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了江城之后，我會將剩下的銀子交付與你，到時候，還要勞煩你再跑一趟，從江城護送一批貨物到鳳安來?！鼻啬畬⒁院蟮氖虑槎冀淮靡院?，這才從鏢局走了出去。

    從鏢局走出沒幾步，秦漠忽然朝身后的人群說了句：“出來吧，我看到你們了。”

    躲在暗處的人聽到秦漠的話，并沒有動彈，可當(dāng)秦漠又重復(fù)了一遍以后，他們終于從暗處走了出來。

    “你怎么知道我們跟在你后面?！弊谥烊傅母觳采希毻嶂^朝秦漠道，從小寶的表現(xiàn)來看，對于秦漠他并不害怕，反而是帶著一種好奇的目光。

    秦漠轉(zhuǎn)頭，向來漠然的目光聚焦在小寶的身上，朝小寶道：“跟蹤人并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難道你爹沒有教過你么？”

    “就是我爹爹讓我來的??？”鳳凌天絲毫不知，就這么輕易的被自己兒子給出賣了。

    秦漠頭一回覺得跟一個孩子說話，嗯，這么的好笑。

    朱雀抱著小寶朝秦漠點了點頭。然后抖了抖胳膊上的小寶，示意他們該回去了，但是小寶一點想要離開的念頭也沒有，他好奇的反而要湊上去同秦漠說什么。

    “無妨，我正要去找你家主子?！鼻啬浦沽酥烊傅膭幼鳎皇窃?，這句話說完之后就再也沒有別的話要說了。

    “你是我娘親的哥哥是不是？我要叫你舅舅么？”莫名的，連小寶自己都說不清，他特別想親近秦漠，以至于要不是秦漠不接收，他差點要脫離朱雀的懷抱到了秦漠那里。

    秦漠聽見小寶的話，搖了搖頭：“不過是血緣關(guān)系而已，算不上親戚?！?/br>
    明明世上至親是血緣，從秦漠嘴中出來的卻是nongnong的涼薄氣息。

    小寶對于這個答案很是不滿意，可見秦漠沒有什么說話的*，他也就不再說話，安安靜靜的趴在朱雀的懷里，一行人朝藥鋪走去。

    秦素這幾天沒事就呆在這里面，鳳凌天更是顯得要死，兩人差點要在這鋪子的后院里面安家了。

    秦素正抱著藥材去后院裝起來，結(jié)果半路就被鳳凌天給劫住了，鳳凌天最近閑來無事，宋連城那個無賴也被他打發(fā)的去研究圖紙了，所以他清靜的很，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逗秦素。

    秦素手里還抱著藥材根本撒不開手，也因為被鳳凌天占夠了便宜，就在鳳凌天要朝秦素唇上吻去的時候，外面突然響起了小寶的聲音。

    鳳凌天聽見了，只得放開秦素，心里卻在憤恨的道，這小子不是打發(fā)他出去鍛煉一下了么，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你先去看看，我把藥材收起來?！甭犚妼氊悆鹤拥慕新暎厮匦睦锎蟠蟮乃闪艘豢跉?，在鳳凌天放開手的瞬間推到了一個比較安全的位置，然后扔下一句話，就抱著大瓷瓶朝后面的藥材架子上走去。

    鳳凌天嗯了一聲，他好像聽到了不止一個人的腳步聲，這小子不會還帶了什么人回來吧？

    應(yīng)該用父子間的心靈感應(yīng)來形容小寶和鳳凌天么？在鳳凌天這樣想著的時候，小寶站在藥房的外面，小身子一扭，很是不滿的朝朱雀道：“你看，爹爹一定又在纏著娘親了。”

    小寶的話剛說完，藥房的門被鳳凌天一腳踹開了，他看著面前的三人，率先朝小包子開了炮：“鳳隨之，自己沒長腿么？”

    “嗷嗚。”小寶聽見這話，先是叫了一聲，然后小胖手拍了拍朱雀的肩膀，小身子很是利落的從朱雀的身上滑了下來，板板整整的站在了鳳凌天的面前。

    鳳凌天一出門就看到了秦漠，不過他目前的注意力都在小寶的身上，玄色的錦袍踱步到石凳上坐下，修長的手指敲著石桌，只聽他低沉的聲線朝小寶襲來：“說吧，今天派你出去都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我挑了一家能看到兩個地方門口的茶水店，一直盯著，直到看到他出現(xiàn)，我看到他進了鏢局，于是我就讓朱雀帶我進去，他們在里邊，靠的很近，我聽不到他們說了什么，然后當(dāng)他走出來之后，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我們?！毙毜诺诺诺纳锨皫撞剑∩碜诱驹邙P凌天的膝蓋邊上，軟軟糯糯的聲音一下下的將今天發(fā)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鳳凌天扣了扣手指，朝小家伙兒道：“朱雀的輕功很好，而且會隱藏氣息，你說說看，你們?yōu)槭裁磿话l(fā)現(xiàn)？”

