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折彎下腰去，凝視著端坐的容雪淮。他的面容和容雪淮的臉孔離得這么近，而這樣的姿勢就像是他在俯視容雪淮一樣。結(jié)合他以往循規(guī)蹈矩的作為，現(xiàn)在的行動簡直可以算得上大逆不道了。

    但容雪淮并沒有計(jì)較這些。他只是同樣長久的回望溫折的眸子：半妖的眼眶泛紅，雙眼中已經(jīng)蓄起了久違的淚水。

    “我看到一只白鶴，第一時間想起的是您衣服的顏色；我感受到一陣微風(fēng)，首先回憶起的也是您的溫和。我們現(xiàn)在離得這么近，花君，您聽到我心跳的聲音了嗎？它跳的真快，好像要從我心口掙脫出來——我也真想它能掙脫出來，好讓您能明白我。”

    “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ň?，您對我有怎樣的誤解啊，您怎么會覺得，我體察到過您的溫柔后，我被您從身體到靈魂都徹底拯救后，我還不會深深的愛上您，我還會對什么別的人動心？”

    淚水在溫折的雙眼中滾了滾，終于還是沿著他的眼角流了下來。

    容雪淮輕輕搖了搖頭，伸出手替他抹去兩行淚水。

    他手指上的溫暖似乎是擊潰溫折的最后一根稻草。溫折低低的抽泣一聲，順著容雪淮指尖那微乎其微的力道軟軟的跪坐在地上，把上身整個伏在了容雪淮的大腿上。

    “我沒有料想到你會這樣對我表白心跡。”容雪淮沒有把溫折推下膝頭，也沒有把他拉起來。他只是伸手，輕柔的撫摸著溫折的頭發(fā)：“我也要承認(rèn)，我其實(shí)沒有想到你對我的感情會這樣深刻?！?/br>
    “我要說的是：溫折，我剛剛還沒有把話說完?！比菅┗磭@了口氣，無奈道：“我想說，等你這次游歷回來，完全確定了自己對我的感情后，那我愿意給你同樣感情的回應(yīng)。”

    迎著溫折突然抬起的頭和不可置信的目光，容雪淮緩緩的閉上眼睛：“溫折，你說感受過我后不會再喜歡別人。那你有沒有想過，在我們的相處中，我同樣沒法拒絕你的誘惑？”

    第三卷 如金如錫，如圭如璧

    第42章 父母

    溫折離開的時候，帶著容雪淮幾次三番為他添置的東西、腦中新學(xué)的三個攻擊印法，還有容雪淮給他的擁抱所殘留的溫度。

    就在昨天，他聽了容雪淮的話后簡直呆若木雞。菡萏花君把他扶到椅子上坐好，又讓他喝些茶水。然而一壺茶下肚后，溫折仍然有一種飄飄在云端的不真實(shí)感。

    如果不是容雪淮還在一旁關(guān)切的看著，溫折真想從椅子上一下子蹦起來，歡呼著跑出門去，一頭撲到自己的軟床上面，抱著枕頭打上三個滾。

    他握著菡萏花君的手，而對方也同樣有力而切實(shí)的回握他。他似乎有什么想說，然而心里卻已經(jīng)全然的滿足，再三張口也只能露出一個傻笑。

    我真不該嘲笑憑江月呆呼呼的。溫折想，面對花君的魅力，難道我比他好上多少嗎？

    不過，他隨即便想到無論換個什么人來，此時此刻的表現(xiàn)也不會比他做的更優(yōu)秀了，于是這幸福的冒著傻乎乎氣息的舉止就變得心安理得了。

    菡萏花君一直笑著看著他，溫折亦快樂而滿足的盯著花君雙眼中自己的倒影。他不自覺的吃掉了一大盤點(diǎn)心，一邊撣著衣服上的點(diǎn)心渣一邊說了一大串教科書般的傻話。

