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晚到沈世康那兒，還沒來得及說工作，倒是沈世康說：“小晚，看新聞了么？”

    “什么？”余晚一愣。沈世康便示意她看新聞。余晚看本地電視，上面恰好停在季迦葉受傷的那一幕。同時，主播還在說，季迦葉季先生同時承諾所有職工并入北川集團(tuán)，不裁員，也不區(qū)別對待，更不會追究江某的故意傷害罪……真真是奇怪了，所有媒體輿論瞬間反轉(zhuǎn)，余晚不免詫異。

    沈世康笑：“季迦葉那天來找過我，他找我要媒體的資源幫忙。我還覺得奇怪呢，他怎么一直按兵不動。原來他沉了這么多天的氣，就是為了將人逼到絕路，來這么一出苦rou計(jì)。”——季迦葉在這事兒上面根本不占理，如此一來，他倒是變成了受害者！連對員工的好，都成了閃光點(diǎn)！

    余晚卻惘然未聞。

    看著電視里，季迦葉垂在身側(cè)的那條胳膊，她默了默，低下眼。

    這天沈世康還是留她吃晚飯，余晚吃了兩口，便擱下碗筷。

    “咦，小晚，不吃了？”沈世康問。

    余晚抿唇笑道：“我不太餓?！?/br>
    沈世康點(diǎn)點(diǎn)頭，說：“那也不留你，讓司機(jī)送你?！?/br>
    “不用不用?！庇嗤碚f，“時間還早，我自己走走就好，反正山下有公交，還能叫車。”

    聽她這樣客套，沈世康不大高興：“小晚，你還和我客氣？”他說著叫司機(jī)過來。余晚推辭不掉，只能坐沈家的車離開。

    車上有點(diǎn)暗，沿著山路開出去。

    余晚側(cè)身，往某個方向看了看。

    暗夜靜悄悄的，點(diǎn)綴著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光，叫人辨不清方向。

    余晚回過身。

    手機(jī)被她握在手里，點(diǎn)開通訊錄，從頭翻到尾。停在一串號碼上。

    她握著手機(jī)，心里莫名有些慌，有些難捱的亂。

    這種亂讓她有些坐立難安。

    沉默片刻，余晚對司機(jī)說：“麻煩停一下，我在前面買些東西，待會兒自己回去就好?！?/br>
    司機(jī)和她也熟，自然而然道：“余小姐，我在這兒等你吧？”

    余晚澀澀一笑，說：“不用的，我待會兒還要順便去看一個朋友?！?/br>
    “行?！?/br>
    既然她這么說了，那司機(jī)也不多勉強(qiáng)。將余晚放在路邊，他又說：“余小姐，一個人小心啊。”

    余晚客氣的笑了笑。

    車掉了個頭，往回開去，燈柱很快就消失在暗夜里。

    余晚停在一家超市旁，她走進(jìn)去。

    已經(jīng)入夜，新鮮貨架上的東西都賣空了，只剩一些蔫頭蔫腦的小菜。魚缸里，還有幾條魚游來游去。余晚俯下身靜靜看了一會兒，又離開。

    她最后挑了些新鮮水果，去探望病人，送這些似乎比較合適。

    超市出來，已經(jīng)九點(diǎn)。

    這兒是富人區(qū)，叫不到出租車，漆黑的夜里，時不時有豪車經(jīng)過。

    燈柱掃過來，余晚孤零零的一個人。

    勉強(qiáng)回憶了下路線，她提著水果籃，慢慢的，往那兒走過去。

    走了將近四十分鐘，高跟鞋磨的腳有些痛。

    余晚在外面摁門鈴。

    是管家開的門，見到她笑：“余小姐啊?！?/br>
    余晚微微一笑，道明來意：“聽說季先生傷了，我正好在附近，過來看看?！?/br>
    她站在門邊說話，里面不輕不重的，傳來潘菲嘰嘰喳喳的聲音。

