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去找，免得夜長夢多，不過我需要試試這個人?！毙绦g(shù)坐在那思考著，隨后啟動汽車，朝著城內(nèi)另外一家小型的古玩城駛?cè)ァ?/br>
    在城南的這家古玩城很小，只是某商場的其中一層，這個地方開張的時間比刑術(shù)當(dāng)鋪所在的古玩城時間還要久，平日內(nèi)看起來生意十分蕭條，可這里的老板每天都是嬉皮笑臉的，不少人都開著五六十萬的好車，這讓外行人十分不理解。

    這件事以前田煉峰也問過刑術(shù)，刑術(shù)的答案很簡單——那里幾乎都是真貨，而他所在的古玩城內(nèi)幾乎都是工藝品，這就是本質(zhì)的區(qū)別。

    古玩這東西有時候就像是功夫一樣，有些功夫平日內(nèi)人人都在練，但都是花架子，說到底都是為了強(qiáng)身健體用的，有些功夫你可能聽都沒有聽說過，但用于實戰(zhàn)十分管用。

    這些門道，都是至少入行五六年以上的人才懂，大多數(shù)剛?cè)腴T的人，都會去刑術(shù)所在的古玩城晃蕩，懂行的人幾乎不去，就算去也是閑逛，有些人甚至是為了解悶看笑話去的。

    刑術(shù)在城南古玩城內(nèi)，找了一家店鋪，剛進(jìn)店鋪，老板看見刑術(shù)就直接從柜臺中小跑了出來，緊接著就將門給關(guān)上了，隨后直接問：“刑爺，您又帶什么好東西來了？”

    “萬老板，我來找您幫忙的。”刑術(shù)開門見山道。

    老板一聽立即就笑了：“哎喲，刑爺，您是誰呀？還需要我?guī)兔?？您消遣我來了吧？?/br>
    這個被刑術(shù)稱為萬老板的人叫萬文玉，是哈市搗騰玉石的，憑資歷和眼力等可以在玉石這一行當(dāng)中至少排名前三，但為人很自私，是個無利不起早的家伙，也是城南古玩城十二家店鋪中的首富。

    刑術(shù)徑直走到柜臺前面，掃了一眼道：“我需要您幫忙找一件，就連您都難以辨別真假的玉制品，不管質(zhì)地和模樣。”

    “不可能?！比f文玉笑了，“我至今為止還沒有遇到連我都分辨不出來的玩意兒，而且還是假貨。”

    刑術(shù)抬眼看著萬文玉道：“萬老板，就當(dāng)我欠您一個人情，下次我那典當(dāng)?shù)暮糜?，隨便您挑，多少錢來的，我多少錢給您，絕對不賺您半文錢，如何？”

    萬文玉面無表情，只是目光在田煉峰身上掃了下，意思是：這里有外人。

    刑術(shù)立即道：“這是我兄弟，血濃于水的那種，我有急用，您爽快點，行還是不行？”

    “等著！”萬文玉也痛快，轉(zhuǎn)身進(jìn)了里屋，畢竟刑術(shù)那里能收著的好玉，如果是多少錢進(jìn)，又多少錢出給他，那簡直就是一筆大買賣，單憑上次刑術(shù)轉(zhuǎn)給他的那塊天然翡翠樹，雖然有瑕疵，但他轉(zhuǎn)手還是賺了二十多萬。

    不一會兒，萬文玉從里屋走出來，端出來一個木盒子，打開蓋子之后里面放著一堆所謂的玉制品。

    萬文玉指著里面道：“都在里面呢，您自己選吧。”

    刑術(shù)知道萬文玉在考自己呢，這幾十塊玉制品之中，肯定有一塊是真假難辨，屬于假貨中極品的東西，他故意混在里面，看自己能不能找出來。

    刑術(shù)深吸一口氣，抓著盒子就要往地上倒，萬文玉一看急了，抓住他手腕道：“您這是干嘛呢？”

    “都是些玻璃塑料混合制品，您耍我呢？”刑術(shù)皺眉道，他只是不想耽誤時間。

    “行行行，我不玩了?！比f文玉趕緊從其中挑了一塊長不過10厘米，寬不過5厘米的玉牌來，遞到刑術(shù)手上，道，“看看這東西?！?/br>
    刑術(shù)攤在手上看著，又用手背抹了一下，拿起旁邊專用的白光手電快速照了下，隨后又晃了兩下，速度非?？?，因為有時候長照相反看不出來什么，恰好是瞬間的光源照射，才能判斷出這種成品玉制品的真假。

    “這是宜子孫壁?！毙绦g(shù)低頭道，“現(xiàn)代的工藝，和以前古代的那種模樣不同，透光性一般，乍一看水頭很混，不過要是從側(cè)面過去，就能看出里面的彩云，您哪兒收來的？”

