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愛之人四個字，刺得顧諾賢瞳孔一縮。

    男人握著打包食物的手一緊，顧諾賢另一只手握成拳頭，作勢就要朝竹瞳砸過去。宋御一驚，趕緊做好保衛(wèi)姿態(tài)，這時，電梯驀地停了下來。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

    顧諾賢想到剛跟紀若鬧了這么大一誤會，這一來m國就跟竹瞳打架，或許會讓紀若對他產(chǎn)生不好的印象。他眉頭蹙起又舒展開來，如此反復(fù)幾次，舉起的那只拳頭硬生生放了下來。

    他哼了哼，率先走出電梯門。

    竹瞳輕嗤一聲，也提著食盒跟著他走了出去。

    宋御跟在兩個同樣心懷怒火的男人身后，步子有些虛浮。

    門鈴是顧諾賢按的。

    經(jīng)過半個小時的時間，紀若基本上已經(jīng)接受了這個消息。她捂著小腹來開門，見到門外站著的是顧諾賢，目光突然變得死氣沉沉。

    等她看到顧諾賢身后冒出來的竹瞳時，神色復(fù)又一柔?！靶⊥阍趺磥砹?？”

    她親自開口招呼竹瞳，而忽略了某一人，諾爺徹底不樂意了。

    竹瞳閃身走到門邊，對紀若揚起食盒，笑嘻嘻說：“說了要養(yǎng)你跟孩子，這不，早中晚三餐，一到時間我就來報道?！敝裢珜⑹澈写蜷_，里面是一小碗白粥，以及一碟泡椒酸菜。

    那股又辣又酸的味兒，聞著就開胃。

    紀若目光閃了閃，她讓開身子，對竹瞳說：“你真是有心了，進來吧！”

    竹瞳趕忙抬腿進去，紀若這才得空看了眼顧諾賢。顧諾賢見紀若終于用睜眼瞧自己，蹙起的眉眼終于舒展開來?！拔乙步o你買了粥?！鳖欀Z賢像個小朋友對mama展示自己心得的獎狀一般，心花怒放。

    紀若瞅了他一眼，突然說：“我吃不下兩份，你自己吃吧?！?/br>
    她說完，手掌一用力，那扇房門，就那么無情的關(guān)上了。

    提著粥，眉眼還噙著討好笑意的諾爺：“…”

    他瞪著緊閉的房門，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竟然會吃了閉門羹！

    —*—

    “所以，你是誤會了顧總。你是看到了那些畫像，在沒搞清楚真相的情況下，誤以為他將你當做了籟雅若的替身？”竹瞳用紙巾替紀若擦嘴角，聽完紀若剛才所說的那些事，他此刻心里也很復(fù)雜。

    竟然會有這樣的事。

    紀若竟然就是顧諾賢在道上苦苦尋找了十來年的神秘女孩！

    “嗯?！痹谥裢媲?，紀若終于不再故作堅強。

    她雙手捂著仍還有些不舒服的小腹，完全將自己的柔弱面展現(xiàn)在竹瞳的面前。竹瞳也摸了摸紀若的肚子，才抬頭用一雙琥珀眼看她。“那你現(xiàn)在是要重新跟他開始么？”

    竹瞳這話，味道十分苦澀。

    紀若沉默了半晌，卻是搖了頭?！安唬椰F(xiàn)在很迷茫?！?/br>
    “迷茫什么？”

    紀若看了眼窗外，卻不愿再多說。

    …

    竹瞳在紀若房間呆了一個多小時才離開，紀若送走了他又飛快關(guān)了門，根本就不給顧諾賢說話的機會。顧諾賢死皮賴臉在門外好一陣敲門，眼見再鬧下去整棟樓的人都要被他吸引來了，紀若這才打開門。

    顧諾賢見紀若開了門，頓時黑著臉質(zhì)問她：“你為什么不給我開門？”

    紀若理所當然的說：“醫(yī)生說我現(xiàn)在要靜養(yǎng)，不宜被人打擾?！?/br>
    “胡扯！竹瞳都能進去看你，我怎么就不能？”顧諾賢因為這事，心里積滿了怒火。紀若冷冷的眸掃過顧諾賢的臉，她突然冷聲輕笑，莫名其妙說了一句：“你都沒意識到嗎？”