    小姑娘的聲音總是青蔥又活潑。

    余晚默了默，還是笑，她說：“既然還有其他客人在，那我就不打擾了?！?/br>
    “哎，余小姐——”管家攔她。

    余晚一頓，像是想起來什么，她將果籃遞過去，說：“這是順道買的，祝季先生早日康復(fù)?！?/br>
    余晚抿唇笑了笑，轉(zhuǎn)身離開。

    黑夜暗沉沉的，她今天是黑白灰的經(jīng)典搭配，走遠(yuǎn)一些，就看不清了。

    第29章 二九章

    黑夜像是撥不開的濃霧，無論人走到哪兒，都沉沉籠罩著。

    山間有涼涼的風(fēng)，偶爾有車經(jīng)過，面前亮了，又會陷入更加的暗。

    高跟鞋踩在地上，蹬蹬蹬的，余晚抿著唇，沒什么表情，一直沒有停。

    她習(xí)慣背一個大包，里面裝電腦和文件，還有文具、化妝包這些零碎的小東西。

    今天也是。

    這包壓在肩頭沉甸甸的，余晚走兩步，就不得不換在手里輪換著提。

    包里，電話在響。

    她停下步子，低頭翻找。

    身后又有車燈遠(yuǎn)遠(yuǎn)照過來。

    余晚往旁邊讓了一讓，這輛車便緊接著停在她身旁。

    余晚一怔，抬起頭——

    夜色里，劉業(yè)銘從駕駛座上下來，手里還拿著手機(jī)。

    “余小姐?！眲I(yè)銘笑。

    翻找電話的動作一停，余晚也職業(yè)微笑：“劉先生?！?/br>
    劉業(yè)銘說：“剛剛管家說余小姐來了，先生有事走不開，就讓我過來。”

    所以，他讓劉業(yè)銘送她離開。

    他又能有什么事呢？

    想著剛才聽到的聲音，余晚提著包，還是微笑：“不麻煩你?！庇蛛S口道：“我已經(jīng)叫了車?！?/br>
    劉業(yè)銘說：“余小姐還跟我客氣？”他說著，繞到這一側(cè)，替余晚打開后座車門。

    那里面是暗的，像是一個被廢棄的角落，讓人心底不舒服。

    余晚笑了笑，矮身坐進(jìn)去。

    車門闔上，余晚笑意慢慢斂去。

    劉業(yè)銘坐回駕駛座，輕踩油門，他的方向盤往回打，車便拐了個彎。

    余晚一愣，問他：“這是去哪兒？”話剛問出口，余晚便知道了答案。

    劉業(yè)銘側(cè)身，笑道：“先生聽說余小姐客氣過來，還送了禮，所以想請余小姐稍坐一坐。”

    冠冕堂皇的話，透著季迦葉式的無恥，偏偏剛才不說。

    大概是知道說了，余晚也是會想方設(shè)法拒絕的。

    劉業(yè)銘又不是季迦葉，不能真的動手綁她過來，只能這樣騙她。

    他讓她回去，還能做什么呢？

    撫著溫涼的胳膊，余晚沉默。

    這段路她走了十多分鐘，走得腳都磨痛了，現(xiàn)在車開回去，卻很快。

    再度站在門口，余晚仍舊聽到里面潘菲的說話聲，嘰嘰喳喳的，清脆而活潑。她完全能夠想象這個小姑娘的笑臉，暖的像是晨風(fēng)……腳步頓了一頓，余晚還是跟著劉業(yè)銘走進(jìn)去。

    潘菲坐在客廳里，這會兒轉(zhuǎn)頭望過來，笑著喊了一聲：“小余jiejie?！?/br>
    余晚也笑了一笑。

    明亮寬敞的客廳里，只有潘菲和管家兩個人，季迦葉并不在。

    劉業(yè)銘對余晚解釋說：“先生和潘總在樓上書房，余小姐你先稍坐一會兒。”

    余晚一怔，才知道剛才自己全都會錯意了，她還以為……等這句話再在腦海中一過，余晚不由意外起來。

    潘總？

    辰鑫的潘總？

    辰鑫是他們公司的競爭對手，這兩年一直壓著他們的價，導(dǎo)致凌睿的利潤空間相當(dāng)?shù)?。如今他在季迦葉這兒，也不知到底什么事。

    余晚心里好奇，面上卻不動聲色。

    劉業(yè)銘引她在沙發(fā)坐下來。

    傭人端了茶給余晚。

    今天不是武夷雀舌，而是一杯溫的果茶，捧在手里，還能看到水面飄上來的一縷熱氣。

    喝到腹中，略暖。

    這兒山風(fēng)涼爽，并不難熬。

    客廳里，潘菲有一搭沒一搭的在和管家聊天。

    余光之中，小姑娘穿著高腰t恤和短褲，露出的胳膊和腿都很白，白的能晃人眼，像最水靈的那種掐尖嫩芽。

    余晚垂眸，視線正好落在自己手心上。她的手也很白，卻又不像是那種肆意的白……余晚又喝了一口果茶。

    心里惦記著辰鑫的事，她擱下茶杯，故作不經(jīng)意的問潘菲：“潘小姐和潘總過來是有什么事么？”

    潘菲手里那會兒拿著一杯檸檬水，應(yīng)該是涼的，玻璃杯上沁出密密的小水珠。她如實(shí)說：“我是因?yàn)榧臼迨迨軅?，所以過來看看，至于我爸……”撇撇嘴，潘菲說：“我也不知道什么事，大概工作吧。”

    余晚沒說話。

    潘菲也問她：“那小余jiejie你這么晚來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