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節(jié)
錢修業(yè)道:“明知故問。” “不?!庇谥性?,“我是真不知道,就連鄭蒼穹都不知道,更何況我?!?/br> 錢修業(yè)道:“是呀,你和鄭蒼穹的關(guān)系就連連九棋自己都不清楚,更不清楚他赫連家的秘密,其實就在你的身上,我也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找到了赫連家遺失的那本族譜之后,才發(fā)現(xiàn)了其中的端倪,我就奇怪了,為什么赫連家世世代代都有一個家仆的名字會寫進族譜中呢?這太蹊蹺了?!?/br> 于中原只是看著錢修業(yè),同時慢慢挽起自己的袖口。 錢修業(yè)繼續(xù)道:“我嘗試著從能調(diào)查的家仆那開始入手,也就是在你之前的頭兩代,發(fā)現(xiàn)奇怪的是,這些人的身份不是囚犯,就是犯過罪又幡然悔悟的人,因為不是幡然悔悟的人,不會認命在赫連家當個家仆,特別是在解放后,但是我納悶呀,為什么在當年十年動亂時期,也就是連九棋父母死的那一年,我沒發(fā)現(xiàn)赫連家有什么家仆呢?然后我想起了你,你這個赫連家的鄰居,幾十年來從沒有搬過家的好鄰居。” 于中原依然一句話不說,就那么冷眼注視著錢修業(yè)。 “你會不會就是赫連家的家仆呢?我開始調(diào)查你,雖然是前幾年才開始調(diào)查你的,但是卻有了令人驚訝的結(jié)果,你父親竟然是解放前潛伏下來的特務(wù),而你也從小就受你父親的影響,不巧的是,你父親和他的一眾所謂的兄弟,在某夜離奇被殺,你開始無依無靠,這個時候,出現(xiàn)了一個人,這個人撫養(yǎng)了你,你的養(yǎng)父就是上一代的赫連家家仆。”錢修業(yè)的臉上終于有了笑容,“你養(yǎng)父為了培養(yǎng)接班人,找了你這個特務(wù)的兒子,如果你爹和他的那些同伙不死,你的下場也很慘,當然了,當時你養(yǎng)父最好的朋友,就是鄭蒼穹,我完全沒想到啊,鄭蒼穹他竟然……” 錢修業(yè)說著說著竟笑了,一邊笑一邊搖頭,滿臉的不解:“他竟然沒有私心,沒有欲望,你說天底下怎么會有這樣的人?奇門的秘密就擺在自己跟前,自己竟然不伸手去拿,而選擇去守護?于中原,你相信這個天下有大公無私的人嗎?” 于中原淡淡道:“相信,我如果不相信這一點,也沒有辦法守護赫連家這么多年?!?/br> 錢修業(yè)看著于中原挽起的袖口:“怎么?想動手?” 于中原依然語氣平淡:“如果有必要……” 錢修業(yè)走到一旁的椅子上,用袖子拂去灰塵,隨后落座:“我不是來打架的,我不喜歡動武,我只想知道,鑄鐵仙留下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因為當初這個秘密,并沒有告訴任何赫連家的人,只是告訴了背負人命,隱藏在赫連家當下人的家仆,這也是鑄鐵仙的高明之處,這樣,不管旁人的注意力如何放在赫連家家人身上,如何監(jiān)視,如何逼問,始終什么都得不到,現(xiàn)在我再問你,秘密是什么?你想清楚了再回答,如果你回答不了,你的家人,就會在一夜之間失去幸福?!?/br> “一夜之間失去幸福的是你吧,幽州王,錢師兄?!