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啪!”一聲脆響,長鞭驚雷。 第30章 23¥ 泛著烏光的長鞭“啪”的一聲甩在地上,震得在場人的小心肝俱是一驚。 那個彪形大漢猛地倒退了一步,嘴上卻是色厲內(nèi)荏地說道:“你你你想做什么?” 徐長林沉眉掃了他一眼,嚇得大漢立時噤聲。他對龐英武道:“將小孩子帶出去?!饼嬘⑽潼c頭,拎著胖小子就往外走。 婦人被嚇破了心神,直到這時才反應(yīng)了過來,哭喊著撲上來掐龐英武的手臂,“你們干什么?放手!放手!” 卻沒想到,龐英武也被她激上來了火氣,不管不顧她的阻攔,直接連拖帶拽地將女人和胖小子帶到了門外,大門“砰”地一聲從里面扣死,將門栓牢牢地頂上。 這下子,就算是外面哭天喊地喊破了嗓子,也進(jìn)不來。同樣,里面的人亦出不去。 當(dāng)下,大漢的臉色就白了。他眼神倉皇地游移向四周,一邊打探周圍的環(huán)境,一邊踉蹌地后退,準(zhǔn)備尋個墻角處跳出去。哪知道徐長林根本就沒給他這個機會。 徐長林從院子里尋了一根粗麻繩,三下兩下將他捆了起來,緊扣的繩結(jié)讓大漢繃足了勁也掙脫不開,臉都憋得通紅。 眼見烏黑的鞭子被那人高高舉起,在刺眼的陽光下泛著冰冷的光澤,大漢急紅了眼高聲嚷道:“別打我,都是那個婆娘干的,不是我的錯!” 只聽—— “啪!” 鞭子落地,塵土四濺。 徐長林打了一下之后猶不停手,手腕翻動連續(xù)甩了數(shù)十鞭,清脆的響聲似是一聲接一聲的驚雷在耳畔爆發(fā)開。地上被捆縛的那名漢子,嗓子已經(jīng)徹底地嘶啞了。 直至最后一鞭收起,他仍舊抱頭縮腦在地上打滾慘叫著,渾然不覺徐長林的動作已經(jīng)停止。 徐長林拭去長鞭上沾染的浮土,重新纏回了自己的腰上。立時,那條鞭子就像是一條腰帶一樣,隱沒在了深色的衣衫中間。 他淡然對唐棠道:“走吧?!本故抢硪膊焕淼厣县W院拷械哪侨?,挺身就走了出去。 院門一打開,女人和胖小子就一臉恐懼地?fù)淞诉M(jìn)來,隔著徐長林好幾米遠(yuǎn),直到親眼見到那人抱起了小柱子,和其他幾人消失在了后巷的盡頭,緊緊揪著的心才猛然大喘了一口氣。 婦人撲到打滾慘叫的彪形漢子身上,只見他衣衫凌亂,破損開來無數(shù)道口子和細(xì)縫,幾乎都是懸空掛在了身上。她不禁心里一慌,急忙撕開裂縫,然而衣服底下的皮膚卻不見多少傷痕。婦人大驚失色,尋不見男人身上的傷口,心里卻更是驚慌,不知道他到底傷在了哪里。 她急忙推著漢子問道:“他爸,你傷到哪里了?” 男人哭喪著臉嚷道:“渾身!渾身都是鞭傷,你個臭婆娘,眼瞎了看不到嗎?” 婦人:“……你自己看看!”她提起了氣,狠狠地拍著他的后背道。 男人擰著眉一看,果真是沒有。他吃了一驚,急忙坐了起來,讓婦人給他剪開繩子,只見自己身上只有粗麻繩磨蹭出來的紅痕,果真不見鞭痕的蹤影,讓人想拿到場部告狀的證據(jù)都沒有。而他的膽子,早已被嚇得心神俱裂,就連褲襠里也濕漉漉的溢出了一泡黃尿。 面相尖酸的女人一見他這副慫樣,恨恨地怒叱了一句,“慫包!” 但她打定主意,要是小柱子這個雜種敢回來,她不弄死他才怪。 另一邊,徐長林抱著小柱子快步走到了街上,從自己懷里掏出了一小袋rou干遞給他。小柱子頗為不習(xí)慣地在他懷里蹭了兩下,雙手捧著獸皮袋不敢亂動,直到一只大手捻起rou干塞進(jìn)他的嘴里,他才驚嚇地瞪大了眼睛。 徐長林簡潔道:“吃。” 他鼻梁高挺,輪廓深邃,眼神注視著前方,堅定有力,說不出的讓人心安。