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jié)
姜岑心急,若是能找大伯母要到,她直接與老夫人開口,也不會來找他!所以,她趁著嫁妝還沒有歸還公中記賬,這才急匆匆的趕來說項(xiàng)。 “父親,那嫁妝本就是咱們?nèi)康姆堇?,jiejie她斷絕了關(guān)系,父親只有我一個女兒。當(dāng)初出嫁,可是沒有出過嫁妝,這一份也算是填補(bǔ)了!”姜岑說著也頗為委屈,她原本備受父親的疼寵,他雖然有時偏向姜綰,可大多時候都是依順?biāo)?。自從姜鄧氏自盡,態(tài)度大為改變,如今竟是連她死活也不管:“岑兒回府,王爺備了兩車厚禮,足以見岑兒受王爺?shù)钠髦?,也能從中看出王爺是重情義之人。我們這個時候雪中送炭,到時候便是潑天的富貴!” 三老爺嗤笑,原先他疼寵柳氏與姜鄧氏置氣,倒是不覺得寵妾滅妻有何不對。如今姜岑當(dāng)著他的面,謀算著如何搶先一步,爭搶嫡妻的寵愛,心中頗為的厭惡反感。仿佛已經(jīng)瞧見了姜岑的惡毒心思,南宮芷的將來。 “王爺寵信你,你該惜福,手多長,拿多遠(yuǎn)的東西,莫要妄想夠著天邊的東西。”三老爺警告姜岑要安守本分。 姜岑氣紅了眼,他這是何意?瞧不起她是妾? “我到底是不愿意看明白,可父親這話真真是傷人心。在您的心里,只有jiejie是您的女兒,岑兒只是一個妾侍生養(yǎng)的身份低賤,不值當(dāng)父親關(guān)懷上心。岑兒一心一意為家族著想,可在父親心里卻是落了個壞心眼。我也想要嫁做嫡妻,為姜家光耀門楣,可奈何出身便是個庶女,能有什么法子?jiejie她若是王爺?shù)恼?,岑兒定不會步步謀劃算計,樂得無憂。姨娘的下場謹(jǐn)記在心,不敢忘懷,生怕會行差踏錯步上姨娘的后塵。可這世間,并非是你不想做,便可以不去做,到底有太多的身不由己。王府大院,身份尊貴,女人自然也多,勾心斗角難以避免,我不想死,我想要活,所以不想傷及他人,只有向您尋求幫助。卻是沒有想到……”姜岑說到最后,難以忍受的抽噎出聲。 正巧,嬤嬤瞧見姜岑遺落的香囊,與老夫人報備一聲,打算送過來。老夫人想著王府那邊的回禮,想要詢問三老爺?shù)囊庖?,索性親自來一趟。 站在門口,將姜岑的這一番話,悉數(shù)聽進(jìn)心里。重重嘆了一聲,心里起了憐惜。細(xì)想這些年,姜岑在府中低調(diào)行事,處處避著姜綰的鋒芒。如今嫁得體面,雖然是個妾,卻是一心一意的為姜家做打算。反倒是他們,并未給她撐腰的體面。 “老夫人……”嬤嬤輕喚了一聲。 老夫人回過神來,拄著拐杖推開書房的門進(jìn)去。里面的人微微一怔,仿佛沒有想到老夫人會親自來。 “母親。”三老爺起身繞出書案走出來。 老夫人看著姜岑小臉兒蒼白,眼角垂著淚水,滿腹委屈的模樣。聲音蒼老的說道:“三兒,嫁妝給岑兒帶回去?!?/br> 姜岑原本擔(dān)心老夫人不會過來,瞧見老夫人進(jìn)來,心里松了一半。聽見老夫人的話,提在嗓子眼的心全都落了下來。 正要說話答謝,一道絳紅色的身影晃了進(jìn)來,冷聲道:“不行!” ------題外話------ 今晚十一點(diǎn)半,接近十二點(diǎn)的時候有二更,么么噠~ ☆、第一百一十一章 出嫁(二更) 姜大夫人早知姜岑不是什么好人,她在三房、老夫人面前賣乖,卻是瞞不住她的眼睛! 無事獻(xiàn)殷勤,其中必有詐! 平素姜岑并不在老夫人面前如此嘴甜,今兒個的反常,定有滿肚子的算計。適才她讓人盯著姜岑,打探消息,隨時向她回稟。當(dāng)聽見嬤嬤撿到姜岑遺落的香囊,老夫人親自送過去的時候,她便預(yù)料到那香囊哪里是遺落?分明就是她故意扔下! 果真,她匆匆趕來,聽見老夫人說嫁妝的事兒。心中冷笑不已,原來是想吞了姜綰的那份嫁妝! 