标愄〇|的聲音從屋外傳來,隨后陳泰東背著手慢慢走進,用鄙視的眼神看著錢修業(yè)。 錢修業(yè)很吃驚,也很詫異,雖然有一絲驚慌,但驚慌轉(zhuǎn)瞬即逝,他笑道:“原來是泰東呀。” 陳泰東坐在錢修業(yè)對面的椅子上,中間隔著站著的于中原。 陳泰東道:“你派出去的人,已經(jīng)全部完了,鄭師兄早就料到你會這么做,所以早做了安排,你的那些個嘍啰們,如今都在警察的手里,他們雖然不知道雇主的名字,但是他們的身份和他們帶著的那些兇器,還有他們即將要做的事情,足夠讓他們在監(jiān)獄里邊住很久了?!?/br> 錢修業(yè)掏出鼻煙壺,吸了吸:“你們竟然和警察聯(lián)手,有意思。” “你知道的。”陳泰東冷冷道,“你一直在盯著我們,你現(xiàn)在手里沒有任何籌碼,所以,你想著找到赫連家的秘密,刑術(shù)他們就算在忽汗城找到了什么,也不可能交給你?!?/br> 錢修業(yè)哈哈大笑:“那可未必,我既然敢讓他們?nèi)?,那自然有我的安排,怎么著?你今天是打算生擒我呀?你是不是把我?guī)淼娜硕冀o收拾了?” 陳泰東笑道:“你認為呢?” 屋外的雪地中,八個穿著防寒服,手持利器的人橫七豎八地躺在那,一個人慢慢從他們的身體上邁過去,同時收起手中的伸縮棍,看著遠處的連九棋祖宅。 此時,又有一人從旁邊的樹林中走出來,邊走還便抖著身上的雪,就在他走出來的一瞬間,林子中躍出來一人,直接就抬手抱住了他,那人轉(zhuǎn)身一胳膊肘擊打在撲來者的面部,又一腳將其踹開,繼續(xù)拍打著褲腳上的雪,同時道:“真是不知死活,喂,閻剛,你收拾干凈了嗎?” 拿著伸縮棍的閻剛轉(zhuǎn)身,看著走來的吳志海,又掃了一眼周圍的地面:“打110吧,叫巡警來把他們拖走,要不會凍死的。” 吳志海撥打了電話,然后問:“我們要進去嗎?” “不用吧,別忘了,我們這次是拿錢辦事,要講規(guī)矩,你現(xiàn)在也不是警察了,我們要替雇主著想?!遍悇偙持终驹谀?,看著遠處的院落,“不過,鄭老爺子竟然能請’祖師爺‘出山,看來面子真大呀,我都沒有想到。” 吳志海點頭:“是呀,祖師爺一出面,一點頭,一個電話,黑白兩道全部出來查這個錢修業(yè)的行蹤,半天時間就找出來的,唉,我這輩子要能混成這樣就好了?!?/br> 閻剛不語,只是擔憂地看著院落。 距離院落幾公里外的松花江江畔的某個冰封的碼頭中,一艘被吊起來,遠離冰面的游船中,鄭蒼穹正吃著火鍋,喝著茶,等待著陳泰東的“好消息”。 一盞不是太明亮的燈掛在火鍋頂端,船身縫隙中吹進來的風使得燈左右輕擺著,讓整個船艙中變得忽明忽暗。 坐在鄭蒼穹對面黑暗中的男人正卷著一支煙,然后劃燃火柴點上,笑道:“我原以為你我真的就一頓飯的交情,現(xiàn)在來看,變兩頓了。” 鄭蒼穹端著碗笑道:“這頓是火鍋,以前那頓,只是火燒?!?/br> “火燒也是飯,沒你的那幾個火燒,我恐怕早就死了。”男子的臉出現(xiàn)在燈光下,看起來不過六十出頭,比鄭蒼穹年輕許多,他的臉上寫滿了堅毅,似乎天生就背負著正義兩個字。 這人就是閻剛和吳志海口中的“祖師爺”唐守正——所謂的祖師爺,只是大家送的綽號而已,并不是輩分。 唐守正被譽為關(guān)外第一神探,從當警察那天開始,就破獲了無數(shù)的奇案,此生最遺憾的事,就是沒有破獲當年關(guān)芝青的邪教案,這次鄭蒼穹也是以這個為理由,找到了唐守正,告訴他自己的徒弟刑術(shù)解開了那個塵封了幾十年的秘密。 