    等到花君從書架上抽出那本曾經(jīng)惹出事來的印法書來教他三個攻擊印法時，溫折的腦子總算回歸原位了一些。不過就算這樣，他也臨時發(fā)揮了前所未有的才智主動修改了一個印法，此印法攻擊防御的作用統(tǒng)統(tǒng)沒有，唯一的能力是能在空氣中吐出一個個透明且脆弱的愛心和泡泡。

    容雪淮臉上露出了一個有些哭笑不得的表情，他嘆著氣說冒昧的改動印法真是太危險(xiǎn)了，溫折你暫時還是不要嘗試為好。這雖然從理智上打消了溫折想發(fā)明能吐出巨大又持久的愛心陣法的主意，但在感情上他的心里卻在歡呼雀躍的夸獎自己干得漂亮。

    到最后似乎連菡萏花君都被他身上這種快樂而無腦的氣質(zhì)傳染，在溫折背過身去練習(xí)最后一個印法時，他竟然情不自禁的哼起了歌。那是溫折從沒聽過的一曲歡快小調(diào)，帶著非常調(diào)皮淘氣的氣質(zhì)。溫折忍不住詢問花君這首歌的名字，在他的再三追問下，容雪淮終于松口告訴他這個曲子叫《豬八戒背媳婦》。

    末了花君為他——哪怕是溫折一腔情愿呢，他也要這么堅(jiān)定的認(rèn)為——依依不舍的整理了行囊。這可不是一件輕松的工作，因?yàn)閮ξ锎锏臇|西永遠(yuǎn)少一件。容雪淮幾次從溫折那里把儲物袋拿回來重新翻檢一遍，再添加上許多他腦子清醒時絕不會帶的繁瑣物件，這實(shí)在浪費(fèi)了相當(dāng)多超出預(yù)計(jì)的時間。

    兩人在門口依依惜別，最后都決定在一起再走一段路。于是他們在塔底依依惜別，但還是轉(zhuǎn)念一想，覺得在山底再分開好像也是不錯的選擇。

    當(dāng)一路走到玉芝峰底的時候，容雪淮頑強(qiáng)的在山間的冷風(fēng)中找回了自己的理智，站定腳步嘆氣道：“溫折，我就送你到這里了。”

    溫折和容雪淮揮手道別，走了幾步路后又轉(zhuǎn)過身來，小聲道：“我還是有點(diǎn)覺得自己像在做夢?！?/br>
    容雪淮笑了笑，非常溫柔的看著他：“那做什么能讓你相信這是現(xiàn)實(shí)呢？”

    溫折的雙頰又一次泛起了熟悉的紅暈，他低下頭，小步蹭到菡萏花君的面前，腦袋上又冒出一對毛絨絨一顫一顫的雪白狐貍耳朵。

    “再摸摸我的耳朵吧?！边@次的聲音比上一次少了幾分羞澀，多了幾分雀躍。要是讓容雪淮來評判，這音調(diào)和語氣幾乎算得上是撒嬌了。

    容雪淮依言伸出手去，兩只狐耳尖上的絨毛輕輕的劃過他的掌心，搔的皮膚癢癢的。手掌稍稍用力把它們攏在手心里，觸感又是帶點(diǎn)彈性的柔軟。

    溫折低著頭，輕輕的把耳朵在容雪淮的掌心里蹭了蹭。他轉(zhuǎn)過眼睛來向上看著菡萏花君，此時此刻這種神態(tài)真的就是在撒嬌了。

    過了一會兒，容雪淮放下了手。溫折有點(diǎn)遺憾的嘆了口氣，但很快就笑了起來：“花君，我走啦?！?/br>
    容雪淮目送著他的背影踏出了三兩步，突然出聲叫住了他：“等等，溫折?！?/br>
    溫折疑惑的停下腳步轉(zhuǎn)過頭來，迎接他的是一個溫暖的擁抱。

