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可是江家同樓家早已……”樓湛說著說著,靈光一閃,沉默下來。 她想到了,所謂的一刀兩斷,可能只是給那些人看的。既然斷絕了關(guān)系,樓承自然不可能將很重要的東西送去江家。 恐怕這些年江家雖然明面上對樓家三姐弟不聞不問,實(shí)際上卻在一直暗中保護(hù)。如果被滿門抄斬的是江家,那后來…… 此時,那些人應(yīng)該只是懷疑江家藏著東西。 “今夜這兩批刺客里,有一批十有□□就是當(dāng)年那人派來的?!笔捇搭D了頓,眸色微深,“阿湛,我們總能順藤摸瓜,抓到那人的尾巴?!?/br> 樓湛沉默點(diǎn)頭。 似乎窺破了一個秘密,卻沒有絲毫云破月來的豁然開朗之感。 當(dāng)真是難斷。 *** 樓湛和蕭淮本想繼續(xù)慢慢游歷而下,不想才過了幾日,九月剛至,在徐州的邊界,一個小鎮(zhèn)上,碰到了王堰的人。 來人將信物交給了蕭淮,跪地不起:“我家大人前日為jian人所害,現(xiàn)下還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太守府封鎖了消息,而今只有府丞張影把持。大人昏迷前吩咐小的送信給殿下?!?/br> 蕭淮看過信物,心中微沉,“信呢?” 來人連忙掏出一封信,恭恭敬敬地遞給蕭淮。蕭淮拿過信,拆開看了看,長眉一軒,默然不語。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br> 半晌,蕭淮將信收好,扶起王堰的手下,溫和道。 看著那人漸漸走遠(yuǎn)了,蕭淮這才搖搖頭,“阿湛,恐怕我們得乘船趕路了?!?/br> 雖然蕭淮沒說,但樓湛知道肯定是要緊事,點(diǎn)點(diǎn)頭。 點(diǎn)了頭樓湛忽然想起,靖王的封地業(yè)陽,就在揚(yáng)州。 也不知道蕭淮會不會效仿上古時期的大禹,過家門而不入。 用過飯,蕭淮打聽了附近的碼頭,兩人買馬趕路,直到下午近暮,才趕到最近的碼頭。 只是個小碼頭,來去的大船不多。夜幕漸至,晚風(fēng)吹行舟,順風(fēng)好行船。碼頭邊還有一艘不大不小的商船靠著,正準(zhǔn)備離開。 蕭淮和樓湛運(yùn)氣好,趕上了上船。同船家商議好了價錢,便有人引著兩人到了艙里。 同行多日,兩人幾乎都沒有分開過,獨(dú)自一人走進(jìn)小艙里,樓湛還有些不適應(yīng)。待門被關(guān)上,樓湛才驚醒過來,凝眉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這是什么奇怪的情緒? 才剛剛離開,怎么就覺得那么不適? 最近她是真的太依賴蕭淮了。 靠著門思索片刻,樓湛面無表情地揉了揉太陽xue。陳子珮常說她太不女人,不會有男人喜歡。 以后……不如在蕭淮面前,柔和一點(diǎn)? 這樣想著,樓湛心里的感覺倒是沒那么怪異了。走到床鋪邊坐下,剛坐好,旁邊薄薄的木墻上就傳來兩聲輕輕的叩響。 嗯? 樓湛一怔,想到隔壁是蕭淮,叫道:“蕭淮?” 隔壁傳來低低的笑聲,又是兩聲的叩響。 那聲音輕輕的,就像他平時在耳邊的一聲低喚“阿湛”,低沉優(yōu)雅,微含笑意。 樓湛抿了抿唇,遲疑了一下,有樣學(xué)樣,也輕輕叩了兩聲。 這是一艘老船,薄薄的木墻間早有了縫隙。樓湛側(cè)身對著木墻,能聽到隔壁輕輕的笑聲。 樓湛的心情莫名就輕松了。 夜色漸深,有人送來晚飯,樓湛順手點(diǎn)亮了油燈,借著昏黃的光暈看了看晚飯。一葷一素,葷菜是魚。 盯了這菜色半晌,樓湛摸出一根銀針,插/進(jìn)湯里。不過半晌,銀針就附上了一層黑色。 有毒! 沒想到只是一時興起試了試,竟然真的有毒。 樓湛霍然起身,推門而出,一把推開蕭淮的門,就見蕭淮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 心中一慌,樓湛深吸一口氣鎮(zhèn)定下來,走過去一看,盤中的菜被動過了。 “蕭淮?”樓湛忍住內(nèi)心的顫抖,輕輕叫了聲,伸手將他的頭抬起。 臉色蒼白,唇色淺淡。也不知是中毒還是發(fā)病,樓湛連忙拖起他,磕磕絆絆地走到床邊,將他安置在榻上,開始找解毒的藥丸。 平時蕭淮都是將藥瓶放在包裹里,樓湛翻了翻,卻沒找到。目光重新回到蕭淮身上,她沉默了一下,低聲道:“得罪了?!?/br> 旋即伸手進(jìn)他懷中摸索,卻還是摸了個空。