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能是她迄今為止最恐怖的一個(gè)夜晚了，郭子儀進(jìn)入她體內(nèi)的一瞬，甚至比蠱王鉆進(jìn)她身體的那一刻還恐怖。

    那時(shí)的她真的恨不能就死了算了。

    但現(xiàn)在她不想死！她還有懂事聽話的曜兒，還有玉環(huán)……還有深仇大恨沒有報(bào)！

    她不能死！

    這個(gè)夜晚太荒唐了，郭子儀像中了邪，完全判若兩人。

    王荷荷徹底木了，什么感覺也沒有，整整一晚上腦子里只有一個(gè)念頭——

    自己是不是馬上要死了？

    死了，她的曜兒會(huì)哭的……

    玉環(huán)也會(huì)哭的……

    郭子儀呢？

    哭個(gè)屁！

    罪魁禍?zhǔn)祝惺裁茨樋蓿?/br>
    最后她暈暈乎乎昏過去之前，的確有溫?zé)岬臏I落在她臉上，癢得她難受。

    昏過去之前最后一個(gè)念頭是：如果她真的死了，做鬼也不放過這個(gè)男人……

    不過，翌日她還是睜開了眼，雖然不是詐尸，但也和詐尸差不多了。

    前一日身上沒緩過來的酸疼，加上昨夜翻來覆去的折騰，王荷荷覺得自己的手指都木了。

    罪魁禍?zhǔn)自缫褤P(yáng)長(zhǎng)而去。

    緩了好一陣，才能動(dòng)動(dòng)胳膊，拉開幔帳，啞著喊了聲木桃。

    小奶貓先從幔帳的縫隙中鉆了進(jìn)來，小爪子踩著她的胳膊，擠在她肩頸窩，舔了舔她的臉。

    癢癢的絨毛掃得她發(fā)癢，卻笑不出來，抽了抽嘴角，鼻子發(fā)酸，臉埋在小奶貓身上蹭了蹭。

    “夫人！”

    木桃絲毫沒覺出一樣，笑盈盈地拉開了幔帳，有些好奇地盯著她身上的被子瞧，擰著眉頭奇怪道：“哎？昨日我記得是鋪的是另一床鴛鴦戲水啊，怎地?fù)Q成花開富貴了？哎呀呀……敢情是老爺和夫人，夫，夫人？”

    木桃突然看見榻上人眼中的寒光，立刻閉了嘴，不敢再說一個(gè)字。

    王荷荷閉上了眼，再次睜開，才終于壓抑下想要砍人的沖動(dòng)，低聲問：

    “曜兒呢？”

    “老爺清早就帶著大少爺出門了?！?/br>
    好嘛，也知道自己理虧，怕她帶著曜兒跑，先下手為強(qiáng)了。

    “燒盆熱水，我要沐浴?！?/br>
    王荷荷低頭看著自己穿戴整齊的衣衫，啞著聲音吩咐道。

    “是。”木桃福了福身，連連退了出去。

    王荷荷咬牙切底爬下床，吼了聲：“西門燕！”

    門口緋紅的身影一閃而入，飄到她床前，滿臉疤瘌的臉笑得比木桃還喜慶：“恭喜教主！賀喜教主！”

    王荷荷甩手將玉枕甩了出去，“賀你妹！昨夜野哪去了！我養(yǎng)你吃閑飯的？！”

    “教主大難不死必有后福，”西門燕接住玉枕，擺正在床頭，捂嘴偷笑，“昨個(gè)我回來的時(shí)候，您都已經(jīng)……咳咳，我就是去吃了個(gè)花酒，哪成想您就生米做成熟飯了，哦，不對(duì)，早就熟了，唉，也不對(duì)……您這算是蛋炒飯，還是回鍋rou？”

    “讓你忌酒rou，你還去喝花酒……你長(zhǎng)本事了啊……哎呦！”

    王荷荷跳下床想要撓西門燕，卻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西門燕愣了，立馬噗通一聲面對(duì)面跪倒：

