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正吃飯的南晴被嗆住。

    季老爺子打斷一眾閑聊：“好了，吃飯。”

    規(guī)規(guī)矩矩的宴席注定吃的不會飽，飯后南晴去夜游南湖，老爺子讓季東霖帶路。西米因為感冒未痊愈，不好再去吹風(fēng)，索性窩在房里睡覺玩手機。

    推開純木打造的雕花窗格，庭院里的花香被縷縷清風(fēng)帶進來。她將下巴擱在窗格上，莫名地，想起與應(yīng)曲和在古鎮(zhèn)客棧的初遇。

    到了八點，西米餓得實在受不住，向季家管家借了廚房來用。季家廚房里熟食丁點不剩，被清理地干干凈凈。冰箱里食材只剩海鮮，她揉著空空肚子，不知道做什么菜。

    她燒了一鍋水，盯著沸騰的水泡，鬼使神差打電話給應(yīng)曲和。

    電話那端無人接聽，失落感漫遍全身，她靠在灶臺上，雙手無力下垂。

    十分鐘后，應(yīng)曲和回了電話。

    聽著電話那端低沉的男音，西米覺得心壁被重錘一擊，幾乎結(jié)巴：“應(yīng)……鱉……”深吸一口氣，最后索性鄭重地叫道：“師父。”

    “什么事？”

    “那個……”西米的手指在案板上敲擊，如敲鋼琴鍵位，“我有點餓，想煮點東西吃，可是冰箱里全是海鮮，我該做什么合適？”

    電話那端沉默片刻，磁性的聲音再次從聽筒里增遞而出：“海鮮粥吧，清淡?！?/br>
    “唔……”西米緊捏著電話，腳尖踢了踢灶臺，“知道了，那……我就先，掛了？”

    “等等。”

    掛斷的欲望被電話那端的聲音制止。

    “把手機放在一旁，免提打開，”應(yīng)曲和頓了一聲：“你的病沒痊愈，清淡點好，按照我的食譜來做?！?/br>
    “好……”西米按照他的吩咐，將手機擱置在一旁，“好了?！?/br>
    應(yīng)曲和慢吞吞說：“大米小半碗，糯米一小把，鴛鴦貝100g，鮮蝦兩只、黃瓜半根，切丁備用。米摻水煮開后，加蔥姜小火慢熬。等大米開花，粥煮至粘稠狀態(tài)，再加仙貝、蝦仁，再煮約五分鐘，下黃瓜丁，少量鹽。黃瓜不需軟爛，保持爽脆口感，微微斷生即可?！?/br>
    等他念完食譜，西米已經(jīng)將米下鍋，切好了主料、輔料。

    她擦擦手，坐在廚房的矮板凳上，對著電話小心翼翼問：“食譜我已經(jīng)記下了。先……掛電話？”

    “這么著急掛我電話？嗯？”

    電話里傳來的聲音略微不快，西米忙解釋：“煮粥少說得四十分鐘，不如完成后……我直接拍照給你，交作業(yè)？”

    “我想聽你這道作業(yè)的全過程。”

    “好吧……”

    緊接著是一陣沉默。

    忽然的沉默有點尷尬，她開始后悔打這個電話。這樣的深夜當(dāng)然海鮮粥更合適，為什么非得打這個電話詢問應(yīng)曲和呢？

    她輕咳一聲打破尷尬，問他：“你在……做什么？”

    應(yīng)曲和：“遛狗?！?/br>
    “這么晚？”水已經(jīng)開始沸騰，西米揭開鍋蓋，用木勺攪動米粒。她問：“那個，ulrica還好嗎？”

    應(yīng)曲和幾乎沒有猶豫，回答：“有點不好?！?/br>
    “怎……怎么？”西米疑惑，走之前還活潑亂跳的狗狗，怎么就不好了？

    “有點悶悶不樂，”電話那端，矗立在路燈下的應(yīng)曲和，望著遠處與一條薩摩耶歡快打鬧的ulrica，略沉一口氣，補充說：“大概是你不在，所以悶悶不樂?！?/br>
    西米想，如果悶悶不樂的主人是應(yīng)曲和，而不是ulrica，她應(yīng)該會開心。

    一通電話打得斷斷續(xù)續(xù)，鮮香的海鮮粥出鍋，西米利用耳朵與肩夾住手機，雙手將碗端出廚房，然后坐在后院臺階上，舀起一勺，遞到嘴邊吹涼：“我在吃了，雖然嘴里的味道依舊很淡，但聞起來挺香，你和ulrica還在外面呢？早點帶它回去，早點休息?！?/br>
    “嗯。”應(yīng)曲和在電話那端沉默片刻，叫她的名字：“西米?！?/br>
    “唔？”西米將手機免提打開，擱在地上，一面往嘴里送粥，一面與他通電話。

    “其實，我想你。”

    啪嗒——

    瓷勺落地，碎成兩半。

    西米一顆心似乎被雷霆之錘重擊，砰地一聲響。

    第35章

    應(yīng)曲和在電話那端微一停頓，語速緩下來：“有些事情，等你回來，我們說清楚?！?/br>
    西米將碗擱在地上，手機攥回手里，電量不足10%，亮起紅燈。她問：“你剛才是說，想我嗎？”

