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第三十三章 瞿晨光沉默片刻,神秘兮兮地在她耳畔說:“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賀洋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 盡管陸可琉也有一種相同的感覺,但不知為何她心里也在不斷地激烈跳動,總覺得他的許多話都是刻意為之,她問道:“那你們剛才說了什么?” “……要是我告訴你,你不會相信的。 ” 陸可琉愣了愣,下一刻,就聽見賀洋的聲音已經(jīng)清晰地在她們耳邊響起:“我們只是隨便聊了幾句,裴策近幾日出差在外,要我‘照看’好瞿家小公主?!?/br> 瞿晨光自詡平時機(jī)靈聰慧,偏偏遇到賀洋她也沒轍了,何況她總覺得這話里滿是地雷,只好笑嘻嘻地轉(zhuǎn)頭,看著那個好看的男人,說:“小舅舅的情報工作一向做的周全?!?/br> 賀洋心中似乎已經(jīng)另有打算,他眼神極深地看了一眼陸可琉,又輕又緩地對她說:“我必須走了,你們聊吧,別忘了剛才我對你說的?!?/br> 陸可琉與他對上一刻視線,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但隨后兩人便再也沒有了獨處的時機(jī)。 陸可琉不時拿一些飲料或者甜點,與瞿晨光站在邊上聊了大半天,后來她去和同事們鬧了,她不喜熱鬧就沒跟過去,樂得自在就在現(xiàn)場到處逛、到處看。 她覺得這就仿佛置身在一片與自己無關(guān)的歡騰的海洋里,周圍都是發(fā)光源,很亮很美,可是卻引不起她的注意,除了一個人…… 陸可琉只要向圍觀者最多的地方望過去,一眼就能看見賀洋的身影—— 那些吊頂大燈閃爍得如漆黑夜空里的星辰,他就站在那些明星與名人的中間,完美而融洽地與他們駐在同一個畫面里,他衣服上的折皺都很妥帖,眉宇間是若即若離的笑容,不會太過熱絡(luò)的姿態(tài),卻更叫那些人趨之若鶩。 她已經(jīng)習(xí)慣這種“隔閡”,他們明明有很多時候靠的很近,但始終還有一段拉不近的距離,其實,這樣遠(yuǎn)遠(yuǎn)欣賞著他淡漠又撩人的模樣,無疑也是讓人愉悅,但是她絕對走不過去,也不想走過去。 陸可琉嘴角噙著淡淡的笑容,眼看時間不早了,就打算再去別的地方轉(zhuǎn)一圈,然后打道回府。 她走到電梯附近,發(fā)現(xiàn)酒店介紹里寫著“空中閣樓”四個字,盡管知道只是名稱上的一個“噱頭”,但她認(rèn)為還是可以去欣賞一下。 坐電梯來到酒店的最高層,頂樓花園與殺青宴的現(xiàn)場相比,顯得很安靜,安靜到陸可琉能聽見底下隱約傳來的音樂與人聲,還有前方有人正在按著閃光燈發(fā)出的聲響。 她先是看清那人的臉部輪廓,接著才是在黑暗中更顯英俊無匹的五官,這下不由得發(fā)出疑惑:“顧導(dǎo)?你怎么跑這里來了,今天的主角之一難道不是你嗎?” 顧廷川舉著照相機(jī),與那天在靖南時候的姿態(tài)一模一樣,靜靜地向她看去,抬頭對上她的視線也沒有太多的意外,聲音不低不高地說:“突然想起這里能看到很美的夜景?!?/br> 陸可琉對他的行為也早就見怪不怪,她索性走到他身邊,將手撐在露臺上面,笑著問他:“那可以給我看一下你拍的照片嗎?” 他愣了一下,這才把手里的相機(jī)遞給她。 