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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東都?xì)q時記(暴發(fā)戶日常)在線閱讀 - 第152節(jié)

第152節(jié)

    她一邊思索一邊繞頭發(fā)玩,衛(wèi)琇叫她扯得頭皮一緊,仍舊忍痛阿諛道:“我家娘子真是才智兼人,陳瓊的原配夫人兩年前去世,去年年初他剛?cè)⒘死^室房氏?!?/br>
    鐘薈前世的譜學(xué)底子還在,略一想便道:“彭城房氏?”

    “正是,”衛(wèi)琇點點頭,將她手里的發(fā)絲弄松散,“仔細(xì)別勒痛手指。”

    “你懷疑陳瓊背后的人是她?”鐘薈無奈地嘆了口氣,“那得好好摸摸她的底細(xì)了,今日我這擔(dān)子可就重了,本想著吃吃喝喝隨便對付過去......衛(wèi)阿晏,你可得多唱兩遍子夜歌給我聽?!?/br>
    “你哪回要聽我不給你唱了?!毙l(wèi)琇申冤。

    鐘薈一想也是,盤算了半天,只覺衛(wèi)琇事事妥帖周全,許多事連她自己都沒想到衛(wèi)琇便先一步做了,可不趁此良機提點要求又覺吃了虧,便道:“先給你記賬上,日后想起來再同你說?!?/br>
    說話間犢車已經(jīng)進了陳府的大門,在庭中停了下來。

    鐘薈由阿棗扶著下了車,陳太守與一名二十許的女子已經(jīng)迎了出來,想來應(yīng)是房氏了。

    鐘薈吃了一驚,一來主母迎到外院壓根不合規(guī)矩,何況還有外男在場;二來這房氏實在是美得叫人心驚,她兩世見過不少美人,要說眉眼,她算不上最標(biāo)致的,可若論風(fēng)情萬種,連姜萬兒都得往邊站,蕭十娘相比之下就像個三歲稚童一樣無足觀。

    衛(wèi)琇面上不顯,只與陳瓊寒暄談笑,兩下見了禮便對眼前這容貌昳麗的女子視若無睹,仿佛壓根沒發(fā)現(xiàn)她正肆無忌憚地盯著自己看。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早點更~

    作收終于滿500了,省下午飯給小天使們發(fā)紅包~

    第154章 忌憚

    鐘薈發(fā)現(xiàn)房氏在看衛(wèi)琇——與其說是發(fā)現(xiàn), 不如說是房氏的目光太過放肆,仿佛壓根沒打算遮遮掩掩, 更沒有絲毫顧忌,明明自己的夫君也在,她就是能看得興味盎然旁若無人。

    鐘薈不由氣結(jié),阿晏生得好看, 即便成了婚,每回上街都有大姑娘小媳婦兒追著他們犢車拋花擲果扔香囊, 她早見怪不怪了, 橫豎阿晏不會理睬,那些女子也不過圖個樂子, 一笑了之便罷了。

    房氏不一樣, 鐘薈從未見過這樣的女子,她生著雙古怪的眼睛,眼角狹細(xì), 近眼尾處又有些圓,瞳仁在陽光下泛著點琥珀色, 仿佛盛滿了秘密和故事, 覷人時眼神像貓一般。她的臉架子很小,臉頰如少女般圓潤,下頜又帶著幾分凌厲, 微帶蜜色的細(xì)膩肌膚泛著瑩潤的光,像是搭上無數(shù)采珠人性命從海底深處探得的那顆金色龍王珠。

    房氏的美就像一把在□□的火海中千錘百煉的刀,而鐘薈顯然還徘徊在一知半解的邊緣, 房氏身上的風(fēng)韻她說不清道不明,只是發(fā)自本能地心生警惕。

    看人家夫君看得那樣起勁,偏還是一副坦坦蕩蕩的嘴臉,那目光里活似能伸出手來,鐘薈心道,不由自主上前一步擋住衛(wèi)琇半個身子,房氏毫不介懷地微微一笑,卻也不把目光挪開,一對眼珠子仍舊死死黏在衛(wèi)琇身上。

