,他有可能騙我嗎?那兩人已經(jīng)去了南營!母后應(yīng)該知道南營是什么地方吧!若那里守不住,朕這個皇帝,還是皇帝嗎?” 李太后吸了口氣:“陛下準備如何?” “郭將軍已經(jīng)去了北營。只要郭將軍能及時帶兵出來,楊王二人就翻不了天!”他一開始的聲音還有些沒有生氣,到了后來則有了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陛下就把所有的指望都放在郭將軍身上了嗎?” 劉承佑一怔,李太后又道:“這宮中禁軍現(xiàn)在由誰統(tǒng)領(lǐng),陛下還不速速招來?” 這話提醒了劉承佑,他一躍而起:“劉燦!對,我要把劉燦招來,有她在就好了!” 這就,發(fā)生了? 看著外面的大火,劉燦瞇起了眼。京師重地,失火也許有,但突然就燒的這么大,而且是在西大街這樣的地方,若說沒有蹊蹺那真是呆子都要笑了,而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這樣的事……怎么看都是亂局要發(fā)生的表現(xiàn)了。 “大郎,已經(jīng)查明了,楊玢王章糾集了四十八名大臣,兵分兩路,一路去南營,一路就去了太廟?!蓖跎掖冶紒恚甭暤?,“我聽有人說還喊出了清君側(cè)的的口號!” 劉燦點點頭。 趙匡胤道:“大郎,他們很可能針對我們,不如先行離開?!?/br> 劉燦抿了下嘴。不甘心??!在她以為改變了歷史的時候,歷史又頑固的扭轉(zhuǎn)了過來。模糊間,她仿佛看到了一個沒有具體面孔的人臉在對她微笑,一種嘲弄的,充滿了惡意的笑。 她暗暗的吸了口氣,正要開口,周東旺進來道有太監(jiān)來宣旨。 “大郎,不如避開?” 劉燦搖搖頭:“讓他進來?!?/br> 進來的是老熟人宋陽,他一進來就道:“指使,陛下宣你立刻進宮,請跟我走吧!” 慌忙間他甚至忘了劉燦最新的官職。 “宋公公。”劉燦一邊往他手里塞著東西一邊道,“今天并不是我當(dāng)值,陛下這么急招我進去,可是有什么事?” “哎喲我的指使啊,你還沒看出來嗎?出大事了!快跟我去吧!” 他說著就來拉劉燦的手,劉燦微一猶豫,沒有掙扎,趙匡胤見狀就要上前,劉燦對他比了個眼色,前者皺了下眉,最終還是沒有追上去。兩人匆匆趕到宮中,一路上劉燦不斷的向他打聽宮中的情況,宋陽一方面是慌亂,一方面也存了巴結(jié)的心思,有問必答。原來出了這事,劉承佑一方面是害怕,一方面是疑神疑鬼,像宣召劉燦這樣的事就非要宋陽來做。宮中一開始有些慌亂,但隨著李太后坐鎮(zhèn)也沒出大亂子,自然,人心惶惶也是免不了的。 “郭將軍回來了嗎?” “我出來的時候還沒有,現(xiàn)在也許已經(jīng)來了,老天保佑他快回來吧!” 劉燦眨了下眼,沒有說話。兩人很順利的進了宮,一路上雖有檢察,卻并不嚴密,劉燦甚至覺得隨便一個人配個腰牌都有可能進來。 “宋大哥!”兩人進了第一道門,待要向里走的時候,一個人突然跳到他們眼前,就是劉燦也是一驚,那邊宋陽甚至叫了一聲,待看清來人立刻罵了起來,“你個兔崽子來這里做什么!差點嚇死老子!” “宋哥勿怪勿怪,我是聽說您出去了,這才在這里等著您呢。我有些事……” “我不管你有什么事,現(xiàn)在都不是時候!” 宋陽一邊說著,一邊推開那人,那人站立不住,后退兩步倒在地上,懷中的盒子摔開,里面的東西滾了一地:“我的三刀!” 那人大叫,劉燦腳步一頓。 “我的三刀啊,專門從娘娘那里討來的!” 劉燦的身體停住了,宋陽愕然的轉(zhuǎn)過頭:“統(tǒng)領(lǐng)?” “我們先不去見陛下,這么去,就算有什么事也擋不??!” 宋陽一怔,劉燦已轉(zhuǎn)過了身:“你跟我來!” …… 第263章 三刀 (七) 開封的皇宮是有些寒酸的,雖然歷經(jīng)兩朝,也不比一個節(jié)度府邸大多少,但一個皇宮該有的它都還有。內(nèi)宮、外宮。在內(nèi)宮的右墻外面,有一個處所是專門為禁衛(wèi)軍所設(shè)。不管宋陽怎么說,劉燦直奔這里。