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衍心里不舒服，他希望能替她解決這些煩惱，可理智到底還在。想了一會兒之后，他低聲勸她：“林霏?！?/br>
    “嗯?！?/br>
    “我?guī)湍惴治鲆幌卢F(xiàn)狀?！?/br>
    “……好?！?/br>
    霍衍開口道：“第一，你沒有良好的基因。第二，你不具備十足的運氣。第三，你熱愛的職業(yè)男性占主導(dǎo)地位?！?/br>
    “……嗯?！彪m然不想承認，但他說的一針見血。

    霍衍繼續(xù)：“促成今天這種局面的，主要靠這三種因素。不過可惜的是，這其中任意一條都不是你能左右的。你改變不了基因，算不準運氣，更沒辦法撼動整個警察部門?！艺f的對嗎？”

    “……對?！绷嘱趩实脧氐?。

    霍衍安慰她：“現(xiàn)實就是這樣兒。你能改變的就只有你自己。”

    “……我明白?！?/br>
    聽著她低落的聲音，霍衍很想立刻過來看看她，但工作任務(wù)繁重，他只有半小時的通話時間。

    “能告訴我你為什么想做刑警嗎？”他溫柔地問她。

    林霏輕輕地嘆了口氣，陷進沙發(fā)里頭，輕聲說：“我爸爸也是刑警，我從小就接觸這個。除了警察，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些什么？”

    霍衍點了點頭，腦子里不自覺地浮現(xiàn)出她辦案時候的果敢和聰慧。一舉一動，都讓他離不開眼。他管那種美叫專注。那是種絕對的熱愛，不是敷衍和責(zé)任。

    “刑警工作的哪一部分最讓你著迷？”

    “伸張正義，除暴安良。”林霏答得嚴肅。

    霍衍一怔，停了兩秒才意識到她的認真。

    林霏接著說：“從蛛絲馬跡當中尋找線索也非常有意思，我不否認我很喜歡這個。”

    “嗯……”霍衍思索著，低聲建議道：“那就找個既能伸張正義，又可以推理斷案的工作吧。曲線救國也是救。至少你還有其他的選擇。對嗎？”

    林霏不自覺地點著頭，認真思考著他的建議。

    霍衍在那頭補充：“要是擅長學(xué)習(xí)就繼續(xù)讀書深造，成為犯罪方面的專家之后讓他們回聘你?；蛘吒纱嗑蛢?nèi)部調(diào)動，去個壓力不那么大的部門，也能參與破案。一切都在你自己。其實無論是哪個職業(yè)，都有它特定的壓力。你要勞逸結(jié)合才行。而且從長遠上來看，這才是真正的高效?！?/br>
    林霏認真地聽著，感覺心里的亂麻，正在被他一點一點地縷清。

    “我要是早點兒認識你多好？”她下意識地發(fā)出這種感嘆。

    霍衍在那頭笑了，突然意識到她是個通透又單純的傻丫頭。

    ☆、第31章

    林霏轉(zhuǎn)院之后，馮家過來探望。

    林超昨天偷偷跟他透露了信息。所以經(jīng)過一夜的思考之后，他決定來看看林霏。雖然將來她很可能還會得上她母親那種絕癥，但是現(xiàn)階段就這么放棄的話，總還是有些不甘心。

    尤其是得知之醫(yī)生跟病房又是那個霍衍一手搞定的之后，他隱隱有種不表現(xiàn)一下就真得沒戲了的感覺。

    所以這會兒在病房里頭，馮健表現(xiàn)得格外殷勤。

    又是主動買飯，又是切洗水果的。一副主人的架勢。

    林霏無奈地看向父親，林建國裝沒看見。他不覺得馮健不好，倒是對林霏說：“醫(yī)藥費可不能再讓那個霍先生付了?！?/br>
    林霏嘆氣，告訴他：“我自己付的?！?/br>
    林建國稍微滿意地點了下頭，說：“咱們又不是沒錢，傳出去不像話。畢竟跟人家也沒有什么過硬的交情?！?/br>
    林霏低頭不吭聲。

