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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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向珠簾后望去,只見李永邦信步而來,雙手負(fù)于身后,臉上的神情陰沉的嚇?biāo)廊恕?/br> 他一直在內(nèi)堂里聽著,好幾次都想沖出來,最終都克制住了,后宮婦人的爭斗歸根結(jié)底還是要由皇后來處理比較好,因?yàn)槭玛P(guān)皇后的威信,最快的立威辦法就是旨令直接從皇后的口中下達(dá),這樣后宮諸人就會知道皇后是惹不得的。然而他越聽越不像話,皇后最大的靠山是他,只有他站出來,從今往后,所有人才會懂得皇后的話就等同于他的話,忤逆皇后就是忤逆他,唯一的下場便是死路一條。 此刻他向著在場每一個人冷然道:“皇后管教人,朕本不欲插手,但是你——”他指著純妃,指尖幾乎碰到了她的鼻子,“你太讓朕失望了?!?/br> “朕不在的時候,你就是用這種態(tài)度對皇后說話的?”李永邦質(zhì)問道,“好大的膽子!一個普通的妃嬪,居然敢在皇后跟前如此狂妄!叫囂!”他大手重重一拍幾案。 雷霆震怒,妃嬪們嚇得全都跪倒在地,永定和明宣也一樣。 李永邦回頭吩咐凝香道:“還不快動手!朕在這里你有什么不敢的!對皇后大不敬,不處以死罪已經(jīng)是網(wǎng)開一面了,該怎么教訓(xùn)就怎么教訓(xùn)!” 純妃呆住,一時不知道該做何反應(yīng):皇帝,皇帝怎么會從皇后的屋子里出來?他昨夜留宿永樂宮了嗎? 凝香見純妃傻了,歡快無比的道‘是’,手上套好了皮爪籬,頭湊到純妃跟前笑嘻嘻道:“娘娘,您不是要到陛下跟前斷一斷嗎?而今陛下來了,皇命金口,奴婢不敢不從,多有得罪了!” 而后抄起手來一個耳光下去,‘啪’的一聲,極為響亮。 凝香身上是帶著功夫的,每一下又都沒有留手,純妃痛的直飆眼淚,鼻血也汩汩的流下,她的身軀抑制不住的掙扎,幾個小太監(jiān)于是上前七手八腳的將她給制住。 裕貴人見明亭一直在哭,忙過去把孩子抱到自己懷里捂住他的眼睛。 上官露卻沒有讓明宣回避,而是對他道:“你看清楚了?” 明宣點(diǎn)頭,心里有點(diǎn)憐憫,但又有一絲痛快,坦白說,他真的不爽這些流言很久了。 而后李永邦對他鄭重道:“但凡是對你身世胡言亂語的,都是對你父皇和母后的大不敬。不管他/她是誰,都應(yīng)當(dāng)受到教訓(xùn)。你是誰生的,難道你父皇、母后不清楚嗎?” 隨即,李永邦的目光落在了靜嬪和昭嬪的身上:“你們倆三天兩頭的往玉芙宮跑,今日分辨不了自身,也是你們自己的事。” 靜嬪和昭嬪不住的哭求:“陛下開恩,陛下開恩……” 李永邦卻置若罔聞,一改往日的溫和,肅然道:“即日起,褫奪純妃段氏封號,降為——” 話說到一半,手被上官露一把握住,柔聲提醒他道:“陛下,她到底為你誕下一位皇子,還是給她留點(diǎn)余地吧,否則昨日明恩受到的委屈,他日明亭也要受?!?/br> 李永邦沉吟半晌道:“既然皇后為你求情,便降為貴人。遷居延禧宮。一并的,還有靜嬪程氏和昭嬪蔣氏,均褫奪封號,降為才人,遷居延禧宮。禮遇隨減?!?