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jié)
上了車后,傅斯弈一反剛才的咄咄逼人,整個人沉默地徹底。沉歡偷偷轉頭看他,只能見到他下頜緊繃,仿佛正壓抑著什么。 小孩子很敏感,剛才隔著車窗,傅嘉澤就隱隱意識到傅斯弈和沉歡之間氣氛的不尋常,還以為是自己偷吃薯片惹舅舅生氣,并且還無故牽連到了沉歡阿姨,傅嘉澤很不安。 “舅舅,是我錯了,我不該不告訴阿姨自己身體不好,不能吃薯片?!备导螡傻椭^,聲音小小的。 傅斯弈從后車鏡里瞥他一眼,輕哼了一聲,“終于愿意喊舅舅了,還以為你要跟我置氣到很久?!?/br> 傅嘉澤頭埋得更深。 別人在教育孩子,她是個外人,不好插嘴,可是又不愿傅嘉澤被他舅舅兇。矛盾間,忽見傅斯弈正盯著她,神情變幻莫測,她匆忙移開了目光,半分勸慰的心都沒了。 沉歡開始后悔答應跟著他來吃飯,這,簡直是在找罪受。 傅斯弈帶她去了一家中餐館,點了許多菜,沉歡剛才被他嚇到,況且,吃飯時,還無意碰上傅斯弈意味不明的目光,她就更不敢吃了。只敢夾自己面前的菜吃。 一頓飯吃的甚是艱難,好不容易送走了那對舅甥,沉歡回到宿舍后身心俱疲。 為什么傅嘉澤不是他的孩子?如果不是,那么傅斯弈的孩子叫什么呢?究竟哪個環(huán)節(jié)出了問題,怎么會有那么大的不同。 沉歡本來困頓的雙眼,因為一想到這些事情,習慣午睡的她頃刻間沒了睡意。 本來以為,今天見到傅斯弈已是極不可思議的事,可下午再見到他時,沉歡覺得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原因無他,教她舞蹈的amy老師一見傅斯弈,就湊上去,嘰里咕嚕地一大堆。 正在一旁做壓腿準備的沉歡苦著臉,對上傅斯弈含笑的黑眸,欲哭無淚了。 她聽到不少不加掩飾的詞匯,什么僵硬,木頭,沒有天賦。許是中文還不足以表達amy的心情,沒幾句話后,鉆到沉歡耳朵里的就是一大串流利的英語,內容還是抱怨她僵硬的舞姿。 她壓腿壓了五分鐘后,amy神清氣爽地走過來,毫不避諱地問她,“我剛剛說的你都聽到了吧?” 沉歡本想裝作什么也沒聽到,可是那么大的聲音,她想裝也裝不下去。猶豫了半晌,在amy面前表起了決心,“amy,我以后會更努力的,不會再……” “我的意思不是這個,我對傅斯弈講過了,你這個情況還是懂點皮毛就好,也不要求你多精通?!盿my抱著臂,打斷了她沒有意義的話。 “奧?!背翚g直起身來,適當?shù)乇磉_了謝意。她偷眼看去,傅斯弈背對著她,單手插在口袋里,耳邊附著手機,在打電話。 上午還是西裝革履,模樣還風塵仆仆,下午倒是很休閑,一身休閑裝,狀態(tài)很是輕松。 “現(xiàn)在檢查下昨天的練習?!?/br> amy招手,示意沉歡過去。 昨天教授的舞蹈動作約有七八分鐘,動作簡單,她學的很容易。沉歡快步走到房間中心,面向鏡子,深吸一口氣后,緩緩展開了動作。 大約過了兩三分鐘,沉歡一套轉身下來,驀然從鏡面瞥見傅斯弈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想是不知何時結束了電話,也不知他看了自己有多久。 沉歡驚了一下,動作便失了平衡,差點就倒地,所幸被她強行保持住身形。 傅斯弈在不遠處瞥見沉歡搖搖欲墜的身姿時,身形便驀然一動,見她又立穩(wěn),邁出的腳步又收回來,緩緩松了口氣。 一串動作下來,胸口起伏不定,沉歡也已疲憊。amy勉勉強強地表示了滿意,當下放了她二十分鐘的休息時間。 余光瞥見還在一旁的傅斯弈,沉歡心有余悸,不敢走過去,就站在原地,沒有意義地做一些放松動作。 過了一會兒,身后突然傳來穩(wěn)健的腳步聲,她抬臂的動作一頓,心跳驀然也促了幾分。 傅斯弈的步伐,不急不緩,每一步都落在她的心扉上。聲音終于到了不容忽視的地步,沉歡低低嘆一聲,轉過了身,做謙卑的姿勢。 傅斯弈手里握著一瓶礦泉水,遞過來,“喝點水,解解渴?!?/br> “謝謝傅老師。”她接過來握在手里,沒有開蓋的意思。 傅斯弈注視著她頰邊略微凌亂的碎發(fā),良久,再度開口,“這幾天,我去了外地出差,沒顧得上你。昨天,工作結束了,就來看看?!?/br> 他昨天兩個字的發(fā)音時間長了一些,像是在刻意強調。 沉歡疑惑了,不曉得他這句話想表達什么意思,聽著像是解釋,可是他有什么需要對她解釋的。 “傅老師,我知道你很忙的。今天,您來,我就很高興了?!彼龘P起一張感激的笑臉。 傅斯弈認真看她的臉,似在端詳她話里的真假。 “amy說,你不適合這套教程,過幾天,會重新給你安排?!?/br> “是,我不擅長跳舞,動作很丑?!甭犓痔崞鹆诉@事,沉歡自己有些尷尬。 “倒不是很丑,只是……”沉歡抬起頭,就見傅斯弈眉頭微凝,似在思索著什么合適的措辭,過了會,就聽傅斯弈說,“只是像個木偶人?!?/br> 他想起她剛才僵硬又認真的舞姿,輕咳一聲,笑了。 沉歡,“…………” 請問,這算是安慰嗎? “不過勤練習會改觀的,你不必灰心。”見她眉間掩飾不住的郁色,傅斯弈又出口勸慰。 “奧,或許吧?!背翚g興致缺缺,才不信傅斯弈說的話,事實證明,沒用,一點都沒用。 他大抵也覺得自己的話沒有說服力,只開了個頭后,便說不下去了。 一時,兩人都沉默了。 “嘉澤說今天謝謝你。”許久又聽他突兀來了一句,沉歡心神一震,抬頭看他的臉。 “嘉澤是我meimei的孩子,四年前小韻難產(chǎn),保大人還是保小孩的時候,她選擇了保孩子,所以…”傅斯弈聲音低沉,目光如流云的浮動,漂泊無意。 沉歡瞪大了眼,這才想起,今天上午,她問起傅嘉澤母親母親時,他滿臉難以掩飾的低落。當時,她還以為只是小孩子鬧了脾氣,沒想到卻是這樣。 “他……”她吶吶著,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安慰的話。 “嘉澤早產(chǎn),身體一直不是多好。他從小就沒有mama,很孤僻,不合群。有時候,性子很倔,誰的話都不聽。就在上午,還生了我的氣,我這個舅舅都不知道拿他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