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浮華落盡、憐卿為奴、當我成了宿敵的配偶、此顏不遜、漁家小夫郎、皇上請答應、卑鄙的我、青翎記、驕婿(作者:果木子)、大冒險告白被接受了怎么辦
知道自己被戲弄,他也敢怒不敢再言,嘟著嘴,揉紅腫臉頰。 “朕乏了?!眲⒃偞蚬?,起身。 尚小俠爬起跟在身后。 “不用在這兒了,回去準備一下就啟程。”劉詡吩咐。 “是?!鄙行b抿唇,探頭,“那,傳那個慎言來?” 劉詡停下,想起一事,轉頭吩咐,“著人去內(nèi)務司,選精到老人兒一兩名,調派到慎言處,教教他如何養(yǎng)身子?!毕氲缴餮缘纳碜樱龘u頭。 外面有人應是。 身后的人兒撇嘴,“主上對他可真是不錯呢。既然您真的喜歡,就召到身邊,干嘛還支得遠遠的?” 劉詡拍拍他手臂,這話,尚天雨是真心,沒含醋意,她也就是愛他的如此的單純,柔聲,“就算是九五之尊,也不可任性妄為。慎言身份尷尬。正值新舊交替,天下人都看著呢,我不能憑自己好惡,讓天下人把皇上的宮幃事,當談資?!?/br> 尚天雨眼里現(xiàn)出暗淡。 知道他聽進去了,劉詡澀澀笑笑,“何況,都是給我落命干事的人,身子早就虛空了,我不能太刻薄,看寒了你們的心。”一語嘆息,仿佛說與自己聽。 他眼圈頓時紅,“主上,天雨不寒心,您別為我費心,省些力氣,對付他們吧?!?/br> 劉詡哈哈笑起來。伸臂攬住他。紅燭下,尚天雨紅著眼睛和鼻尖,光潔的肌膚仿佛吹彈可破,經(jīng)她氣息微薰,臉蛋也紅起來?!敖褚梗€真想留下你?!眲⒃倻惤叺吐暋?/br> 尚天雨,臉通紅。 翌日,御書苑解禁。 藍墨亭從值上趕回家時,主廳外,庭院中,垂首立著眾家仆,院內(nèi),還散站著一些的禮監(jiān)司的人。俱都一片肅靜。 心知不妙,進得門,見云揚跪在廳前,云老爺子和禮監(jiān)司的大太監(jiān)常公公并坐著。 “家法請到了,老爺。”有家人遲疑著進來,手里捧著三指粗的絞股藤。 云老爺子看看粗藤條,又看看自己最疼惜的三子,沉了半晌,終不忍心問責。常公公并不急,和顏悅色地吟著茶,仿佛眼前情形與他關聯(lián)不大。 “云家三公子,身為官眷,卻悖禮妄行,私議終身,禮監(jiān)司代上督懲?!狈讲懦5卵缘囊环挘株J進云老爺子腦中。他撐桌起身,花白須發(fā)皆顫,“來,來人……” 下面話卻無論如何說不出來。 云揚卻有了動作。他挺起腰,自己慢慢除下夾棉的外袍,垂頭,雙手按在地上。 有下人,在云揚身后站定,遲疑。云老爺不忍令開始。 輕輕蓋茶聲。在掉針可聞的廳內(nèi),異常清晰。常德言從茶杯上抬起目光。下人無奈,咬牙,舉藤,挾風抽下。 云揚早屏住氣,硬承下這一杖。內(nèi)功盡去,周身俱有舊傷,吃痛不住,他猛地往前一撲,幾乎踉蹌。家人驚慌,下一杖停在半空。 云鶴鳴也驚住,顧不得常德言變冷的目光,急上前扶住。 “無妨?!痹茡P煞白著臉色,唇微哆嗦,他強笑著推開云鶴鳴的手,“爹爹從未責過揚兒……這一下,責在揚兒心上了,比打在身上還疼。揚兒知錯了。” 藍墨亭側頭,不忍再看,不忍再聽。 云老爺子也是須發(fā)抖動,本就心疼這孩子命苦,從小到大,乖巧又貼心,哪忍再責,欲探手摟扶起來。云揚輕輕側身,避過他臂彎,回頭用目示意執(zhí)杖的家人莫停。 眾人都用目光看向常德言,這太監(jiān)饒有興味地看著,并不發(fā)言。 那家人無力地舉杖,打了幾下,云揚微顫著承下,心中嘆氣。果然常德言冷哼,“云老爺好家風!” 