唐守正聽完之后,點了一支煙,鄭蒼穹發(fā)現(xiàn)他的眼淚流了下來,也知道他是用那支煙來掩飾自己心中的遺憾,和對案情真相的悲傷。 “我之所以后來不想再當顧問,不想再過問,其原因就是因為,其實每一件案子都是悲劇,沒有例外?!碧剖卣橹鵁熉?,“你徒弟當年的死,不也是個悲劇嗎?你能選擇說出來,我不知道是應(yīng)該夸你,還是應(yīng)該罵你,總之,至少心結(jié)打開了,對吧?只要錢修業(yè)被捕,這個案子了了,你也就能真正的退休了。” 鄭蒼穹放下碗,喝了一口茶,長嘆一口氣:“守正,當我知道九棋還活著的時候,我就知道這件事沒完,那個秘密又轉(zhuǎn)回來了,還有人一直盯著赫連家的秘密,我就在想,我應(yīng)該怎么做?思來想去,我決定冒險一次,再逼人家一次。” 唐守正彈了彈煙灰:“我現(xiàn)在不是警察了,你可以暢所欲言,當然,我也有責任幫你,聽你的敘述,錢修業(yè)看來是糾集了一幫惡人,重新打起了什么大統(tǒng)摩尼教掌戎逐貨師的旗幟,光抓他一個人可不行,得把這個組織連根拔起?!?/br> “是呀,我也是這么想的,所以才決定冒險?!编嵣n穹又一次端起碗,拿著筷子在鍋里翻找著,找到了一塊煮好的厚五花rou,夾起來看著,“你說,如果我退休后在監(jiān)獄里面等死,會不會比在精神病院里住著要好一點?” 唐守正也端起碗,夾起一塊海帶:“老鄭,你是要鋌而走險,對吧?” “富貴險中求,是誰都知道的話,要連根拔起這個組織,也得冒險。”鄭蒼穹嚼著五花rou,看著唐守正,“但是在那之前,我必須要告訴你這個老警察,我也許會犯法,但我肯定不會傷害無辜的人,我以人品和資歷擔保?!?/br> 唐守正笑了:“你對我說沒用,對規(guī)矩說,對法律說,有些話,我只能當做沒聽到。” 第四十四章:秩序與底線 就在鄭蒼穹和唐守正吃著火鍋,談著江湖,說著規(guī)矩的時候,連九棋祖宅的主屋內(nèi),卻發(fā)生了一件讓錢修業(yè)和陳泰東都意外的事情——于中原自殺了。 于中原咽下了早就準備好的毒藥,死在了陳泰東和錢修業(yè)的跟前。 他倒下的那一瞬間,陳泰東很是詫異,立即上前攙扶著他,準備叫人的時候,于中原卻一把抓住他的手,低聲道:“告訴蒼穹兄,我說到做到,永守秘密?!?/br> 說完,于中原閉眼死去,陳泰東愣在那了,腦子中反復(fù)回響著于中原死前的遺言,而錢修業(yè)則一掌拍在椅子上,將扶手拍得稀爛,憤起怒道:“鄭蒼穹,你這個老鬼!你別以為這樣就能制止我!” 說罷,錢修業(yè)沖了出去,陳泰東卻沒有制止他,只是看著他消失在院落的黑暗之中。 院外遠處,閻剛和吳志海親眼看到錢修業(yè)從院落的墻頭跳下,吳志海要追,閻剛卻攔著他道:“別追,鄭老先生說過,讓他跑,現(xiàn)在是釣魚,魚已經(jīng)咬餌了,抓著魚竿,順著線就行了,等魚自己累了,再提竿?!?/br> 吳志海止步,點了點頭:“我只是覺得可惜。” “大魚身后還有無數(shù)的小魚,我們的目的是要一網(wǎng)打盡?!遍悇偞蛑返溃白甙?,進去,看看有沒有什么是我們能幫得上的?!?