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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青翎記在線閱讀 - 第25節(jié)

第25節(jié)

    嚴(yán)先生咳嗽了一聲:“小王爺,在下也曾當(dāng)過他幾天先生,頗了解她的性子,青翧離不開他爹娘,小王爺把她接過來,只怕不妥?!?/br>
    熊孩子:“那還不容易,連他爹娘一塊兒接過來不就得了,就住在我的王府里,以后他天天陪我玩。”

    青翎真想下去踹他,這熊孩子真是異想天開,為了讓自己陪他玩,就想連自己一家子都接來,還有比他更任性的嗎。

    嚴(yán)先生也沒話兒了,跟個(gè)任性的孩子講理,根本講不通嗎。

    陸敬瀾道:“小王爺可還記得那天青翧的話?”

    熊孩子:“記得啊,他說來京里串親戚的,不就是你們家嗎,不然,我怎會跑你家來找他?!?/br>
    陸敬瀾:“那小王爺可還記得,青翧說他家是做什么的嗎?”

    熊孩子想了想:“好像說是種地的,不像啊,他這么聰明,沒道理他爹是個(gè)笨蛋?!?/br>
    青羿差點(diǎn)兒忍不住捶這小子,他爹怎么笨蛋了,他爹是是世上最好的爹好不好,卻知道自己要是動了手,不止胡家,只怕舅舅家連陸家都得完蛋,這小子可是安樂王。

    陸敬瀾點(diǎn)點(diǎn)頭:“圣上自繼位以來便極重農(nóng)桑,一再下旨輕徭薄賦勸課農(nóng)桑,就是想解天下眾生的饑餒之苦,若小王爺為了一己之私,把青翧一家接來,豈不有違圣意。”

    陸老爺嚇了一跳急忙喝道:“敬瀾胡說什么呢,圣意豈是你一個(gè)黃口小兒能妄論的?!?/br>
    陸敬瀾微微躬身:“敬瀾莽撞了?!?/br>
    青翎也有些緊張的,熊孩子要是能講理,哪會干出這么荒唐的事兒,陸敬瀾這些話可是真正的大道理,這熊孩子能聽得進(jìn)去才有鬼,弄不好一使性子,把陸家的壽堂砸了都可能。

    不想,青翎這次卻猜錯了,熊孩子沒發(fā)怒,只是看了陸敬瀾一會兒道:“你說的也有道理,他家既是種地的,若是我把他們一家都接來,地誰種啊,父皇常跟我說,凡事三思而后行,不可荒唐行事,而且,這個(gè)魯班鎖也太簡單了些,我都能解開,他那么聰明,肯定難不倒,我得去找?guī)讉€(gè)更難的才行,等我都解開之后,再去找她比試,看看到底誰更厲害。”

    說著把自己手里魯班鎖塞給青羿:“把這個(gè)給你兄弟,你跟他說,我現(xiàn)在用一個(gè)時(shí)辰就能解開的,他要是解不開可是輸了?!比缓筠D(zhuǎn)過頭對陸老太爺:“今兒攪了您的壽宴,回頭我叫人補(bǔ)上壽禮就當(dāng)賠罪了。”

    陸老太爺忙道:“不敢,不敢。”

    熊孩子不耐的道:“有什么不敢的,你們這些人真真的不痛快,嘴里說的跟心里想的非擰著來,沒意思的緊,走了。”轉(zhuǎn)身出去了。

    青翎忍不住好笑,從今兒的事兒看來,這熊孩子還真不能算蠻不講理的類型,而且,從他的言談舉止中,便能瞧出來,皇上雖寵溺這個(gè)老來子,該教的道理卻沒落下,上次在寶通當(dāng),他不是還拿銀子賠給人家嗎,可見他心里有一定的標(biāo)準(zhǔn),只不過年紀(jì)太小,地位太高,做起事兒來難免荒唐,卻也并不一味胡來,說混世魔王有些過了,至多就是個(gè)熊孩子罷了。

    正想著,忽感覺表姨看過來的目光,青翎微微低頭,她可不想跟表姨解釋這些有的沒的。

    她不想解釋,陸老太爺父子哪會不問,等一送走安樂王,陸老爺看著青羿道:“你家的青翧也來京了?我怎么不知?”