她是禁衛(wèi)軍的正統(tǒng)領(lǐng),一路上遇到的禁衛(wèi)軍自然不敢阻攔。來到衛(wèi)所,就見一片慌亂,幾個士兵就像沒頭蒼蠅似的跑來跑去,更多的在對著西大街觀望,神色復(fù)雜。劉燦上前一把抓住一人,那被抓住的士兵正慌亂,下意識的就想防抗,看到是她,這才沒用力,只是表情卻有些不自然:“統(tǒng)領(lǐng)!” “崔海呢?” “???” “今天不是他當(dāng)值嗎?人呢?” “他、他、崔統(tǒng)領(lǐng)出去了?!?/br> “上哪兒了?” “不、不知道……” 劉燦兩眼一瞇,那士兵不知怎么就覺得一陣害怕,不由得道:“宮里宮里,崔統(tǒng)領(lǐng)應(yīng)該是到宮里了!” “黃茂盛呢?” “統(tǒng)領(lǐng)指的可是黃統(tǒng)領(lǐng)?”那士兵小心道,“統(tǒng)領(lǐng)忘了,今天白天是黃統(tǒng)領(lǐng)當(dāng)值,晚上就不是了?!?/br> “那可有人通知他?” “這個……小的不知?!?/br> “你,就是你!立刻去告訴黃茂生,讓他給我趕過來,就說他現(xiàn)在要是不來,以后就不用來了!”另一個士兵被指了名,他先是一怔,見劉燦表情嚴肅,不敢不應(yīng),拱了拱手就要往外走,不過沒走兩步又被叫住了,“宋公公,麻煩你同他一起走一趟!” 宋陽一怔:“我?” 劉燦正色的拱了拱手:“公公,現(xiàn)在形勢緊急,必須要有人能震住場子,公公是夫人身邊得用的,也是陛下身邊得用的,有公公出面,其他人也會重視兩分!” “可、可是……”宋陽心慌意亂,他覺得劉燦說的在理,但又覺得有些不對,而那邊劉燦已不再理他,轉(zhuǎn)身對著眾人道:“所有禁衛(wèi)軍列隊!” 沒有人動,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茫然,劉燦仰著頭,再次道:“所有禁衛(wèi)軍列隊!” 這一次的聲音里帶了幾分肅穆,有的人猶豫著走了過來,有的人遲疑的觀望,還有人躲躲閃閃的向門口奔去,但還沒等他走到門邊,就感到后心一涼,一把利劍直從他后心穿到了前面,劉燦上前拔出劍:“形勢危急,陛下有危,我禁衛(wèi)軍當(dāng)以身護國,為陛下效忠,若有臨陣脫逃者,殺無赦!” 這句話殺氣騰騰,再配上她那帶血的劍,更帶了幾分陰森,眾人一時間都被怔住了。這段時間來,劉燦在禁衛(wèi)軍中的威望并不高,認真追究的話,甚至是沒有威望。這一方面是因為禁衛(wèi)軍早先由史弘肇統(tǒng)領(lǐng),史弘肇本身對劉燦沒好感,就帶的上下也有些看不上劉燦。史弘肇之后,劉燦雖得了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的名頭,其實整個禁衛(wèi)軍都被兩郭瓜分了,相比于劉燦,他們在軍隊中的威望更高,資歷更老,各方面的關(guān)系也能延伸過來。而郭威,雖說現(xiàn)在不至于看不上密州了吧,可也不會釋放對劉燦的好感,那邊郭崇也沒這方面的傾向,因此禁衛(wèi)軍中的大多數(shù)人對劉燦的印象還停留在過去。而劉燦對此,也沒有什么應(yīng)對,她倒不是沒有辦法,只是在劉承佑都懷疑她的情況下,她如果還要施展手段收攏禁衛(wèi)軍,恐怕這邊還沒有成功,那邊就要有人出手對付她了,她雖不懼,卻是沒有這個必要的。 也因此,她來到這衛(wèi)所里,大多數(shù)人都沒有在意,待她要求列隊的時候,更有人要轉(zhuǎn)身去報告。不過見她出手就殺了一個人,這些禁衛(wèi)軍也被震住了。 “以身護國!”劉燦舉劍高呼。 …… “以身護國!” “以身、以身……護國……”終于有人磕磕巴巴的念了出來。 “為陛下效忠!”劉燦的聲音更加嘹亮。 “為陛下效忠……”聲音還有些薄弱,但基本上大多數(shù)人都念了出來。 “誓死抗敵!” “誓死抗敵!” 這一次的聲音,終于整齊了起來。 …… “請陛下速跟臣到北營?!