    “嗯?！?/br>
    一個字如沉重巨石，壓在應(yīng)曲和心頭，也砸得西米七葷八素。

    “手機沒電了，你等我一下?！彪娏坎蛔愕目只糯偈顾栈仞I蟲，迅速將碗送回廚房，抱著手機往臥房方向跑，腳下飛快掠過一張張青石板，跨過后院一座小廊橋，沖進臥房，插上充電器，氣喘吁吁道：“我好了。”

    電話那端，應(yīng)曲和的聲音像溫吞吞的泉水，“今天坐車還好嗎？”

    臥房只開了一盞中式落地?zé)?，西米抓著手機，看著外面一盞盞廊道燈籠，趴在窗臺上，腳尖不斷磕地，“還好……今天經(jīng)過古鎮(zhèn)的白巖山，想奶奶了?！?/br>
    應(yīng)曲和略微沉默，隔著電話，仿佛能看見她耷拉著腦袋，失落的模樣，伸手卻無法觸及她那一頭蓬松的卷毛，也無法給予安慰。

    他握著guntang手機回到家，站在二樓落地窗前與她繼續(xù)通電話。窗外是別墅區(qū)內(nèi)百家燈火，夜空一輪明月高掛，莫名地浮現(xiàn)出西米那張小乖臉。

    他聽著電話里柔軟的聲音，用手捂了一下胸口部位，那個地方，似癢似疼。

    “下雨了?！蔽髅酌ζ鹕黻P(guān)窗，躺回中式雕花的木床上，床墊軟硬適中，頭一挨枕頭，一天的疲累和倦意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

    “鱉孫道，我想聽你唱歌?！蔽髅状蛄藗€哈欠，不知道該與他說什么了，但實在又舍不得掛斷電話。

    哪怕沉默，聽著對方的一呼一吸也不覺尷尬，仿佛有蜜糖絲絲縷縷從聽筒里鉆出來。

    “你確定？”應(yīng)曲和聲音一沉，清了清喉嚨，再說話時聲音清朗不少，“我念詩給你聽？”

    “好……”

    西米的腦仁已經(jīng)開始混沌，雙眼也控制不住上下磕動，連連的哈欠聲，被一道清朗的男低音打破：“這首詩叫《j'toi》”

    ——《我欲與你一起生活》

    法語。西米聽不懂，但是此時困得已經(jīng)無力詢問什么意思。她打開免提，將手機放在床頭，輕輕嗯了一聲。

    應(yīng)曲和聽著她的呼吸聲，開始念：

    “j'toi,

    （我渴望與你一起生活，）

    j'i,

    （我渴望與你耳鬢斯摩，）

    i,

    （一輩子，與你耳鬢斯摩，）

    lavie,

    （一輩子，一輩子，一輩子）”

    ……

    應(yīng)曲和低沉的聲音頻率正好與寂靜的黑夜相匹配，音感像午夜電臺的男主播，甚至比那個聲音更溫柔，更醇厚。雖然她聽不懂他在念什么，但好聽的聲音猶如音樂，沒有語言界限，好聽就足夠了。

    “j'i,

    （我渴望與你說話，）

    j'viedediren'quoi,

    （我渴望隨便與你說點話，）

    j'viepourvuquetusoislà,

    （我渴望你在這里，）

    j'toi,

    （我渴望和你一起生活，）

    j'viei,

    （我渴望你在我身邊，）

    j'viei,……

    （我渴望你在我身邊……）”

    聽筒里傳來西米勻稱的呼吸聲，沒一會斷了線。

    ——

    第二天西米被季東霖敲門聲吵醒，她還停留在跟應(yīng)曲和通電話的記憶里。

    跟季家人一起吃過早餐，害怕露餡的假情侶迅速借口離開。南晴與他們同路，跟他們同乘一輛車去機場。

    車上，南晴與季東霖坐在一起，頭挨著頭，捧著一只手機看昨晚的照片。夜游南湖，兩岸燈火通明，兩人在船上拍了很多照片。

    西米頭靠在車窗上，咬著手指看兩人。

    南晴一巴掌拍在季東霖腦袋上：“臭小子，好好拍照不會？臉拍變形了?！?/br>
    季東霖揉著腦袋，努嘴，一臉委屈：“呵呵，你的臉本來不就這樣？”伸手捏住南晴的下頜，“動過刀子吧？”

    南晴甩開臉：“滾蛋?！?/br>
    西米覺得整個車內(nèi)都彌漫著一股……打情罵俏的酸腐味兒。

    自己倒像變成了多余的，莫名地，被喂了一把……狗糧？

    路過白巖山的休息站，停下吃午餐。西米咬著快餐木筷，盯著對面頭挨著頭一起玩游戲的兩人，說：“嗯……我想，都到家門口了，想回去住兩晚，不如，你們先回去？”

    雖然不能回古鎮(zhèn)，但她卻想上山。

    自奶奶去世，她便不太喜歡上山，哪怕上山找食材也會顧慮計劃很久。但是每年秋季她會上山住幾天，秋季不似夏季多雨，奶奶種的果子樹這個季節(jié)已經(jīng)開始結(jié)果了。

    季東霖一臉不可思議：“女神，你這是上山去做小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