    鐘薈怒氣勃然,病急亂投醫(yī),以牙還牙地盯住陳太守——這陳瓊面膛紫中帶灰,眼白泛黃,眼皮耷拉,眼下皮膚松弛得像個布袋子,還生著只鼻孔外張的大鼻頭,兩簇黑毛隨著他說話的節(jié)奏若隱若現(xiàn),實在沒什么好看,鐘薈越看越窩火,把這陳太守也記恨上了,不管好自家娘子,還長這么傷眼,看了更虧!

    她恨不能立時扯匹布把衛(wèi)琇從頭到腳嚴(yán)嚴(yán)實實遮起來,若是能把他藏在家里只讓她一個人看到聽到嗅到觸碰到便更好了——阿晏是她的,只能是她一個人的。這念頭一起,她的四肢百骸五臟六腑到每一根頭發(fā)絲都叫囂著附議,旋即她意識到自己在想什么,不由驚駭起來——這樣的心境于她而言太陌生太幽暗,原來她心里藏著個深不見底的黑洞,里頭潛伏著難以名狀的恐懼,伺機將她吞噬。

    貪,嗔,癡,這三毒都叫她給占全了。

    鐘薈感到沮喪,不過來了一個房氏,她便惶惑不安至此,且不說房氏存著什么樣的心思,難道她連阿晏都信不過么?這些道理她都明白,可難受和忐忑并不因此減少分毫。

    “衛(wèi)夫人請隨我來?!狈渴蠈⑿l(wèi)琇看了個夠,微不可察地咽了口唾沫,這才向著鐘薈伸出手,毫不見外地勾住她的胳膊,親昵得仿佛故交一般。

    鐘薈回過神來,在心里暗罵自己一聲,她此次是來襄助阿晏的,正事兒還沒辦,倒先叫人擾亂了心神,遂咬了咬舌尖強打起精神同房氏談笑風(fēng)生起來。

    女眷的宴席設(shè)在花園中的尋芳榭,房氏與鐘薈一路說笑,真有些傾蓋如故的意思,任誰也看不出來這是她倆第一回見。

    房氏第一回設(shè)宴款待刺史夫人,邀請了一干淑媛貴婦作陪,鐘薈遠(yuǎn)遠(yuǎn)便望見水榭中閑坐著幾個珠圍翠繞的年輕女子,坐在上首的卻是一位閨閣裝束的小女郎,約莫十五六歲,身量比鐘薈還高些,生得白皙豐腴,星眸瓊鼻,舉手投足間有股貴氣。

    “那位著紫衣的是齊王殿下的掌珠云麓鄉(xiāng)公主?!狈渴夏脠F扇往水榭處指了指,“著黃衣的是我大兒媳,出自吳興沈氏。”

    鐘薈便向那黃衣女子望了一眼,只見她濃眉粗目,神態(tài)端嚴(yán),看起來比房氏還年長些,不似兒媳婦倒像房氏的婆母。鐘薈不動聲色,房氏卻不以為然地笑道:“說起來不怕衛(wèi)夫人見笑,大郎媳婦比我這婆母還年長三歲呢?!?/br>
    “著綠衣的是濟南郡太守夫人,出自零陵馮氏,”房氏又道,“還有那著粉衣的,是齊相夫人戚氏?!彼岬竭@位戚氏時略去了郡望不提,顯然是寒門出身了,鐘薈著意往那粉衣女子望了一眼。戚氏背向他們而坐,看不到面容,不過從背影看得出身段窈窕,秀頸纖長。