    青羿道:“青翧是跟著青翎來的,只待了一天就說想家,舅舅便差人送他家去了,故此,沒來得及過來給表姨表姨夫見禮?!?/br>
    這個(gè)理由倒說得過去,陸老爺點(diǎn)點(diǎn)頭:“青翧年紀(jì)小些,離不開爹娘也是有的,卻,到底是男孩子,也不能總戀著家,回頭我給你爹寫信過去,家里雖好,只怕耽誤了念書,倒不如一并送到京里來,跟你們一處進(jìn)學(xué),有嚴(yán)先生教導(dǎo),將來必成大器?!?/br>
    青羿愕然,青翧可是最不喜念書的,讓他來京跟嚴(yán)先生進(jìn)學(xué),還不如殺了他更快些,更何況,根本就是青翎干青翧什么事兒啊。

    不過,也不能推拒表姨夫的好意,反正表姨心里明白,這事兒怎么也能搪塞過去,先過去眼前再說,想到此便道:“青羿替青翧謝表姨夫?!?/br>
    陸老爺點(diǎn)點(diǎn)頭,心里著實(shí)有些納悶,胡家自己是去過的,那幾個(gè)孩子里,也就青羿瞧著是個(gè)念書的材料,至于小的那個(gè),連印象都是模糊的,就記著跟胡家的二丫頭,從外頭跑進(jìn)來,曬的黑黢黢的兩個(gè)孩子,沒瞧出多聰明啊,莫非自己記差了。

    不過,敬瀾這幾句話雖有些大膽,卻也是胸有丘壑言之有物,才不過十五,便能言人所不敢言,著實(shí)叫自己這個(gè)當(dāng)?shù)尿湴?,也沒白費(fèi)了這些年對他的教導(dǎo)跟期望,這孩子是個(gè)能成大事的,尤其如今身子骨也結(jié)實(shí)了起來,等將來從科舉出仕,青云直上也是指日可待。

    還有胡家那個(gè)孩子,若果真如此聰明,也不該耽擱了,看來自己今兒晚上得去妻子屋里坐坐了。

    安樂王走了,戲也開羅了,真是陸敬瀾說的,都是些沒意思的戲,什么麻姑獻(xiàn)壽,雙祝壽,最后是一出滿床笏……好在唱的是昆腔,伊呀呀呀的聽起來,也別有一番韻味。

    一時(shí)席散了,青翎還說去尋舅母回去,卻給表姨攔下,拉著她的手笑道:“尋你舅母做甚,剛我跟你舅母說了,讓你在我這兒住幾天,咱們娘倆也說說話兒,衣裳東西我叫婆子跟著小滿去拿了,這會兒估摸都搬回來了,走吧,也不用住客居,敬瀾旁邊的小跨院空著呢,你們兄妹倆投緣,你住在那兒正好,離著我那兒也近便,倒正合適。”

    不由分說拉著青翎走了,青翎想推拒都開不了口。

    青翎自己越發(fā)納悶起來,自己明明就是想跟陸敬瀾撇開干系,怎么反倒越來越近了,都快住一個(gè)院子里了,比在胡家的時(shí)候都近。

    再有,自己不就解了個(gè)魯班球嗎,怎么就招上了個(gè)熊孩子,看來自己跟京城八字不合,得趕緊家去的好,省的麻煩越來越多……

    ☆、第39章

    蘇氏安置好青翎,剛回了自己的屋子,心腹婆子便笑瞇瞇的道:“剛老爺跟前兒的人來傳話,說今兒晚上在夫人這兒用飯?!?/br>
    蘇氏先是一喜,繼而嘆了口氣:“你瞧著,老爺一準(zhǔn)兒是來問今兒安樂王的事兒,不然,哪會進(jìn)我的屋子,若不是敬瀾爭氣,這陸家只怕連我立腳的地兒都沒了 ,說起來,我倒羨慕月娘,不管胡家如何,卻夫妻恩愛和睦,小日子過的有滋有味兒,且兒女雙全,不像我就生了敬瀾一個(gè),身子骨還不結(jié)實(shí),這些年差點(diǎn)兒愁死我,若敬瀾有個(gè)萬一,可叫我怎么活呢,如今我方明白指望誰都是個(gè)空,唯有兒子才是真的。”