那是個相當(dāng)有分量的東西,陸可琉小心翼翼地接過機(jī)器,翻看他之前拍攝的一些作品。 最近的幾張就是從這里俯視夜景所拍出來的照片,那構(gòu)圖立體,就像有魔術(shù)師的手在撥弄整個城市的美妙。 顧廷川見她看得認(rèn)真,不由得問:“你也懂?dāng)z影?” 她搖了搖頭,欣賞顧導(dǎo)演今天的“收獲”。 “我和你拍照的要求不同,我們照片匯編的時候‘紀(jì)實’要多過‘藝術(shù)’,其實就是為了記錄建筑的現(xiàn)狀。” 顧廷川聽她緩緩道來,看上去也很感興趣。 手里的相機(jī)再往前翻一些,就有了屬于無人問津的偏僻山野里才能捕捉到的景色。 陸可琉微低著頭,發(fā)現(xiàn)有一張拍攝的是某處林間的自然景觀,她看著看著,就想到當(dāng)年她和賀洋相逢過的那個地方。 那片樹林的意境也是美得讓人陶醉,夏季清晨的時候,樹木透過霧氣綠的正濃,碧溪繞在山間,樹木遮天辟日似得從兩旁伸出枝芽,而在林道盡頭,古老寺廟與瘦塔被碎光籠罩,又因為云的移動而變換光影,剪出動人的煙寺云樹。 當(dāng)他們走過去的時候,一條由山石和草木砌成的小路就在眼前,陽光穿透那些枝條,蜿蜒而過,折出細(xì)碎影子。 陸可琉看得有些入迷,當(dāng)回過神來的時候,由衷感慨地說:“我覺得你有點‘酷’?!?/br> 是的,那是她能找到對他說得出口的最帖切的字眼了。 對于這樣的評價,顧廷川也是第一次聽到,他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為何這樣說?!?/br> “我這些天在片場,好歹也是聽了你的很多‘事跡’。” 有許多工作現(xiàn)場的小妹除了是賀洋的粉絲,同樣也是顧廷川的迷妹,她們告訴陸可琉,顧導(dǎo)過去隨隊去往大漠,隨船出海冒險,為了珍貴的記錄資料和他的藝術(shù)審美,從來不惜花重金。 他視錢為身外之物,但確實也是有錢……只不過,許多有錢人做的事在陸可琉看來沒有他做的來得有加之,他有他的責(zé)任與情懷,這點很令她敬佩。 “你這么給我戴高帽子,看來我不幫你安排一些好處都說不過去了。” 顧廷川這樣的回應(yīng)倒讓陸可琉不好意思了,但他只用一貫的作風(fēng),簡潔明朗地說:“我有一位老朋友,也算是老前輩,想拍一部歷史戰(zhàn)爭電影,還要借一處海上的古寺說一段朝野的更迭興衰,不算大制作卻勝在極其精良,是非常嚴(yán)謹(jǐn)?shù)膭〗M。” 無論是興亡與海戰(zhàn)、古剎與歷史,亦或是精良與底蘊,恰恰是這幾個關(guān)鍵信息,都足夠勾起陸可琉的全部興趣和期待。 她一下子心都跳得快起來,有些難言:“我本來是想,如果沒什么合適的工作就回靖南,但是你說得這部電影,很讓人期待,我也很喜歡……我在想是不是該考慮一下,可是,又怕已經(jīng)考慮便會錯過了?!?/br> 陸可琉臉上毫不掩飾的喜悅也令顧廷川有所觸動,他點頭之后,說:“你喜歡便最好,等我找個機(jī)會給你引薦,不過那老人家現(xiàn)在還在國外,你得等大半個月,要是急得話,可以先安排自己的事?!?/br> 陸可琉以前與他談話,總有種自己在高攀仰視的感覺,直到今日殺青宴,她總算覺得對方其實也挺平易近人的。 “靖南那邊雖然我也算辭了工作,但還有一些古籍資料問題,接手的學(xué)妹和學(xué)弟還不熟悉,我得再回去一趟幫他們。顧導(dǎo),真的謝謝你,不管是這些日子拍戲的指導(dǎo),還是你替我找到這份工作?!?