/br> 純妃挨了足足一百記耳光,滿臉都是血,牙齒也被打落六顆,她張了張口,想說什么,但是只能發(fā)出嗚嗚的聲音,她披頭散發(fā)的朝明亭爬去。 李永邦蹙眉,視線在眾人身上兜了個圈,最終落到把明亭摟在懷里的裕貴人道:“孩子不能再在這等婦人手里教養(yǎng)。明亭——就暫時由裕貴人先帶著吧?!?/br> 裕貴人喜出望外,忙道:“謝陛下?!?/br> “至于明恩——”皇帝轉(zhuǎn)頭向謙妃:“朕知道他受委屈了,不過你教的很好,明亭欺侮他,他非但沒有回嘴,也沒有打回去,是個好孩子。朕過兩天去看他?!?/br> 純妃聞言,吐出一口鮮血來,兩眼一翻,昏了過去,被太監(jiān)們架走,直接抬到延禧宮去了。 喧鬧了一上午的官司終于在皇帝的震怒之下結(jié)束,午后,上官露躺在小藤椅上瞇著眼看樹葉里透出來的太陽光,自言自語道:“我既能把你捧得高高的,也能隨時隨地將你踩在腳底下。哼?!?/br> 小藤椅搖搖晃晃的,指尖的陽光閃爍斑駁,像碎掉的金箔。 第115章 巫蠱禍 不日,又一道旨下來,因裕貴人要撫養(yǎng)明亭,晉為裕嬪,關(guān)婕妤晉為恬貴人。 蘭林殿里又多了一個孩子,本來是一件事很熱鬧的事。但明亭實(shí)在是太會折騰了,自從純妃被降為貴人帶到延禧宮那天開始便哭鬧不止,一個勁的砸東西。裕嬪心疼的不得了,恬貴人道:“簡直是個小魔星,不知道jiejie領(lǐng)他回來干什么,咱們這里又不是玉芙宮,沒那么富裕,你說他不知好賴吧,他還特別刁鉆,什么玩意兒值錢他砸什么?!?/br> 皇帝怕他這種驕橫跋扈的性子傳染給了明翔,便讓裕嬪帶上恬貴人和明亭搬回玉芙宮去住,一來,雙方都住的寬敞,二來,熟悉的環(huán)境對明亭的情緒或許有幫助。誰知這孩子還是一味的吵嚷著要母妃,必須是段玉枝不可,其他人都不行,搞得傅姆們和丫鬟們無計可施,怎么勸都沒用。 剛開始,裕嬪在永樂宮對他釋放出來的善意,他還懂得有所回報,針對誰都不會針對裕嬪,裕嬪喂飯,他勉強(qiáng)會吃兩口,然而自從得知以后要跟著裕嬪,明亭便也不干了,指著裕嬪上躥下跳的罵:“你算什么東西,你不過是一個嬪而已,我母親是純妃娘娘,是玉芙宮的主位,這里的人都要聽她的?!闭f完,一把推開裕嬪手里的碗,里面的粥湯霎時潑灑了裕嬪滿身。 裕嬪最后的一點(diǎn)耐心也用盡了,見他還要要砸東西,讓周遭的人都別攔著他,由著他砸,橫豎砸的是玉芙宮的東西,也不用收拾,等皇帝過來親自給他看。 裕嬪生的一張容長臉,兩道平眉,笑起來很有些寡淡,不笑的時候更顯得嚴(yán)肅,她仿若自言自語道:“純妃?這宮里哪兒還有什么純妃??!倒是延禧宮有一個段貴人。還有……”她嗤的一笑,問廊下和屋內(nèi)侍立的一眾宮女:“純妃是玉芙宮的主位嗎?”宮女們齊聲道:“裕嬪娘娘才是玉芙宮的主位?!?/br> 見明亭憤憤的握拳小拳頭敵視的看著自己,裕嬪繼續(xù)道:“怎么,不服氣啊,敬酒不吃吃罰酒,你既然那么不愿意跟著本宮,你大可以去延禧宮找你親娘啊。去跟著段貴人好了,延禧宮名兒雖然不錯,但其實(shí)就是一座冷宮,咱們這里冬暖夏涼,延禧宮夏天的時候,犄角旮旯里布滿了跳蚤和虱子,冬天就更涼快了。你要去就去?!蓖瑫r吩咐宮人道:“他吃不吃都隨他,你們誰也不用理他,只管好你們自己便是?!?