藍墨亭怒極,踏上一步欲說話,云揚突然回眸,抿唇?jīng)_他輕搖頭。 藍墨亭頓了一下,怒火難平。云揚深擰眉,轉目急示意身后家人。 從未見三爺有如此凌厲的眼神,沉沉的壓力自云揚周身溢出來,那家人心頭突突直跳,咬牙舉杖,終于使足力氣,狠狠抽了下去。 沉沉的藤杖聲,讓藍墨亭心頭一震。他止住步子,云揚煞白的臉色,幾無血色,堅持著看他退回去,才痛極地閉上眼睛。 常德言饒有興趣地看著云揚,邊欣賞著杖杖落實的聲音。云揚雪白中衣,幾下便被冷汗浸透,先時還能堅持著撐跪著,未過十下,手臂一軟,整個人撲在地上。 云老爺子撐著桌子,不忍再看,卻又懸心,一顆心生生擰著,眼見云揚在杖上從硬撐到微顫,最后不受控制地痛苦輾轉,老人眼前開始一陣陣發(fā)黑,心口俱疼。 三指粗的韌藤,結實地遞次抽下,由膝窩往上至臀腿,無一處不高高腫起。眼見無處再落杖,那家人狠心閉目,一杖落在腫痕上,一道血跡,迅速在濕透的褲子上暈開,幾杖追下去,云揚下身血rou模糊。 “唔……”極輕地呻吟聲,從口中溢出。云揚急抽出手,握成拳堵在口中。身后凜凜劇痛,立刻又將他淹沒。云揚痛苦地把頭埋在臂彎里。 不知還要多久,監(jiān)禮司才滿意,嗓子微甜,云揚調動全身力氣,壓住心頭煩惡,這口血萬萬不能噴出。五臟六腑都跟著叫囂地疼起來,云揚渾身都打著顫,眼前亂冒金星。 云鶴鳴虛脫地踉蹌了一下,藍墨亭疾奔過去扶住。 “揚兒……”老淚早縱橫。 看看面青唇無血色的老人,轉目又看看云揚,藍墨亭咬破唇角,顫聲,“常大人……” 向眼高于頂,尤對他們太監(jiān)不屑一顧的皇城鐵衛(wèi),也低聲下氣,常德言心頭舒服無比。轉目見云老爺子面如金紙,頭冒冷汗,整個人搖搖欲墜,云家三公子雖然在杖下很硬氣,但瞧情形,也是強弩之末。 他在心里又數(shù)了幾杖,湊足一百,漫聲,“住了吧?!?/br> 那家人氣喘吁吁地停手,頹然癱坐,云揚全身猛地一顫,暈了過去。 “云大人家風嚴謹,監(jiān)禮司無意冒犯,只是受上所派,也是實心辦差,大人莫怪。小公子看著似身上不方便,大人過后,只訓誡即可,切不可過度苛責。畢竟還是少年心性……”官冕堂皇的幾句話,氣得藍墨亭眼圈都紅了。懷中云老爺子愈加萎頓,停杖后,云揚也一動未動,藍墨亭心急如焚。 “大人客氣……”藍墨亭咬牙,擠出冷冷笑意,“可還有上訓?云家上下恭聽。” 常德言訕笑,“不敢不敢,差辦完了,灑家這就回去復命?!?/br> 監(jiān)禮司眾人魚貫退去。藍墨亭忙命人抬云揚回房,又著人請大夫。云家上下一片混亂。 魏公公伺候新皇用早膳,邊把聽來的事,當故事,講給她聽。 劉詡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聽,有趣處,問幾句,權當解悶。這老太監(jiān)也是眼耳俱靈,宮里宮外八卦事宜,他事無巨細,都能頭頭是道。 “昨天禮監(jiān)司的常德言回報說,差辦好了?!?/br> “噢?”劉詡好一會兒才記起,是自己吩咐人去云家的。 她此次捉住個小錯著人去訓誡,實則是警告云鶴鳴不可太顯精明。 “情形如何?” “云家上下哪敢有怨?云老爺子當場責子,嘖嘖……” 見劉詡瞟他,魏公公不敢賣關子,“聽常德言說,云家三公子,瞧著文文靜靜,杖下還真是硬氣,生生受足了一百,硬是沒吭聲?!?/br> “一介書生能如此?”劉詡驚詫。 魏公公也詫異,“圣上,您哪里聽來的?這三公子是頗有才名,不過,可不是文弱書生?!?/br> 劉詡頓住,是啊,哪里聽來的?