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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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笙說:“找個代駕吧?!?/br> 江淮易cao作著手機(jī),說:“正在找?!?/br> 一陣沉默。 江淮易低著頭,不經(jīng)意般一問:“最后那一局,是真的么。” “什么?” “裝什么裝?!彼ь^,說:“是真的吧?” 明笙喝酒不上臉,眼神裝著迷蒙夜色,臉色卻像冰雪天:“你覺得是假的?” 他半勾嘴角:“我看是真的。” 明笙笑,打謎語一般,說:“那就是真的吧?!?/br> 江淮易把手機(jī)往儀表盤上一甩,說:“沒人接單。干脆打輛車吧。” “也好?!泵黧夏弥氯?,說,“我自己打車回去。” “你一個人可以?” 她點(diǎn)點(diǎn)頭。 江淮易人雖然不著調(diào),但是在這方面有著本能,下車追上去說:“送你到路口?!?/br> 凌晨一點(diǎn),燈火闌珊。 江淮易雙手插兜,深藍(lán)色皮褲在夜色里泛著啞光,上身一件寬松的白色短袖,精心設(shè)計過的板式垂墜感頗好。 今天倒是難得走起了簡約風(fēng)——如果忽視他的飛機(jī)頭的話。 明笙走在飛機(jī)頭少年旁邊,覺得自己像他姑姑輩的,暗笑一聲。 不僅如此,飛機(jī)頭少年還不愛好好走路,踩著馬路牙子,像個小朋友一樣左搖右晃,說:“你笑什么?!?/br> 明笙語調(diào)平平:“笑你是小朋友?!?/br> 江淮易突然頓住,臉色陰鷙。 他冷然踩下地,單手繞到她背后,輕輕一提,明笙毫無防備地掉了個方向。 她踩在路牙上,還是比他略矮兩公分。江淮易得意地一低頭,鼻尖抵著她鼻尖,曖昧地笑了聲:“現(xiàn)在呢?” 幼稚。 夜風(fēng)從兩人之間一絲絲穿過。 據(jù)說人體除耳膜以外的地方也有聽覺。明笙覺得現(xiàn)下這笑聲是從她臉上傳進(jìn)身體的,震得腦子嗡嗡響,呼吸生理性地變得急促。 直到此時此刻,才泄漏她一縷屬于少女的慌亂。 江淮易很滿足地竊笑:“我看你也沒很大?!?/br> 明笙必須令自己的表情顯得足夠冷漠,才能不落下風(fēng)。 她的視線在局促的空間里慢慢下移,從他挺拔的鼻梁到薄唇再到一截若隱若現(xiàn)的鎖骨……最終別開臉,低笑一聲。 江淮易忽而又嗤笑,挺不明白的,“你說,女孩子裝老,有什么好處?!?/br> 明笙良久沒回話,教養(yǎng)讓她不習(xí)慣朝著人的臉說話,被迫昂起頭,聲音在夜風(fēng)里又輕盈又悠長:“所以說,不是女孩子了呀?!?/br> 這句話百轉(zhuǎn)千回,聯(lián)想到他剛才在車?yán)锏膯栐?,又顯得意味深長。 江淮易不說話了。 明笙就這么任他似抱非抱地攬著,過了很久才淡聲說:“你不覺得熱嗎?” 午夜清涼,卻很悶,兩人挨了這么一會兒,她就覺得有熱氣在冒。 江淮易有意無意摸到她的脊梁骨。也不知道是不是模特這一行的普遍狀況,背上骨頭分明,瘦得像具骷髏。但隔著一層雪紡,她的肌膚是滑膩的,有種豐腴女人才有的彈性。 這么虛摟著,又不能給她抱實(shí)了,實(shí)在很不解癢。 他流連了會兒才退一步,說:“別不接電話,以后有機(jī)會還叫你出來玩。別忘了你還欠我一頓飯呢?!?/br> “今天這頓又不算?” “喝酒怎么能算飯?!彼锶缓叱鲆宦?。 明笙也是服了,說:“我有工作的,不是什么時候就能隨叫隨到?!?/br> “你那工作——”他眼神更加藐視,笑說:“你陪我出來玩,我姐能發(fā)你三倍工資,信不?” 明笙也笑了。她是真信,但又有什么關(guān)系。 路燈柔柔亮在他頭頂,映得他發(fā)色沉黑。 明笙用近乎憐憫的眼神,端詳了他一會兒,看得他不自在,問她怎么了。 她輕聲說:“別動?!?/br> 伸出手,在他耳際輕輕一摘,緩緩捏住一雙薄如紗翼的翅膀。 江淮易一皺眉:“什么東西?” 明笙對著小東西輕吹一口氣,把翅膀吹開:“是個蛾子?!?/br> 小飛蛾在她拇指間顫動,孱弱地掙扎。而她氣定神閑地翻動手指,將它的身體朝向月光灑來的方向,對飛蛾說:“看清楚了嗎?