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沒有幻滅，因為這根本不是真實的肖昊。程啟非常清楚，他只是惡意地把自己最壞的一面擺出來攤著而已。

    可是，非要說是“惡意”的話，肖昊擺出來的整個態(tài)度，卻又不是那種明擺的非暴力不合作壞人臉。

    他只是單純的不做事順帶搞曖昧，撒嬌賣萌指使程啟干這干那，然后還要撒潑打滾地耍賴表示“我以前就花心你又不是不知道。雖說為了親愛的你最后肯定是要收心的，但是~也是要有個過程的嘛！”

    可是收心的過程沒看到，只看到他越玩越浪了。

    第120章

    “我完全不知道……他這是想怎么樣。”

    “是在考驗我的誠意，試探我的忍耐程度，還是……在故意逼我走？我不明白他這么做的意義是什么。”

    “肖昊又不是你，他做事哪有什么意義可言？”周筑琛覺得自己這應(yīng)該算是一語道破天機：“他不會像你那樣想那么多，他會那么做，只是因為他想那么做而已吧。不過說真的，我覺得他應(yīng)該是沒有要故意逼你走的意思?！?/br>
    周筑琛雖然也不明白肖昊最近這么作死是為哪般，不過如果是想分手的話，肖昊倒是從來不會慫，都是會直接說清楚的，并不會故意作上天等著對方提分手。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周筑琛還是決定去套了一下肖昊的話。

    “你想多了！我真的就是單純的想照小程的意思，用我‘原本的態(tài)度’跟他正正常常地過日子而已！你看現(xiàn)在不挺好的嗎？我整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也不用伺候大爺了一點也不累；他不也是一直就想要個不裝的我么？我現(xiàn)在不就不裝啦？咱們兩全其美不是嗎？”

    周筑琛跟程啟復(fù)述了一番這個意思。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也沒話可說。如果他最自然的狀態(tài)原本就是這樣的，不過懶一點邋遢一點意志不堅定一點，我覺得也沒有什么不能接受的?！?/br>
    程啟默然了半晌，忽然抬頭問周筑?。骸暗?，真正的肖昊，真的就是這個樣子的么？”

    “可以說……算是吧?！?/br>
    如果說，是和陳都或者什么其他人在一起的“真實的肖昊”，確實應(yīng)該是這個樣子沒錯。

    但是，這絕對不可能是喜歡著梁煜的肖昊的狀態(tài)。

    在周筑琛的想象里，這也絕對不可能是無數(shù)個平行世界里，某一個最終幸運地得以和梁煜相守一生的肖昊的狀態(tài)。

    周筑琛沒辦法把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告訴程啟。但是他不說，程啟也不傻。

    “算了，沒事。雖然是輸了，但是我不投降。只要不投降，這仗就還能再打?！?/br>
    程啟自笑了幾聲，眼中幾番明滅：“畢竟還有最后的武器呢不是么？”

    “什么？”

    “時間。”

    不，“時間”這個東西對付其他人貌似都很有效，但是肖昊這家伙很神奇地對這玩意完全免疫??！周筑琛很想這么說，但是又怕打擊到程啟最后的一絲希望。

    “他是都那么久了還忘不了那個人，但是我還是相信，時間這東西永遠(yuǎn)都是最尖銳的利器。如果說我真的曾經(jīng)在他的保護層上鑿出來了一道痕跡的話，也許隨著時間的侵蝕，那個裂痕終將慢慢變大，最后總有一天……”

    他手上捏著個茶匙，稍稍一用力，面前餐盤里送的茶餅被搗得四分五裂。

    “或許這只是我自我安慰而已……但起碼現(xiàn)在的肖昊，已經(jīng)不會再像四年前那么沖動。就算那個人現(xiàn)在再度出現(xiàn)在他面前，我想現(xiàn)在的他，可能也不會再因為一時的情緒而輕易推翻我們兩個人好容易構(gòu)筑的平靜生活。”

    “所以這次，我能待在他身邊的時間，應(yīng)該會比之前那次要長許多?！?/br>
    “所以我可以等，我可以給他足夠多的時間。等著時間慢慢地，潛移默化地，把他徹底變成我的?！?/br>
    “如果時間有了，卻還是等不到呢？”周筑琛幽幽問。

    畢竟，你并不是第一個想要等他的人。要知道在你之前，也有別人花了很多時間和精力，最后卻始終是空忙一場。

    “空忙又怎么樣呢？這個時間……如果不用來等他，我又能做什么呢？之所以有所謂的‘耽誤’，不就是害怕在某人身上花了太多時間，而錯過了其他可能的人么？可是，我反正也就只喜歡肖昊一個啊。其他人再怎么好，也與我無關(guān)不是嗎？”