    婆子忙道:“夫人快別這么說,仔細(xì)隔墻有耳,回頭叫人聽了,不定要在老爺跟前兒嚼舌頭說夫人的不是了?!?/br>
    蘇氏哼了一聲:“他早就不待見我了,你算算,多少年不在我屋子里歇了 ,在他眼里我這個(gè)夫人還不如陸府的管家呢,管家至少得用,我就是個(gè)沒用的擺設(shè)。”

    婆子嘆了口氣:“夫人快別鉆牛角尖了,誰家不是這么過的,男人生來就是喜新厭舊的性子,莫說咱們這樣的大宅門,便是尋常老百姓家里的漢子,不也是稀罕外頭的婆娘嗎,手里得幾個(gè)糟錢兒,就惦記往窯,子里頭鉆,老爺難得來一趟,夫人若冷著臉子,冷了心反倒便宜了那些狐貍精,夫人不若趁機(jī)籠絡(luò)籠絡(luò),到底是夫妻,跟別人的情分不同?!?/br>
    蘇氏道:“他何曾有心,得了,你去跟小廚房說,讓預(yù)備幾個(gè)老爺愛吃的菜?!?/br>
    婆子答應(yīng)一聲,叫了丫頭出去傳話,轉(zhuǎn)過身來又道:“夫人也該好好打扮打扮,說起來,也不過才三十出頭的年紀(jì),總穿這么老氣的顏色,瞧著暮氣沉沉的,倒不如鮮亮些。”說著進(jìn)去拿了件衣裳出來:“依著我,夫人就穿這件兒。”

    蘇氏一瞧,是件兒淡藕色的,不禁搖頭:“這樣青嫩的顏色,若十年前穿著還成,如今要是穿了,不成老妖精了嗎,使不得?!?/br>
    婆子:“這衣裳的眼色分什么嫩老的,夫人可記得,八月里去胡家接咱們少爺?shù)臅r(shí)候,胡家夫人穿的可是件兒粉的,比這件兒還鮮亮,你們姐妹一般年紀(jì),她穿得,夫人怎么就穿不得,且夫人膚色白,穿這個(gè)顏色最好看,您先穿上試試,不成再換下來就是了?!?/br>
    說的蘇氏動了心,遲疑的點(diǎn)點(diǎn)頭,婆子忙服侍著她換了,又重梳了頭發(fā),收拾妥當(dāng),扶著她站起來到屋角的大穿衣鏡前:“夫人瞧,這么一打扮,瞧著跟未出閣的小姐差不多了?!?/br>
    蘇氏噗嗤一聲笑道:“胡說,三十了,還未出閣呢?!闭f著對著鏡子照了照,這幾年cao心兒子的病,吃不香睡不著的,倒有一個(gè)好處,并未發(fā)福,仍是維持著做姑娘時(shí)的身材,穿上這件顏色鮮亮的衣裳,乍一看,還真有幾分像自己未出閣的光景。

    那時(shí)候跟月娘兩人每日里在一起談詩論詞,繡花彈琴,斗草簪花,好不快活,轉(zhuǎn)眼間便風(fēng)流云散,嫁了人,方知女人最好的時(shí)候便是在閨閣里做姑娘那幾年,等嫁了人剩下的便都是煩惱憂愁了,煩惱婆家瑣碎的家事,憂愁丈夫的冷落,再沒有當(dāng)姑娘時(shí)的快活。

    只不過,到底三十了,再穿這樣的衣裳,她自己都覺不自在,嘆了口氣:“還是穿那件醬紫的吧。”

    話音剛落就聽丈夫的聲音響起:“穿這件好看,還換什么?”