/br> 顧廷川低低地、淺淺地一笑:“對于值得交朋友的人,我總是不吝嗇金錢和時間的,所以……你可以對我再放松一些。” 陸可琉還沒完全反應(yīng)過來,他接著補(bǔ)充道:“你對我說話的時候,可以不用這么拘束,至少也把我當(dāng)做朋友?!?/br> 他們的戲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她當(dāng)然也不用再把他當(dāng)成嚴(yán)厲萬分的導(dǎo)演。 顧廷川看著夜色中陸可琉揚著笑容的模樣,如此星夜之下,她隨意抿起的嘴角恰到好處,他不知不覺看得神色專注,而她眼睛里熠熠閃耀,竟是優(yōu)雅極了。 …… 殺青宴的午夜,派對結(jié)束,所有這些日子以來的“艱難困苦、功過成敗”都畫上了句號。 在美術(shù)組辛苦工作幾個月,都已經(jīng)瘦了一圈的瞿晨光,終于也得以好好地睡上一覺,然而,直到床頭柜上的手機(jī)突然不停地振動外加鈴聲大作,她整個人都從睡意恍惚中被拉回現(xiàn)實。 陸可琉就在隔壁房間熟睡,盡管隔音效果還不錯,但瞿晨光還是用很輕的聲音回答:“喂?誰???” 聽見她睡意闌珊的聲音,對方也沒有半點客氣:“是我,賀洋?!?/br> 瞿晨光簡直不敢確信,再看一眼手機(jī)上的來電顯示,這才打起了幾分精神,“你沒事吧?三更半夜找我做什么?” “抱歉,我剛到家,我知道很晚了,但這個電話不打我也睡不著?!?/br> ……你睡不著覺就要害別人也睡不著嗎! 瞿晨光無語地扶額:“哎,難怪lily要喊你‘賀大人’,我真是服你了,好吧,有什么話你就問吧?!?/br> 賀洋也沒閑情與她瞎扯,更是毫無寒暄,劈頭蓋臉就開始問:“你說等了一夜……你怎么會知道這件事。” “當(dāng)然是小可告訴我的,她難道不該和我聊心事嗎?” 賀洋在電話那端遲疑了一下,說:“她知道這件事……?”他頓了頓,馬上接著問:“……是彭少輝告訴她的?” 瞿晨光強(qiáng)忍著睡意,反駁:“你到底在說什么?我們在討論的究竟是不是同一件事?我說的是——陸可琉當(dāng)年眼巴巴地、在下暴雨的涼亭里、等了你大半夜!” 賀洋心頭一凜,語氣中充滿著不可置信:“不可能?!?/br> “靠,怎么不可能?” 那邊男人說話的語氣不由更嚴(yán)肅了幾分:“她如果等了我一夜,我怎么可能不知情?!?/br> ☆、第34章 擦肩而過(二) 第三十四章 賀洋對于他和陸可琉分手的事,這么多年始終耿耿于懷,無法割舍。 他們畢竟擁有過那么多靈犀相通的日子,到頭來,陸可琉只用了一條短信來做結(jié)尾,連一個電話也沒有打來…… 那一年他在接到分手的短信以后,不斷回?fù)茈娫掃^去,她卻狠心的始終是關(guān)機(jī),當(dāng)時又過了幾天,賀洋依然無法釋懷,就去對方的樓下守了一天一夜,只希望再找回一個機(jī)會,只是腿站麻了,仍然誰也沒有見到——直到有好心的鄰居提醒他,說他們一家已經(jīng)搬走了。 原本以為是命中摯愛的她,到頭來卻在某一種力量的趨勢下天各一方。 賀洋只將這件蠢事告訴過彭少暉,他知道這男人平日里看著大大咧咧,但關(guān)鍵時候總是口風(fēng)很緊。 