    顧諾賢一頭霧水?！笆裁矗俊?/br>
    “你愛的根本就不是我?！边@才是紀若心里最過不去的檻。

    顧諾賢挑眉，不怒反笑?！安粣勰?？我滿世界找了你二十年，我無時無刻不活在對你的思念中，這樣的我，你竟然說我不愛你？”他有些受傷，甚至是有些委屈。

    因為紀若的全盤否定，他這二十年算什么？

    面對顧諾賢的指責委屈，紀若只是淡然一笑。

    她走出房門，腳尖就站立在顧諾賢的腳尖處。紀若仰頭看著顧諾賢憤怒的眼，她道：“顧諾賢，你愛了籟雅若二十年，愛到成了一種變態(tài)的執(zhí)念?！?/br>
    “二十年很漫長，人都會長大，都會改變。你愛的，不過是你記憶深處里的女孩，而不是如今這個站在你面前的人！我會對你撒氣，也會對你感到失望，你也會因為我感到憤怒！而這些，籟雅若統(tǒng)統(tǒng)不會！”

    紀若看著顧諾賢越來越復(fù)雜的雙眼，她仍在繼續(xù)說：“在你記憶中的女孩，早已被你美化成一個根本就不存在的虛像了！承認吧！你根本就不愛我，你所愛所執(zhí)著的，不過是二十年的放不下求不得！”

    她的一針見血，竟讓顧諾賢眼里起了慌亂。

    就好似有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被紀若當場發(fā)現(xiàn)，并且揭發(fā)。

    “若若，你別胡說了，這怎么可能。我明明就很愛你，我的心總會因為你的靠近而心跳加速，我明白這就是我身體對你發(fā)出的本能的喜愛。若若，你別胡思亂想了好不好？”

    顧諾賢伸手想要去探紀若的臉頰，紀若微微一側(cè)身，閃了過去。

    手指僵硬在半空中，顧諾賢眼里的慌亂，頓時更加倉皇。

    “若若…我是真的愛你啊…”顧諾賢似在呢喃，又似在解釋。

    紀若突然伸出手指堵住顧諾賢的嘴，她緊咬著的牙齒松開下唇，紀若深呼吸一口氣，自虐似的問他“顧諾賢，我問你兩個問題，你老實回答我，不許騙我?！奔o若一臉慎重，顧諾賢不得不認真以對。

    “你說?！?/br>
    “如果你沒有發(fā)現(xiàn)我就是長大后的籟雅若，在當初我說要嫁給你，說要跟你在一起的時候，你還會娶我嗎？”紀若死死盯著顧諾賢看，不放過他臉上每一分毫的反應(yīng)。

    這個問題，讓顧諾賢沉默了。

    當初若真沒有發(fā)現(xiàn)真相，他是不會答應(yīng)娶她的。

    “告訴我，你還會娶我嗎？”他的沉默，讓紀若開始不依不饒起來。

    顧諾賢垂眸，一對劍眉深深蹙起?！啊粫?。”

    紀若身形偏了偏，好在她后背靠著房門，沒有摔倒。“第二個問題，如果…我是說如果?！?/br>
    顧諾賢看著她，等待紀若繼續(xù)說。

    紀若雙手死死扶著門扶手，她努力將自己的下頷抬得更高，試圖讓自己的氣勢看上去更能讓人覺得自信一些。紀若確定自己即使在聽到讓人心死的消息，也不會在顧諾賢面前出洋相后，她這才問道：“如果我們?nèi)ガF(xiàn)在去驗血，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我不是姬玄夫婦的孩子…”

    顧諾賢一愣，雙手一緊，他已經(jīng)猜測到紀若要問什么話了。

    紀若一臉嚴肅看著呆呆出神的男人，她繼續(xù)自虐的問：“若確信我不是姬玄夫婦的孩子，那你會跟我…離婚嗎？”

    顧諾賢手指死死抵著掌心。

    “我不知道…”

