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青漓想著那時候他語氣的溫和,再想著此前流傳的皇帝性情,也明白了幾分——怨不得那時候待她那么好,由著她胡鬧也不生氣呢,恩人家的孩子嘛。 她身子動動,小腦袋往上拱了拱,將視線與皇帝齊平,狐疑著問道:“那時候,你是不是想從我嘴里套話?” “是啊是啊,”話都說開了,皇帝也沒什么好隱瞞,注視著小姑娘,道:“太傅將宅院賣給朕,卻不愿告知身份,隔壁常年無人,朕又多年不歸金陵,自是無處探知,那日見你出來,便想著小孩子好糊弄,從你嘴里套套話,結果呢……” 他笑的有些無可奈何:“話沒套成也就罷了,還被小團子將朕給套走了,虧死了。” 青漓被他惹得發(fā)笑,笑完了,又覺心有感觸。 想著外祖父平素為人,心中忽的冒出一句話來。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看向一側的丈夫,青漓目光中不無驕傲,抬著下巴,道:“外祖父品尚高潔,少有人可比?!?/br> “是啊,”皇帝亦是敬佩,想著前事,心中更覺感念:“朕冬月離京時年歲尚小,除去身邊舊人,竟無一人相送,只有太傅冒雪前來,送御寒衣物與朕,等到了路上,才在其中發(fā)現(xiàn)諸多銀票,原是怕我難堪,是以才不曾說明。” “說起來你或許不信,朕真的想過此生不娶,那日在杏花樹下見了你,聽你童言稚語非要朕娶,倒也不覺有多反感,說是感激你家大人也好,說是看你嬌憨可愛也罷,等你長大了,若是真的想嫁,朕只怕還是會娶的?!?/br> “不管怎么說,這樣人家教養(yǎng)出來的小娘子,品性總不會差,再看你面貌嬌嬌,日后也是美人,當真娶了,朕也不虧。” 青漓聽他分析的頭頭是道,輕哼著插了一句:“若那日桃林中你在瞧上的是別人,后頭我又找上門去要你娶,你要哪個?還是說——兩個一起要?” “怎么會,”隔著被子,皇帝拍拍她小屁股,道:“你當朕后來沒打聽過嗎?你個沒心肝的,早早將朕忘個干凈,既然如此,怎能算朕失約?” “也是,”青漓想了想那些日子阿娘有意無意透露出來的話風,又笑嘻嘻道:“你要是再晚些下旨,我只怕就要定親了。” “定親?”皇帝瞇起眼,有些危險的道:“定哪一家?” 青漓別過臉去不看他:“才不要同你說呢?!?/br> “哪一家也無妨,不過是有個話頭,又不是山盟海誓,”皇帝攬著她腰肢,硬生生叫她翻了回來,四目相對,他湊到她耳邊去:“難不成,還礙著妙妙對朕死心塌地了?” 青漓被他說得臉紅,倒也不曾反駁,只微垂眼見,含羞道:“要你管?!?/br> “改日吧,”皇帝摟住她,道:“——朕帶你到那棵杏樹那兒看看,舊地重游一回。” 他不說這個還好,一說起這個,青漓心尖兒便一個哆嗦,只是想想,都覺得有些怕:“——那條蛇……沒有咬我吧?” “沒有沒有,”皇帝覺察自己懷里頭的嬌軀在顫,溫聲安撫道:“夫君還在那兒呢,怎么會看著它咬你?” “嗯,”青漓有了依靠,便覺安心了,下意識的咬住自己手指,頓了一會兒,又皺起眉頭來,頗有些氣勢洶洶的味道:“——它死了沒有?” “死了死了,”皇帝看小姑娘色厲內(nèi)荏的模樣,心里頭禁不住好笑,只親親她,道:“把我們小團子嚇成那樣,哪里還活得了?!?/br> “嗯,”青漓這下子是真的安心了,靠在丈夫溫暖的懷抱里,懶洋洋的合上了眼,想了想,又補了一句好話:“郎君真好,妙妙最喜歡你了。” 皇帝輕撫她未曾束起的長發(fā),溫聲道:“——朕也最喜歡你。” “唔。”皇帝的情話聽多了,青漓或多或少的產(chǎn)生了抗體,迷迷糊糊的應了一句,忽的想起了另一茬。 “外祖父給的錢,”她問道:“——你還了沒有?” 第70章 懶覺 青漓雖說是病了, 可實際上并無大礙, 只是受了涼, 有些感冒罷了。 說白了,便是不喝藥,只熬上幾日也能好。 可頭一天的時候她燒的厲害, 將皇帝給嚇壞了, 硬生生將她拘在屋子里不許出去, 喝了半月的湯藥才肯松口。 從小到大,青漓最不喜歡喝苦藥了, 這一回又不是什么大病,卻被皇帝按著脖子喝湯藥,惹得她一連幾日, 面上都苦兮兮的。 好在皇帝要上朝理政, 無法時時刻刻盯著她,一來二去的, 倒是叫青漓鉆了空子。 已經(jīng)過了十二月中,外頭愈發(fā)的冷,到了晚間, 更聞寒風呼嘯。 青漓怕熱, 也怕冷, 內(nèi)殿里的炭火旺,被褥也早早被宮人們熏暖了,沐浴過后,便鉆進被窩里頭去, 半坐著翻看放置于一側的古棋譜,正出神呢,卻聽有腳步聲緩緩近了,一直到自己身邊才停下。i 皇帝只穿了中衣,身上還帶著沐浴完的皂角香氣,正站在她身邊,含笑瞧著她那截粉盈盈的脖頸,一言不發(fā)。 青漓被他看的有些別扭,眼眸禁不住微合,將手中棋譜往外頭扔了,向邊上躲了躲。 因著借光看棋譜的緣故,她半躺在了外頭皇帝慣常睡的地方,見他過來,連忙向里頭挪了挪,空出位置來與他。 皇帝定定看她一會兒,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許久才一笑,往外間去熄了燈,放下帷幔,脫靴上了床。 青漓前些日子病著,除去要喝苦湯藥這樁糟心事外,倒還得了一件好處。 皇帝憐惜她,床笫之間也停了,青漓大婚以來便覺酸疼的小腰也得了空,好生休養(yǎng)了這些日子,自在的不行。 可是今夜……氣氛卻有些怪了。 隱隱約約的,還有些危險。 皇帝掀開被子進去,環(huán)住小妻子的腰身,將她帶到自己懷里去之后,卻依舊沒什么睡下的意思,只雙目精亮的看著她,直叫青漓心慌。 “衍郎,”在他肩上輕輕推一下,她低聲道:“明日還要忙呢,還不睡?!?/br> 皇帝不答。 青漓莫名的有些心跳加速,此外,又覺有些癢,昏暗之中挑起眼簾看他一看,連個門道都沒看出來,便匆匆將目光收回了。 ——他目光太亮,侵略性也太強,叫她不敢直視。 “看什么呢,”她強自掩飾著道:“又不是沒見……呀!” 這聲驚叫并不響,在靜謐的夜色中,卻有些刺耳的意味,青漓自己也被嚇了一跳,慌忙停住嘴,急切的聲音中摻雜了幾分赧然:“做什么呢,你別亂來……” 二人身子貼的近,同床共枕之際,說是耳鬢廝磨也不為過,皇帝一手環(huán)住小姑娘腰身,另一頭卻探到她衣內(nèi)去,動作輕柔的捏了一下。 他氣息急了些,拉住小姑娘一只手重重親了親,又伏到她耳邊道:“——再忍,就憋壞了?!?/br> 青漓與他做了這些時日的夫妻,倒也不似前番羞怯,被他手指撩撥的有些意動,挑起眼簾看他神情,卻覺拿不像是好應對的樣子,當即便垂下眼,打了退堂鼓:“不要嘛,我還沒好呢,你急什么?!?/br> 皇帝低頭去堵住她的唇,手頭上也揉捏的頗有技巧,許久才停下去哄她:“就一回,妙妙寬心,朕有分寸的?!?/br> 拉倒吧,你有個什么分寸,要是真有,上一回我是怎么病的? 青漓在心底哼了一聲,唯恐圖窮匕見,卻也不敢說出來,只嬌嬌的親他面頰:“衍郎,我還沒好呢,你不疼我了么?” 皇帝看穿了小姑娘的糖衣炮彈,微微一笑,道:“朕怎么覺得,妙妙已經(jīng)大好了?” “哪有,”青漓心虛的合一下眼,隨即又道:“我還喝著藥呢?!?/br> “哦,”皇帝恍然大悟的應一聲:“還喝著藥呢?!?/br> 青漓道:“是啊。” 皇帝頓了一頓,又喚道:“小妙妙?!?