    說話間兩人到了水榭,眾女子紛紛站起來向刺史夫人行禮,圍著她奉承,只有云麓鄉(xiāng)公主穩(wěn)如磐石地在原地坐著,見了鐘薈也只是微微頷首,閑閑說一聲:“久仰衛(wèi)夫人之名,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br>
    閨閣女子聞名遐邇泰半不是什么好事,且她說話的聲氣不陰不陽的,簡慢高傲之氣倒與她遠(yuǎn)在京城的表姊清河長公主一脈相承,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房氏趕緊替未來的二兒媳打圓場:“可不是,衛(wèi)夫人賢德之名連我們這鄉(xiāng)下地方也傳遍了。”

    好歹也是未來婆母,云麓鄉(xiāng)公主總要給房氏三分薄面,不再多說什么,拿團扇一遮,側(cè)過臉去與侍女小聲吩咐起什么來。

    濟南郡太守夫人馮氏與房氏時常往來,很是熟稔,便打趣道:“都說你是青州第一美人,這回可要退位讓賢啦!”

    “哎喲我的阿姊,您就別給我臉上貼金了,衛(wèi)夫人與咱們這些村婦不啻霄壤,你也好意思拿來比,怪道人都笑你村呢?!狈渴险f著搡了馮氏一把,咯咯笑起來,那樣的神情動作換個人來做只會叫人覺得粗鄙,可她做來偏偏就嫵媚天成。

    “陳夫人莫要妄自菲薄,”鐘薈笑道,“咦,你這衣裳紋樣好生別致,倒是從未見過呢?!?/br>
    “這似仙……仙綾紋,”一直在一旁默默陪笑戚氏突然開口道,“本地的樣子,衛(wèi)夫人沒見過也不稀奇?!?/br>
    她似乎是吳越一帶的人,生得容貌婉麗,大約是不怎么會說官話,短短一句話說得磕磕絆絆,帶著濃重的鄉(xiāng)音。

    鐘薈朝她笑了笑:“??!原來這就是上貢的仙紋綾呀!我原先在京城時聽過,一直無緣得見?!?/br>
    齊地的絲織很出名,自古有齊紈魯素之謂,這仙綾紋她非但見過,還拿來裁過幔帳——衛(wèi)府的庫房里還堆著幾十匹。

    不過房氏穿上身卻是僭越,此種綾緞一匹須耗費數(shù)月之工,歷來是作貢品的,不是她區(qū)區(qū)一個郡守家眷可以享用的。

    這種事兒做了也就做了,大家都是心照不宣,這戚氏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又叫鐘薈這么一點,房氏臉面上便不太好看了。

    換了一般婦人大約已經(jīng)羞得無地自容了,房氏的尷尬卻是一閃而過,轉(zhuǎn)眼間便又恢復(fù)如常,張羅著叫下人擺膳:“瞧我,盡顧著說話,叫衛(wèi)夫人空著肚子聽我嘮叨這些雞毛蒜皮。”

    “是啊,偏你嘴碎!”馮氏揶揄道。

    房氏的大兒媳看起來有些木訥,偶爾湊上來附和兩句,都字斟句酌,透著股審慎,可又不似尋常婆媳之間的拘謹(jǐn),倒像是有所提防,鐘薈微微納罕,在心里暗暗記下,打算回去告訴阿晏。

    不一會兒十幾名下人將食案和肴饌端到水榭中。

    “咱們這小地方?jīng)]什么好東西,叫衛(wèi)夫人見笑了,”每上來一道菜肴,房氏便向鐘薈介紹,“這是鲊魚,模樣有些怪,不過很爽脆,加了姜酢,夫人嘗嘗看?!?/br>
    鐘薈手執(zhí)牙箸依言夾起一片狀如凝血的東西放入口中:“果真很清爽,正宜佐粥?!?/br>
    青州依山憑海,不乏海陸之珍,陳家這宴席也舍得下本,鐘薈略一算,這席才吃了一半,大約已經(jīng)值一兩萬錢了,更別提那些金盞銀盤和琉璃瓷器,便是放在御宴上也盡夠了,這陳氏還真是富得流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