    蘇氏一愣,側(cè)頭正瞧見丈夫不知什時(shí)候進(jìn)來的,站了多久,盯著自己的目光,讓蘇氏一張老臉都有些火辣辣的,不禁嗔道:“老爺什么時(shí)候來的?怎么連點(diǎn)兒也沒叫人知會一聲?”

    那似笑非笑的樣兒,倒讓陸老爺想起當(dāng)年剛成親的時(shí)候,忍不住笑道:“我又不是外人,來夫人這兒還用知會什么?!?/br>
    蘇氏上前幫他脫外頭的斗篷,遞給旁邊兒的婆子,忙叫擺飯上來,伺候著吃了,又親手遞了熱茶上來。

    陸老爺接在手里喝了一口才道:“今兒安樂王提起了胡家的青翧,上此回京述職的時(shí)候,路過胡家,也曾見過那孩子,記的是個(gè)皮小子,還沒開蒙呢,莫不是我記差了?”

    提起這個(gè),陸夫人不禁笑了起來:“這事兒說起來真真荒唐,哪是青翧啊,是青翎這丫頭,來京里住舅舅家,這丫頭聰明,頗得嚴(yán)先生青眼,答應(yīng)她來了京就去先生的書齋借書來瞧,敬瀾青羿幾個(gè)便跟著她走了一趟,路過成賢街的時(shí)候,幾人玩心大,進(jìn)去逛了逛,不知怎么就到了寶通當(dāng),瞧見架子上擺的魯班球,伙計(jì)說難拆的緊,翎丫頭說不難,正叫安樂王聽了去,便說也會拆,卻怎么也拆不開,白等叫跟著的侍衛(wèi)捏碎了,后來還賠了銀子?!?/br>
    陸老爺:“這也不過碰巧罷了,怎么安樂王又會找咱們家來?”

    蘇氏:“本來事兒是完了,不想敬瀾去珍寶齋給老太爺選壽禮的時(shí)候,又碰上了安樂王,踅摸了個(gè)魯班球,記起了翎兒丫頭的話,便非讓她拆魯班球不可,若不拆就要砸了珍寶齋,翎丫頭無奈便出手幫了個(gè)忙,不想倒招上了這個(gè)混世魔王來咱們府上尋人,想是問了珍寶齋的掌柜,不知翎丫頭的底細(xì),只得找到咱們這兒來?!?/br>
    陸老爺?shù)溃骸拔疫€納悶兒呢,昨兒珍寶齋的大掌柜好端端送了一方洮河硯來給敬瀾作甚,莫非是因這個(gè)緣故?”

    蘇氏道:“聽長福說,珍寶齋的掌柜要謝翎丫頭,讓她在珍寶齋的庫房里挑一樣?xùn)|西答謝,翎丫頭厚道,只拿了一件尋常的九連環(huán),大掌柜心里過不去,聽二掌柜說翎丫頭喜歡那方洮河硯,便送了過來,明著是給敬瀾,實(shí)是為了謝翎丫頭呢。”

    陸老爺點(diǎn)點(diǎn)頭:“鬧半天是這丫頭,嚴(yán)先生從胡家回來之后,也跟我提起過一兩句,說胡家的二丫頭聰明處比敬瀾也不差什么,只可惜是個(gè)姑娘家,若是個(gè)小子將來必成大器,可惜可惜了。”

    蘇氏道:“可惜什么,姑娘家聰明些也好,聰明了是婆家的福?!?/br>
    陸老爺搖搖頭:“女子太聰明了反而不好,有道是女子無才便是德,太聰明了便顯得丈夫平庸無能,女強(qiáng)男弱,有違陰陽之理,不妥不妥?!?/br>
    說著想起什么:“敬瀾對這丫頭倒不一般,何曾見他出頭護(hù)著誰,今兒可是頭一遭,不是對這丫頭起了什么心思吧。”