樓湛眉頭越皺越深,臉色有些發(fā)白,將手伸入蕭淮腰間重新摸索。 才伸過去,手就被按住了。 低沉微啞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阿湛,你再摸,我可就受不住了?!?/br> 樓湛一怔,面無表情地將目光移向那張笑意盈盈的臉上,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怒意,咬牙:“蕭淮,你開什么玩笑!” 罵完還不解氣,恨恨地掐了他的腰一把。 她雖有些怒意,手上卻沒狠心用足力道,那一掐軟綿綿的,不痛,倒有些勾起了蕭淮心頭的火。 蕭淮眸色一暗,一把將樓湛拉到榻上,膝蓋稍稍分開她的兩腿,手撐在她頭邊,低頭看著她,笑意更深:“阿湛,掐得我好痛,給我揉揉?” 樓湛面無表情地看著壓在身上的蕭淮:“下去?!?/br> 蕭淮眸中笑意愈濃,看了她半晌,“阿湛真是可愛?!?/br> ……可愛? 頭一次被人用這個詞形容,樓湛震了震,唇上就被一片柔軟覆上。同在徐州太守府里一般,憐惜又溫柔地輾轉(zhuǎn)纏/綿。 手被拉住,十指相扣間,樓湛聽到蕭淮滿足的笑聲:“我想這樣很久了。” ☆、第四十五章 ……是嗎。 樓湛垂了垂眸,思忖半晌,屈起膝蓋,猛然一膝蓋頂上蕭淮的小腹。趁他痛得蹙眉無力,一骨碌滾下了床。 蕭淮被她這么一頂,臉色愈加蒼白,頗為無力地靠在床邊。本就凌亂的衣衫微微滑落,隱約露出形狀精巧的鎖骨。 他的發(fā)絲凌亂,儀容不整,笑吟吟地看著樓湛:“生氣了?” 樓湛別開視線,不去看他。 蕭淮掩唇咳了幾聲,垂眸看了眼掌心里咳出的血色,面不改色地將手縮到袖中,繼續(xù)笑道:“我就知道阿湛擔(dān)心我?!?/br> “既然知道,又為何要害我擔(dān)心?”樓湛又羞又怒,咬牙橫了他一眼,快步走到門邊,伸手就要去拉開門閂。船突然狠狠晃了一下。 樓湛及時抓住了身邊的柱子,穩(wěn)住了身形。 怎么回事? 這兒離船頭近,樓湛蹙眉側(cè)耳,隱約聽到船頭有人在大喊大叫。 “慌什么!不過是翻了個浪花!” 老船家的斥責(zé)聲清晰入耳,樓湛微微松了口氣,正要離開,手又被按住了。 蕭淮已經(jīng)整理好了儀容,走了過來。按著她的手,一副任打任罵就是不放手的姿態(tài)。 樓湛皺眉:“放開?!?/br> “以后不會了?!?/br> 樓湛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蕭淮眨眨眼:“以后不會再讓阿湛擔(dān)憂了。別氣我了,好嗎?” 樓湛面無表情。 “阿湛,這船上有問題,若是出了意外怎么辦?我們不能分開?!笔捇茨樕\懇,說得真心實(shí)意。想到那桌有毒的菜,樓湛的臉色緩了緩,沉默半晌,點(diǎn)頭應(yīng)了。 已經(jīng)上了船,斷然不可能再回頭。現(xiàn)下處在江中,四面都是水,她一直居于北方,是個典型的旱鴨子,不會泅水。若是要跳水逃亡,未免太為難人。 既然下了毒,那人也會出現(xiàn)。如若江家的那人未走,也能隨時出來幫忙。 見樓湛同意,蕭淮放松了力道,樓湛順勢抽回手,坐到桌邊一語不發(fā)。 蕭淮輕松聳肩。 真是……失策。 不小心撩過頭了。 *** 是夜,明月高懸,映襯碧波。晚風(fēng)徐徐,水聲悠悠。商船上的人基本都歇下了,四下一片靜謐。 下午最后來的兩個客人就睡在靠近船頭的艙里。 兩個粗布麻衣的長工輕手輕腳地走到了樓湛房前,對視一眼,將門緩緩?fù)崎_。房中的油燈早已吹滅,四下昏黑,桌邊卻沒有想象中的人。倒是能隱約看到床上有個人影。 沒動這些菜? 兩人再次對視,其中一個長工一揮手,另一個點(diǎn)點(diǎn)頭,從袖中抽出一把窄窄的匕首,走到床前,手一揚(yáng),狠狠地刺了下去。 刺下去的瞬間他就發(fā)覺了不對,連忙將杯子一掀,這才發(fā)現(xiàn),里面只是個枕頭。 “人不見了?!彼仡^小聲道。 另一個人皺眉:“難道……” “難道什么?”身后突然傳來笑吟吟的聲音,溫潤清恬的嗓音,“你們在找我們嗎?” 兩個長工都是一驚,連忙回身一看。迎面而來兩道嗖嗖黑影,躲閃不及,兩人齊齊中招倒地。 門邊的蕭淮放下袖子,遮住腕上精巧的袖箭,回頭一笑:“看,果然來了?!?/br> 樓湛也放下了袖子,淡淡瞥了眼地上那兩人。雖然是第一次殺人,但她心中無比平靜。 不殺人,人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