/br> 江畔船艙中,吃飽了的鄭蒼穹擦完嘴,將衛(wèi)生紙卷成團,扔進垃圾桶中,坐正看著唐守正,認真地問:“守正,教唆他人自殺,會怎么判?” “從法律上來說,自殺是一種傷害自我身體的行為,自殺者有自己選擇的權(quán)利,選擇傷害自己本身不構(gòu)成犯罪,因此教唆自殺不成立犯罪,但是,用引誘、威逼、脅迫等方法使沒有自殺意圖的人產(chǎn)生自殺意念并實施自殺行為,教唆者主觀上具有故意殺人,客觀上實施教唆行為,應(yīng)當以故意殺人罪論處?!碧剖卣蛔肿智宄卣f道,“這只是我所說的一個大概,具體的,要看具體的案情,不過在我看來,教唆自殺和殺人是一個意思?!?/br> 鄭蒼穹點頭:“我今晚犯法了,我教唆了一個人自殺,這個人不死,我的局沒有辦法鋪開,錢修業(yè)也鉆不進去,整件事我辦完之后,一定會去投案自首的,不過在那之前,我希望,您還是能幫助我,完善這個局?!?/br> 唐守正閉眼道:“只要是好事,我就做,我的原則就是這個?!?/br> “一定是好事?!编嵣n穹起身來,“謝謝你的火鍋,我吃得很舒坦,大概這是我死前吃得最舒坦的一頓飯了?!?/br> 唐守正又點燃煙:“如果你真的會死,我會去送你最后一程的,放心?!?/br> 鄭蒼穹俯身笑道:“守正,如果我被判死刑,能不能讓你執(zhí)行?” 唐守正只是笑,依然不抬頭看鄭蒼穹:“現(xiàn)在都是注射死刑,不吃槍子的,你難道想讓我?guī)湍惆撮_關(guān)?” 鄭蒼穹直起身子來:“如果可能,你來按最好了?!?/br> 說完,鄭蒼穹走了,唐守正終于抬眼看著門口,但只看到鄭蒼穹投進船艙中的那個孤寂的身影。 “為什么正義總是必須要用鮮血書寫呢?”唐守正盯著依然沸騰的鍋內(nèi),喃喃自語道。 鄭蒼穹離開兩個小時后,茍墨領(lǐng)著吳志海出現(xiàn)在了門口,兩人進屋后,看到鄭蒼穹剩下的碗筷,似乎意識到了什么,唐守正抬眼看著這兩個開偵訊公司的退役警察,笑道:“來晚了,鄭蒼穹走了。” 吳志海嘆了口氣,看向外面:“果然是來找你了?!?/br> 茍墨直接上前,打開一瓶啤酒,還沒喝,就先解釋:“我不開車,志海開,所以別告訴我不要酒駕之類的話?!?/br> 唐守正只是笑笑,沒說話,吳志海則規(guī)規(guī)矩矩站在師父茍墨的身后。 茍墨喝完半瓶啤酒后,一抹嘴巴:“我就知道鄭蒼穹會來找你,他找你做什么?事情很嚴重嗎?” “要看從哪個角度來說?!碧剖卣朴频爻橹鵁?,語氣也很緩慢,“從我們的角度來說,萬清泉、蔡拿云等一系列人替身的死,算是奇案,但如今也算是真相大白,算是破案了,只是案件無法下一個真正的定義,換句話說,如從前一樣,沒有辦法公布。” 茍墨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說:“我叫一個人進來,你跟他說?!?/br> 茍墨說完,吳志海走出船艙,看著站在那等待中的傅茗偉和閻剛,示意傅茗偉進去。 先前吳志海和閻剛走進院落,發(fā)現(xiàn)自殺后的于中原之后,立即按照陳泰東的吩咐離開,陳泰東也立即離開,因為警察快到了,但是沒想到的是,巡警到達的同時,一直密切注意警訊的傅茗偉也帶隊趕到,與他同行的還有吳志海的師父,也就是帶領(lǐng)吳志海開偵訊公司的退休老警察茍墨。 傅茗偉之所以要去找茍墨,也完全是出于無奈,他認為很多事情已經(jīng)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范圍,于是想到了祖師爺唐守正,而自己與唐守正只有一面之緣,只能去找茍墨幫忙引見。 