    他被菡萏花君擁在懷里，那個人溫和而悅耳的聲線就在他的耳邊響起：“我很高興……為了今天的一切。溫折，我等你回來?！?/br>
    我等你回來，然后一起迎來一個美好的開始。

    溫折愣了一下，然后拿出了他今生最快的反應(yīng)速度。在那一刻他福至心靈般張開雙手反擁住了容雪淮，阻止了對方將要放開他的動作，把這一個擁抱的時間延長，讓它更加的甜蜜和值得回憶。

    溫折相信，這個擁抱的溫度將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

    ————————————

    自離開映日域后，溫折一路向西，最終選擇停留在一座名為“風(fēng)花”的城池。他牢記著自己上一次太不遮掩而在黑市被看破的教訓(xùn)，表情淡定、舉止從容的在城中閑逛了一圈，神態(tài)宛如他只是在早已習(xí)以為常的小城里隨便散了個步。

    在這半個時辰的“散步”中，溫折確定了幾大勢力的駐扎地點(diǎn)，兩處比較有名的商會所在，同時搞明白了此地有哪里屬于比較地頭蛇的范圍。

    弄清了以上幾點(diǎn)后，溫折慢悠悠的晃到了一處掛著百花書院標(biāo)識的信息交流地。他出門前花君特意給了他一個百花書院學(xué)子的身份牌，他可憑此加入一些同為百花書院學(xué)子組成的小隊(duì)。

    柜臺后端坐著一個氣質(zhì)文雅的中年男人：“道友，有百花書院的身份牌嗎？”

    溫折將早就準(zhǔn)備好的牌子遞給了他。男人拿在手里辨認(rèn)了一下，很快就把牌子遞還給溫折：“道友是要發(fā)布任務(wù)，收購材料，還是想要征求隊(duì)友？”

    “征求隊(duì)友。”來此之前溫折就已經(jīng)訂下了自己的目標(biāo)，也查閱過地圖：“我想尋人一同進(jìn)入附近的落日山，求取靜水湖中七蒂蓮華一株。”

    “道友稍后?！蹦腥藢⑹职丛谝粔K玉簡上，片刻后睜開眼睛：“這些是和道友路線相近的小隊(duì)招徠登記信息，道友可以任意查閱。”

    拿起男人從柜臺上推過來的玉簡，溫折沒費(fèi)什么力氣就確定了兩三個可以嘗試的目標(biāo)：“我知道了。中介金要多少靈石？”

    男人收回玉簡，平淡道：“道友查詢的信息簡單，一塊靈石就夠了?！?/br>
    溫折付過中介金，向一處小隊(duì)所在地走去。無論從距此地的距離、溫折的原本目的、和小隊(duì)眾人的功法上看，這都未必是最適合的一個小隊(duì)，但吸引溫折的是小隊(duì)成員之一后標(biāo)注的一行小字。

    齊恒遠(yuǎn)，煉氣六層（備注：出身齊家，有先天神識。）

    寒梅花君的那句“你的父母之一必有特殊血脈”極快的浮上心頭，而仔細(xì)想想，花君雖然教導(dǎo)了他如何使用先天神識，卻沒有對寒梅花君話里的“父母”一說做出回應(yīng)。

    要是先天神識是個家族性的血脈天賦，這個齊家會不會和自己有些聯(lián)系？

    父母……

    想到這個詞，溫折竟然心如擂鼓。

    他根據(jù)自己的妖血推斷出自己的父親大約是六尾狐族中的一員，然而卻從沒敢想過他的母親是誰。從很早起他就明白自己的身世是個何等的麻煩，更清楚自己的存在意味著妖族曾經(jīng)帶給一位女性什么樣的厄運(yùn)。

    正因如此，他也只在非常小的時候憧憬過母親的存在，有段時間會哭著叫一個莫須有的、被自己幻想出來的“娘親”入睡。而越到長大，他就越明白一個多半很真實(shí)的猜測：他的母親恨他。