    王玉芬瞪了林建國一眼。

    馮健在一旁討好道：“我這兒也有存款，要是不夠從我這兒拿?！?/br>
    林建國還沒吱聲，王玉芬倒是先笑了，開口說：“謝謝你這么有心。不過就像你師父說的，家里有存款，用你的錢傳出去不像話。”

    馮健怔愣，扯扯嘴角露出干笑。

    林建國瞪了王玉芬一眼。兩人打了會兒眉眼官司，最后以林建國失敗告終。

    林霏頭疼，閉著眼裝看不見。

    如果能選擇，她真希望這會兒就只有她一個人就行。不要陪床，也不要探視。

    她揉揉臉，輕聲對父母說：“爸媽，你們先回去吧。我后天早上才做手術(shù)，現(xiàn)在跟這兒待著也沒什么事兒?；厝バ菹⑿菹伞！?/br>
    王玉芬看了林建國一眼后，說：“我陪你吧，讓你爸先回去?！?/br>
    林霏搖頭，“不用了，您跟我爸一塊兒回去吧。一只胳膊不能動又不代表真殘疾了。吃的喝的都有，我一個人沒事兒?！?/br>
    林建國提議道：“那我跟你媽先回去，讓馮健再陪你坐會兒?！?/br>
    林霏嘆氣，王玉芬瞪他。

    “不用，我想清靜一會兒。”林霏低聲拒絕。

    “哎，你這”林建國張嘴又想說些什么，被王玉芬狠狠地攔了一把。

    “你讓孩子靜一會兒！林超把車開走了，正好讓馮健順路送咱們回家。”王玉芬怒著對老伴兒說完，換上一張笑臉對馮健說：“馮健，能麻煩你一下嗎？”

    馮健有些尷尬，“呃，哦，可以，當然沒問題。”

    王玉芬笑著點點頭，“好，那就謝謝你了?！?/br>
    馮健連連擺手，一臉苦笑地稱“沒關(guān)系”。

    林建國不滿地看向老伴兒，王玉芬視而不見，而是悄悄地沖林霏眨了下眼。

    林霏低頭偷笑，心里對繼母所做的一切感激不盡。

    等把三個人送出病房，她才覺得一直繃著的那根神經(jīng)總算稍微松了一些。

    身體因素，職業(yè)選擇，情感困擾。這些問題堆在腦子里已經(jīng)不輕松了，她實在不想在這時候去面對父親的好意。

    父親的態(tài)度很明確，他就是希望她能換個部門，然后接受馮健，接著安安穩(wěn)穩(wěn)地度過余生。這是為她好。她都懂。只是這種好，頭一次讓她覺得有些疲倦罷了。

    其實如果換在別的時間，或許也不至于會讓她有這種感覺。

    只是經(jīng)歷了受傷生病，經(jīng)歷了馮健的現(xiàn)實，又經(jīng)歷了霍衍之后，她覺得自己變了。好像變得豐富了，感知到的東西比以往多了。說不太明白，總之就是不一樣了。而父親這種好意地湊對行為，竟然讓她開始有種他根本沒有把她的意愿考慮在內(nèi)的感覺。不然怎么在明確地說了不可能之后，還要繼續(xù)這樣兒呢？

    林霏躺在床上嘆氣。

    看看天花板，又看看四周。

    今天一入住，顧醫(yī)生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明天體檢，后天一早手術(shù)。用微創(chuàng)旋切的方法進行cao作。傷口小，恢復(fù)快，還美觀。只是有一點，切除后雖然很少復(fù)發(fā)，不過有再發(fā)的可能。