傅茗偉進屋之后,吳志海緊了緊手套,問船舷邊上的閻剛:“你說,這算是個什么事?我原本還想瞞著我?guī)煾傅?,這下好了,我?guī)煾副桓弟鴤ソo叫出來了,祖師爺出山,我?guī)煾赋鲴R,幾十年來,在哈爾濱這還是頭一次,你說,那個什么組織就這么恐怖?” 閻剛看著遠處結(jié)冰的江面道:“刑術(shù)他們那個行當,有很多事情要解釋清楚很困難?!?/br> 吳志海知道閻剛話中的意思,明白多說無益,只得摸出煙來,邊抽邊等。 船艙內(nèi),茍墨、傅茗偉和唐守正三人坐在火鍋邊上,唐守正起身拿了一個空碗和筷子,遞給傅茗偉之后,指著旁邊的那些調(diào)料:“別客氣,自己弄,要菜冰箱里邊還有,如果不嫌棄,就吃點?!?/br> 傅茗偉道了謝,拌了調(diào)料,夾了毛肚在火鍋里涮著,也不說話。 “我給你們講個故事吧,我突然想起來那個故事了,這個故事挺有意思的,與咱們警察無關(guān),是運管部門發(fā)生的事情,大概是十來年前吧。”唐守正又點了一支煙,他手中的煙都沒有斷過,“那是發(fā)生在雙城的一件事,當時那里的黑車,就是非法運營的車輛非常多,比現(xiàn)在還多,根本管不了,那年新上任了一個運管所的所長,他粗略統(tǒng)計了下,在他的轄區(qū)內(nèi)非法運營的車輛至少有三百多輛,而且都是有組織的,有兩個領(lǐng)頭的,這兩人自己出資買來跑的黑車一共加起來就二十輛,但是這兩個人有輩分,有實力,其他人都聽他們的……” 說到這,唐守正指著鍋里:“毛肚不能涮那么久,涮老了就沒法嚼了?!?/br> 唐守正的話說完,發(fā)愣的傅茗偉這才提起筷子,吹了吹毛肚塞進口中嚼了起來,但是的確已經(jīng)嚼不動了。 唐守正看著傅茗偉的嘴,又道:“這些人除了非法運營之外,也不做其他的,三百多輛車呀,你抓不完的,怎么辦呢?這個所長想了很久,發(fā)現(xiàn)這些車基本上都要經(jīng)過一個收費站,于是他就找上這個收費站的站長,問他,這些車是不是經(jīng)常不愿意交過路費?答案是肯定的。于是這個所長心生一計,找上那兩個領(lǐng)頭的,告訴他們,自己愿意出面,找其他老板投資,給他們開出租車公司,正規(guī)的,同時,也可以減免這兩人自己出資買的那二十輛車的過橋過路費,條件是,他們要想辦法說服其他非法運營的車主進入正規(guī)的出租車公司,怎么做呢?那就是把手上的賣了,三家人買一輛出租車共同經(jīng)營,你們猜,結(jié)果是什么?” 茍墨不說話,轉(zhuǎn)頭看著傅茗偉。 一直嚼著毛肚的傅茗偉道:“新的出租車公司成立了,非法運營的車輛減少到了歷史最低,從個人的角度來說,這件事對那兩個領(lǐng)頭的有著很大的好處,在有好處的前提下,他們不會放著正當?shù)腻X不賺,同時也能以帶著其他人致富為名義,減少非法運營車輛的數(shù)量,用不恰當?shù)男稳菰~,那就是招安?!?/br> 唐守正笑道:“孺子可教,一點就通,破案也是一個道理,不要墨守成規(guī),在能守住底線的過程中,不要拘泥細節(jié)地進行破案的過程,最終達到一個皆大歡喜的結(jié)果,有些事,我們出面去做,不好做,但是讓行內(nèi)人去做,那就是兩回事了?!?