    程啟微微一笑，無比的從容。

    “而且仔細(xì)想想的話，‘時間’這個東西，本來就是應(yīng)該拿來慢慢耽誤的，不是么？”

    ——

    話雖然是這么說了，可隨后的一段時間，周筑琛可從頭到尾都沒有見到程啟耽誤什么時間。

    甚至于，他的時間表緊張到了肖昊從進(jìn)酒吧的門就一路破口大罵的地步。

    “直男都是大sb！情人節(jié)加班？！單位都這樣壓榨人了還不辭職想干什么??？他們領(lǐng)導(dǎo)的生殖器怎么還不被狗給叼走？”

    “淡定，淡定?！敝苤≌谕ㄔ捴校置δ_亂地給肖昊使了個好幾個眼色，可惜氣呼呼的渣攻完全沒看到。

    “整天忙忙忙！上一整天班都不知道給我打一個電話！鬼知道他在公司里跟誰鬼混呢？我跟你說周筑琛，我交往過那么多男朋友，從來沒人敢這么對我，從來沒有！”

    “媽的狂什么啊？你說區(qū)區(qū)一個程啟憑什么這么囂張??？長得又不算多好看，又沒有什么情趣，就這樣還敢對我這么不緊不慢——是真不怕放著我不管我去找別人啊！”

    “可惡，感覺不上班就沒法活了似的！真不知道直男腦子里都裝的什么玩意兒，他媽的老子就不該跟直男談戀愛！”

    “肖昊，我現(xiàn)在就在跟你家的直男程啟通電話呢！”周筑琛很是無語只得挑明了，話說你抱怨那么多就算了都不能小點聲的嗎？

    “哦？知道給你打電話卻不知道給我打？說！他都跟你背地里我什么了？”

    “沒有啦……”

    “你有不滿當(dāng)著老子面說！鬼鬼祟祟地跟周筑琛叨逼叨什么玩意兒！”肖昊一把奪過周筑琛手機，沖著對面就吼。

    “我說你沒事那么兇干嘛??？人家不過是打電話問問我情人節(jié)回家那么晚，要帶什么樣的甜點回去做禮物你才不會生氣。”

    “大晚上的誰吃什么甜點?。磕X子不好?。?！熱量那么高老子身材不要啦？”說完馬上就跟忘了自己上句說了什么似的轉(zhuǎn)頭沖吧臺喊：“給老子來杯啤酒，大的！再來盤雞米花！”

    ……

    那一晚程啟晚上十點多下了班來酒吧接肖昊的時候，滿眼看的就是這個賤人正在左擁右抱，周筑琛在旁邊硬攔都攔不住。

    “怎么？你不陪我~還不準(zhǔn)我找別人?。俊?/br>
    程啟去扶他起來，他還醉醺醺地理直氣壯。

    “我又不是故意不想陪你的。”

    “不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明明可以不上班的你非要上班干什么?。?！老子養(yǎng)得起你！你回來陪老子！”

    “你這么說……好像是在否定我工作的價值啊。”

    “工作價值？掙那么點錢你干那活有什么價值可言??？早點辭了算了！干什么干啊一年賺的沒我一個月多，有前途嗎你？！”

    開車回了家，程啟把醉醺醺的男人拖去好好洗了個澡，換上干凈的衣服香香地弄上床，自己才松了松領(lǐng)帶，坐在床邊緩緩卸下一身的疲憊。

    “我知道你覺得寂寞?！?/br>
    他用手掌揉了揉睡得不安分的肖昊的頭發(fā)，柔聲道：“等我再做幾年，積累多一點經(jīng)驗和能力，我賠你一個間隔年，帶你去國外玩，我們一起周游世界好不好？”

    “為什么……還要等幾年才去？”肖昊緩緩睜開眼睛，甕聲甕氣地問。

    “我們這個行業(yè)……以我現(xiàn)在資歷辭職的話，再找好的工作肯定就不容易了。如果能再過幾年，等我有了一定的資質(zhì)……”

    “不好找不找了就是了！我養(yǎng)你！”

    程啟無奈地笑笑：“可我不能讓你養(yǎng)啊?！?/br>
    “……怎么就不能讓我養(yǎng)了？”

    程啟不明白肖昊的表情為什么突然變得有點陰鷙。

    “如果我是個直的，如果我現(xiàn)在要娶一個女人，如果我要讓那個女人婚后做全職太太。我可以給她買房買車，每月給她很多零花錢，如果離婚的話她可以分到我的一般財產(chǎn)，你覺得……會有幾個女人不答應(yīng)？”

    “但我又不是女人啊，”程啟覺得這種類比貌似有點荒謬：“一個男人總不能沒有自己的事業(yè)吧……”

