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标惲⒃祥L音。

    這個年紀的孩子都很脆弱，趙予晴希望黎落能放下這件事。

    趙予晴走進書房，看看有沒有垃圾需要處理，只看到一個精心包裝的禮盒擺在書桌上。

    她剛要搬到書架，陳立垣一個箭步?jīng)_過來，“別動！”

    趙予晴收回手：“送同學(xué)的？”

    陳立垣臉有點紅，胡亂點點頭，把禮盒藏在抽屜里。

    趙予晴嘴唇動了動，還是什么都沒說。

    陳立垣轉(zhuǎn)移話題：“晚上錚哥要請我吃飯?！?/br>
    趙予晴若無其事地查看他的成績單：“嗯，去吧。多吃點?！?/br>
    ***

    年后，陳錚的教學(xué)和臨床任務(wù)繁忙，這會兒才有空見見兒子。

    幾個月沒見，陳錚發(fā)現(xiàn)陳立垣頭發(fā)有點長了，跟他去理發(fā)，然后帶去他喜歡的餐廳吃飯。

    陳立垣報了個餐廳名，“上次江小嵩帶我們來這里的，發(fā)現(xiàn)他眼光是真不錯，這里菜太好吃了。就是也真難預(yù)定。”

    陳錚蹙眉，眼中閃過尖銳的鋒芒：“什么時候？”

    “好久之前了吧?！标惲⒃貞洝?/br>
    “只有你？”

    “還有晴姐，張乾和黎落，我們一起吃的?！?/br>
    “他買單？”

    陳立垣不知道陳錚怎么突然問這么詳細，“是吧，我忘了。”

    “你mama是長輩，應(yīng)該由她來

    買單，怎么讓學(xué)生花錢?！?/br>
    陳立垣抓抓頭發(fā)，覺得他說得有道理，“那可能是她花錢，哎，我都不記得了?！?/br>
    反正不是自己花錢，他就忘了。

    陳錚眉宇間嚴厲，帶著點譴責(zé)，“這也能忘?！?/br>
    陳立垣扯扯嘴角，把頭埋進菜單里。

    陳錚回憶起江小嵩最近怪異的態(tài)度。

    自上次手術(shù)后，他提醒自己對前妻的稱呼錯誤，陳錚總覺得有什么不太對勁，但到底是什么，他沒有太多頭緒。

    可能，江小嵩是在為舅舅說話，不介意曾經(jīng)的師母當(dāng)他的舅媽。

    一個即將告別的導(dǎo)師，和一個關(guān)系很近的親戚，站在誰那邊，不用多想。

    隨后，學(xué)生垂眼說了句抱歉，不該過問他的家事。

    態(tài)度誠懇懊惱，好像怪自己的口無遮攔。

    陳錚也就算了。沒必要和年輕人計較。

    但，他事后想想，總覺得沒那么簡單。

    趙予晴和江小嵩，看似不搭邊的兩個人，其實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有一些意料之外的相處嗎？

    出租房里，醫(yī)院里，學(xué)校里，餐廳里……細細數(shù)起，竟這么多。

    哦，江小嵩還去過趙予晴父母的家，中秋除夕他都在，且有完美的理由。

    但就是理由太完美了，挑不出錯，反而令人生疑。

    陳錚反復(fù)回憶初一那天在父母家樓梯通道的狼狽，怎么也想不起來，和前妻接吻的男人手部和衣料的細節(jié)。

    像江小嵩，但如果那個叫關(guān)鐸的男人和江小嵩有相似的基因，陳錚也沒法辨別。

    誤會了就尷尬了。

    況且，先不提江小嵩，趙予晴也不會是和年輕學(xué)生搞在一起的性格。

    她在這方面很古板，性生活上還有點性冷淡，不輕易放縱自己。即使江小嵩對她有意，她也不會接受。倆人相差太多了。

    而江小嵩最近談了新女友，變化不可謂不大，又是做美甲，又是戴情侶戒，脖子上有紋身，喉結(jié)偶爾有吻痕，最近還把頭發(fā)染成灰白的?？雌饋恚咽莻€任性的小女生，跟趙予晴的形象天差地別。

    陳錚之前撞到過江小嵩和女友在車里親密，女生被他擋得嚴嚴實實。

    趙予晴是不會在車里同男人接吻的，最多只能吻吻臉，她覺得車內(nèi)也屬于半個公共場合。

    他腦中的猜測太荒謬，不如說是無稽之談。

    服務(wù)生過來上菜，結(jié)束了陳錚的思考。

    陳立垣拿起刀叉，大快朵頤。

    “對了，錚哥，佳穎學(xué)姐還好嗎？你平時少罵她幾句?！?/br>
    “……她很好。我沒怎么罵她?！?/br>
    “對對對，你都是教育她，是吧?！?/br>
    陳立垣翻眼睛。

