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我也不太清楚,大概就是家里的事?!焙蜗麘n說,“不過呢,他和他表哥的感情一直都很淡,他和我說過,他表哥的價值觀和他差太多,認為重要的事情在他眼里根本不值錢,明明有機會被一家知名建筑事務(wù)所高薪聘請卻莫名地放棄了,每年只身去很遠的地方做工程,一待就是幾個月,灰塵撲面,累得半死,還耽誤自己的終身大事,不知道為了什么?!?/br> “每個人在意的東西不同,也許在許亭彥看來,錢永遠是第一位的,其他就不重要?!?/br> 何消憂一愣,沒料到過佳希會直接說出來,一時間有些難堪,其實她也明白,自打許亭彥從商后,以往的學(xué)生氣質(zhì)消失殆盡,身上的金錢味越來越濃,和人聊天也變得三句不離創(chuàng)新、市場、投資等的詞匯,有時候她也覺得他很陌生。 “抱歉。”過佳??闯鏊膫?,“我不該這么說?!?/br> “沒事?!焙蜗麘n搖了搖頭,很快恢復(fù)了笑容,“豬腳湯是不是快好了?我肚子餓了?!?/br> 沒一會兒,過佳希端上湯,還另外炒了兩個家常菜,何消憂不客氣地拿起筷子夾菜吃,一邊吃一邊贊嘆:“佳希,你越來越賢惠了,這道黑椒牛柳的味道太好了,以后誰娶了你實在是有福氣。” “你才是有福氣,每天都有阿姨做各種好吃的?!?/br> 何消憂笑意不減,頓了頓后問:“對了,有一件事想問一問你的意見,你覺得如果我現(xiàn)在向亭彥提出結(jié)婚合適嗎?” “這個要看你們,如果你認定了他,想和他結(jié)婚,他也做好準備一輩子和你在一起,那么是誰提出都沒關(guān)系?!?/br> 何消憂嘆了一口氣,無奈地說:“我mama說了,結(jié)婚這件事男人是永遠不會著急的,尤其是在感情穩(wěn)定了之后他們能拖就拖,所以要女方直接說出來。” 過佳希無言以對,她沒談過戀愛,還真不知道是不是這樣,不過何消憂和許亭彥在一起五年,同居近兩年,現(xiàn)在結(jié)婚也很正常。 “但是我很怕被拒絕,因為我一直有感覺他還沒準備好?!?/br> “不會吧?你之前不是說和他溝通過了,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了嗎?” “沒錯,不過在這次的旅行途中,我不小心看見他發(fā)出的一條短信,是給一個陌生號碼的,內(nèi)容看似正常,但我始終覺得有問題?!?/br> 過佳希問是什么內(nèi)容。 “他說,只要是你的選擇我都會支持,我希望你獲得幸福?!?/br> 過佳希默讀了兩遍,然后說:“聽起來也正常,不算曖昧吧?!?/br> “不對,你沒有談過戀愛所以不能體會這句話的感覺……雖然我也說不出來,但是怪怪的?!?/br> “你何不直接問他是發(fā)給誰的?” 何消憂搖了搖頭,語氣竟然變得淡定了:“何苦呢?我不想連這點自由都不給他,如果真是一個對他而言很重要的人,只要他還和我在一起,偶爾和她聊心我也無所謂,我們女人是不能要求男人百分之一百忠誠的?!?/br> 過佳希徹底無語了,萬萬沒想到何消憂的感情觀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如此“豁達”了,這意思分明是她不在意許亭彥有沒有精神出軌,只要他人還是她的就好。 “不對嗎?”何消憂有些心虛地笑了笑。 “當然不對,你怎么這樣想呢?雖然我沒有談過戀愛,但也知道這是錯的,你都談了五年了竟然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你到底怎么了?”過佳??粗糜?,感覺有點不認識她了。 “時間會改變很多的,我現(xiàn)在和他在一起已經(jīng)沒有了剛開始的甜蜜,變得患得患失,總怕他會離開,但又沒法想象他不在身邊的情況,所以現(xiàn)在求的只是一個安穩(wěn),只要他愿意和我結(jié)婚,其他的都無所謂了?!焙蜗麘n低下頭,聲音很細,真的和一絲煙一樣飄渺,“佳希,等你以后談戀愛就知道了,如果找一個你愛他勝過他愛你的人,你也變成會這樣。” 這一天何消憂走后,過佳希一個人思考了很久,她認為何消憂的感情觀是錯誤的,但又沒資格教育她,畢竟她連戀愛都沒有談過,說得再漂亮也不過是紙上談兵。 