但他很多年還是無法想通,怎么會就這樣失去了陸可琉,他講不出道別,卻在最后的時光里不得不接受道別,從此山南水北,連告別都顯得悄然無聲…… 賀洋在電話里與瞿晨光交涉完所有細(xì)節(jié),差不多把該知道的事情都問清楚以后,他沉聲道:“她之后的安排有與你提過嗎?” “小可買了明天早上的機(jī)票,要回靖南十幾天,但還要回來的,據(jù)說是顧導(dǎo)給她接了一部歷史劇……” 賀洋聽她說完,心里即是波濤翻涌,又是從未有過的冷靜,只覺得這一刻的想法更加堅定,連呼吸都不由得溫柔了幾分——就算過去分過手,他也會用所有的心意把她追回來。 對于這一點,他從來沒有懷疑過。 …… 陸可琉拖著簡單的行李趕往機(jī)場,到了候機(jī)廳門口的時候,她的前面有一對年輕情侶,男的大約有一米八幾,背影高大帥氣,女生則是一米六剛出頭,燙著可愛的長波浪,身影嬌俏迷人。 兩人旁若無人地膩歪著,男生緊緊摟著她,女生將頭靠在他懷里,親昵地說著甜言蜜語,姿態(tài)溫?zé)岫彳洝懣闪鹂吹眯睦锬G羨,不由想起陸mama昨晚又在電話里念叨,要她快些去找一個男朋友。 她嘆了一口氣,在心里不住地想,有多少人還在像她這樣呢,不想因為到了年紀(jì)就委曲求全,也不是奢望能有白馬王子來拯救自己,只不過——盡管沒有再遇見那個“你”,但我還是想要堅持做最真實的自己。 這大概就是她的選擇。 下了飛機(jī),巴士一路往春暖花開的地方前行,靖南的春天,是最適宜居住的時候。 陸可琉在手機(jī)有信號的時候就無聊地刷著微博,突然看到她的頁面右上角多了一個新的粉絲關(guān)注提示,她第一反應(yīng)就是“僵尸粉”,點開一看,卻是什么也沒有。 她正納悶,系統(tǒng)又提示收到一條私信,這次她點開之后,就徹底僵住不能動了——居然是賀洋發(fā)過來的! 賀洋v:我知道是你,麋鹿君。 陸可琉愣愣地看著這句話,頓時有些思緒凝固,看這情況應(yīng)該是被他“悄悄關(guān)注”了,她想了想,靈巧地?fù)軇邮种富貜?fù):“你怎么知道是我?你這么多的粉絲,怎么找得到我啊?” 賀洋v:不管你在哪里,我都能把你找回來……何況只用幾個關(guān)鍵詞。 陸可琉向后仰躺著,緊緊地捏著發(fā)燙的手機(jī)坐了片刻,也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她能說什么好呢……賀洋似乎并不會對誰都這樣。 自從在靖南重逢,所有的細(xì)微之處都變得愈發(fā)明顯起來,他在對待她的時候還是非常特別的,這一點她幾乎是可以確認(rèn)了…… 陸可琉想要搞懂賀洋的想法,她真是恨不得開口就問“你到底是想怎樣”? 然而,弄清楚了又能如何,就算退一萬步,他們還有機(jī)會破鏡重圓……可那一夜他仍然是沒能來,給她留下的陳年舊傷便也依然存在。 更重要的是,她能不能再承受住他帶來的“傷害”,他們能否不計前嫌,還像過去那樣相愛,她還能否再次毫無條件地信任他。 陸可琉心中疲憊,她靠在椅背上,手指在不經(jīng)意間點開賀洋的首頁,他關(guān)注人數(shù)只有幾十個,她便順勢點進(jìn)去看了看。 除了一些劇組,就是一些與他關(guān)系還不錯的明星友人……直到翻去第一頁,這其中有一個賬號,分明寫著“麋鹿君”。 ……不是說三個月不登錄,賬號就會銷毀嗎?為什么它會在賀洋的關(guān)注列表里? 她微微低頭,翻閱著這個以前自己用過的舊微博里的點點滴滴,那全是記錄著她與賀洋戀愛時的心情——那是她年少里全部的歡喜,他就是她喜歡的唯一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