小柱子仰頭盯著他的側(cè)顏有些呆呆,聽話地動了動嘴,一股子咸香濃郁的味道就在口腔里慢慢彌漫了開來。 這副吃得香甜的樣子,忍不住勾起了龐英武肚子里的饞蟲,他垂涎著笑臉就伸手過去抓向獸袋,搶了一塊塞進(jìn)自己的嘴里。 小柱子被他猝不及防的動作弄得一愣,后知后覺地才張口“啊”了一聲,急忙護住自己懷里的獸袋,像是寶貝一樣緊緊地抱進(jìn)了懷里。 龐英武被他防備的樣子弄得郁悶,肚子里剛剛勾起的饞蟲怎么也消不下去,怎么伏低做小扮笑臉逗弄小柱子,他都不理睬,寧愿喂給一旁飛著的八哥,也不愿意再分享給他。 龐英武在他那里吃了癟,等見到盧向陽的時候依舊是一臉郁卒,勾著他的肩膀就道:“老盧,熱不熱?小爺幫你扇扇風(fēng)?!?/br> 盧向陽一身的熱汗,剛剛推著單輪的小推車前前后后跑了數(shù)十趟,才把村里的糧食交到了糧庫,此時看到這個一開始就找借口溜號的胖子,不由心下煩悶。 他擦著汗,猛一抖肩,向外一側(cè),頓時讓半拉身子靠在他肩上的龐英武失去了支點,一頭栽了個屁股蹲。 “哎呦哎呦——” 龐英武齜牙咧嘴地從地上爬起來,盧向陽淡定地喝了一口水。再一抬頭,就見到徐長林抱著一個孩子,和唐棠一起走來。他一頓,拿著碗問道:“怎么回事?” 龐英武沒好氣地一屁股坐在他的身邊,“唐棠認(rèn)識的一小孩兒,被人虐待了,我們正好碰上就狠狠教訓(xùn)了一頓。” 盧向陽一聽這話,站起了身,坐在旁邊的老隊長和村里的漢子也湊熱鬧地一起圍了過去。 小柱子一見逼近的黑壓壓身影,不由就心生膽怯,悄悄地埋著腦袋靠在徐長林的懷里,不敢抬頭。但小娃破舊的衣衫和若隱若現(xiàn)的傷痕,卻忍不住讓人心生憐憫。 老隊長粗啞著聲音關(guān)心道:“怎么回事?這是誰家的孩子?” 唐棠知道想要解決小柱子的事情,光靠自己一個人不行,所以她將事情掐頭去尾說了出來。一時間,所有人都對失去了親人的小柱子情不自禁地心生憐憫。 尤其是一聽一家子來路不明的人,竟然鳩占鵲巢,搶占了小柱子的家,更是毒打他,立時一股子怒火都在眾人心頭燃了起來。 當(dāng)下,有幾個血氣方剛的漢子就忍不住摩拳擦掌,上門為他討個公道。龐英武更好是個不怕事大的,搶先帶路,將牛家屯的人引到了小柱子的家門口。 “砰!” 漢子和婦人正在院子里慢騰騰地收拾一地的碎衣服,突然間十來名壯年漢子就闖了進(jìn)來,兩個人都愣在了原處。來不及說話,就見到先前那個鞭子甩得啪啪響的兇神又出現(xiàn)在了人群里。 當(dāng)即,漢子就驚恐地嚎了一聲,屁股尿流地就想往屋子里面躲去。然而,他的腳步再快也沒有牛家屯的人速度快,長臂一伸,雙手一拎,就輕輕松松地將他重新拽了回來。 漢子哆哆嗦嗦地都快哭了?!按鬆敚鬆攤?,放過我吧,我知道錯了?!彼活欝w面,顫顫巍巍地就趴在地上叩頭,偌大的身軀看起來格外的滑稽。 但牛家屯的人今天可不光是為了來教訓(xùn)他們一頓。 幾人按住了漢子和婦女,另外的人齊齊進(jìn)屋將她們的衣服被褥行李給扔了出來,零零散散地扔了一院子。婦人抓心撓肺,急得不禁哭了出來?!澳銈冞@些人,還講不講道理了?我不信,這世道上就沒有王法!你們等著,我一定找去場部好好論論這個理!” 對付這種撒潑耍賴的潑婦,牛家屯的人一個比一個冷臉,想起小柱子身上新舊疊加的傷痕,對他們的最后一點憐憫心也拋棄掉了。 而早早躲進(jìn)了柜子里的胖小子,更是被他們一把就揪了出來,直接扔進(jìn)了婦人的懷里。 胖小子立時被嚇得一臉驚慌,哪還有先前對著唐棠和小柱子囂張跋扈的樣子,他抽泣了幾聲,忍不住撲到婦人的懷里,大聲嚎哭了起來?!鞍 瑡尅也灰鋈?,我還沒住夠呢!” 