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軍再受不得這樣的攻勢，紛紛棄刀槍，跪下。

    “不降者，格殺勿論。”付洪滿臉血污，下這命令時，面目確實猙獰。

    午前。

    都天明被人抬下陣來。

    留下一隊皇城鐵衛(wèi)，清理戰(zhàn)場。

    “不留活的?！币蚴莻怂麄冎鞴埽F衛(wèi)們分外眼紅。拎著刀，挨個捅了一遍。

    昨夜，藍墨亭便得了消息。

    心急火燎地帶了三匹馬出來。

    奔了五六個時辰。

    遠遠看見一隊人，拉著一輛大車。

    “誰？”人中有人亮出兵刃。

    “我?！彼{墨亭分開眾人，直奔車前。

    “大哥。”待看清都天明樣子，心里揪著的疼。

    都天明裸著半個膀子，一道沉沉的傷口，從右邊鎖骨一直到肋下。

    “大哥，怎樣?！彼{墨亭顫著手，不敢碰他。

    都天明睜開眼睛，剛毅的面容，一團灰敗。

    他勉強笑笑，“瞧大哥右邊還在不？”

    “在。”

    “哎，都木了，以為劈散了?！倍继烀鲊@出口氣。

    “鎖骨劈斷了，連肋骨都折了幾根，胸骨也裂了?！避娽t(yī)在一邊小聲稟。

    “誰護衛(wèi)的大統(tǒng)領(lǐng)？”藍墨亭眼睛都紅了，厲聲喝。

    “對方不是普通的軍士，都是高手。”都天明咳了幾聲，有血絲從嘴角溢出來。

    “快快，軍醫(yī)?！彼{墨亭慌了手腳。

    軍醫(yī)上來，也只是束手無策。

    “快，轉(zhuǎn)道去沁縣。”藍墨亭親自駕車。

    來時，慎言派人傳過話，說是沁縣有位老神醫(yī)，若是大統(tǒng)領(lǐng)傷重，怕趕不及回京，先就治了為好。

    都天明虛弱得很，車一晃，就又昏迷過去。

    沁縣。

    慕連承引著慎言進了醫(yī)館。

    “大人臉色怎么這么不好？”慕連承看著慎言，雖然身形還算利落，但那一身的血腥味，還是瞞不過他這位醫(yī)者。

    “無妨?！鄙餮詳[手，“你家主人身子恢復(fù)得如何？”

    “哎?！吧襻t(yī)神色頹頓。身上的傷即使好了，也架不住人心已經(jīng)死了。他是醫(yī)生，醫(yī)病卻醫(yī)不了命。

    “請隨在下云宅去一趟，救一個刀傷病患?！?/br>
    “好?！蹦竭B承并不多問，若說在這大齊，除了云揚，他最敬重的，就是慎言了。

    藍墨亭等人一入縣城門，就有衙差將人迎上，直接帶到云宅。

    “言相？”藍墨亭看到等在云家老宅的慎言，萬分震驚，“你不是還傷著？”

    “無妨，我得親自來，才能請動神醫(yī)啊?！鄙餮詿o奈笑笑，慕老神醫(yī)這，真怕藍墨亭說不通，耽擱了都統(tǒng)領(lǐng)。

    慎言過來看了看都天明情形，也憂慮起來。

    幾個人把都天明抬進去，慕連承倒是痛快，沖慎言點點頭，提著藥箱，跟了進去。

    藍墨亭皺眉，看著老人進去。

    “他，點頭，什么意思？”

    “當是能救的意思?！鄙餮晕⑽⑿Φ?。

    “信得過？”這老者，分明曾是秦宮的御醫(yī)。云揚中毒時，他還放過信鴿子呢。是自己親手放走的。

    “醫(yī)者父母心?！?/br>
    藍墨亭這才放下心。

    轉(zhuǎn)目看慎言煞白的臉色，不禁嘆氣。

    夜里，剛給中宮大人收拾傷口，這會兒，恐怕還得再來一遍。

    把人讓到臥室，先翻出幾件干凈的衣服。有兵士送進慕先生遞出來的傷藥，藍墨亭示意慎言脫衣。

    慎言實在無力推辭，自己腿下褲子，伏在床上。

    藍墨亭吸了口冷氣。臀腿上，都血rou模糊了。

    替他清理干凈，再上了藥。兩人一同瞅著他腕上的鐵鏈。

    “鑰匙沒找著？”