    蘇氏忙道:“哪有的事兒,翎丫頭過了年才十歲,不過一個(gè)孩子罷了,是敬瀾在胡家待的這幾個(gè)月,翎丫頭時(shí)常開解他,兩人處的倒像親兄妹,比別人親近些也在情理之中?!?/br>
    陸老爺:“這就好,便這丫頭再好,胡家的門第到底低了些,若是族里別的子弟還可,敬瀾將來是要出仕的,娶了妻子不要高門,至少也要門當(dāng)戶對才行。”

    蘇氏的心涼了半截,之前就想到丈夫瞧不上胡家的門第,果然,可聽他這么說,心里也頗有些不是滋味,開口道:“老爺不用擔(dān)心這些,翎丫頭跟她娘一個(gè)性子,別看年紀(jì)小,卻最是有主意,敬瀾在胡家的時(shí)候,是瞧著敬瀾病歪歪的可憐,才不時(shí)開解,自從敬瀾回來,可是一點(diǎn)兒往前湊的意思都沒有,便來她舅舅家住了這么些日子,若不是我派人叫她過來,連門都不出,跟我這個(gè)表姨都生分了,就怕人家說她們胡家攀高枝兒,這丫頭面兒上隨和,心里頭傲著呢,生怕叫人挑了理去。”

    陸老爺也知自己失言,知道翟月娘跟妻子的情分不同,自己話里話外的瞧不上胡家,妻子聽著自然不歡喜:“我也就是隨口一說,這丫頭不過才十歲,跟敬瀾年紀(jì)上也不合適,更何況敬瀾的親事不宜過早,等考了科舉再定也不遲,好男兒當(dāng)先立業(yè)后成家,早早娶個(gè)媳婦兒進(jìn)來耽于兒女情長,軟了志氣,一輩子都沒大出息?!?/br>
    蘇氏心說,說到底,還是還是瞧不上胡家,說什么軟了志氣,有道是不孝有三無后為大,這承繼香火比什么不要緊。

    正想著,忽覺手被握住:“時(shí)候不早,夫人早些安置吧?!?/br>
    蘇氏訝然抬頭,見丈夫目光灼灼,忍不住臉熱,這有幾年了難得如此溫存,欣喜之外竟?jié)M滿都是酸澀。

    婆子知意忙著使人進(jìn)去鋪床燃香,便夫人不能再生子,若能籠絡(luò)住老爺,在陸家的日子也好過些,尤其老爺房里那些狐貍精,之所以這么張狂,不就是瞧著老爺不進(jìn)夫人的屋子嗎,看往后誰還不敢夫人放在眼里。

    心里惦記著夫人的囑咐,去了青翎住的跨院,剛走到窗下就聽見少爺?shù)穆曇簦骸凹依锊粺唬估锶粲X著冷就吩咐婆子把炭盆子撥旺些,你若忍著不說,她們正好樂得偷懶,凍病了可是自己受罪?!?/br>
    青翎:“敬瀾哥哥放心吧,我也不傻,難道冷熱還不知嗎,冷了自是要說的?!?/br>
    敬瀾瞧著她:“你別光嘴上應(yīng)了我,回頭又嫌麻煩,夜了,少吃些茶,若口渴,喝些溫開水,省的茶吃多了,夜里睡不踏實(shí),生生的把身子熬壞了,明兒也不用起太早,我們這兒都是各吃各的,我院里有小廚房,我記得你喜歡吃廚子做的菜rou餡兒的小餛飩,明兒我叫廚子做給你,還有上回的起酥燒餅,你也喜歡,過了今兒,明兒園子里就清凈了,等我下了學(xué),叫著青羿子盛咱們?nèi)ニ坷镱^賞梅花去,你瞧好不好?”