姜綰得老夫人的喜歡,又是陵王正妃,嫁妝可謂是姜家頭一份,即使是達(dá)官顯貴的嫡女,也不過如此。 胃口倒是不小,只是不知她吞不吞得下! “母親,不是兒媳不答應(yīng),而是這些都是有份例登記。若是今日開了先例,府中其他的女兒該如何算嫁妝?岑兒雖然是嫁進(jìn)了獻(xiàn)王府,可到底是庶出又是個妾,她若是拿了那個份例,到時候嫡出的女兒,定是要往上加。您也知曉,老爺出了那樣的事兒,府中早已大不如前。各個院子里,都在節(jié)省開支,我院中從老爺入獄,就是一素一葷。”說到這里,姜大夫人也紅了眼圈:“我如今當(dāng)家,公中賬上入不敷出,各個院中節(jié)省,卻也要樣樣精細(xì),昨日連夜將府中的規(guī)矩、份例重新歸置好,今兒個若是壞了規(guī)矩,可就難辦了?!?/br> 姜大夫人從袖中掏出一串鑰匙,撂在桌子上:“母親,兒媳也不愿意做了這個惡人,著實(shí)是當(dāng)家不易。岑兒在王府也艱難,按理咱們應(yīng)該幫襯,可實(shí)是府中快要捉襟見肘。但是這也是母親疼惜岑兒的一片心意,作為晚輩不敢非議。所以,母親若要給兒媳斷不會阻止,只是今后的中饋,卻是不會再管?!?/br> 心中卻是冷哼,她家大姐兒的嫁妝,都是老夫人一一過目,她就算想要多給一個銅板兒,都瞞不過老夫人的眼睛。如今,倒是想要做起好人,那也成,今后便當(dāng)起這個家! 她并沒有撒謊,老爺?shù)纳獯蟛蝗缜?,早已入不敷出。心里也惦記著那份嫁妝,可如今老夫人要給姜岑,倒是一個時機(jī)。要么成全她,拿到嫁妝。要么給了姜岑,她將手里的燙手山芋給扔出去,免得今后吃力不討好! 老夫人面色陰沉。 姜岑心中大恨,眼見要成功,最后卻是殺出個程咬金! “大伯母,都怨怪岑兒不懂事,不知府里的情況,這才生出事端!幸而您及時出現(xiàn),否則岑兒將嫁妝帶走……總歸是家和萬事興。”姜岑轉(zhuǎn)而對老夫人說道:“祖母,岑兒心中記著您對我的好,如今府中艱難,我也不能讓姜家今后吃飯都成問題,到時候就算得到王爺?shù)膶櫺?,也過不安寧。”說罷,便要起身告辭了。 老夫人原先看著姜大夫人掏出中饋的鑰匙,與那一番話的時候,心中動搖。無人比她清楚姜大夫人的為人,她是死也不愿意撒權(quán)的人。如今輕易的將鑰匙丟出來,定是府中真的不寬裕。 但是姜岑委曲求全,心頭不禁一軟:“我這老婆子還能管!”只要姜岑在獻(xiàn)王府過得好,定是好處少不了姜家。姜岑也會感念恩情,幫持一把?!白婺覆粫鰻柗礌?!”老夫人到底是舍不下獻(xiàn)王這棵大樹,正如姜大夫人所言,姜府愈發(fā)的落魄,便越要攀附主獻(xiàn)王。姜岑今日識大體的退讓,難免心中會生芥蒂。 姜大夫人氣得渾身發(fā)抖,姜岑卻是笑顏如花,感動得直落淚:“祖母,您的這份恩情,岑兒今生斷不敢忘!” 姜大夫人懶怠看下去,拂袖離去。 姜岑望著姜大夫人的背影,眼底閃爍著光芒。 直到日落后,獻(xiàn)王府來人,姜岑帶著豐厚的嫁妝回去。 獻(xiàn)王瞧見六十八抬的嫁妝,當(dāng)即賞賜了姜岑許多珠寶,夜宿在她的屋中。那嫁妝,卻是入了獻(xiàn)王的私庫! ** 姜大夫人將這件事情,告知了姜綰。 姜綰卻是客客氣氣的招待她,無論姜大夫人說什么,都只是安安靜靜的傾聽,并不發(fā)表言論。 半晌,姜大夫人看著姜綰氣色極差,臉色蒼白如銀霜,透著一股子清冷,沉沉的沒有半絲人氣兒。一雙杏核眼,略微有些浮腫,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卻是布滿了血絲。這細(xì)細(xì)一瞧之下,不禁嚇到了,心里以為姜綰不想離開姜府,卻是逼不得已,所以這些日子過的心苦。 想到此,心里不禁有幾分同情。姜綰與她素來沒有恩怨,相處上也說得過去。如今倒是可憐她,小時候多得老夫人寵愛?