/br> 恬貴人擔(dān)心道:“jiejie,陛下終究是把孩子交托給你,咱們這樣怕不怕?” “怕什么?!痹謇颂褓F人在黃花梨木的八仙桌旁坐下,“就算陛下知道了又怎么樣,知道了也不會說我沒本事,而是說他不受教,孩子既然交得給我整治,就得由著我管,我管不好,別人也一樣管不好。反正那天在永樂宮我那樣對他,陛下可是親眼瞧見的。” 恬貴人想想有道理,便不再說什么,與她一起坐下用膳。 之后,便沒人理會明亭了,他砸東西也好,哭鬧也好,絕食也好,隨便。 明亭從小被純妃慣著,凡事都順著他,他自然而然學(xué)會了一有不如意的就撒潑打滾的脾氣,最后便能收獲他想要的??涩F(xiàn)在沒有純妃了,誰還在乎他的感受?他意識到自己即便是發(fā)脾氣,提出的要求應(yīng)該也得不到滿足,再加上他聽見裕嬪說要整治他,心里惶恐的不得了,夜里哭濕了一床的被子,等到天亮?xí)r分,趁著裕嬪去永樂宮給皇后請安的時機(jī),便偷溜到延禧宮去找母親。 延禧宮外有禁軍把手,他只得在門外歇斯底里的干嚎。 延禧宮內(nèi),段玉枝聞訊而來,母子倆隔著一道門哭的肝腸寸斷,禁軍還是不讓進(jìn),明亭便對著禁軍拳打腳踢,這種行為于大人而言完全不起作用,不過隔靴搔癢罷了。但時間一長,禁軍們也失了耐心,反感道:“是,您是皇子,咱們耐何不了,可是里面那位,卻是犯了過錯的,您要敢再踢我一下,我便進(jìn)去踢那犯婦一下,你咬我一口,我便倒了她今夜的膳食,叫她餓肚子,您自個兒盤算清楚吧?!?/br> 明亭氣的嚎啕大哭,他牙還沒長全,但欺凌霸道學(xué)了個全,而今是頭一回受到這樣的屈辱,知道原來被人欺凌是這么個滋味。 他從前聽大哥哥說延禧宮鬧鬼,大哥哥一直攛掇他一起來探個險,他不敢來,大哥哥倒是膽大,雞賊的在后門這里挖了一個洞,今天便派上用場了,明亭想起,一個人轉(zhuǎn)到后門去,小小的身子爬進(jìn)狗洞,咕嚕一下子就鉆進(jìn)去了,在一間簡陋的小廂房里找到了落魄的段玉枝。 按照程才人和蔣才人的說法,皇后這還算是仁慈的,居然肯讓太醫(yī)來看段玉枝,給她止血,但是段玉枝還是沒日沒夜的咒罵著上官露,每天變著花樣的罵,唯一安靜的時候,就是抱著一根雞毛撣子在角落里發(fā)呆,喃喃自語的說些別人聽不懂的話。 小明亭進(jìn)來找到他親娘,兩個人抱頭痛哭,段玉枝將他橫著摸過來豎著摸過去,確定他沒有缺胳膊少腿才放心。 明亭氣哼哼的說:“他們要我管別的人叫母妃,我才不干呢!我是您的兒子,我母妃是玉芙宮的主位,永遠(yuǎn)都是!” 段玉枝雙目噙著淚,想了一想,擔(dān)心明亭在外頭沒有自己的庇護(hù)不知道會否死于他人之手,畢竟王位的爭奪戰(zhàn)已經(jīng)悄無聲息的拉開序幕。與其在外面生死不知,倒不如干脆在延禧宮落腳,也好讓外面的人以為他們母子再也不會構(gòu)成威脅了,等明亭長大成人了再說。 當(dāng)然,段玉枝另外還抱著一絲殘存的希望,僥幸的想,只要明亭打死不松口,堅決非她這個親娘不可,那么陛下心軟之余,念在過去的情分,也有可能會放她出去的,哪怕只是當(dāng)一個貴人,她也有信心可以東山再起,前提是,孩子必須掌握在她的手里。 所以她對明亭道:“孩子,為了咱們的將來,你可要受一陣子委屈,你扛得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