    窗外的婆子暗道,自己從小看著少爺長大,何曾聽少爺說過這許多話,cao這些心,這意思竟是恨不能把自己的心頭掏出來呈到二姑娘眼前兒呢,想起剛聽見老爺?shù)哪切┰?,不禁嘆了口氣,若不隨了少爺?shù)男乃迹慌乱龃笫?,好在如今還早,往后瞧瞧再說吧,總歸有法子。

    只不過,這位二姑娘雖應(yīng)著極痛快,卻總讓人覺著有些客氣,不像少爺這般親近,莫非真像夫人說的,便老爺瞧不上胡家,這丫頭心里還不一定稀罕少爺呢。

    聽見兩人說話兒,婆子倒不好進(jìn)去打擾,莫轉(zhuǎn)頭又回去了。

    青翎也不是木頭人,即便心里想跟陸敬瀾劃清界限,可人家掏心掏肺的對自己好,也真難無動于衷,更何況,陸敬瀾這樣的人,如此低著身段討好,自己還能推拒不成,只得點(diǎn)頭應(yīng)承著。

    兩人又說了許多話,也沒什么要緊的,都是些瑣事閑話,直到瞧著青翎有些困倦之意,敬瀾才回了自己屋。

    青翎洗漱之后,一頭扎進(jìn)床上睡了個(gè)昏天黑地,這一天應(yīng)酬著真比什么都累。

    青翎還想著怎么從陸府脫身呢,畢竟天天跟陸敬瀾在一塊兒不大好,而且,陸府比舅舅家還沒人情味兒,不管主仆都有股子高人一等的感覺,也不知高在哪兒了。

    可表姨把自己接過來,沒有妥當(dāng)?shù)慕杩?,真沒法兒回去,正琢磨怎么下臺階呢,舅母就先送了梯子過來,說舅母娘家的妹子妹夫來京辦事兒,把兩個(gè)女兒帶了來瞧親姨母,大老遠(yuǎn)的來了,怎么也得住些日子,聽說青翎也在,便想著親戚間的女孩兒難得見面,好容易見了,自然要多在一起親近才好。

    青翎覺著舅母的理由著實(shí)有些牽強(qiáng),即便是親戚,自己跟舅母娘家的外甥女又從未見過,親近什么,若論起來親疏,還不如跟陸敬瀾這邊兒近呢,估計(jì)舅母是怕自己跟陸敬瀾處出感情來,壞了舅母的計(jì)劃吧。

    若之前青翎不知舅母為什么不想自己跟陸家親近,如今聽她在表姨跟前不停的夸她的兩個(gè)外甥女多麼手巧,多麼賢惠,也大約明白了,估摸舅母是沒惦記上陸家的小姐,又開始惦記陸家的少爺了。

    舅母這遠(yuǎn)近親疏分的真真清楚,這人也不知是糊涂還是愚蠢,就不想想陸家既瞧不上自己,又怎會看的上她兩個(gè)外甥女,尤其陸敬瀾,陸家指望著憋寶呢,哪會輕易許親,舅母惦記也是白惦記,除非舅母那個(gè)娘家妹夫捐的那個(gè)官兒當(dāng)?shù)捻槙?,一路做到了四品之上,或許有點(diǎn)兒希望,否則絕無可能。

    不過,青翎倒是可以趁機(jī)離開陸家了,急忙收拾了跟著舅母上車走了。

    瞧著這丫頭走的這個(gè)利落勁兒,連頭都不回,再看自己兒子,眼巴巴的望著,那樣兒恨不能跟了去才好,陸夫人就不禁嘆息,這是真入了心啊。

    青翎回了舅舅家,便從大哥院里挪了出去,挪到了客院跟舅母的兩個(gè)外甥女,張若蘭,張若玉住在一起,用舅母的話說,女孩子就該住在一起才親近,可這姐倆兒那個(gè)高傲勁兒,比陸敬瀾那兩個(gè)庶出的妹子都在以上,自以為成了官家小姐,架子擺的十足,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們爹是當(dāng)朝的一品大員呢,誰成想只是個(gè)芝麻綠豆的小縣丞呢。

