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辰握著他的手腕，踮著腳往遠(yuǎn)處看，柯雷的手臂環(huán)住他的肩膀，以防止人掉下去。阿瑞斯看到后感慨：“老大看起來很是要和小可愛一起殉情?！?/br>
    “我覺得你有必要找一位家庭老師，重新補習(xí)一下初級文法。”娜塔莎彎腰走出船艙，命令道，“用最快的速度改變方向，否則我們大概會陷入巨蛙漩渦?！?/br>
    “看到了嗎’?”柯雷帶著他跳到甲板上。

    流云辰遺憾道：“什么都沒看見。”除了混亂的魚群，以及越來越喧囂的浪潮。

    “你可以想象一只普通的青蛙，然后放大無數(shù)倍?！笨吕椎溃跋喈?dāng)于十個阿瑞斯?！?/br>
    想象了一下那會是什么場景，流云辰默默打了個寒戰(zhàn)。不過這片海域里既然有能變成一座島嶼的蛇龜，以及一直在沉睡的百眼夢魔獸，那么就算這只青蛙再膨大一百倍，似乎也是有可能的。

    “阿瑞斯!”娜塔莎趴在圍欄上怒吼，“為什么你的速度這么慢? 我們已經(jīng)抵達(dá)了漩渦邊緣?！?/br>
    柯雷微微皺眉，帶著流云辰一起走了過去。

    “我已經(jīng)很用力了!”阿瑞斯赤裸上身，緊緊握著方向輪，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但是該死的風(fēng)帆不聽指揮。”

    伊娜和明川聽到動靜后，也從船艙里跑出來。大船正在以緩慢的速度接近漩渦區(qū)，急速旋轉(zhuǎn)的海水擊打著船身，帶來一波又一波的震顫。

    “小心。”柯雷一把握住流云辰的胳膊膊，“回船艙吧?！?/br>
    “伊娜!”阿瑞斯高呼，“能不能想辦法給我一股東南風(fēng)?

    “那樣或許整個風(fēng)帆都會被風(fēng)刃撕碎?！币聊任兆‰p拳。

    該死!阿瑞斯只好再度扭轉(zhuǎn)了一下尾舵，用來調(diào)整方向。

    娜塔莎快步跑進(jìn)船艙，翻找出來一個藥瓶：“阿瑞斯，讓船靠近中心漩渦區(qū)?！?/br>
    “你瘋了!”阿瑞斯目瞪口呆道，“那樣整艘船都會被撞碎?！?/br>
    “我只需要不到五秒鐘的時間，而這艘船的抗撞擊能力是半分鐘?！?/br>
    娜塔莎跳上望臺，“松開手，照我說的做!”

    “老大?”阿瑞斯用詢問的目光看向柯雷。

    “聽她的指揮?！笨吕状舐暶?，“其余人全部回船艙!

    “阿瑞斯，準(zhǔn)備好了嗎?”娜塔莎在瞭望塔上高喊。

    “沒問題!一、二、三! “阿瑞斯閉著眼睛松開手，船只在一瞬間失去掌控，被漩渦急速地卷入中心區(qū)，明明前一秒還在十米高的浪頂，下一刻卻已經(jīng)呼嘯著掉入最底。

    船身幾乎被顛倒傾覆，柯雷一只手握牢船艙中的固定管，另一只手緊緊把流云辰護(hù)在懷里，防止他被甩飛，或者是被什么東西撞到頭。

    船體持續(xù)劇烈地波動，失重帶來連綿不絕的嘔吐暈眩感。一個大木桶哐啷啷跳躍著滾過來，眼看就要撞到兩個人，柯雷被迫松開手，帶著流云辰一起滾到了墻角，后背卻重重地撞在墻壁上。

    “將軍!”流云辰扶著他坐起來。

    柯雷的臉色有些煞白。

    船晃晃悠悠，在已然平靜下來的海面上打著旋兒。

    阿瑞斯劫后余生精疲力竭，一屁股坐在地上。

    娜塔莎把空掉的藥瓶裝回布兜里，胡亂擦了一把臉上的海水。在曠野之藍(lán)放牧的時候，她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這種草藥，有極高的麻醉性和毒性，甚至只需要一小根，就能迷暈幾十頭野牛——而在這個小瓶子里，至少裝了十幾畝藥草所制成的濃縮液，果然在中心區(qū)灑下去后，用來對付深海巨蛙很有用。

    “有沒有傷藥?