    小寶一聽這話，一張俊俏的小臉頓時皺成了一團，他糯糯的聲音停頓了停頓，氣呼呼的回道：“朱雀的輕功那么好，定然是不會被察覺的，我們之所以會被發(fā)現(xiàn)都是因為我?！?/br>
    “不錯?！兵P凌天點頭。

    “小寶是爹爹的兒子，小寶不厲害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爹爹?！毙毜拇笱壑檗D(zhuǎn)了轉(zhuǎn)，又補充一句道。

    鳳凌天眉頭一皺：“你這是什么謬論？”

    “是爹爹教我的啊，爹爹說小寶厲害是因為小寶的爹爹是你，那么小寶不厲害應(yīng)該也是因為你。”小寶說完還很是贊同自己的又點了點頭，他覺得自己的推理很是正確。

    鳳凌天冷哼了一聲：“歪理?！?/br>
    “你今天是來找我道謝的？”從小寶并不細(xì)致的話里鳳凌天大概能聽得出來，秦漠的事情已經(jīng)完成了，又想起他前幾天找自己拖住徐秀，看來是什么都忙活完了。

    秦漠搖頭，聲音冷硬而又漠然：“我欠你一個人情，這是公平交易，我沒有必要謝你?！?/br>
    “那你來找我做什么？”鳳凌天拍了拍小寶的肩膀，讓他站直了，這才一臉悠閑的看向秦漠。

    秦漠回道：“我知道江城是你的地盤，我需要一份通關(guān)文書?！?/br>
    “又求我？”鳳凌天笑得囂張。

    “老規(guī)矩，給你一分利，但是全程的關(guān)卡你需要幫我打通?！鼻啬z毫不拘束，就在鳳凌天對面坐了下來。

    鳳凌天摸著身邊站的筆直的小家伙兒毛茸茸的腦袋，想了想，點頭道：“可以，進京以后記得找貴伯結(jié)賬?！?/br>
    “嗯?！鼻啬c頭。

    “娘親。”小寶的耳朵很是靈敏的捕捉到了后面藥房開門的聲音，他立即無情的拋棄了鳳凌天，邁著小短腿兒朝秦素?fù)淞巳ァ?/br>
    秦素被小家伙兒撲的猝不及防，小家伙兒在她懷里蹭啊蹭，這樣的依賴讓她輕聲笑了起來，關(guān)上門，她便牽著小寶遞上來的軟乎乎的小手朝鳳凌天走去。

    鳳凌天在小寶跑出去的時候，目光就一直看著秦素的方向，他的視線一直伴著秦素走到了他的面前。在秦素走近的時候，他直接將秦素攬到了自己的懷里坐下。

    “凳子涼?！兵P凌天很是煞有其事的朝秦素道，以此來為自己找理由。

    秦素很是果斷的推開他，抱著小寶在他身旁坐了下來。

    “爹爹羞羞。”小寶坐在秦素的懷里朝鳳凌天做了一個鬼臉。

    秦漠的視線在秦素落座以后同樣盯在秦素的身上，而且沒有要收回的意思。

    “你有話要同我說？”秦素忽然迎上秦漠的眼神，朝秦漠問道。

    秦漠的眼眸動了動，好似很訝異秦素會主動同他說話，對上秦素那雙亮亮的眸子，秦漠很是直接的搖了搖頭。

    秦素的語氣一直壓得很低，見秦漠搖頭，她隨即回了一句道：“如果沒有事情的話，我不喜歡別人一直看著我，雖然眼睛長在別人的身上，但這樣并不尊重人。”尤其是那種目光還帶著打量。

    秦漠聽到秦素這樣說，竟很是淡定的又點了點頭，不過目光依舊沒有轉(zhuǎn)回去。

    小寶趴在秦素的懷里的，對于這一幕自然是看到的，于是他胖胖的小手指頭碰了碰鳳凌天的腿，大眼睛一個勁兒的朝鳳凌天眨啊眨。

    “沒有什么事，你先回去吧。”鳳凌天對于秦素的占有欲極其的強，別說是秦漠了，就是其他任何一個男人多盯著秦素看幾秒，他都要發(fā)飆。

    秦漠唇角忽的咧出一抹笑，他收回目光看向鳳凌天，對于鳳凌天的問題視而不見，反而朝鳳凌天開口道：“你什么時候回京?！?/br>
    “那就看你什么時候搞定秦家了？”鳳凌天又將問題給拋了回去。