    萬文玉很得意：“您認(rèn)為這東西是真是假？值多少錢？”

    “肯定是假的，要不您不能扔在這，至于價錢，就看給誰了?！毙绦g(shù)搖頭笑道，“我對玉懂的沒您多，不過這東西我看能唬人?！?/br>
    田煉峰這次很聰明地在旁邊將刑術(shù)所說話中的每個字都記錄在腦子中，絕不插嘴。

    萬文玉神神秘秘地低聲說：“這玩意兒就是唬人的，我用他已經(jīng)唬住了好幾個所謂的藏家，都說這是蚌埠玉雕，而且是蚌埠包家傳人的手藝，看年份也有近十年了，但看不出是什么種，都猜測是變異的白地青種，您覺得呢？”

    刑術(shù)搖頭：“沒見過，說是白地青種我不同意，雖然說白地青種看起來是白色的底子，其中的綠色像云朵一樣，不過這一塊是多色類，不知道軟硬?！?/br>
    田煉峰這次忍不住了，立即問：“刑術(shù)，軟硬什么意思呀？還有，這玉和翡翠有啥區(qū)別？”

    萬文玉聽田煉峰這么一說，笑道：“刑爺，您這哥們是個膘子吧？”

    田煉峰剛要急眼，被刑術(shù)瞪了回去，隨后解釋道：“翡翠就是玉的一種，屬于硬玉類，玉中之王，簡單來說就這樣，里面門道多著去了，一時半會兒我給你說不清楚?！?/br>
    說完，刑術(shù)直接對萬文玉道：“您要解釋就解釋，要是還想賣關(guān)子，我就不聽了，東西我借走，過幾天還您?！?/br>
    萬文玉一聽，搖頭道：“那不行！這玩意兒雖然是假的，好歹也能唬人啊！”

    刑術(shù)嘆了口氣：“那您說吧，您是要錢還是讓我拿東西換？”

    第十二章：綠瞳

    萬文玉見刑術(shù)真的著急了，立即道：“別別別，刑爺，我開個玩笑，您要用盡管拿走，沒事，用多久都沒關(guān)系?！?/br>
    “敞亮！”刑術(shù)立即摸了紙筆打了個條子，按上自己的手印將條子遞給萬文玉，隨后拿著東西轉(zhuǎn)身就要走，萬文玉追在后面問了一句，“刑爺，您先前說下次有好東西不加利讓給我，不會是玩笑吧？”

    刑術(shù)頭也不回，帶著田煉峰就走，扔下一句話道：“我刑術(shù)什么時候食言過？”

    萬文玉站在門口笑了，朝著對面那家店鋪剛走出來的老板得意道：“最多十天半個月，我又有一筆大買賣上門了！”

    刑術(shù)下樓，和田煉峰一起開著車就朝著魏大棒子所寫的地址趕去，因為時間不等人。

    路上，刑術(shù)告訴田煉峰，先前從萬文玉那借來的宜子孫壁是現(xiàn)代的東西，不是古物，因為漢代的宜子孫壁不是這模樣的，樣子呢有點像掛鏡，有鏤雕的雙龍鈕，壁體中央有“宜子孫”字樣，或者是其他的字樣，一般都是吉祥用語。但手上這塊牌子是現(xiàn)代用的，基本上都算是掛件，可以用來佩戴，因質(zhì)地和手藝的不同，有些也是價格不菲。

    田煉峰聽完問：“你借來干嘛？”

    “試試這個叫賀晨雪的人，要知道如果連萬文玉都能看走眼的東西，那么仿真程度很高，如果她真的是鑄玉會的人，應(yīng)該一眼就能看出來?！毙绦g(shù)看著車頭前方笑著說，“這樣就省功夫了?！?/br>
    半小時后，兩人終于到了地址上所寫的那家九鼎拍賣行，進(jìn)去之前，刑術(shù)故意從車上找了一套西服，自己在后面換上又整理了一番，讓自己看起來像是個做金融生意的人。

    田煉峰在一旁看著，問：“我要不要也偽裝下？”

    “你不用偽裝了，你這模樣一看就知道是我的司機(jī)或者跟班之類的。”刑術(shù)梳理完畢，下車就走，田煉峰老不情愿地跟在后面。

    進(jìn)了拍賣行，立即就有一個戴眼鏡的男子迎上來，用標(biāo)準(zhǔn)的普通話問候。

    刑術(shù)也不廢話，直接將準(zhǔn)備好的錦盒抬起來：“我準(zhǔn)備委托你們拍賣行出一件東西，玉器?！?/br>
    男子點頭，將兩人請到里屋會客廳內(nèi)，隨后戴上手套，禮貌性地問：“可以開盒看看嗎？”

    刑術(shù)點頭：“當(dāng)然。”