又回想到先前幾份情報,啞然失笑,“是朕自己以為的?!备赣H是大儒,他又在家中,有其父必有其子的思路,讓她想當然地以為云三公子,那個國丈心儀的快婿,該是個書生。 “他究竟何人?”幾次提及這云家三公子,次次都讓她始料未及、耳目一新,劉詡興趣上來,追問。 “我的陛下呵?!蔽汗p笑,“同他家侍君一樣,都是您的鐵衛(wèi)呢。” “噢?!眲⒃傄残?,“哪日當值,指給朕瞧瞧?!?/br> 魏公公愣了一下,沒聽懂。雖同是鐵衛(wèi),那三公子,可是軍中的覆面鐵衛(wèi),真真的陣中浴血的修羅,當值即是殺敵時,您怎么看得著呢? 正閃神,有人報說大臣們晉見。劉詡起身凈手,叫傳。他掩下疑問,忙活去了。 ☆、勸諫 四十二 云老爺子在病榻上郁郁。從御書院來探病的川流不息。藍墨亭從外面回來,入內(nèi)院。一路上,有相識的,都上來打招呼。藍墨亭均含笑一一寒喧。也有些不知底細的,見到藍墨亭,都很詫異。知道云家有個侍君,卻萬沒料到,竟是官高階高出主夫一品的藍副統(tǒng)領。 應酬一番,才得進門。老爺子斜倚在床頭,一位白冉老者,坐在一旁。 “這是廖大人。”云老爺子招呼見禮的藍墨亭。 藍墨亭是守衛(wèi)皇城的主官,對轄下京官都了若指掌。這位廖若承同云老爺子一樣,為御書院大儒。 他當下持家禮,“侍君墨亭,見過大人?!?/br> 論品階,藍墨亭已經(jīng)是從二品,從三品的廖若承甚是不安,忙起身,“藍大人多禮了?!?/br> “無妨,這是在家中?!痹评蠣斪有χ鲅浴?/br> 客套一番后,廖若承落座,藍墨亭側一步,仍侍立在一旁。 有丫環(huán)送進藥碗,藍墨亭親捧杯盞,伺候云老爺子用藥漱口。廖若承旁觀,心中甚為感嘆。 “哎,此番老夫身心俱疲,再無心無力重返任上了?!眱扇死^續(xù)剛才話題。一旁的藍墨亭驚詫地抬起目光,難道云老爺子起了辭官的念頭? “云老這是傷了心呢?!绷稳舫袊@氣,拿眼睛又瞅了瞅藍墨亭,“不過,依我看,云大人就算辭了官,與朝廷的瓜葛,也是脫不干凈的。不若就算了……” “……”云老爺子欲語又沉默。 藍墨亭何等有眼色,趕緊找個借口,退出來。 云揚昏沉沉俯臥在床上。舊傷摞著新傷,五臟里又牽了內(nèi)息,他可謂內(nèi)外交困。從受責至今,三日夜,未能睡好一個整覺。 “藍叔叔……”云揚掙著醒過來,虛弱地看著藍墨亭。 已經(jīng)進來半晌了,才見云揚醒轉,藍墨亭心疼地拭干他額上冷汗。 “可是有許多同僚來探爹爹?。俊痹茡P側耳聽外面動靜。 “大人是本朝大儒,讀書人,哪個不敬?”藍墨亭嘆氣,“此回,禮監(jiān)司如此逼迫大人,大人羞憤難平,這病,估計是由心生?!?/br> 云揚目光一暗,咬唇。 “不都是你的錯?!彼{墨亭話一出口,就知道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趕緊安慰。 云揚搖頭。退婚一事,是他辦急了。如此風頭浪尖之跡,一動不如一靜。這道理他深懂。可他唯有速退親一條路可選。也正是由于動過快,過精于算計,才著了痕跡。到底,驚動了圣聽。這次只是著監(jiān)禮司來人督懲,若云家再有一次稍大舉動,恐怕……云揚不敢再想,直覺脊背發(fā)冷。 晚飯后,云家上下,都聚到云老爺子床前。 聽老人一字一句地道出辭官決定,本就壓抑的氣氛,再加上他語氣過于沉重,二嫂玉環(huán),小聲地啜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