牛家屯的人行動迅速,不多時就將這一家三口人打包扔出了門。十幾個漢子立在門口怒目一瞪,三人哪怕是再不情愿,也只能滿心驚懼地沒辦法拖著行李,一步一步離開了。 婦人拽著一個包袱走到街口,險些氣悶地想要咬碎了一口銀牙,她怒啐一聲,狠聲道:“走,去場部!今天,我就不信他們吃不了還能兜著走!” 等他們趕到場部門口的時候,赫然被守門的人攔下了,不準(zhǔn)外人隨便出入。婦人心急如焚,生怕見不到場部領(lǐng)導(dǎo)伸不了冤屈,當(dāng)即心一橫就坐在場部門口開嚎,哭天抹淚地止不住叫嚷聲,赫然引來了不少路人的關(guān)注。 但婦人猶不滿足,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家兒子的手臂,胖小子立刻就嗷嗷地痛哭了起來。這滔天尖銳的哭聲,顯然無法讓場部的人再視若無睹。 當(dāng)即,就有一個穿著干部服的人匆匆從里面走了出來。他皺著眉看著這場鬧劇,率先向看門的人問道:“怎么回事?” 看門人也甚是惱火,剛才他好說歹說,說干了嘴皮子勸這家人別在場部門口鬧事,偏偏他們就是不聽。這可好,現(xiàn)在把張場長給驚動了,可不是就在說明他的工作不力? 他暗罵了一句,飛快地解釋道:“張場長,這家人找過來一句話不說,直接就坐地下哭,怎么勸也勸不走,我看他們今天就是來鬧事的?!?/br> 張志山沉穩(wěn)地看了他們一眼,對著周圍圍觀的人群道:“大家都散散吧,別看了。” 有了他這一句話,縱然眾人看熱鬧的興頭剛被提了起來,也只好不情不愿地給了他幾分面子,紛紛離開。 婦人眼見她剛才哭了半天招來的人,就要離開,頓時尖亢地嚎了一聲,跪地拖膝爬到了張場長面前,一把抱住他的腿就不放了?!皢鑶鑶?,領(lǐng)導(dǎo),你要給我們做主?。∵@日子沒法過了,有人成心想把我們往死里逼!您今天不幫我們做個主,我——我只能帶著一家老小撞死在這了!” 這聲高分貝的哭嚎,頓時又引來了不少窺視的眼神。 張志山低下身子扒拉她的手,卻怎么也拽不動。這個婦人的手指尖,赫然已經(jīng)尖銳地掐進(jìn)了他的rou里,就算是被拽的發(fā)白,也抵死不松開。 火熱的場面,立時起來了一片哄笑。 無奈之下,張志山只好給看門人一個眼色,對婦人道:“別著急,有事進(jìn)來說?!?/br> 婦人一聽有戲,立即來了精神,在看門人的勸告之下,極快地拽著丈夫兒子從地上爬了起來,不顧自己頭發(fā)衣衫凌亂的樣子,拖著包袱和行李就追上了張志山的腳步。 張志山果然話無虛言,將他們請進(jìn)了一間辦公室,請辦公人員為他們端來了熱水。 婦人湊著杯子邊吸溜了一口guntang的熱水,還沒咽下去,忽然耳邊就聽一人說道:“你們到底和容家是什么關(guān)系,說說吧。” 她心里一驚,口里的水就嚇得咽了下去,guntang的溫度立時就灼傷了食管,讓她撕心撓肺地說不出話來,連連咳嗽了好幾聲,口水噴濺地四處都是。 張志山看著她這副狼狽的樣子,目光沉靜如初,但卻無形之中給她施加了極大的壓力,活生生地就像是一座大山壓在了她的頭頂。 她急促地喘著氣,努力平復(fù)自己的呼吸,裝腔作勢道:“領(lǐng)導(dǎo),你在說什么?” 張志山便又問了一遍,“你不是為蓉叔的房子來的嗎,那你和他是什么關(guān)系?” 婦人又是一驚。她先前在場部門口鬧事,還以為沒有人知道自己的來意,怎么剛一見面,張志山就說出了她的目的。難道早就有人跟他透過氣? 立時,她的心里就是一沉,暗暗咒罵了一句多管閑事的唐棠,要不是她今天突然冒出來,后面哪又會發(fā)生那么多的事情? 