焙髮m里,一個身穿鎧甲的四十多歲的武將正在勸著劉承佑,他就是今天當(dāng)值的禁衛(wèi)軍副統(tǒng)領(lǐng)崔海,他來的雖然有些遲,不過卻帶著四五百人,這在軍隊里不算什么,可在宮中也算是不小的力量了,見到他劉承佑安心不少,但沒過一會兒他就開始勸劉燦跟他到北營,用的理由也是現(xiàn)成的,形勢復(fù)雜,郭崇又一去不回,根據(jù)現(xiàn)有的情報分析,外面還不知道亂成什么樣了,若是被人攻破皇宮,那就很危險了,不如先到北營,那里是郭崇的勢力范圍內(nèi),有大軍守護,哪怕有什么意外,也能抵擋的住。劉承佑很意動,事實上要不是李太后強烈反對,他已經(jīng)跟崔海走了。 但崔海一直沒放棄這個推薦,每過一會兒就提一次,而隨著時間的流逝,劉承佑也越來越傾向于這個意見了,終于,在他這一次又提起的時候,劉承佑沉吟了片刻:“若出了皇宮,形勢危急,又該如何?” 崔海精神一震:“臣帶了五個小隊,都是身手高強的好手,必能護住陛下!” “那太后與夫人……” “臣也會盡力照顧,不過……人若多了,可能就會有些不太周全,不如……” “大膽!”他話沒說完,李太后就斥聲道,“崔海,你一直慫恿陛下離開皇宮,到底是何用意?” “……太后,臣只是擔(dān)心。” “擔(dān)心什么?現(xiàn)在有人沖進來嗎?有人喊什么口號嗎?既然都沒有,那陛下又為何不能在宮中靜候消息?”她說著,又轉(zhuǎn)過身,“陛下,白龍魚服,最是危險,陛下莫要自誤!” 對這話劉承佑并不怎么能聽得進去,但他對外面的確有些懼怕,一時間又猶豫了起來。崔海見此,暗咬了下牙:“陛下,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再等一下吧,真的說來,郭將軍……” 他話音沒落,那邊崔海已抽出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劉承佑的臉刷的一下白了下來,李太后站了起來,渾身發(fā)抖:“崔海,你在做什么!” “太后莫慌,陛下莫怕,臣這么做,只是怕耽誤了陛下。陛下,史將軍雖然去了,但他留下的人馬仍在,保不齊就有人要利用這個慌亂做些什么,現(xiàn)在陛下最好的選擇就是跟臣到北營。到了那里,陛下才能得到真正的安全,臣也算是沒有辜負自己的職責(zé)?!?/br> 他一邊說著,一邊就暗示著劉承佑起身跟他一起走,劉承佑頭昏腦漲,又怕又急,渾身哆嗦著:“你個亂臣賊子,妄朕……” “住嘴!”李太后呵斥了一聲,“陛下糊涂了,我剛才也糊涂了,崔將軍說的有理。不過崔將軍可以先放了陛下,你這樣挾持著陛下,總是不好看是吧?” “太后說的有理,但現(xiàn)在臣真有些不放心,待到了北營,臣自然就會放開陛下了?,F(xiàn)在,請陛下跟臣走一遭吧?” “我不走,不走!”劉承佑咬著牙,只覺得腦門一陣陣發(fā)疼,他終于知道郭崇為什么一直沒有回來了,終于知道為什么他一聽說能離開立刻就走了,原來,這個人早就叛變了!他叛變了,那劉燦呢?郭崇就是她引來的,劉燦是不是也叛變了? “陛下還是走的好,否則為了陛下的安危,臣說不得就要做出些不合理的舉動了?!彼f著手下用力,劉承佑的脖子上立刻滲出一道血絲,旁邊的耿夫人立刻發(fā)出一聲驚呼,抱在懷中的孩子也哭了起來,而那邊李太后更是差點又坐到椅子上。不過最受刺激的還是劉承佑,自做了皇帝,不,應(yīng)該說自從劉知遠做了皇帝,他就高人一等,雖然這些年他過的也不是太如意,可卻沒有一個人敢傷著他,哪怕他自己不注意練武騎馬弄出點小傷口,也會引起周圍人的驚呼緊張,而現(xiàn)在,竟有人把他弄出血了! 他眼前發(fā)黑,差點就暈過去。 “陛下?”崔海催促了一聲。 “朕……我……朕……” 劉承佑一連換了幾個稱呼,自己也不知道該怎么說了。就在這時,一個人跑進來,在崔海的耳邊說了幾句,后者臉色一變,正要再說什么,一個聲音就從外面?zhèn)髁诉M來:“為陛下效忠!” “為陛下效忠!” “誓死抗敵!” “誓死抗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