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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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宛簡直要笑:“你眼下自身難保?!?/br> “可蕭瀾也沒那么容易死,你們未必抓得到他,且他還有母親,聽聞尚在金陵,除非匈奴人打進金陵去,否則你的仇無望。可我是大夫,如今得到了他夫人的信任,我以后有的是法子,你想叫他死,我可以幫你下毒,你不想讓他死,我也有法子讓他半死不活。” “……” 秦宛瞇起眼,身子往后仰了仰,她并不信閔蘅的話,有舍了自己的性命博信任的?且還是在這種境地? 但她敏銳地察覺到了另一種相同的東西。 況且……秦宛想,留他一命,倒有旁的用處。 她沒再猶疑,皺眉道:“我答應(yīng)饒過你們二人,趕緊治病!” 閔蘅這才上前,稍稍捏開七皇子的牙關(guān),看他的舌苔,說:“立即去挖二十條活蚯蚓,再取些棉糖來?!?/br> …… 外頭,伊邪正與阿巴古聽城上來的情報,之前說是五萬人,現(xiàn)今看,卻有近七萬。 伊邪道:“從這里到金陵,得幾日,漢人的朝廷也就剛得了信兒,估么亂成了一鍋粥,這里怎來得這般快?!?/br> 探兵道:“城外的七萬人馬,應(yīng)是就近打魏興郡和上庸郡調(diào)來的。” 阿巴古問:“可探到領(lǐng)兵的是誰?” “魏興郡的守將魏立?!?/br> 阿巴古放聲一笑,與伊邪道:“王子,那不堪一擊?!?/br> 他們與魏立交過手,此人用兵太保守,守城還將就,攻城就不行了。 伊邪也笑起來,“給父王送信的大概也到了,等咱們后軍來了,出其不意,正給他們來個兩下夾擊,把這七萬人馬一起滅掉!” “正是”,阿巴古說:“這樣魏興和上庸也是我們的了?!?/br> 兩人相視笑了一陣,舉碗喝酒。 城外。 程邕和韓林一身風(fēng)塵仆仆,晝夜不停,跑死了三匹馬,剛趕到這里,先往中軍帳里去見蕭瀾。 帳中竟破天荒地點了檀香。 他二人進來時,蕭瀾背對著他們,姿勢像是……在拜佛? 程邕看了韓林一眼,他二人十分清楚,蕭瀾是決不畏戰(zhàn)的,倒不可能是在為戰(zhàn)事?lián)鷳n,那只能,是惦記被俘虜?shù)娜恕?/br> 二人都沒出聲,用力握了下刀。 蕭瀾轉(zhuǎn)身,并沒有甚么旁的神情,只是連日的不眠不休讓他雙眼通紅,面色也很差,過來用力拍拍他們肩膀:“如何?” 韓林行了個武將禮,長話短說:“屬下幸不辱命。常將軍擔(dān)心侯爺這里兵力不濟,特調(diào)遣了八千人馬跟隨,不能明來,都扮做咱們的人,跟著我和程邕先到四千,明日再到四千?!?/br> 蕭瀾精神一震,只是嗓子啞得聲音實在像是澀澀的弓弦,又問:“截斷匈奴援軍的事可交代了?” “是”,韓林道:“常將軍已派人查探行蹤。” 蕭瀾眉間稍稍舒展一些,他心里頭的確在祈求佛祖。 在道場寺五年,日日誦經(jīng),他卻從未真正求過什么。 因他十分清楚,他心里想做的事,求誰也沒有用,靠的必是他自己。 可眼下,他求,心里只愿一件事:延湄活著。 他勉力控制自己不去想延湄會經(jīng)歷什么,因那會讓他冷靜不下來,甚至,會讓他害怕。 ——活著,他只求延湄能活著。 第49章 獲救 伊邪做好了迎戰(zhàn)的準備。 漢中易守難攻,他等在這里本就是要誘敵攻堅,將魏興和上庸的剩余力量引過來,先行將他們拖至疲憊,等匈奴的后續(xù)部隊一到,便可從后包圍,合殲掉這七萬人馬! 他與阿巴古等著人前來搦戰(zhàn)。 然而,出乎他們意料的是,齊軍安營扎寨后,并沒有要開戰(zhàn)的意思,阿巴古帶人出城,齊軍掛了免戰(zhàn)。 “他娘的”,阿巴古是個急脾氣,來回折騰兩三次,氣得直罵娘,卻搞不清齊軍到底是要作甚。 他們猜度,齊軍八成是要夜襲,因而,頭一晚提足了精神。 齊軍夜里還真出來了,但并非像他們猜的要突襲,而是敲鑼打鼓,吼起了秦腔。 上庸和魏興也都地處秦州,軍里兒郎多有副粗獷的好嗓子,秦腔高亢激昂,正是秦腔吼一吼,大地抖三抖。 齊軍里專挑人輪番了唱,唱了整一宿,匈奴兵前半夜放著他們偷襲,高度緊張,后半夜被鬧得根本睡不成覺,一閉上眼睛,感覺耳朵里面都在跳。 第二日,齊軍開時分成四班倒,不斷派出小股兵力在各處襲擊、放火,襲擊時是還cao著一口秦州土話指著匈奴人的鼻子罵,因為聽不懂,伊邪和阿巴古都大動肝火。 但讓他們更著急的是,約定好的后續(xù)人馬并沒有按時到達。 ——他們在城中放出信號,卻沒有收到回應(yīng)。 這使得伊邪有些坐不住。 后續(xù)人馬未到,不外乎兩個可能:第一,有事耽誤了行程;第二,消息泄露,遭遇了伏兵。 若一旦是第二種情況,便十分糟糕,這意味著他們的計劃已被齊軍看穿,后方人馬被截,齊軍想將他們困死在城里? 伊邪又放了一次信號,可是,依舊沒有得到回應(yīng)。 城外的秦腔伴著梆子還在啊呀呀地吼,吼得人煩躁不堪,伊邪握著大刀在帳里走過來走過去,繼而“嗬!”地一聲,抽刀出鞘,直接將面前地桌案一劈兩半! “領(lǐng)兵的必不是魏立!”伊邪燥氣地揮刀:“去探明白齊軍主將到底是誰!” 阿巴古已急不可待,立即道:“我親自去,帶一千精兵突襲,必將齊軍主將給王子擒到帳中來?!?/br> “從西門去”,伊邪道:“他們左側(cè)翼最是散亂?!?/br> 阿巴古立即前去點兵。 等他出了帳子,秦宛才慢慢從內(nèi)帳里走出來,伊邪跨步坐在被劈了兩半的桌案前,深呼了口氣,秦宛無聲地將地上的東西都撿起來,站在他身后幫他一下下按著太陽xue,頓了片刻,輕聲說:“此次領(lǐng)兵的,可能是蕭瀾。” “蕭瀾?”伊邪眉頭不見松動,轉(zhuǎn)頭問:“那是誰?姓蕭,大齊的皇子?” 秦宛笑了下,沒有直接回這個話。 “你與他相熟?”伊邪道:“快與我說說,此人行事如何?” “他……”,秦宛目光盯在虛空的某處,想著應(yīng)該如何形容蕭瀾。 是啊,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秦宛驀然發(fā)現(xiàn),自己竟說不出來。 在她的印象里,大多還是蕭瀾十歲到十二歲之間的樣子,十歲之前蕭瀾如何長大她不清楚,十二歲之后,蕭瀾經(jīng)歷過什么,行事如何她更道不明白。 秦宛最終收回目光,搖搖頭:“不,我與他只是在甚久之前見過幾面?!?/br> 伊邪復(fù)又閉上眼睛,疲倦地在她胸口蹭了蹭。 ——拜城外的齊軍所賜,所有的匈奴兵已經(jīng)兩日兩夜沒有合眼。 