    鑒于她存在家族遺傳病史，切除是最好的方式。而且康復(fù)后，還要勤做這方面的檢查。

    換言之，就是讓她多留意自己的乳腺。

    躺著清靜了一會兒后，護士敲門，領(lǐng)進來的還有兩個人。

    一個是白家棟，另一位女士……她不認識。

    林霏起身迎客，護士離開后，三個人來到沙發(fā)前入座。

    白家棟先介紹了一下旁邊的人，“這是高思婕。我哥跟我的好朋友?！?/br>
    高思婕笑臉迎人，收起剛才那副打量的眼神，輕聲說：“你好，叫我思婕就行?！?/br>
    林霏笑著回握她的手，報上自己的名字，接著問道：“你們喝點兒什么？”

    “不用了，我們就是來看看你?！卑准覘澟阒δ槪魂囆奶?。在高思婕的威逼利誘和尋死覓活的折磨下，他妥協(xié)了。搞到林霏的住院信息后，把她帶了過來。算是彌補她最后的心愿吧。

    高思婕坐在沙發(fā)上，端莊高雅。精致的妝容配上新買的戰(zhàn)斗裝，渾身上下完美到無懈可擊。在腦補過無數(shù)個畫面和人物肖像圖之后，她覺得要是不好好見識一下這個林警.官的話，她會徹底得瘋癲。輸要輸?shù)妹靼?，她想看看自己究竟差在哪兒了?/br>
    只不過她發(fā)現(xiàn)越看，心就越往下沉。

    眼前的這個姑娘，不好形容。在社會上呆久了，打眼一過就知道對方基本是個什么類型的人。

    這個林霏，有些奇特。單從外型上看的話，沒什么出眾，除了比她還白的皮膚之外，就屬那張?zhí)一ㄑ畚肆?。但奇怪的是，你第一眼看見她的時候，并不是被她的五官吸引，而是她渾身上下散發(fā)的一種氣質(zhì)，讓人印象極為深刻。那種感覺不好形容，她腦子里能想到的就只有“不食人間煙火”這幾個字。

    這么干凈的氣質(zhì)，很少在成年人身上看到。就是那些所謂的清純玉女明星本人，也沒讓她有過這種感覺。

    她漸漸地開始有些明白霍衍到底喜歡什么樣兒的女人了。

    那種特殊的，即使身穿破衣爛襖，也能在人群中脫穎而出，牢牢抓住你所有注意力的女人。那種毫不費勁就能美得讓所有人都學(xué)不來的韻味。

    就這么靜靜地看著她，高思婕的心徹底墜落。

    她忽然覺得身上這套花費了數(shù)萬元才打造成來的戰(zhàn)袍，有些扎人。

    ☆、第32章

    白家棟瞧著高思婕的臉色越來越暗，心里暗叫不好。

    “你什么時候做手術(shù)？”他打岔地問林霏。

    “后天早上?！?/br>
    白家棟點點頭，看向她的胳膊，又問：“你這傷，恢復(fù)得怎么樣了？”

    “還行，正?；謴?fù)當中?！绷嘱瓛熘?，輕聲回答完白家棟的問題后，眼神帶著詢問地看向高思婕。

    高思婕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倒是平靜，收斂了一下情緒之后，她回了林霏一個微笑。心里有些后悔來這一趟了。

    “我哥他……在土耳其?！卑准覘潧]話找話。

    林霏“嗯”了一聲，對這個有些尷尬。

    高思婕瞧著她低頭的模樣，突然問道：“你覺得霍衍這人怎么樣？”

    林霏緩緩地抬頭，對上一雙神情復(fù)雜的眼睛。她怔了片刻，隨即明白了。

    “他是個好人?！彼吐暬卮?。

    高思婕笑出聲來，悅耳動聽，對這白家棟說：“聽見沒有？你哥也有被發(fā)好人卡的時候！”

    白家棟扯扯嘴角，來回看看面前的這兩個女人，不知道怎么搭腔。

    高思婕笑夠之后，神色突然黯淡了下來。臉色轉(zhuǎn)變極為迅速，讓人有些驚訝。她注視著林霏的那雙桃花眼，開口道：“其實我今天來的時候有些不懷好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