    “這樣啊。”秦漠沒有再回答，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剛準(zhǔn)備轉(zhuǎn)身，院子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清脆的聲音伴隨著一陣急促的腳步。

    “驚鴻哥哥，這是我跟隔壁的王奶奶做的鞋子?！斌@鴻走在前面，他腳步極其的平穩(wěn)，看他的樣子，應(yīng)該是有什么事情要同鳳凌天報告，而他的身后，小丫頭亦步亦趨的跟著，懷里還抱著一雙黑色的布鞋，陣腳有些大，但是密密縫在上面的一片少女的心思。

    驚鴻聽見少女的聲音，腳步一頓，面無表情的道：“我不需要?！闭f完也無視院子里別人打量的目光，站到了鳳凌天的身邊。

    紫煙大概也沒想到院子里還有外人，也沒想到里面的人這樣齊全，而就在這么多人的面前，她幾天幾夜廢的功夫就被那個人一句話給阻止了，看著眾人看過來的眼神，紫煙向前行走的腳步忽然停住了，她怔怔的看著站在鳳凌天身邊的男人，這一刻，在眼底伴隨著溫?zé)嵊科鸬臅r候，她忽然在自己心里問了一句：“他不喜歡你，你又怎能同他在一起？”

    眾多事情的累積都抵不過內(nèi)心這一瞬的質(zhì)疑，她并不是一個很執(zhí)著的姑娘，她只是一個還沒有長大的孩子，面對自己喜歡的，她想要去努力，卻沒有要為了那人放棄全世界的打算，就在剛剛那一瞬，在眾人瞧著她的時候，她內(nèi)心涌上來的這陣失望讓她停住了。她終究也是一個女孩子啊，也會害羞，被當(dāng)眾拒絕，也會覺得丟臉。

    “紫煙jiejie，到這邊來?！毙殦屧谇厮厍懊娉蠠熼_了口，紫煙抬頭，見秦素微微笑著看著自己，她心頭一熱，過去坐在了秦素的身邊。

    “手真巧，竟能做的出一雙鞋?！鼻厮匾皇汁h(huán)著小寶，一手抓住了紫煙的手，手指在她的拇指肚上摸索了一下，果然摸到了傷痕。而紫煙也因為秦素的這個動作差點哭了出來，別人都不知道，只有她懂得。

    “你手拙，可你做的荷包我一直帶著，我也沒有嫌棄?！兵P凌天得著機會打笑了秦素一句。

    小寶一聽有人說她娘親手拙，立馬炸毛了，他撅撅嘴，摸著自己小衣服上佩戴的小錦囊，朝鳳凌天道：“娘親才不拙，爹爹你明明連針都不會?！?/br>
    “誰說我不會，信不信為父現(xiàn)在就縫起你的嘴來？”鳳凌天瞪了小寶一眼，眸光凌厲。

    小寶一聽，立即轉(zhuǎn)過身子，兩只小胳膊使勁兒的抱住秦素的腰，小腦袋背對著鳳凌天蹭啊蹭。

    秦素原身的繡活兒還是不錯，只是到了秦素這里，畢竟有些手生，但是也不至于像鳳凌天說的那樣糟糕。她無視父子倆的話，朝紫煙笑著道：“有空就來找我，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給小寶做過鞋子了?！弊詮模瑥那赝醺莻€貧困的院子里搬出來以后，小寶的衣服都不用她親手做了，今日看著紫煙拿在手里的鞋子，給小家伙兒親自做雙鞋的念頭又冒了出來。

    小寶一聽頓時樂呵了起來，從秦素的懷里探出頭來，吧唧朝秦素的臉上親了一口，大眼睛笑瞇瞇的叫道：“嗚，娘親最好了。”

    “我的呢？”鳳凌天伸手抓住了秦素的另一只手，修長的手指細(xì)細(xì)的摩挲著秦素的掌心，冷峻的臉上是與氣質(zhì)不相符的……嗯，孩子氣。

    “是你剛才嫌棄娘親手拙的。”小寶歪頭朝鳳凌天冷哼了一聲。

    “小寶有的我也要有。”鳳凌天雙手環(huán)胸，一臉的你看著辦。

    秦素沒有理會那兩個人，只是慢慢的摩挲著紫煙手中的傷痕，抬眼的時候目光朝驚鴻看了一眼。

    驚鴻從始至終都沒有朝這邊看來一眼，秦素收回視線，想了想，這件事情終究也怨不到他的身上，而且一定程度上來說，她比較贊成，不喜歡一個人的話一定要表現(xiàn)出來，搞曖昧是最不妥的一種方式。