    流云辰從船艙里急匆匆地跑出來，又補充道，“外力扭傷?！?/br>
    “你受傷了?”娜塔莎走上前，想幫他檢查一下。

    “不是我，是柯雷將軍。”流云辰糾正，“不過不用擔(dān)心，他只是扭傷了腰?！?/br>
    偉大的、冷酷的、戰(zhàn)無不勝的柯雷將軍，扭傷了腰。

    ……

    阿瑞斯蹲在地上無聲大笑，然后他站起來嚴(yán)肅道：“哦!這真是令人擔(dān)心?！?/br>
    流云辰：“……”

    “老大為什么會受傷?”娜塔莎很是費解。

    “為了保護(hù)我?！绷髟瞥酵摾镏噶艘幌拢皠偛旁诖嶔さ臅r候，有一個大木桶滾了過來。”

    “然后老大就用他寬厚的后背保護(hù)住了你?！卑⑷鹚垢星槌渑?，覺得自己簡直是在看愛情電影。

    流云辰頭暈?zāi)垦?，完全不想再和他說話。

    娜塔莎把藥油遞給流云辰，然后把試圖探視的阿瑞斯一拳扁飛。

    柯雷將軍趴在床上，坦然地準(zhǔn)備接受按摩。

    “先說好，我的技術(shù)并不是很好。”流云辰事先提醒他。

    “涂抹藥油并不需要技術(shù)。”柯雷回答，“只需要力氣?！?/br>
    既然對方有這種覺悟，那么流云辰就放心了許多，他活動了一下手腕，然后把藥油倒在了他的后腰上，友好提醒道：“我要開始了。”

    柯雷閉上眼睛。

    流云辰搓搓手心，小心翼翼地把藥油推開。

    酸痛的腰肢加上酥酥麻麻的感覺，實在很糟糕。柯雷不得不對他進(jìn)行現(xiàn)場教學(xué)：“兩只手握在一起，你可以試著用些力氣?！?/br>
    “哦?！绷髟瞥剿餍哉麄€人蹲到了床上，深吸一口氣，用力按向他的腰。

    柯雷的臉色發(fā)白，眼前發(fā)黑。

    “怎么樣?”流云辰關(guān)切地詢問。

    “你知不知道《遠(yuǎn)東軍事法》第八章第三十九條是什么?”柯雷問他。

    流云辰茫然地?fù)u頭：“不知道。”

    “如果你再按照剛才的手法按摩，那么很快就可以知道了。”柯雷重新閉上眼睛，“繼續(xù)?！?/br>
    雖然不清楚這段話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流云辰也依稀感覺到，自己剛才下手似乎有些重，將軍閣下的心情也不怎么好。于是在接下來的時間里，他就特別注意溫和了許多——雖然技術(shù)還是很爛，但柯雷卻很放松，甚至有些困倦襲來。

    聽到他的呼吸逐漸綿長，流云辰溜下床，湊近仔細(xì)看了一下，確定對方的確已經(jīng)睡著，才幫他蓋好毛毯，輕手輕腳地走出船艙。

    柯雷的嘴角微微揚起。

    “老大怎么樣了?”所有人都守在船艙外，見到流云辰出來，大家?guī)缀跏且粨矶?，紛紛進(jìn)行了人道主義關(guān)懷。

    “真的沒事。”流云辰被這架勢嚇了一跳，“如果不放心，等會兒將軍睡醒之后，你們可以去探視。”

    “我們不去?！币聊刃θ輧?yōu)雅，戰(zhàn)無不勝的老大如今正趴在床上扶著腰，聽起來完全就是帝國黑歷史，傻瓜才會去主動找揍。

    當(dāng)然，小可爰例外。

    回到自己的房間后，流云辰洗了洗手上的精油，然后彎腰一件一件，把船顛簸時散落一地的東西都撿起來放歸原位。

    “可憐的小家伙，剛才有沒有受到驚嚇？”赫卡坐在結(jié)界入口處，讓她看起來像是一只沒有下半身的幽靈，“我是指當(dāng)船處于漩渦中心的時候。”而不是指給某人按摩的時候。

    “不算太緊張?！绷髟瞥阶诖策呎f，“只是一場風(fēng)暴而已。”

    “不是一場風(fēng)暴，是一場由巨蛙制造出的風(fēng)暴，如果得不到妥善處理，它很有可能會撕碎整艘船。”赫卡從結(jié)界里跳下來，“不過柯雷將軍把你保護(hù)得很好，所以我或許可以不用出現(xiàn)?！?/br>
    “可是我很內(nèi)疚，將軍還因此扭傷了腰?！绷髟瞥饺嗳啾亲?。

    “但是你也幫他按摩了整整一個小時。”赫卡補充道。

    提到這件事，流云辰又想起來一個問題“您知不知道《遠(yuǎn)東軍事法》第八章第三十九條是什么?”