/br> 青漓心虛的有些不敢看他:“怎么?” “朕怎么覺得,我們寢殿里頭的那棵白鶴芋,”皇帝瞇著眼,道:“像是要死了?” “……”青漓強自鎮(zhèn)定:“有嗎?我沒注意?!?/br> “有的,”皇帝動作輕柔的解開她衣帶,壓到她身上去了:“葉子都蔫了,花也枯了,還不是要死了?” “……”青漓被他戳穿,正是尷尬,隨即身子便被他惹得一顫,連尷尬都忘了,只哆嗦著伸手去拍他:“你輕些!” 皇帝低低笑了起來,當真放緩了動作,唇也有條不紊的親上她鎖骨。 他力氣轉(zhuǎn)小后,青漓初時松一口氣,過一會兒卻覺難捱,渾身上下都難受了起來。 那滋味,像是有羽毛在心尖兒上撓,偏生如何也搔不到癢處,只叫人情不自禁的戰(zhàn)栗,想著重些……再重些。 被這樣欺負了,青漓聲音里都帶著哭腔了,明媚杏眼里全是醉人的水汽:“蕭豐衍,你壞不壞!” “別太過分了啊,”皇帝哼笑著道:“你要輕些,朕便輕了,言聽計從的很,此刻卻落不到好,反成了罪過,朕往哪里說理去?” 青漓被他逼得難捱,攀住皇帝脖頸,咬著一口小白牙,聲音低不可聞:“你……再,再重些?!?/br> “你說什么?”皇帝語含笑意:“聲音太小,朕聽不到?!?/br> 青漓被他語氣中揶揄惹得氣惱,指甲在他背上抓一把,磨著牙道:“再重些!” ~ 一夜笙歌過后,第二日清晨,二人都醒的晚了些。 青漓迷迷糊糊的半睜開眼,便見身邊皇帝已經(jīng)醒了,便嘟囔著問了一句:“不急著走嗎?” 她病著的前幾日,皇帝都在身邊陪著,難免閑置了諸多政事。 為著這個緣故,等到后幾日,皇帝便忙的厲害,夜里二人同塌而眠之后,青漓第二日醒來時,他多半已經(jīng)往前殿看奏疏去了,似今日這般留在這兒,倒也稀奇。 “急什么,”皇帝懶洋洋的摟著她,道:“好容易得了一回,還不許朕細品一會兒么?!?/br> “去,”小姑娘嗔他:“哪個要給你品了?!?/br> “自然是我家妙妙了,”皇帝含笑瞧著她,道:“朕若是品了別人,妙妙會難過的,朕如何舍得?” 青漓被他招惹的一陣臉紅,羞窘的推開他胳膊:“奏疏那么多,還不去看。” 皇帝倒也不為難她,只拿目光在她面上一掃,詢問道:“——跟朕一起去?” “不去,你自己忙去,”青漓還羞著呢,自不理他,只道:“那畢竟是軍國重地,臣子們?nèi)サ茫胰チ讼袷裁礃幼?。?/br> “呵,”皇帝哼了一聲,一針見血的戳穿了她:“不是因為你這花貓懈憊,要睡懶覺?” 青漓大囧,掀起被子蓋住臉:“才不是,你少胡說?!?/br> 皇帝大笑了起來,笑完了,似是要放她一馬般,自己掀開被子,下床穿衣去了。 他肯走便好,青漓心中松一口氣,又覺困勁兒上來了。 她是喜歡睡懶覺的,可在家的時候身邊有董氏管著,雖說偶爾也能睡個懶覺,但多半是得早早起身的。 ——好好的小娘子,成日里賴在床上,那像是什么樣子? 等嫁到宮里頭之后,便沒有這些問題了。 上頭沒有正經(jīng)婆婆,下頭沒有皇帝妃妾,無需問安,也無需接見,小日子過得不要太瀟灑。 大婚的前半月,夫妻二人正是貪歡的時候,興致來了能折騰到半夜去,毫無疑問的,第二日自然起的晚。 等到半月之期過去,青漓早起了幾日侍奉皇帝穿衣,隨即便又病了,斷斷續(xù)續(xù)的折騰了半月功夫,人也有氣無力的,皇帝哪里還能舍得叫她早起,自然是由著睡夠的。 許是因著前些日子瀟灑的太多,到了現(xiàn)在,小姑娘賴在被窩里,愈發(fā)的不愛起了。 皇帝顯然也看出了小姑娘這個嬌懶毛病,雖然有些難以理解,卻也沒叫她改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