/br> 茍墨端著啤酒瓶道:“這個世界由不同的人組成,不同的人又在不同的行業(yè)當中,每個行業(yè)都有自己的規(guī)矩,這些規(guī)矩都滋生在一個國家的法律當中,不能脫離出去,充其量游走在邊緣,但是底線就是絕對不能破壞秩序,不能破壞穩(wěn)定,秩序沒了,法律被藐視,所有人都會遭殃,沒有人可以幸免。” 唐守正點頭,又道:“我今晚心情好,再給你講個故事,那是在我退休之前辦的一個案子,這個案子老茍也參與過,是個團伙大案,該團伙的首腦是個高智商犯罪者,他之所以能夠成為首腦,是因為自己有特殊的銷賬渠道,他告訴自己的那些手下,去找其他的人,小偷小摸的也好,搶劫殺人的也好,只要他們愿意加入這個組織,那么這個組織就幫助他們銷賬,而且不收取他們的費用和提成,有機會還可以一起合作發(fā)財。” 說到這,唐守正豎起一根手指頭:“一年的時間,這個團伙號稱有六百多人,可怕嗎?六百多人的犯罪團伙,能算在這個團伙身上的案子數(shù)不勝數(shù),但是這個首腦實際上是個毒販?!?/br> 傅茗偉愣了下:“你說的是1118案?” 唐守正點頭,茍墨接著道:“用其他的犯罪來掩飾販毒,利用自己所謂銷賬的渠道吸引其他人加入,目的就是為了混淆視聽,讓警方一時半會兒查不清楚他販毒網(wǎng)絡(luò)中真正活躍的人是哪些,六百多人,我們挨個排查,需要花多少時間,無法想象?!?/br> 傅茗偉道:“我沒有仔細看過這個案子的檔案,只是知道一點,這個案子最終怎么破的?” “鋌而走險,我用了一個最下作的辦法,我找人放出消息,說這個首腦是警方的線人,同時還把極小部分他販毒的消息摻雜進去,但是不多,讓他們自己去懷疑,去分析,去尋找答案,這個過程中,勢必會導(dǎo)致他們內(nèi)訌。”唐守正又點了一支煙,“這個案子我受了很嚴重的處分,因為我那樣做,會導(dǎo)致很多打架斗毆,甚至是更嚴重的事件發(fā)生,這是我一開始就知道的,但是,六百多人的團伙,如果被這個人合理利用,也許會發(fā)生更嚴重的事情,我逼不得已走了這步棋?!?/br> 茍墨喝完啤酒,放下瓶子:“最終證明你是正確的,這個首腦的販毒網(wǎng)絡(luò)被他自己的人給瓦解了,我們一直按兵不動,只是盯著,等到他萬般無奈出現(xiàn)在毒品現(xiàn)場,當場抓獲,人贓并獲?!?/br> 傅茗偉陷入沉思當中,許久才問:“您的意思是,錢修業(yè)的案子,我們過多的去插手,會適得其反?現(xiàn)在需要做的就是密切監(jiān)視?” 唐守正道:“而且一定要掌握住事態(tài)的進展,鄭蒼穹他們這批人,是很講規(guī)矩的,雖然從以前的所謂江湖道義來說,他們不愿意和你們,也就是和官府合作,但現(xiàn)在是法治社會,江湖道義也得存在于法律之下,傅警官,我聽說過你辦的那些案子,你被譽為警界新星,同時你也因為獨特的辦案方式被打壓,所以,今晚我說了這么多,你應(yīng)該明白了?” 傅茗偉點頭:“您的意思,我明白了,謝謝指教。” 唐守正舉起酒杯:“祝你一帆風順,當個好警察?!?/br> “謝謝。”傅茗偉起身,整理了下衣服,對唐守正微微點頭示意之后,離開了船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