當(dāng)即,她干脆在張志山面前也放棄了遮掩,尖聲說道:“我和蓉叔也是數(shù)得著的親戚。當(dāng)初,他死后,還是我給他辦的后事,這是街道上人人都知道的。更別提還得照顧他那個小孫子了,怎么我們家住了他的房子有什么不對?就算是雇個人,也得出點報酬吧!” 她說的底氣十足,心里卻打鼓地厲害。 他們家和蓉叔是親戚,卻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早些年就斷了來往。后來,蓉叔離開了這個小縣城,就更是沒有見過了。再后來,他是什么時候帶著一個小孫子重新住回來的,她更是不知道。 但蓉叔死時,竟是一時找不到他所有的親人。只有早年間的幾個老鄰居,還依稀記得一點兩家的關(guān)系,所以只能通知他們過來。 婦人原想這是一件晦氣事,老頭子活著不幫襯他們一把,死了反倒要自己前來收尸,愣是怎么都不愿意的。偏偏自家的男人還記得一點蓉叔的印象,本著人死為大的精神,忍不住過來幫了一把手,這才發(fā)現(xiàn)蓉叔竟然留下了偌大的房產(chǎn)給小孫子。 霎時間,婦人就忍不住笑了出來。這不是老天爺賞的機會嗎?只要把持住了這一個小崽子,這偌大的房屋可不就是她們家的了嗎? 所以,她格外熱心地料理了蓉叔的后事,又故意在眾人面前做出了一副關(guān)心小柱子的樣子,讓街道上放心的讓她以嬸娘的名義住進(jìn)了容家。這一住,就是不走了。 后面小半月,眼見眾人的關(guān)注散了去,婦人就忍不住解放了自己的性情,對著小柱子又打又罵,呵斥不已。她想著,這大小的孩子懂什么?只要關(guān)在了院子里,誰又能知道? 卻想到,唐棠的一次來訪徹底地打破了她的美夢。 立時,她就猙獰著一張臉,克制不住地對著張志山擺起了譜?!拔覀兗液腿厥宓年P(guān)系可是板上釘釘?shù)?,您問問街上誰不知道?您要是以為能用權(quán)力偏袒某些人,把我們趕出去,那可就錯了!我出了縣城直接找上市里省里,就不信沒有講理的地方!” 她的一番話說得聲音又高又銳,隔著門窗就直接傳了出去,立時引來了場部眾人的矚目。 卻沒想到,張志山反而輕笑了一聲,平淡地看了她一眼,說了一句不相干的話。“看來,你是真不知道容家。” 婦人:“……” 她擰著眉頭,不明白他的意思。容家不就只剩蓉叔一人了,她如何不知?這么想著,她的心跳卻止不住地越來越快,恍然覺得自己忘記了什么。某個念頭就在腦子里打轉(zhuǎn),偏偏她一時想不起來。 張志山起身,抬步就向門口走去,眼見就要踏出門檻。 婦人急忙攔道:“等等!”倏然,她的腦子里恍如一道閃電劈了下來,震得她頭腦發(fā)麻。某件記憶久遠(yuǎn)的事,陡然在她的腦中顯現(xiàn)了出來,她不由得渾身就是一激凌,生出了幾分后悔之心來。 她怎么就忘了,容家可是有那種傳說! 對著張志山回頭看她的眼神,她瞬間覺得口舌發(fā)干,心跳如雷,磕磕絆絆地失去了底氣,小聲道:“我、我這就走?!?/br> 等這一家人臉色慘白,如同喪家之犬一樣倉皇逃走之后,龐英武拖著盧向陽才從后面的屋子跑了過來。他嬉皮笑臉地說道:“小舅,麻煩你了!” 張志山臉色平靜,眉頭卻忍不住緊緊蹙了起來,“就會給我找事?!?/br> 龐英武嘿嘿笑了兩聲,顯然是聽?wèi)T了這樣的教訓(xùn),早就拿著當(dāng)耳邊風(fēng),“這也是伸張正義!怎么樣,把這些無賴給徹底趕跑了吧?按我說,就該把他們抓起來好好教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