那才是月亮?!?/br> 江淮易對昆蟲類沒有好感,但她這么玩人家,他于心不忍道:“它能聽懂什么?!?/br> 明笙置若罔聞,平靜地將飛蛾拎在眼前,尋找月光透過翅膀的角度。 她的目光漸漸失去焦距,思緒不知飄去何處,說:“它聽不懂,但是看得懂?!?/br> 女人的理論。江淮易不屑地笑。 “它沒有人類的眼睛,夜里只能依靠月光來辨別方向。但是夜里的光太多了,蠟燭,路燈,一開始認(rèn)定的是哪個,就會一直跟著那束光走。說到底,是光的錯。” 她的眼睛帶三分迷離醉意,里面有云霞般的煙霧,霓虹般的燈光,但沒有他。 明笙把飛蛾放下,手心托起它,看它撲棱兩下驚惶飛走。 依然朝著路燈的方向。 她走了會兒神,抬腕看了眼表,說,“差不多了?;厝グ??!?/br> 夜里的街上空曠無人,一輛出租車駛來,明笙拉開了車門,向他說了再見。 猩紅色的車燈很快消失在城市混亂的光譜間,什么都沒留下,又好像留下了什么。那只笨拙的飛蛾又從他面前大搖大擺地飛過,盤旋著飛近路燈。 它其實(shí)有猶豫,有顛簸,一上一下。最后還是貼到光源上。 不知過了多久,馬路上傳來情侶的嬉笑。 周俊不知道用什么辦法哄好了梁雨喬,兩個人沒個正經(jīng),打打鬧鬧地走到江淮易跟前,梁雨喬一驚:“學(xué)長你還沒走呀?” 江淮易比他們都高,居高臨下地看了這兩人一眼:“你們怎么回去?” “雨喬非說喜歡坐夜班公車,我就陪她坐回學(xué)校唄。”周俊左右望一圈,“你笙呢?” “……”江淮易不太能適應(yīng)他對明笙的稱呼,說,“回去了?!?/br> 周俊佯作驚訝的模樣:“你不送她回去?” 江淮易不自在地別開臉,撇嘴道:“有什么好送的。” 梁雨喬撲哧笑了聲。她埋在周俊懷里,小聲說:“難怪……” 周俊低頭問:“難怪什么?” 難怪老是被甩呀。梁雨喬嫌他沒默契,戳戳他胸口:“回去跟你說?!?/br> 萬千星辰不及他璀璨的江少爺?shù)谝淮蚊髁恋竭@個地步——一個九千瓦大燈泡。 周俊低咳一聲,收斂了點(diǎn),招招手說:“車來了。你要一起回去不?住一晚宿舍又不會死?!?/br> 江淮易佇立原地,不為所動。 公車在站臺挺穩(wěn),兩人上去之后還回頭確認(rèn)一遍:“學(xué)長你真不跟我們回去呀?這個點(diǎn),出租車都沒幾輛了?!?/br> “就是。別扭個什么勁呢!” 江淮易最終在催促中,保持著雙手插兜的姿勢,冷著臉踏上了公車。 ☆、第07章 夜班公車被他們包場。 周俊和梁雨喬上車后就近坐下,江淮易一張拽臉坐到最后一排正中央,左右各空兩個位置,如同坐擁一張王座。 梁雨喬驚呆了:“他這樣不會被甩下來嗎?” 江淮易掏出手機(jī)開始刷,像一張靜態(tài)照片,只有手指和眼球在動。公交司機(jī)大轉(zhuǎn)彎后剎車,江淮易穩(wěn)如泰山,巋然不動。 長得帥的人可以免疫慣性嗎…… 周俊把她的腦袋扳回來:“別理那個神經(jīng)病?!?/br> 梁雨喬仗著距離遠(yuǎn),小聲吐槽:“他真的很奇怪啊?!?/br> “你第一天知道?” “之前我以為他是故意刁難我……”梁雨喬想起自己失敗的歌手大賽動員工作,又氣憤又高興地說,“沒想到真的是個神經(jīng)病!” 周俊眼神忽冷,不悅地咂了一聲:這話也是你說的? 梁雨喬梗著脖子:“怎么了,就準(zhǔn)你說,不準(zhǔn)我說呀?” 還真是這個理。他嘴上嫌棄慣了,但是聽不得別人罵江淮易。 周俊生硬地扭頭看向窗外,這時候要有根煙就好了,“以后別這么說他?!?/br> 梁雨喬是個玻璃心,心想自己沒說錯什么呀,正鬧委屈呢,周俊抬手把她往肩上一按,不冷不熱地說了聲“乖”。雖然根本沒有安撫到,但總算給了她一個臺階下,梁雨喬不情不愿地靠了上去。 車廂最后,江淮易聞著油箱散發(fā)出的廢氣,余光瞟著前排那對依偎在一起的小鴛鴦,給明笙發(fā)了條短信。 他很久沒用短信這個功能了,雖然是差不多的界面,但是居然編輯了五分鐘——“到家了沒?!?/br> 想起這事就來氣。這年頭有人不用微信嗎?她敷衍他那話一看就是騙人的,明擺著就是不想加。她微信上有什么東西這么見不得人,朋友圈里全都是艷照嫖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