涉及到利益,說翻臉便翻臉,也難為她小小年紀(jì),承受這樣多! “綰兒,你可是有心事?若是有伯母幫得上忙,只管說不必客氣?!苯蠓蛉诵宰訕O為的矛盾,自己瞧著順眼的人,若是身份比她低,她會極為心軟,很好說話。若是對方身份比她高,心里總歸是覺得處不來,多少會有酸言酸語。 姜綰搖了搖頭,這一日她將過去都回憶了一遍,徹底的埋葬,再不準(zhǔn)許自己去想?!傲晖踅癯縼韺み^我,過幾日我就嫁進(jìn)陵王府?;槭虏讳亸?,也不通知誰。到時候得閑,再宴請你們?nèi)チ晖醺∽??!?/br> 姜大夫人一愣:“確定了?” 姜綰點(diǎn)頭:“不必為我擔(dān)心,陵王雖然智如孩童,但是心里卻是個明白人,你對他好,他都知道。嫁給他,也沒有什么不好,少了許多勾心斗角。這一輩子,嫁給稱心如意的難,嫁對了心儀之人,卻是心中艱苦,也只有眼前這幾年的大好光景。到時候新人入府,哪里還記得住你?看著夫君與旁的女子出雙入對,倚窗畫眉,過得又怎得會開心?即便你心胸寬廣,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旁人卻是不愿放過你,只當(dāng)你是阻礙她們前進(jìn)的絆腳石,恨不得教你踹開了才心里痛快。陵王他不一樣,空有尊貴的身份,卻是沒有實(shí)權(quán),有幾個女子愿意嫁給他?這樣倒是能一世安寧。” “綰兒……” “值當(dāng)?shù)?。?/br> 姜大夫人在姜綰幾個簡單的字眼下,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伯母,您也經(jīng)受這樣的苦,母親因?yàn)橐欢吻?,放棄了兒女,甚至是自己的性命。太苦、太累、太悲。就連想一想,心都如刀割,這周邊的空氣,都似潑染了黃連水,苦的你無法呼吸?!苯U活了只有十幾年,卻是受盡情之一字的苦楚。回首過往,每一個畫面,都似一柄尖利的匕首,劃過心口。那顆心傷痕累累,支離破碎。 姜大夫人心中一震,面對眼前的姜綰,瞬間想起姜大老爺?shù)脑挕>故请y以面對滿目凄清的姜綰,甚至連道別也沒有,幾乎是落荒而逃。 姜綰望著空蕩蕩的庭院,悲涼的大笑了幾聲,她不怨旁人,這一切都是造化弄人! 目光落在角落里堆疊著的舊物,全都是文成侯府沒有出事的時候,鏡墨瀾送給她的物件兒。她收藏在身旁,走到哪里都不忘帶走。如今,這些東西將再也不會出現(xiàn)在她的身邊。 綠鄂灰頭土臉的從外邊進(jìn)來,望了姜綰一眼,蹲在地上將東西全都裝進(jìn)筐子里,提著出去。庭院里燒著大火,將手里的東西一件一件的扔在火堆里。 最后,筐子里只剩下一個鐵盒子。抱起來的時候,聽見姜綰略有些焦急的說道:“等等!” 綠鄂想姜綰與鏡墨瀾斷干凈,并沒有聽話的留下鐵盒,而是拋在了火海里:“小姐是他不要你,你馬上要嫁給陵王,他雖然傻,你也不能留著他送的東西。日后被人抓著把柄,于你不利。”頓了頓,又道:“要斷斷干凈!” 熊熊大火,似將姜綰的眼映紅。手指根根卷曲收緊,靜靜的望著大火將她視為生命的東西一點(diǎn)一點(diǎn)的化為灰燼。胸口一陣錐心刺骨的痛,仿佛一把匕首狠狠的刺進(jìn)心臟,狠辣的絞擰。逃也似的轉(zhuǎn)身離開,步伐倉促,險些被裙擺絆倒。 綠鄂很心疼姜綰,但是與鏡墨瀾有一絲的可能,她也不會讓姜綰絕了念頭,不留一絲余地。 她答應(yīng)過夫人,要好好照顧小姐。 ** 姜綰成親的時候,來府中送嫁的只有鳳瑤與云初。 鳳瑤親自給姜綰梳妝,看著銅鏡里那張蒼白宛如畫布的臉,心中似被針扎輾一樣的疼痛。到底是她的選擇,自己無權(quán)干涉。只有在她需要的時候,給她一個溫暖的肩膀依靠。在她徘徊的時候,支持她所有的決定。 動作利落的給姜綰上妝,涂抹的胭脂令她看起來氣色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