    “什么事業(yè)??？你那工作能算什么事業(yè)啊？有那么不能放棄嗎？你只是單純的不肯相信我而已！”

    “……你在說什么啊？”

    “對你們直男而言，是不是非得有本合法的‘結(jié)婚證’，才能給你們足夠的安全感讓你們覺得這事兒徹底定下了？否則不管怎么樣，你們都是要給自己留好后路的——整天加班加班加班，不就是覺得跟我變成怎樣也沒關(guān)系，總歸工作保住了就醒了嗎？你難道不就是這樣想的嗎？”

    “怎么可能啊。肖昊，你在說什么?。俊笔裁础敖Y(jié)婚證”什么的……程啟完全不理解這么個詞是如何能突然出現(xiàn)在他們兩個的對話當(dāng)中的。

    “我是說，如果我們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結(jié)婚，如果我們可以像這正常人一樣生個孩子，如果有什么法律或者血緣的途徑可以作為紐帶綁定我們關(guān)系的存在，只有這樣你們直男才會徹底安心吧？否則永遠(yuǎn)都給自己留好退路，反正就算最后分手了還是可以過得很好的不是嗎？”

    “你……不是在說我，對不對？”

    “在說誰又有什么區(qū)別？總歸‘前途’這東西，對你們直男來說才是唯一不可拋棄的吧？呵，你也真是了不起，一邊說著愛我，逼得我喘不過氣，一邊對于孰重孰輕如何取舍，永遠(yuǎn)都能判斷得那么清楚——你和他……你們根本就是一路貨色！”

    “他？”程啟臉色陰沉了下來：“你說的‘他’是指誰？”

    “什么叫一路貨色？為什么……為什么你要拿我跟他相比？為什么……你要把他當(dāng)年的錯算在我頭上?。啃り?，選了跟女人結(jié)婚拋下的你的那個人不是我啊！”

    “呵，你沒選擇女人，只是因為條件夠格的女人并沒有出現(xiàn)在你身邊吧。”

    “……你怎么知道沒出現(xiàn)過？”

    “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也有某個漂亮賢惠的上司女兒或者知書達(dá)理的高官千金主動追求過你，而我們偉大的直男程同志為了區(qū)區(qū)一個不靠譜的男的，面不改色地拒絕了一輛通向平靜幸福生活的直達(dá)車？可以啊，你魅力挺不小的啊你？既然如此為什么不上岸啊？過‘正?！娜兆硬缓脝幔俊?/br>
    “肖昊，你得……相信我才行。”

    “想要我相信你？想要我相信你也行??！你辭職?。“舶残男谋晃茵B(yǎng)起來?。]了我就不行沒了我就活不下去斷了所有的退路不就可以了？我不會背叛你，疼你照顧你一輩子，一輩子都對你好——問題是你做得到嗎？”

    程啟欲哭無淚。他此刻面對著的，簡直是世界上最無解的難題。

    你為他丟盔棄甲，為他一退再退，可手持利刃的惡魔還是不甘心，還是要一步一步把你逼到懸崖邊上。下面是一片火海，而那個惡魔現(xiàn)在在你耳邊跟你低吟道，如果你心甘情愿跳下去的話，我會在你徹底墜落之前抱住你。

    但是，可以相信他嗎？就算現(xiàn)在他真的會抱住你，可漫長的將來呢？

    而當(dāng)你墮入火海忍受著焚身之苦，他卻仍舊在懸崖上毫無憐憫地冷笑的時候。你跟誰去哭，跟誰去說你錯信了人，誰會同情你？

    所有人，包括他在內(nèi)，都會覺得你是自找的。誰叫你明明沒有那樣的實力，卻還是選擇相信惡魔？

    你將永無翻身之日。

    更不要說，程啟從來要的就不是那個惡魔的垂憐和施舍。

    他要的是同他并肩而行——或者說，拽著那只惡魔，拖著他那不情不愿的身軀義無反顧地向前走！

    ……

    然而理想是豐滿的，現(xiàn)實是cao蛋的。

    第121章 完結(jié)倒數(shù)三

    程啟自己也知道，想要一步一步實現(xiàn)那最終的理想，首先第一條——你至少先從懸崖上下來再說??？

    可他下不來，還是要背對著熊熊火海，隨時有被推下深淵的危險。

    “你果然……是沒辦法相信我的對吧?！毙り恍α?，仿佛比程啟受了更大的委屈：“我們兩個雖然在一起了，但是實際上誰都沒辦法徹底相信對方呢。沒關(guān)系，這我能理解，你一個直的愿意跟我在一起，我是不該再有什么別的指望的，沒事，去加你的班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