    對于舅母非要把自己挪到客院的原因,直到陸敬瀾來找自己,青翎才想明白過來,舅母是想張若蘭張若玉倆姐妹近水樓臺先得月呢,依仗著女子的魅力勾搭上陸敬瀾,沒準(zhǔn)這個(gè)高枝就攀上了,自己正是釣陸敬瀾的誘餌。

    只陸敬瀾一來找自己,平常跟自己連招呼都懶得打的張家姐妹,立馬就熱情了起來,翎meimei長翎meimei短,聽的青翎直起雞皮疙瘩,索性把陸敬瀾丟給張家姐妹,自己避到別處去。一來二去陸敬瀾大約惱了,連翟府都不來了,青翎方落了個(gè)清凈。

    說話兒就到了年根兒底下,嚴(yán)先生放了假,青翎跟大哥收拾著打算家去,舅母自是巴不得,畢竟不是自己娘家這頭的外甥外甥女,總隔著一層,親近不來,這兄妹來走了正好,嘴里卻道:“干什么著急家去,還不到小年呢,在舅舅家過了小年再回去也一樣,舅母就愛個(gè)熱鬧,好容易家里人多了些,正說今年可過個(gè)熱鬧年,不想你們兄妹倆就著急家去了?!?/br>
    舅舅道:“可也是,做什么這樣趕,嚴(yán)先生哪兒剛放了假,著急也不再這一兩天?!?/br>
    青羿道:“不是著急家去,是想著家里頭忙,之前只是田里的租子還好,如今多了鋪?zhàn)樱搅四旮紫乱Y(jié)算,只怕爹爹顧著買賣,就顧不得家里了,我跟小翎兒家去,多少能幫著爹娘些?!?/br>
    舅舅點(diǎn)點(diǎn)頭:“難為你們年紀(jì)不大,便有這份孝心,都是好孩子,既如此就去吧?!庇謬诟栏娜耍骸奥飞献屑?xì)些,落雪路滑,別盡顧著趕路,慢些無妨,橫豎一天也能到了,別出差錯才好。”

    一一囑咐到了,兄妹倆辭別了舅舅舅母剛要上車,就見那邊兒長福呼哧呼哧跑了過來,到了近前先給翟老爺見了禮,才把手里的東西放到了車上:“二姑娘這是我們少爺叫我拿過來的。”見青翎要推辭,忙道:“不是什么稀罕東西,就是幾樣點(diǎn)心,姑娘留著路上吃吧,叫小的跟姑娘說,道遠(yuǎn)兒難免食水不到,別餓著了自己。”

    青翎倒不好說什么,還當(dāng)陸敬瀾一惱,從此不再搭理自己了呢,不想又送了點(diǎn)心來,只得道:“那你回去替我謝謝敬瀾哥哥,走的匆忙也未來得及辭別,下次見敬瀾哥哥,青翎再賠罪吧。”

    長??嘈α艘宦?,少爺哪敢奢望這位賠罪,只不躲著避著,把少爺往別人哪兒推就念佛了,少爺心里的苦誰能知道啊,真真兒的遇上這么位冷心腸的二姑娘,簡直就是命里的魔障,明明心里惦記的要命,卻不能親自過來,怕過來了心里更難過。

    馬車去遠(yuǎn)了,趙氏瞧了眼長福:“你們少爺近日少來走動了?”

    長福哪會不知少爺不來翟府的原由,若有若無瞟了趙氏后頭的兩個(gè)外甥女一眼,心說,還真是癩hama想吃天鵝rou,做她娘的春秋大夢呢,他們家少爺能看上這種往上貼的丫頭,還真拿自己當(dāng)千金小姐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連二姑娘一根兒指頭都比不上呢。

    咳嗽了一聲:“我們少爺近日身上不大好,有些咳嗽,夫人怕沖了涼風(fēng),叫在府里好生養(yǎng)著,故此不怎么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