    唐佳穎的朋友圈里可不是這么說的。她經(jīng)?？卦V導(dǎo)師壓榨她。以開玩笑的口吻。

    “她是學(xué)醫(yī)的，臨床上每個問題都不是小事，不說她幾句，她也不能進步?！?/br>
    陳立垣也明白這個道理，陳錚當(dāng)年也是被罵著過來的，“那你對她溫柔一點好吧，她是女孩子?！?/br>
    “你怎么這么關(guān)心她。”

    “學(xué)姐是個好女孩。”

    陳錚拉扯領(lǐng)口，有點不耐煩，“這些都跟你沒關(guān)系，你把心思放學(xué)習(xí)上，考a大隨便一個專業(yè)都行。但必須給我考上。”

    “當(dāng)然了，我要學(xué)醫(yī)。”

    “你不適合學(xué)醫(yī)?！?/br>
    陳立垣瞪眼：“這有什么不合適的？”

    “學(xué)醫(yī)不是只有動腦才可以，需要很堅定的毅力……”陳錚緩和語氣，“算了，等你高考結(jié)束后再商量。”

    陳立垣聳聳肩，不以為意。

    陳錚看著單純的兒子，面上沒太多表情，心里則嘆氣，是時候該把更頭疼的問題處理掉了。

    和兒子結(jié)束聚餐，陳錚送他回家。離別前叮囑幾句專心學(xué)業(yè)，然后，開車回了自己在醫(yī)院附近給唐佳穎租的房。

    這個房子也是中高檔小區(qū)，大平層，和婚房差不多戶型。陳錚不愿意降低自己的生活水平，也是對唐佳穎好一點，讓她不用住宿舍。

    最初的激情過去后，倆人生活在一起，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磨合，已經(jīng)像平常的情侶一樣相處。

    唐佳穎比趙予晴更愛他，愿意妥協(xié)一些事，陳錚也覺得女生跟了自己，沒名沒分的，也確實委屈。

    唐佳穎性格更開朗，在事業(yè)上也經(jīng)常給陳錚打下手，倆人交流，更順暢一些。

    原本，陳錚打算先這樣過下去。

    初一那天回來后，他滿腦子里想的都是趙予晴。

    他想，她何曾用那樣接近嫵媚的聲音跟他說過任何露骨的話。換了個人，差異竟如此之大。

    一種男人自尊受挫的不甘梗在胸口，無處排解。

    唐佳穎穿著新買的性感睡衣撩撥他，他也覺得俗氣，不如趙予晴的靜雅。半天也沒什么興致。

    他想回以前的家住幾天，但唐佳穎清楚他所有行程和安排，借口也不好找。干脆在書房里看論文到深夜。

    陳錚也反省自己，他到底想要什么。

    他有時會想，如果他跟趙予晴積極溝通，是不是不會走到今天？

    是的，時至今日，他對趙予晴仍然有愛存在。

    那么多年的感情，只是沉寂，不可能完全消失。

    但要他去挽回趙予晴，陳錚也做不到了。

    她已經(jīng)和別的男人親密過，他不可能拉下自尊再復(fù)合。

    日子，只能這么稀里糊涂地過下去。

    讓他想改變的，是有一天，唐佳穎買了個圍裙，開始學(xué)著給他煲湯。

    陳錚看著她忙前忙后的背影，有一瞬間，想到了趙予晴。

    想到趙予晴，就想到她和別的男人接吻，不知怎么，突然有了感覺。于是起身抱住唐佳穎，關(guān)了燈，把她當(dāng)成前妻。

    但，唐佳穎到底不是趙予晴，幾日后，這感覺就淡了。

    陳錚對著女生鮮活的身體，也覺得索然無味。

    他突然懂了為什么很多同行換老婆換得勤。人性就是如此惡劣。喜新厭舊，貪得無厭。

    醫(yī)生每天面對生死難題，他只是需要偷情來緩解壓力和無聊，是誰都行，不一定是唐佳穎。她只是湊巧那個時候在他身邊，并表達了意思。

    妻子的徹底離開，變相為這段關(guān)系劃上了句號。

    陳錚望了一圈新買的出租房，點燃一支煙，坐在書桌前修改ppt。幾個小時后，唐佳穎從學(xué)校回來，手里提著超市的購物袋。

    看見他在家，揚起明媚的笑容。

    女孩子是很漂亮，追她的男生也有很多。難怪陳立垣會看上眼。

    唐佳穎剛要說話，就覺得房間有點怪，空蕩蕩的。

    再一瞧才發(fā)現(xiàn)，陳錚的東西都不見了。

    她意識到什么，臉色有點僵硬，又勉強笑笑，“我們又要搬家了？”

    她不在家的時間，陳錚已經(jīng)把自己的東西全部收拾妥當(dāng)，讓搬家公司派人運走。

    等她，是想和她告別。

    陳錚站起身，氣質(zhì)一直是唐佳穎鐘愛的儒雅類型，至少是表面儒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