算了,反正她暫時不打算談戀愛,沒有這方面的煩惱,以后碰到了再仔細研究。 她又隨手翻開朋友圈,拉下去,一直拉下去,總感覺少了一點,片刻后才想起來,鐘言聲在過年的七天里一條信息都沒有發(fā),她隨手點開他的頭像進去一看,更新截止在那張下雪天的照片。 上一次吃完牛排后,他送她和豆豆回去的路上,豆豆問過他什么時候上班,他說初八,還說可以在豆豆開學(xué)后為他補課一次,之后他就沒時間當面輔導(dǎo)他了,因為要去西南地區(qū)的工程隊,大概一個半月的時間,在此期間,豆豆有什么不懂的問題可以打電話給他。 這么長時間,他回來應(yīng)該會瘦一圈吧,她莫名其妙地延展思緒,轉(zhuǎn)念又覺得自己不該這么關(guān)注他了,他們只可能是普通朋友,其他的都不現(xiàn)實了,她已經(jīng)二十三了,不是小女孩,可以像以前那樣賴在他身邊,僅僅獲得一種歡喜的感覺就知足,她現(xiàn)在尋覓的是一種穩(wěn)定、長久的幸福。 然而,鐘言聲對她而言一直是很遠的,難以真正親近的男人。 年后上班的第一天,悅新的員工們紛紛跳上體重秤,結(jié)果是大家都重了三斤以上。 過佳希浮夸地說:“我終于胖了,有女人味了!我以前就是太瘦才找不到男朋友!” 很多人投以一個鄙視的目光給她。 陸星楠走過來,不留情地拿起咖啡速溶包敲敲她的頭,提醒說:“胖了就得工作?!?/br> 過佳希趕緊回去桌前打開筆記本。 年后的節(jié)目《二十四小時》第一個約見的對象是時尚達人季思琳,關(guān)于她的資料兩天前就發(fā)到了過佳希的郵箱里,她大致看了一下,現(xiàn)在準備設(shè)定采訪的問題,此時此刻她把季思琳的照片到最大,腦袋瓜有幾秒鐘的停滯,后知后覺地拿手捶了一下桌子,終于想起來了,難怪總有一股熟悉的氣息環(huán)繞周身,這不就是那個當年向鐘言聲表白的女人嗎? 世界真的太小了,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遇到熟人不奇怪,奇怪的是她為此惆悵了一天。 季思琳來的時候驚艷了不少人,她真的比照片上的樣子美很多,氣質(zhì)出挑,加上精致的穿著,讓小女生崇拜,小男生欣賞,而且她最近還談戀愛了,對象比她小八歲,剛剛被媒體拍到,沉浸在戀愛中的女人,笑容比焦糖布丁都甜。 陪她一起來的男人很高挑,大冷天只穿了一件長風(fēng)衣,蓄著一圈胡子,肩上背了一只有印花圖案的時尚旅行包,名叫施逸,坐下后說:“先說一句,我不是季思琳后宮的人?!?/br> 季思琳很幽默地回了一句:“你這么貴,我可養(yǎng)不了你?!?/br> 已經(jīng)有些自黑的意思了。 過佳希和曉宜坐在他們對面,為了鍛煉曉宜的采訪能力,這個訪問由她完成,過佳希在一邊陪同。 幾個問題過后,施逸忽然看向過佳希,很肯定地說:“我們見過面?!?/br> “嗯?什么時候?”過佳希有禮貌地問。 “施逸,你的搭訕方式什么時候倒退回了小學(xué)生水平?”季思琳驚訝。 施逸轉(zhuǎn)頭對季思琳說:“她以前在鐘言聲那邊上家教,還記得嗎?當時我們都開玩笑說他最近怎么不見人影,是不是在金屋藏嬌?后來我去一看,原來是有一個小女孩在他家乖乖地寫作業(yè)。” 過佳希依稀想起這回事,再看看眼前這張滄桑的男人臉,很難和那個只有一面之緣,走進來打趣她的男人重疊在一起。 聽到鐘言聲的名字,季思琳都很淡定,笑意非常溫和,早就沒了以前那份執(zhí)著的勁,對過佳希說:“那太巧了,鐘言聲是我的老朋友了,只是最近聯(lián)系比較少。” 幸好施逸僅僅是一提,他們的話題并沒有在鐘言聲的名字上打轉(zhuǎn),訪問繼續(xù),一個小時后順利結(jié)束,曉宜說等制定好拍攝方案會親自送去季思琳的公司讓她過目,季思琳很友善地說了聲謝謝。 當過佳希從洗手間出來時,正好看見施逸也從對面的洗手間出來,對他客氣地一笑。 “說起來我對你是很熟悉的?!笔┮菘粗难劬φf。 “是嗎?但是我們好像只見過一次而已?!?/br> “的確是見過一次,但是聽說過不止一次了。那會兒我常常陪鐘言聲去醫(yī)院看他爸爸,好幾次聽見他和你打電話,你當時在問他題目,等你掛下了,他就坐在椅子上,很認真地看著手機屏幕,然后一字字地打好答案,給你發(fā)過去。