    他無力垂下頭，一句不知道，徹底寒了紀若的心。

    握著門把扶手的一雙玉手，開始泛了白。那一張清妍素麗的容顏，眉眼間展開一朵朵絕望的花。紀若胸膛欺負劇烈跌了跌，她再度深呼吸，卻發(fā)現(xiàn)自己胸腔幾乎窒息的喘不過氣來。

    “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br>
    紀若將所有力量集中到雙手上，她狠狠一閉眼，問道：“那么，在我不是姬玄夫婦的孩子的情況下，出現(xiàn)了一個女人，而她剛好是姬玄夫婦家真正的女兒籟雅若，那么…你會跟我離婚，選擇娶她嗎？”

    顧諾賢渾身一僵。

    指甲，深深嵌入血rou之中。

    有血，一粒粒滴在走廊地毯上。

    房門外，一男一女靜靜對立著，一個閉著眼睛，一個眼里浮動著數(shù)不盡道不明的掙扎跟猶豫。如果紀若不是籟雅若，如果出現(xiàn)了真正的籟雅若，他是跟紀若離婚，繼而娶了籟雅若嗎？

    指甲插進rou里，顧諾賢卻感受不到疼痛。他也學著紀若那般，深深闔上眼睛。

    薄涼的嘴唇間，僵硬吐出一個字：

    “會…”

    兩滴淚水，從緊閉著的眼角滑下。

    果然如此…

    她早該猜到的。

    她就不該犯賤的自虐。

    紀若摸了把眼角，她努力揚起下頷，轉(zhuǎn)身，用雙手撐著房門跟墻壁，試圖踩著優(yōu)雅高傲的步子，像一個女超人一樣回到房間。可是，她終究是女人，她堅強不了太久。

    噗通！

    有一個黑影從眼皮下閃過。顧諾賢乍然睜開眼睛，他眼睜睜看著紀若身體直愣愣倒在地毯上。

    血，自她下體溢出，染紅了素色睡裙，在米色厚地毯上，開出一朵朵荼蘼之花。

    他冷冽的雙眼染上驚恐，跟一朵朵紅色妖異的花。

    ☆、170、為表歉意，送你個禮物

    “宋御，去開車！”

    顧諾賢跪在地上沖隔壁屋子喊。

    宋御開門出來一看到這場景，也是一驚，他急忙乘電梯下地下室去開車。顧諾賢抖著手將破碎的人兒摟入懷里，如一陣旋風刮過，他抱著紀若迅速下樓。兩人穿過大廳，直奔出酒店外。

    轎車蹭的一下停在酒店大門口，車輪跟地面劇烈摩擦，發(fā)出刺耳的聲音。宋御趕緊跳下車打開車門，顧諾賢抱著紀若鉆進車子，轎車以箭速穿過城市，直奔去了醫(yī)院。

    依舊是那個醫(yī)生接待了紀若。

    長裙染血的女孩被放在病床上，推進了急診室。

    “先生，請止步，里面是手術(shù)室，不允許入內(nèi)?！弊o士將顧諾賢攔在急診室外，顧諾賢朝里面的病床張望幾眼，滿臉皆是焦急。

    “諾爺，你冷靜些，配合醫(yī)生工作！”

    宋御擋在護士跟顧諾賢中間，冷靜出聲，勸說顧諾賢。

    顧諾賢點點頭，盡量收斂起滿心的慌亂。他轉(zhuǎn)身走到家屬陪護椅子上坐下，一雙手抖得像篩糠。

    “我…”顧諾賢看著自己不停顫抖的雙手，突然間就崩潰了?！岸脊治?，都怪我！”他喃喃自語，宋御側(cè)目看去，卻見顧諾賢驀地揚起手給了自己一巴掌。

    “都怪我自己嘴賤！明知道她身體不好，還說那樣的話氣她！”顧諾賢的一巴掌，直接將他自己的嘴角轟打出了血液。宋御趕緊制止住還要扇下去的那個巴掌，才冷聲對顧諾賢說：“現(xiàn)在不是你自我折磨的時間！夫人還在里面進行搶救，孩子能不能保住也還說不準，諾爺，你給我冷靜點！”

    宋御到底要大顧諾賢兩歲，他真的兇起來時，也是很嚇人的。

    顧諾賢聽到后面這話，終于拉回了些許神智。他目光閃了閃，舉起的手，無力地垂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