    他不能選擇自己的出身，也曾經(jīng)對自己的生命滿懷怨恨。但一直以來，他也沒有什么理由能怪罪那位素未謀面的親生母親。

    她可能未必是自愿的生下他，之所以誕下他只是由于他妖血太濃厚，墜胎藥沒能起作用罷了。

    溫折甚至在腦海里描繪過這樣一段情景：一個面目不清的女人怨恨的看著初生的他，掐在他脖頸上的手緊了緊，最終還是松開。那女人也許看著他哭了，也許沒有，也許多次扔掉了他，但最終還是決定把他放到聽梅閣的附近，讓他有能被人撿到養(yǎng)大活下去的機(jī)會。

    他沒有一個人默默的死掉，也沒有被什么拍賣之地?fù)烊?，更沒有從小就要學(xué)習(xí)如何“服侍”別人的特殊嗜好，或被培養(yǎng)成一個死心塌地的打手，這讓他總抱有一種自己都會嘲笑自己的天真幻想：也許他的母親，是有一點(diǎn)點(diǎn)愛他的？

    他那時太缺少別人對他的愛了，即使是幻想中那微不足道的一點(diǎn)，也能讓他得到一種心理上的安慰。

    隨著他慢慢長大，這個念頭漸漸變淡，也不常常想起。然而這種念想?yún)s根植于他的心靈深處，讓他在看到一點(diǎn)線索后就立刻拍板決定了下面的行動。

    溫折不自覺的走的飛快，比行走更快的是他此時的想法：也許他的母親正是齊家的女兒也說不定??？要是再有些微小的概率，說不準(zhǔn)他在見到她的第一眼就認(rèn)出了她來？他不想打擾那個可憐的女人的生活，但至少要讓他知道她過的好不好？

    第43章 隊(duì)友

    溫折按照玉簡上的信息找到那個小隊(duì)歇腳的客棧，拒絕了伙計(jì)的招呼，徑直走上了四樓敲了敲最里間的房門。

    門被人吱呀一聲慢慢帶開，屋里或坐或立的兩人也出現(xiàn)在溫折的視野里。

    正對著溫折目光的是一個瘦削而蒼白的女修。她形容削瘦，氣色憔悴而虛弱，抱刀倚墻而立，雙目微闔。但當(dāng)她張開雙眼時，整個人那種羸弱而單薄的氣質(zhì)都一掃而空，旁人只會注意到她眸中蘊(yùn)著的冷酷精芒。

    墻角處一個端坐的錦袍男子，他神情似笑非笑，生就一雙吊起的狐貍眼，氣質(zhì)狡黠，好似深山里的老狐貍剛化了形。這張臉入目的第一眼就讓溫折情不自禁的想到：單論長相，這人真是比我像狐貍多了。

    “在下溫折，煉氣八層。我方才在信息點(diǎn)得知幾位邀請一個五人小隊(duì)的隊(duì)友，因此前來看看?！毖劭磧扇硕紱]有介紹的意思，溫折索性率先開口。

    他的聲音似乎打破了某種約定俗成的沉默，那抱刀的女修平淡道：“我是沈徵，煉氣八層，用刀?！?/br>
    她的聲音粗糙嘶啞，好像被人強(qiáng)抓著聲帶在砂紙上摩擦了幾個來回，只是聽著都足夠讓人痛苦。幾乎讓人想扒開她的嗓子看看，是不是喉嚨口都皸裂滲血，才能吐出這樣的音節(jié)來。

    那狐貍眼的男人也站起身來，笑瞇瞇道：“在下歐陽賀，煉氣七層，什么都學(xué)一點(diǎn)，什么都通一點(diǎn)，什么都沒有精一點(diǎn)。道友肯入隊(duì)是我們的榮幸，不知道友的目的為何，我們也好計(jì)劃一下路線。”