    田煉峰站在一側(cè)，看著，等待著。

    男子打開盒子，看了許久，又是用放大鏡，又是用電筒的，隨后放下那塊宜子孫壁道：“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應(yīng)該是白地青種的宜子孫壁，是安徽蚌埠包家的手藝，對嗎？”

    刑術(shù)笑了，也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田煉峰在一旁偷笑，心想，果然如萬文玉所說的一樣，大多數(shù)人都會看走眼。

    男子見刑術(shù)沒說話，干脆道：“先生，不知道您貴姓？”

    “我姓刑?！毙绦g(shù)道。

    “邢先生，您的理想價位是？”男子試探性的問。

    刑術(shù)平靜道：“我不太懂，你覺得呢？”

    男子扶了下眼睛道：“先生，要不要設(shè)定一個保留價，也就是說，如果設(shè)定保留價，那么沒有達(dá)到這個價格的時候，我們不可拍出這個拍賣標(biāo)的……”

    男子還未說完，刑術(shù)抬手道：“三十五萬?！?/br>
    男子一聽不由自主笑了：“好好好，那么我還得說明下，傭金按照相關(guān)法律是落槌價的15%，這點得先告知您?！?/br>
    “好?！毙绦g(shù)點頭，顯得相當(dāng)平靜，隨后眼鏡男子說要去準(zhǔn)備合同，起身離開。

    男子剛走，田煉峰就急了，問：“刑術(shù)，咱們不是來找那個女的嗎？怎么是個男的？都去準(zhǔn)備合同了？而且是假貨，查出來咱們不就是詐騙了嗎？”

    刑術(shù)搖頭：“放心，這個男的只是初看，真正的鑒定報告之類的，輪不到他，三十五萬雖然在拍賣這行當(dāng)中不算什么，但這個價格是保留價，我故意說得少了點，實際上他們的起拍價至少會在六十萬左右，估算的最終落槌價大概在一百五十萬之間。”

    田煉峰看著盒子中那東西驚訝道：“就這玩意兒？一百五十萬？我去他大爺?shù)?，比搶劫來錢還快啊！”

    “但你也要知道，很多物主并不知道自己的東西是真是假，有些時候拍賣行的鑒定師也會看走眼，一旦被人發(fā)現(xiàn)，后果不堪設(shè)想?！毙绦g(shù)正說著，就聽到了高跟鞋的聲音從外面的走廊傳來，他抬頭看了一眼田煉峰，笑道，“來了！”

    幾秒后，高跟鞋的聲音停在門口，敲門聲之后，先前的眼鏡男子走了進(jìn)來，其后還跟著一個戴著墨鏡，穿著一身職裝，年齡看起來二十五六的女子。

    女子中長頭發(fā)，身材姣好，特別是那雙大長腿，看的田煉峰目光一直落在那上面，等刑術(shù)踩了下他的腳，提醒他的時候，他下意識又去看臉，雖然戴著墨鏡，但其他部分露出來的白皙皮膚與那墨鏡形成了對比，不用看眼睛，單是鼻子、嘴唇、耳朵等部位都像是精雕細(xì)琢出來的一樣。

    “這位是這塊宜子孫壁的物主，邢先生。”眼鏡男子向女子介紹道，又對刑術(shù)道，“邢先生，這是我們拍賣行的鑒定師賀晨雪，她具備國家級的珠寶玉石質(zhì)量檢驗師資格，按照我們拍賣行的流程，需要她出具最后的鑒定結(jié)果。”

    刑術(shù)起身來，與賀晨雪握了下手，感覺對方的手冰冷，像是有病一樣，而且賀晨雪連半點笑容都沒有。不過他也很驚訝，沒想到這個賀晨雪竟然具備國家級檢驗師資格，也就是cgc，國家注冊鑒定師，在整個中國，有這種資格的人極少，不過千人而已。

    賀晨雪坐下之后，也不摘掉墨鏡，只是低聲道：“你出去吧?！?/br>
    男子點頭，又朝著刑術(shù)點頭示意，開門離開，等房間內(nèi)只剩下刑術(shù)、田煉峰和賀晨雪三個人之后，賀晨雪從口袋中掏出個東西，按了下，隨后房間內(nèi)的燈暗了下來，只有一束主燈的燈光從頂端照射下來，直接照在盒子之上。

    緊接著，賀晨雪道：“邢先生，請問我可以開始了嗎？”

    “可以?！毙绦g(shù)看著賀晨雪，很想知道她取下墨鏡的模樣。

    賀晨雪取下自己的墨鏡，取下的剎那間，刑術(shù)緊盯著她的雙眼，發(fā)現(xiàn)她雙眼在黑暗中閃過一絲綠光，雖然很短暫，但刑術(shù)看得是清清楚楚，絕對不是幻覺，就像是貓眼一樣。