    “不知太后藏哪了?！?/br>
    “你把太后藏哪了？”藍墨亭轉(zhuǎn)頭看著慎言。

    慎言疲憊地眼睛都睜不開了，“在你們鐵牢最低一層?！?/br>
    藍墨亭又被驚了下。這么重要的人犯，他還真敢放。

    “行，審人時，我替你留意?！边@鑰匙要找不到，精鋼的鐵環(huán)，緊扣著腳腕，還真不好摘下來。

    慎言昏沉沉地，有些發(fā)燒，又累，直接睡了過去。

    藍墨亭琢磨了下，撕下兩個寬布條，把斷鏈繞在慎言腳踝上，用布條扎上。至少走路不叮當作響。

    傍晚。

    都天明醒過來。

    藍墨亭和慕連承換了場地。

    慕連承進來，給慎言又換了遍藥。傷口深的，又縫了縫。

    慎言感嘆，“老神醫(yī)當?shù)萌A佗傳人嘍?！?/br>
    慕連承見他已經(jīng)無大礙，神色也開朗了，呵呵笑道，“當不得，當不得，只是不知這一身醫(yī)術(shù)，傳與何人？”

    慎言了然笑笑。慕連承遞過一碗藥。慎言嘗了一口，無奈道，“安神過重，我不想總睡著?！?/br>
    “藥勁不到，夜里疼勁就上來嘍?！袄仙襻t(yī)樂呵呵地，卻不通融。

    慎言無法，只得喝下。又用了碗粥，沒一會兒，又沉沉睡去。

    慎言和都天明兩個病傷員，就這樣時睡時醒，上藥吃藥。

    兩天后，云宅中門大開，迎來當今陛下駕臨。

    “陛下怎么來了？”藍墨亭急忙迎出去，走了一半，想起一事，“快，把老神醫(yī)先送回醫(yī)館去?！?/br>
    迎到中庭，當先看到的是云逸和一個女子。

    那女子披著長斗蓬，頭上戴著紗帽?？瓷硇危切降蹌⒃?。

    藍墨亭知道這是微服，也不好上前就拜。忙引著二人往里面進。

    身后隨行的人倒不多，藍墨亭還特意瞅了眼，沒看見云揚。

    一行人進了宅，先去看都天明。

    都天明正睡著，整個右邊身都裹著紗布，鐵塔一樣的人，虛弱地沉在被子里。

    劉詡站在床邊，默然半晌。

    “陛下請?！彼{墨亭將人帶到中堂。

    “傷勢如何？”

    “大夫說性命無大礙。”藍墨亭頓了頓，“大哥是右手持兵器，恐怕今后不大方便?！?/br>
    劉詡點頭，皺眉。

    轉(zhuǎn)目對身邊一個年輕人道，“飛白，你去見見神醫(yī)吧?！?/br>
    藍墨亭隨著她目光，看到飛白。一個年輕人，長相算是清秀，身形倒是高挑，看著裝，應(yīng)是親衛(wèi)一般的人。但卻一直跟在陛下身側(cè)，似是很近便的關(guān)系。

    那飛白聽令，很是躊躕了下，“屬下……”

    劉詡嘆了口氣，“去吧，以后再見也難了?！?/br>
    “……是?！?/br>
    那年輕人抬目，沖藍墨亭眨眨眼睛，就退了出去。

    藍墨亭目光追著他到門口，回頭以眼神詢問云逸，“誰呀？”

    云逸抿著唇，沖他輕輕搖頭。

    藍墨亭一頭霧水。

    “皇城鐵衛(wèi)那邊，墨亭先管著，皇城里必還有動蕩，須早日肅清?！?/br>
    “是。”藍墨亭領(lǐng)命。

    “即刻去吧?！眲⒃偩徬侣曇?，“都卿傷重，緩幾日再動身。縣里有名醫(yī)，你也可放心?；厝ヌ嫠巡肯抡D好，把事情都料理凈，待接他回京，也好好養(yǎng)傷?！?/br>
    “是?！彼{墨亭目光柔和下來。

    劉詡也和暖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