    “你還不走？”身邊的鳳凌天突然蹦出一句話，而這時秦素才發(fā)現(xiàn)秦漠竟然還沒有走。

    秦漠聽到鳳凌天的話，目光在紫煙和秦素的身上轉(zhuǎn)了一圈，這才走了出去。

    “爹爹，這就是你說的不動聲色么？”秦漠走后，小寶也沒了嬉笑的表情，他很是認(rèn)真地朝鳳凌天問道。

    鳳凌天點了點頭：“他的確是不動聲色，不過這是一個極端，他對任何人都是沒有表情的。若是你，能保持在我和你娘親面前也沒有表情么？”

    “我才不要，娘親最喜歡小寶笑了。”小寶像告示占有地一樣護住秦素，那小模樣惹得紫煙都笑了起來。

    “所以，不動聲色是對不知底的人，你在家人面前不必如此?！睂π毝?，鳳凌天想，他和素素都是小寶可以信賴的人，如此這般，若是戴著面具生活，那就有些虛偽了。

    小寶點了點頭，嗯了一聲，表示自己明白了。

    “你們先說著，我們出去一趟?！鼻厮剞D(zhuǎn)頭朝鳳凌天說了一句。

    鳳凌天點了點頭，想必驚鴻這個時候找來一定是有事情的。

    秦素說完就拉著紫煙走了出去，兩人在一個僻靜的地方坐了下來。秦素剛落座，紫煙猝不及防的撲到了秦素的懷里，嗚嗚的哭出了聲。

    “素素姐，我難受?！弊蠠煴ё∏厮?，就像小寶那樣，聲音哽咽的道：“他不喜歡我，可我記了他好幾年。”

    “你才多大，不過是個孩子。”秦素著實忘了，按照她現(xiàn)在的年紀(jì)算，也不過是十九歲，明明大不了多少，可經(jīng)歷的事情已經(jīng)足夠讓她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說話了。

    “感情的事情我?guī)筒涣四愣嗌佟！鼻厮卣f著說著又想到之前自己的事情來，在她同鳳凌天的感情之中，她一直固守著自己的城墻，不往前邁一步，這樣她就不用受傷。見多了為情所困，為情所傷，所以她已經(jīng)將自己封在一個桎梏之中，可是紫煙的事情好像又不一樣。

    “還是那句，你若喜歡，便堅持一個結(jié)果，不論是好是壞。若能在一起，那邊是緣分，若終究走不到一起，那你就放棄，總歸是努力過了，不會遺憾就是?！边@的確是一個最理性的法子。

    紫煙趴在她的懷里，嗚咽聲漸漸的減少，到最后只是安靜的抓著秦素的衣服，無言無語，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著趴在自己懷里的丫頭，秦素不禁感嘆了一句，放在現(xiàn)代，十五歲的年紀(jì)應(yīng)該就是一個中學(xué)生，放在這個時代，十五歲就已經(jīng)成親的并不在少數(shù)。明明該是一個活得天真爛漫的年紀(jì)，卻偏偏吃盡了情的苦處。

    鳳凌天這邊，在秦素走后，他將一勁兒想要跑到秦素那邊的小包子給抓到了自己的腿上，硬是將他制在懷里，這才朝驚鴻道：“發(fā)生了什么？”

    “主子，徐秀要見你?！斌@鴻將自己收到徐秀消息的事情講給了鳳凌天聽。

    鳳凌天算了算，這五天的時間也差不多夠了，這五天里，托他的福，徐秀應(yīng)該在鳳安官員那里吃得很飽才是，既然已經(jīng)到了要送人的地步，見一面還是可以的。

    “你去通知他，明天老時間老地點?！兵P凌天說完，驚鴻立即就要撤，鳳凌天又將驚鴻給叫住了。

    “不喜歡就拒絕，我很贊同你的做法?！?/br>
    驚鴻站在原地，思索了一會兒才明白鳳凌天說的是什么事情，他點了點頭，應(yīng)了一聲，這才消失。

    “爹爹是勸驚鴻不要跟紫煙jiejie在一起么？”小寶坐在鳳凌天的膝蓋上踢蹬著小腿兒朝鳳凌天道。

    鳳凌天摸了摸小家伙兒的腦袋，沒好氣兒的道：“你明白的還挺多?！?/br>
    “娘親方才翻了翻紫煙jiejie的手指，都被真戳出了傷口！”小寶咕噥著將剛才看到的講了出來。

    鳳凌天聽罷，眉頭一皺，卻沒有再說什么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