然而更糟糕的消息是,阿巴古帶了一千精兵突襲齊軍左翼,開始一路順利,沖殺進了齊軍內(nèi)營,阿巴古眼瞧左軍大將驚慌失措,不由貪功心起,欲要沖到中軍帳內(nèi)擒住主將,結(jié)果,這一千精兵再沒能回來。 匈奴兵被齊軍吵得不得安寧,又折損一名大將和一千精兵,登時士氣受挫,伊邪長吁一口氣,他知道,后續(xù)的人馬應(yīng)該是來不了了。 這種情形下,齊軍攻城正是好時機,他眼下兩條路,要么固守城池,抵死一戰(zhàn);要么棄城而走,尚有生機。 …… 城外。 中軍帳前立了根木柱,前頭生了堆火,阿巴古被五花大綁地綁在柱上,正受煙熏火燎,他左臂處鮮血淋漓,碗大的疤下空空蕩蕩,——被蕭瀾一劍削掉了半個臂膀。 他瞪著銅鈴似的眼睛喘氣道:“領(lǐng)兵的竟然是你!” 阿巴古實與蕭瀾有過交手,是在上一次的濮陽之戰(zhàn),但蕭瀾不曾報過名諱,匈奴人都知濮陽守將常敘手下多了名很年輕的悍將,且知此人長得俊極,還給他起了個外號,叫“花狼崽兒?!?/br> 蕭瀾并未因生擒了阿巴古而得意,只看了他一眼道:“你現(xiàn)在知曉也不晚?!?/br> 他隨即叫了韓林和魏立進帳:“休整兩刻鐘,準備攻城,東西城門全部設(shè)伏,伊邪必然會棄城而走?!?/br> 說實話,這七萬人馬來時因朝廷旨意還未下來,有人反對,蕭瀾當(dāng)場捆了兩個,軟硬兼施,又用蕭真的身份強壓,這才在幾日之內(nèi)就奔了漢中。 然兩地的守兵在與匈奴交手時都是敗多勝少,士氣并不多高漲,若非前頭蕭瀾用戰(zhàn)術(shù)布了疑陣,匈奴人被弄得云里霧里,束住了手腳,這才使得他們得了大轉(zhuǎn)機。 否則到這就直接殺將起來,他們八成的可能都是大敗而回。 但眼下,局勢大變,就在剛剛,蕭瀾親自誘兵,并帶著他們在半個時辰內(nèi)生生滅掉了匈奴一千精兵,生擒大將阿巴古,士氣大振,正是眾心所向之時,魏立此時聽了命令,磕巴都沒打一個,立即前去整隊。 蕭瀾一身土氣,剛與阿巴古拼殺時,傷口掙得更大了,仍舊沒有愈合的跡象,他稍稍閉眼沉思,設(shè)想如果自己是伊邪,會從哪個門走? 正這須臾的工夫,韓林進來稟道:“侯爺,馮添回來了。” ——馮添被遣回金陵,接霍氏到潁川,怎到這里來了? 正想著,霍氏一身灰色披風(fēng),已經(jīng)挑了簾子進來,見了蕭瀾,沖口便道:“二郎,母親有話與你說?!?/br> 蕭瀾一皺眉:“母親怎到這里來了?” 馮添趕緊道:“老夫人聽聞侯爺在此處,放心不下,不與屬下到潁川去?!?/br> 蕭瀾看著他,語調(diào)平靜:“馮添,你受誰的令?” 馮添一怵:“自然是侯爺?!?/br> “你清楚就好”,蕭瀾道:“程邕,將他帶出去,就地打二十大板?!?/br> 馮添臉色微變,卻明智地噤聲,未敢求饒半句。 霍氏不想蕭瀾竟如此不給她面子,臉色氣得發(fā)青,道:“我話還沒說一句?!?/br> “我知道母親想說什么”,蕭瀾恭恭敬敬施個禮,說出的話卻全然沒有沒有商量的余地,“但此刻是在軍中,母親若是擾亂了軍心,就莫怪兒子不客氣。” 說著示意韓林:“派人將老夫人看起來,若沒看不好,同樣軍法論處。” 霍氏頭上冒火,她用一種全然陌生的目光打量自己的兒子,韓林已上前躬身道:“老夫人請,您若不走,屬下可能要用捆的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