    不過等賀晨雪的臉湊在燈光之下時，眼睛里那種光就消失了。

    刑術(shù)通過那光仔細(xì)看著賀晨雪的眼睛，發(fā)現(xiàn)沒什么異樣，雖然先前她戴著墨鏡進(jìn)來的時候，自己還興奮了一陣，第一反應(yīng)就認(rèn)為她應(yīng)該是自己要找的那個在筒子樓中的人，可現(xiàn)在卻發(fā)現(xiàn)，可能不是。

    賀晨雪盯著那盒子看了幾秒，都沒有上手，直接戴上墨鏡道：“邢先生，不好意思，也許我的同事沒有說清楚，我們這里拍賣的以翡翠為主，普通的軟玉不在我們拍賣的范圍之內(nèi)，請您找別家吧?！?/br>
    田煉峰驚訝地看著賀晨雪，又看了一眼刑術(shù)。

    刑術(shù)很平靜地說：“原來是這樣，好吧，打擾了?！?/br>
    刑術(shù)說著收拾東西，賀晨雪重新摸出開關(guān)，將燈調(diào)整回之前的模樣，然后坐在那里等待著。

    刑術(shù)將盒子蓋好，抱起來之后，一副欲走還留的模樣，轉(zhuǎn)身又問：“不好意思，賀小姐，我想知道，還有哪家拍賣行可以委托？可以介紹一下嗎？”

    賀晨雪也不抬頭，眼睛直視前方道：“不好意思，邢先生，我不知道?！?/br>
    “謝謝?！毙绦g(shù)抱著盒子就走了，走到門口的時候，又裝作想起來什么一樣，轉(zhuǎn)身道，“我有朋友告訴我，可以去找鑄玉會，賀小姐知道鑄玉會嗎？”

    賀晨雪的身體明顯一震，緊接著搖頭道：“邢先生，我不懂你在說什么。”

    “打擾，再見?！毙绦g(shù)笑了笑走了，田煉峰看了看賀晨雪，也微微鞠躬，隨后輕輕關(guān)上門，轉(zhuǎn)身去追已經(jīng)大步走出很遠(yuǎn)的刑術(shù)。

    等兩人離開，賀晨雪起身來，將門打開，露出一條縫來，卻不是抬眼去看，而是用耳朵貼著門縫仔細(xì)聽著，聽著兩人的腳步聲越來越遠(yuǎn)，隨即眉頭皺起，愁容滿面。

    回到車上，刑術(shù)將盒子往旁邊一扔，開始換衣服，也不說話。

    田煉峰在旁邊看了看盒子，又看向刑術(shù)，問：“術(shù)啊，到底怎么回事?。俊?/br>
    “我現(xiàn)在不知道她是不是那天晚上的那個人了?！毙绦g(shù)搖頭。

    田煉峰不懂：“什么意思？”

    “這么說吧，那天晚上從視頻中拍攝到的那個女人的行為舉止，我可以判斷出，那個女的是個瞎子?！毙绦g(shù)看著田煉峰，“不信你再看看視頻，那女人是摸著墻壁走的，而且從我的包里拿出東西來的時候，都是又摸又聞的，和普通人不一樣，走得也很慢，而且沒有帶任何照明的東西?！?/br>
    田煉峰尋思了下道：“矛盾呀，你說她是瞎子，不帶照明的東西，那是怕被你發(fā)現(xiàn)吧？而且如果她熟悉環(huán)境，也不至于會摸著墻壁走呀？”

    “對呀，這就說明她不熟悉樓內(nèi)的環(huán)境，在那呆的時間也不長，瞎子的行為舉止，是正常人要模仿，模仿不出來的，我能看出來?！毙绦g(shù)又道，“你記不記得在精神病院有兩個瞎子姐弟？你想想他們平日內(nèi)的行為舉止就明白了?！?/br>
    田煉峰仔細(xì)回憶著，點頭道：“對，我想起來了，這么說那晚偷看你東西的真的是個瞎子，但賀晨雪為什么戴著墨鏡呢？我也奇怪。”

    刑術(shù)想了想道：“開始她戴著墨鏡，我還在想她可能是瞎子，但是那個人說她是國家級鑒定師，我就納悶了，雖然我也知道有瞎子當(dāng)朝奉的，靠的是嗅覺和觸感，還有聽敲擊的聲音，但是賀晨雪看這塊東西的時候，開了主燈，只是看了幾秒，都沒有上手，就用比較委婉的話告訴我，這東西是假貨了，而且她還知道，我明知道這東西是假的，還帶來?！?/br>
    “對了！”田煉峰突然一拍手道，“先前她關(guān)燈開主燈的那一瞬間，我看到她雙眼有綠光！你看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