    “教主！你也知道我沒什么本事，當(dāng)這個(gè)護(hù)法也完全是因?yàn)槟种?，弟兄們幫著，你要將教主之位傳給我，我可真的受不起??！翼先生動(dòng)動(dòng)手指就能捏死我啊！”

    “你，你你……”

    “我，我我？”

    “你快點(diǎn)扶我起來！”

    被扶起的王荷荷坐在床沿揉著膝蓋，痛得顫抖，指著西門燕，“你去給我查，查明郭子儀昨天到底見了誰(shuí)！查不清楚就不用回來了！”

    “教主，”西門燕想起昨晚的事，“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我看得真真地，他可緊張你了，還一宿沒睡守著你，生怕你咽氣似的！也太夸張了……要不然看他這樣，我肯定會(huì)替您出頭，您看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

    王荷荷甩手打了他一巴掌，然后伸手替他揉。

    西門燕懵了：“教主？為什么打我??？”

    王荷荷冷笑：“我先打了你，然后對(duì)你好，你就當(dāng)作沒這回事了？！”

    ☆、教主的婆婆

    王荷荷正倚在軟榻上琢磨晚上是把郭子儀吊起來鞭打解氣，還是捏他的蛋更實(shí)在，木桃突然火急火燎地闖進(jìn)了來，夫人夫人地叫個(gè)沒完，完全打斷了她的思緒。

    王荷荷嘆了一聲，躺在床上一動(dòng)不動(dòng)，打趣道：“狼來了？”

    “狼沒來，但是老太太來了！”

    “得，還不如狼來了！”

    “哎呀夫人，您就別貧了，”木桃連忙將她拖到梳妝鏡前，膽戰(zhàn)心驚地給她梳頭上妝，“夫人！這幾年老太太可一直對(duì)您有怨，每次來都念叨您的不是，這次您……”

    “行了?！?/br>
    王荷荷攔住木桃要給她上妝的手，對(duì)著銅鏡穩(wěn)了穩(wěn)發(fā)髻，扯下來兩縷遮在眉梢。慘白的臉配上稍許凌亂的鬢發(fā)，更顯得憔悴虛弱。

    “夫人？”

    木桃以為她是無意碰亂了，伸手想要替她整，被她啪地一聲地打住了。

    “你給我收拾得這么油光水滑，老太太看著就高興了？她心里巴不得我過得凄慘些呢！”

    王荷荷看著發(fā)髻中那支平日里經(jīng)常戴的芙蓉簪，冷哼一聲，猶豫了一下，到底也還是嫌麻煩沒有摘下來，扶著木桃勉強(qiáng)直起身來，定了定神，“走吧。”

    “是。”木桃連忙扶住她的手臂，生怕一松手，她就跌倒在地。

    王荷荷腰膝酸軟，每走一步，小腹都隱隱地疼，好不容易挪步到了廳堂，李氏和蘇氏早已一左一右坐在老太太周圍候著她了。

    郭子儀的母親向氏年過六旬，已然泛白的鬢間插著金釵，耳掛一雙晶潤(rùn)的南珠，襯托得氣質(zhì)高華，身材雖瘦小，但脊背挺直，眼睛也明亮得很，身著正青色衣衫，褙子上繡著紅黃兩色花樣，端端坐在主位，注視著她。

    王荷荷不著痕跡地甩開木桃，噗通一聲跪倒，死死抱住向氏大腿哭得凄凄慘慘：“娘啊……”

    原本不悅的向氏垂著嘴角一歪，很是驚訝，但神情緩和了些，但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抓住她的手腕，看到光潔的小臂這才徹底松了口氣，略有埋怨地投向一旁驚詫的蘇氏，起身想將她扶起：“這是怎地……快起來說話！”