    溫折踱進(jìn)門來：“這倒先不必著急。貴隊(duì)在資料里是有四人，不知其他兩位現(xiàn)在何處？咱們先互通個有無，再談別的?！?/br>
    “一位還在睡覺?！睔W陽賀依然是那副含笑的神氣，語調(diào)輕柔的甚至有些陰柔道：“至于另一位，不是剛給溫道友開過門，眼下正在你身后嗎？”

    聽聞此言，溫折悚然一驚！

    這話并不是詐他，被歐陽賀一點(diǎn)，溫折驟然察覺自己的身后確實(shí)有他人氣息。

    背后那人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從溫折身后轉(zhuǎn)出來。見他的第一眼，溫折就疑心自己剛剛是不是瞎了，怎么沒見到這么顯眼的大靶子？

    那人罩著件顏色明艷，上有大塊大塊紅綺黃繡的斗篷。紅是大紅，黃是鮮黃，斗篷的底色又是雪白。這蓮蓬衣實(shí)在毫無美感，唯一的作用大概就只有現(xiàn)眼了。

    溫折看了此人兩三秒，實(shí)在忍不住聯(lián)想到了白米飯上蓋著一層雞蛋炒柿子的效果，不由更覺得自己失明的徹底。

    那人把斗篷上的兜帽放下來，露出一張憂郁的愁眉苦臉：“唉，不怪溫道友。在下裴阡陌，煉氣六層，比較擅長偷襲……我現(xiàn)在出聲了，溫道友能見到我嗎？”

    溫折：“……”

    這么看來，還在未露面的那個就只有可用先天神識的齊恒遠(yuǎn)了。

    裴阡陌雖然沒什么存在感，人也長得無精打采，但竟然意外的熱心。先是主動請溫折落座，又給溫折添了一杯茶水，很有招待客人的勁頭。

    而一旁的沈徵只是冷眼看著這一幕，突然出聲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正午了，那廢物還在睡覺？”

    歐陽賀也搬了凳子坐到溫折身邊，似乎想跟他細(xì)細(xì)的說會兒話。聽到沈徵的問題，頭也不回道：“正常睡覺當(dāng)然要不了這么久，但他這次出行可是帶了兩個美婢。干柴烈火，還要我解釋嗎？”

    沈徵的臉上出現(xiàn)一種嫌惡的表情，她重新閉上眼睛，冷淡的給齊恒遠(yuǎn)下了個定義：“渣滓?！?/br>
    溫折聽到這番對話，表情不由有些微妙。渣滓這詞也許有點(diǎn)說重了，但在馬上要出行的關(guān)頭還有心思跟人共赴巫山，那個可能的同族不是沒心沒肺，就是太灑脫無忌。

    說曹cao，曹cao到。溫折剛和歐陽賀講完自己的目的，兩人剛剛翻開地圖，門就被人大大咧咧的一把揮開。一個神色虛浮、眼底微黑，一看便知沉湎于酒色之中意志不堅(jiān)的青年就露了面。

    這大概就是齊恒遠(yuǎn)了。

    溫折暗暗的打量了他幾眼，只覺得此人天生就是照著“紈绔子弟”四個字長的。只差沒有給左臉刻上“花花”，右臉雕上“公子”。

    裴阡陌走上前去想把屋門重新關(guān)好，卻被這青年迎面重重的撞了一下。齊恒遠(yuǎn)被撞的后退了幾步，連連四顧大驚小怪道：“怎么了，怎么了，誰沒事撞我一下？”

    “是我……”裴阡陌看他不斷轉(zhuǎn)頭卻始終沒有正視到自己身上，不由弱聲弱氣道：“我在你正前方，能看到我嗎，能聽到嗎？”

    溫折：“……”

    齊恒遠(yuǎn)茫然的睜著眼睛盯了好一會兒，才恍然大悟道：“哦，是你啊，走路怎么不注意點(diǎn)？撞了人也別跑啊，找半天都沒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