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jié)
大概是,失而復得的六十九塊八毛錢,太讓人愉悅了。 老總走了以后,陳水墨才把碎片打掃完畢,劉強一臉嫌棄:“以后boss來視察,別再這么笨手笨腳的!” 這位boss,太苛刻了,萬一剛才發(fā)生的小混亂全部怪罪到行政部,那他這個部門主管可有得受了。劉強看看面前站著的女人,劉海特別雜亂無章,綁著的馬尾低低的垂在肩頭,手里還握著剛才撿到的瓷杯碎片。真是一副倒霉樣兒!怪不得會惹怒大老板,回頭上面怪罪下來,一定不讓她好過!劉強這么憤憤的想著,卻絲毫沒有去反思這一切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而陳水墨只是默默的站著,等劉主管訓斥完以后,再度走出辦公室回到自己的位置。 袁思思從她身邊走過,再度冷哼出聲,然后迎著電梯間出來的路筱敏走過去,笑語盈盈的問道:“筱敏,剛剛那個猛男是誰?。磕隳信笥崖??” 路筱敏害羞的托起袁思思的手臂,一臉?gòu)擅牡膽?yīng)答:“不……還不是。” 辦公室里聽得這聲音,一群人嘩的開始起哄:“哇!那就快是了唄!” 惹得路筱敏更加臉紅,緊緊抱著袁思思的手臂,幻想著下次,宋信和再來公司看她的場景,以男朋友的身份! 大家熱鬧的開著路筱敏的玩笑,唯有陳水墨,坐在桌前,重新整理申報材料。她要再仔細檢查一遍,這次,絕對不允許有一點錯誤了!否則,行政老劉不知道要怎么整她! 文字較多,因為之前出了王怡袁思思聯(lián)手整她的事件,她現(xiàn)在是一點兒也不敢相信別人了。唯有辦公室主任,亞楠姐,對她還比較和善。不過,亞楠姐懷著身孕呢,陳水墨可不敢讓她跟著受累。只好繼續(xù)加班,校稿完畢以后,她抬頭一看鐘表,已經(jīng)晚上八點多了!再晚就沒有公交車了!她急匆匆的鎖了辦公室的門往樓下沖,到了車站的時候,還差三分鐘八點半,應(yīng)該剛好還有末班車。她住的地方較遠,得在天水口站倒28路公交車,路上將近一個半小時,還是在不堵車的前提下。 緊趕慢趕,總算是順利登上末班車,陳水墨回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十點多了。她捂著隱隱有些犯痛的肚子,暗暗思考,不會是又上火闌尾炎了吧? 考慮到上次去醫(yī)院損失的二百多塊錢,陳水墨還是去倒了杯水,拿出來六粒牛黃解毒片,多吃兩粒應(yīng)該明天就不疼了吧!吃完她又去翻了翻小冰箱,還有昨天的剩菜西紅柿茄絲,饅頭很冰,鑒于現(xiàn)在身體確實不舒服,她大方的將菜和饅頭都熱了熱才吃的。 誰知,第二天,她又痛的走不動路了,可一想到申報材料得重交,請假要扣工資,她還是咬咬牙去了! 果然,一到單位,王助理就來收材料,她可再也不敢用這尊大佛了。自己去打印裝訂,然后親自遞到了地中海老劉的手里。 老劉對這次的材料很滿意,連連夸贊了一番,只是每一句表揚都和陳水墨無關(guān):“看看,思思比你還小一歲呢!你看看人家這個思路!” “小陳,你必須要向人家思思學習!下次不要再笨手笨腳的拖累人家了!” “你那臉色什么意思?我批評你,你有意見?” 陳水墨實在是疼的不想再爭論功勞苦勞,說是袁思思就袁思思的吧,能不能讓她先找個地方坐會兒! “行了,你出去吧!”