    將才老太太似有似無地察看她手臂，而且目光與蘇氏有交集，王荷荷立馬又找到了第二個(gè)令她不爽的人——蘇氏。

    看來前日吃火鍋，自己小臂的守宮砂果然被郭旰的奶娘看了去。蘇氏以此為由，將老太太請(qǐng)來，就是為了拆穿她的“真實(shí)身份”……

    王荷荷掩去眼中的殺意，抹了把眼淚死活不肯起來，繼續(xù)抱著向氏大腿：“娘，我對(duì)不住子儀，當(dāng)年我逃婚害他等了那么久，可我實(shí)在是沒有臉面回來啊……您讓子儀把我休了吧……我哪有臉當(dāng)曜兒的娘親啊……啊啊啊啊……”

    向氏嘆了一聲，痛心道：

    “你雖犯了大錯(cuò)，但也畢竟是曜兒生母，而且出嫁時(shí)令尊還在，如今，哎……你既占了三不去，郭家也不會(huì)難為你，我聽李氏說你這幾日勤儉持家，寬厚待人，甚為寬慰，子儀也經(jīng)常同我說你的好話……他心心念念地等你多年，你就算是鐵石心腸，也該捂熱了吧！放心吧，只要你日后好好陪伴我兒，老身也不會(huì)為難你?！?/br>
    “多謝娘寬容。”

    王荷荷心里也清楚，郭子儀的老娘就算不中意自己，也不會(huì)多為難自己。為什么？因?yàn)槠牌懦錾硪话惆阊?！婆婆的爹……是個(gè)七品都不到的芝麻官？再如何，王荷荷生母如今還是個(gè)公主，婆婆怎么著也要顧忌幾分。

    不過婆婆的威儀還是有的：

    “不過我也有言在先，若是你三年內(nèi)，不能再替我兒生下一兒半女，妾還是要納的！”

    王荷荷當(dāng)兒媳的姿態(tài)也是有的：

    “這是自然。兒媳一定親自物色佳人?！?/br>
    向氏見她不鬧不妒，事事順著自己的意思，倒也沒什么難為的心思，軟聲道：“起來吧！”

    “是?！?/br>
    王荷荷抽泣著磕了三個(gè)頭，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

    向氏見她臉色慘白，唇上一點(diǎn)血色也無，連忙扶住她：“怎么？身子不適？”

    “不妨事，太太今日原路趕來，兒媳自當(dāng)服侍在側(cè)……啊！”王荷荷笑著向給向氏倒一杯茶，可一晃神，茶壺歪斜，自己的裙擺濕了大片。

    “快扶你家夫人回去休息！”向氏起身，連忙將王荷荷的手移到木桃手上，“去吧！”

    “多謝太太……”

    王荷荷雖然還想繼續(xù)裝，可她實(shí)在是裝不下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住處的，只記得她將木桃趕走，一個(gè)人反鎖了房門，眼前便一黑，失去了知覺。

    午后，官衙。

    一頂四人抬的軟轎落在官衙門前。

    早早候在門口的郭子儀連忙迎了上去，扶向氏下轎。

    郭子儀將老太太扶進(jìn)了屋，倒了杯茶水雙手奉上，“娘，請(qǐng)用?！?/br>
    向氏接過茶盞，抿了抿，便放在一旁，微微頷首想要說些什么，忽見門外闖入一個(gè)人影，笑得臉上的褶子堆在眼角，連忙招手：“慢點(diǎn)，慢點(diǎn)，仔細(xì)摔了！”

    “奶奶！”郭曜跑進(jìn)屋，拉住向氏的手，“奶奶怎么來了？曜兒可想奶奶了！一會(huì)兒奶奶和曜兒一起回家好不好？娘親做的飯可美味了呢！”

    “曜兒真乖，”向氏從錢袋中掏出了些散碎銅板塞到郭曜手中，“奶奶還有些事，這就要回家了，改日再來看曜兒好不好？”

    曜有些不開心，但還是拉住向氏的手，滿眼的期待：“奶奶一定要來看曜兒哦！我們約好了！”

    “好！”向氏慈愛地?fù)崦椎男∧X袋。

    “曜兒，出去玩吧！”郭子儀拍了拍郭曜的肩膀。

    “嗯！”

    郭子儀關(guān)好門，坐在向氏對(duì)面，有些忐忑：“娘……”

    向氏擺擺手，示意他先不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