幾次之后,我問他你究竟是誰,他說是一個好學(xué)生,沒多久后我無意間知道你的名字,因為姓很特別就記住了,剛才看見你胸牌上的工作證,很自然地想起來了?!?/br> “原來是這樣?!边^佳希笑了,目光有些尷尬,“我那會兒的確總問他數(shù)學(xué)題?!?/br> “他從沒有這么耐心地對待一個女孩子,以至于我一度懷疑他對你有企圖?!?/br> “……” “說真的,我和他認識很多年了,他喜歡什么,不喜歡什么我一看就知道了,像是季思琳,再完美也不是他的菜,他對她的態(tài)度和對所有人一樣,但是一提起你的名字,他就變得有些不一樣。他對待你的事情還很用心,每回發(fā)給你短信之前都要一字字檢查,修改一下,為了讓你看得明白費了不少心?!?/br> “這只能說明他做事認真,人很好,但是我覺得你誤會了,他對我壓根沒意思。” 施逸兀自說下去:“還有一回,他爸爸剛進手術(shù)室,你的電話就來了,他竟然還接了,之后在等待手術(shù)的途中,他一直在解你發(fā)過來的一道題目?!?/br> 過佳希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了。 “三年前他在敦煌,我恰好去那里旅行,碰面后就在一個小餐館喝酒,我問他有沒有喜歡過別人,他沒否認,我又問他為什么沒成,他也沒說,直到回旅館的路上,我再次問他,他敷衍地回答我因為她年紀太小了,當時剛考上大學(xué),時間不對,我一猜就知道是誰了。” 過佳希的太陽xue嗡嗡地響,就好像全身血液迅疾地流向那邊,她仿佛聽說了一個陌生的故事,她懷疑他是找錯人了,為什么他說的鐘言聲好像不是那個她當時暗戀的鐘言聲。 “我不是一個喜歡八卦的人,從來也不多管閑事,為什么和你說這些呢?因為我剛參加完一個挑戰(zhàn)自由潛水的活動,在水中喪失意識二十秒,幸好被人及時發(fā)現(xiàn),否則就一命嗚呼了,重見天日后我開竅了,人不能總自私地活著,得有些大愛,像是幫朋友圓夢。”施逸說著笑了,伸手拍了拍過佳希的肩膀,“我沒有騙你,不信你自己問他,不過呢,我想以他那么悶的性格可能不會直接承認,今天遇見你算是天意,我就幫他開口了,如果你還沒男朋友可以考慮一下他,他很不錯。話至此,我要去買漢堡了,再見?!?/br> “等一等……”過佳希剛開口又遲疑了,因為聽見的事實太過于震驚,她連自己從哪里開始問都不知道。 施逸回頭看了她一眼,微笑地丟下一句話:“別再等了,生命很短暫,我們都走完三分之一了,不能再等。” 說完神人一樣飄走了。 過佳希失魂落魄地走回自己的桌前,曉宜正開著電腦搜索季思琳緋聞對象的照片,搜到了后盯著看了一會兒,然后把過佳希拉過來看,八卦地問:“你看帥不帥?” 她一看,是一個很帥很有干凈的大男生,感覺是季思琳這樣事業(yè)有成的女人會喜歡的,但有一點很明顯的是,這個大男生的眉眼間透出的感覺像是一個人,幾乎是越看越像。 她想起多年前季思琳對鐘言聲的表白,有一句話是說,我找的男朋友或多或少都有你的影子。 沒想到時隔多年還是如此,看來季思琳并沒有真正放下,也許連她自己都沒察覺。 可是,得不到一個最喜歡的人,真的可以轉(zhuǎn)身去人山人海中尋找他的代替品嗎?可以把喜歡那個人的感覺一模一樣地移植到這個人身上?總歸是不切實際的,畫虎畫皮難畫骨,再像也只是一張面具,那種喜歡的感覺很短暫,也許到后來,失望會大于一切。 她到現(xiàn)在還是不相信愛情的替身之說,至少由她自身看來,在喜歡過鐘言聲之后,就再也沒有碰到過一個和他有半分相像的人,簡單來說,只要他從遠方地走近,從身上傳遞過來氣息便是無可復(fù)制的,讓他和其他眾人有一個鮮明的分界線。 他是特別的,在眾生中找不出第二個,這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運? 她迷茫了。 接下來的幾天,過佳希的腦海一直有一個畫面揮之不去,鐘言聲坐在醫(yī)院的長廊上,一邊等待他父親的手術(shù)結(jié)果,一邊在解那道對她很重要的數(shù)學(xué)題。 作者有話要說: 施逸內(nèi)心獨白是將來鐘言聲結(jié)婚,給他的紅包不能少于五位數(shù),畢竟他為了好兄弟的姻緣差點犧牲了午飯的時間。 ☆、第二十一章 過佳希的生活被施逸的一番話攪渾了,開始心神不寧,她不能判斷這個蓄著胡子,愛行走和冒險的男人的話是真是假,是真的就太離譜了,至少她從未在鐘言聲那里得到過他在喜歡她的信號,是假的話也不可思議,她又不認識他,他沒必要對她惡作劇。 她差點就想打電話給鐘言聲問個清楚,幸好及時剎車,因為怕他會說:“我朋友是開玩笑的,你不用當真?!?/br> 退一萬步說,是真的又怎么樣?不管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已經(jīng)拒絕過她一次,當事人都給予她明確的答案了,她何必過于在意其他人的話呢?也許只是施逸誤會罷了。 待她冷靜下來,潛藏在心底的那簇小火苗已經(jīng)被冷水澆滅了。 不過這一起一落倒讓她看清心底藏著的一些秘密了,她的確還對對他抱有希望,雖然很少。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回想一下,是不是在秀渡村的那天,看見他安然地站在一片混亂論中,背對著她,展現(xiàn)出木秀于林的感覺,是那一刻嗎?一種自然而然的仰慕和少女時期對他的感覺一樣,像是小溪流一樣從角落里流淌出來。 她越想越煩,最終決定去剪一個頭發(fā)。于是,她趁工作日的午休時間去了一趟發(fā)廊,本來只打算修剪到肩膀的位置,但是發(fā)型設(shè)計師強烈建議她剪到耳朵這邊,她想了想也可以,沒有掙扎就同意了,閉上眼睛打盹,睜開眼睛后發(fā)現(xiàn)鏡子里的臉不一樣了,真正應(yīng)了那句,發(fā)型關(guān)乎臉型,她原來的瓜子臉看上去圓潤了一些。 摘下圍布后,她的脖子涼涼的,伸手摸一摸自己的耳朵,一半躲在頭發(fā)里,再抬一抬眼皮,便可以輕易看見垂下來的劉海。 “你現(xiàn)在看起來很甜美?!痹O(shè)計師走過來,伸手撣了撣她的發(fā)心,語氣不無炫耀,“當你走進來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適合齊耳短發(fā),果然不出所料?!?/br> “謝謝,我自己也覺得不錯。” “喜歡的話記得定期來做護理?!痹O(shè)計師低頭看著自己的杰作,嗅了嗅她的頭發(fā),沉聲說,“寶貝,你真的忍心不辦會員?” 過佳希找了一個借口逃之夭夭。 她的新發(fā)型廣受好評,同事們說她比以前漂亮了兩點五倍,如果再買一件長款的風(fēng)衣,配一雙文藝范的皮鞋就完美了,結(jié)果她又網(wǎng)購了這些,花掉了半個月的工資。 本以為煩惱會隨著三千青絲一同剪短,誰知她還是心煩,尤其是當在電視上看見鐘言聲的時候,更是腦子里一片混亂。 當時她正在大口地挖冰激凌吃,看到他的剎那怔住,他得了一個杰出建筑工程師獎,西裝革履地上臺領(lǐng)獎,還簡單地說了獲獎感言。 她眼睛直直地看著,覺得屏幕里的他特別有氣質(zhì),自帶低調(diào)的光芒特效,沉穩(wěn)地拿著獎杯,簡單地說謝謝,目光完全沒有閃爍,說了幾句后把鏡頭讓給臺下的同行。 這應(yīng)該是幾天前錄制的,他當時在北方,那現(xiàn)在呢?他回西南地區(qū)了嗎?不管怎么樣,好像都離她很遠,想到這個事實,她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放下了冰激凌的盒子。 他什么時候回來?她有時候會想,如果他回來了,自己要不要去找他問一下?直接問他施逸的話是真是假好了……如果得到肯定的答復(fù)她該繼續(xù)做什么?他的確是她青春期唯一愛慕過的人,但并不一定是現(xiàn)在適合的對象。 想了好久,她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越來越別扭了,快往心理變態(tài)的方向發(fā)展了,一方面明確自己現(xiàn)在對他有期待,但不清楚這樣的感情適不適合現(xiàn)在的自己,另一方面想知道他是不是真如施逸所說的,曾經(jīng)喜歡過她,對比之后她覺得后者比較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