    “我怎么會知道這種東西?”赫卡合上羽毛折扇，右手伸進(jìn)結(jié)界里亂摸，最后扯出來一本書，“不過可以查閱一下?！?/br>
    “您還會隨身帶著《遠(yuǎn)東軍事法》?”流云辰很意外。

    “事實上我隨身帶著帝國所有的法律條文，不過這不是重點?！焙湛ò蜒b幀精美的硬皮書塞給他，“如果你喜歡，可以看完一整本書。”

    法條厚度堪比磚頭，流云辰按照目錄找到第八章，又找到第三十九條——陰謀暗殺帝國政要罪。

    “原來你還有這種想法?！焙湛ㄓ悯r紅的手指撫了一下臉頰，擔(dān)憂道，“但是一旦刺殺柯雷將軍失敗，按照法律條文，你就要被賜給他，成為名小奴隸，你確定要下手?”

    流云辰狠狠地合上書，打算將來再也不要好奇心泛濫，不管是《遠(yuǎn)東軍事法》第八章，第十八章，或者是第八十八章，他都沒有一毛錢的興趣。

    第十七章 荒島上的巨人

    在藥油以及流云辰業(yè)余按摩的作用下，柯雷的腰傷很快就得以痊愈。船乘風(fēng)破浪，沐浴著明媚的陽光繼續(xù)前行。在閑暇時分，娜塔莎經(jīng)常會拿著一本毒藥書，教流云辰一樣一樣分辨各種草藥——其中大部分都生長在曠野之藍(lán)。

    “這是什么?”流云辰指著一張彩色插圖，碧綠的草葉頂端長著兩三顆紅色漿果，看起來飽滿成熟又美味。

    “這是世界上最奇妙的小東西。”娜塔莎回答，“但是你暫時還用不到?！?/br>
    “藥物分年齡段?”流云辰疑惑道。

    “可以這么說，不過更確切的答案，是分有沒有談戀愛?！痹诶洗蟮淖⒁曄拢人M量說得純潔又歡快，“它可以在某些時候，給情侶帶來意想不到的刺激?！?/br>
    流云辰淡定地翻到下一頁：“哦。

    柯雷微微抿著唇角，看上去有些幸災(zāi)樂禍的笑意。

    “老大?！泵鞔弥化B記錄單過來，“航行的方向很精準(zhǔn)，我們會在今天下午抵達(dá)星期五島“不錯?！笨吕讍枺岸Y物準(zhǔn)備好了嗎?”

    “當(dāng)然?！泵鞔c頭，“整整一大筐橙子果醬，以及加了花生的蜂蜜牛奶糖。”

    “星期五島上有小朋友嗎?”流云辰聽到之后問。

    “他們可不是小朋友，而是巨人，他們很喜歡被人稱為大腳?！币聊瓤吭谂赃叺膰鷻谏稀安贿^他們性格很害羞，不知道這次會不會見到。”

    “我們需要在島上補充淡水和食物，果醬和牛奶糖是酬勞?！笨吕椎?

    “雖然他們看上去很高大兇殘，不過卻幾乎沒有攻擊性，在心情好的時候，甚至還會幫助人類干一些粗活?！?/br>
    流云辰問：“為什么你會知道這些?”

    “因為在十多年前，帝都的貴族們很流行購買大腳巨人，用來干一些粗活或者純粹用來炫耀?！笨吕椎?，“直到后來總統(tǒng)換屆，才把這種行為定義為非法交易，徹底打壓到了黑市。

    “在許多海島上都有大腳巨人，而位于阿蒂斯海的星期五島，是這個種族的發(fā)源地。”伊娜補充道，“雖然我們之前沒有打過交道，但他們的本性不會變，應(yīng)該會很喜歡這些蜂蜜糖果?！?/br>
    又過了三個小時，一座海島逐漸出現(xiàn)在眾人的視野里，樹木參天，岸邊的水草幾乎要長到一人高，看起來很符合巨人島的特性。

    阿瑞斯把船穩(wěn)穩(wěn)地?？吭诎哆?，眾人拉著繩索依次跳到岸上——這也是經(jīng)過特訓(xùn)的好處之一，完全不用再放下臺階。

    夕陽已經(jīng)下山，島上一片靜謐，除了偶爾跳躍的蛙類和昆蟲，并沒有出現(xiàn)別的生物。樹林中有不少紅艷艷的漿果，咬一口下去，立刻就會在口腔里迸發(fā)出甜美的汁液，并且有一絲絲蘋果香氣。

    “可惜不能帶上船，它們最多三天就會腐爛。”伊娜的語調(diào)有些遺憾，”下次如果時間久一些，用來釀酒或許也是個好主意。”

    阿瑞斯揮舞著匕首，從地下挖出一個又一個野生根莖，它們煮熟后會有介乎于木薯和香蕉之間的口感，雖然稱不上美味，卻要比船艙里的土豆更有新鮮感。流云辰也加入覓食大隊，割了整整一大抱野生的小麥，打算慢慢研究吃法。一行人幾乎把島上所有能見到的可食用植物都拾了一筐上船，這些至少可以再應(yīng)付十天。而在忙完這一切后，東方已經(jīng)微微露白，柯雷拍了拍流云辰的肩膀，道：“睡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