劉強依然有些憤懣,這個下屬,干活不利索,脾氣還挺大,都敢給他臉色看了!必須找個機會給她點兒壓力! 回到座位的陳水墨已經(jīng)一頭虛汗了,不過劉海軟軟的貼在額頭,也沒有多扎眼。唯獨亞楠姐看出來她不對勁,過來關(guān)心的問了問她怎么回事。 陳水墨虛弱的問了句:“亞楠姐,你桌上有沒有備牛黃解毒片啊?” 馬亞楠揉了揉肚皮說道:“我現(xiàn)在哪里敢吃藥??!以前備著的藥過期了,早就扔了。” “哦?!?/br> 作者有話要說: 雞毛蒜皮。 ☆、一百五十二塊八毛 “怎么了你?臉色這么差?” 陳水墨有些淚目,很少被人這么關(guān)心,她有些感懷,好像病號總是容易被感動一些,她糯著鼻子說道:“沒事,有點上火,肚子好像吃錯東西了。” “上次你說闌尾炎,也沒見你臉色這么差???”馬亞楠是真的覺得陳水墨臉色差,前段時間,聽陳水墨說好像得了闌尾炎,硬是扛著不去醫(yī)院,還是她把這姑娘攆去醫(yī)院的呢! “我真沒事?!?/br> 陳水墨剛說完這個,險些栽倒在地。她有些暈眩,但是醫(yī)院是絕對不想再去了,不然,她離買房又要差一步了! “我去給你打個假條,順便再找個人陪你去二院檢查一下!”馬亞楠可知道陳水墨的秉性,能省著錢就絕對不會多花一分,所以,還是她出面吧! “大家誰有時間,可以陪小陳去趟醫(yī)院?” 所謂醫(yī)院,而不用特質(zhì)盧市第二人民醫(yī)院,是因為大家都心知肚明,公司指定醫(yī)保合作單位就是二院,服務(wù)好,醫(yī)術(shù)好,住院環(huán)境好。但是,醫(yī)院這種地方,也沒多少人特別想去的,何況還是陪窮酸愛斤斤計較的陳水墨呢!萬一回來去了得墊付醫(yī)藥費,回頭陳水墨不認,那不是傻瓜才會這么做嘛! “我!”坐在辦公室最里邊的人站起身來,略帶稚氣的臉龐上總是帶著一抹嬌羞,是路筱敏。 一個和陳水墨幾乎連三句話都沒交流夠的人,主動站起來要陪她去醫(yī)院。陳水墨很感動,但還是想拒絕!因為她沒錢付醫(yī)藥費??!別說是固定醫(yī)保合作單位了,就是路邊的三無診所,她也舍不得進?。?/br> “小路?”馬亞楠很驚奇,這個一看就嬌生慣養(yǎng)的大四實習生,竟然這么的熱心:“太好了,現(xiàn)在就去吧!” 路筱敏關(guān)掉電腦,收拾好辦公桌,然后背起小挎包,向陳水墨走來。婀娜多姿的曼妙身材,較好白皙的面容,嗓音猶如天籟:“陳姐,咱們現(xiàn)在就走吧?” 阿和就是二院的,沒準去了還能見到他呢!路筱敏如是想道。 即便陳水墨再不情愿,她還是被路筱敏帶到了醫(yī)院,路筱敏自己開一輛市價三十多萬的mini,一路上還試圖與陳水墨套近乎。陳水墨生活里幾乎沒有什么朋友,難得碰到這個階層的同事,真的特想跟她好好攀攀關(guān)系,但是肚子實在是疼得厲害,她連說話都大喘氣。一路配合著嗯嗯啊啊,盡量讓自己表現(xiàn)的友好大方一些。 這么一路坎坷著,終于到了醫(yī)院。陳水墨以前鮮少與路筱敏有交流,沒想到她不僅人美,對待自己更是無微不至??梢矁H僅只能在心里表達一下感激之情,因為她,徹底疼暈了過去。 失去意識之前,她小聲的向路筱敏懇求道:“能不能……不要讓我、住院?!?/br> 留下一臉驚詫的路筱敏,攙扶著她,但是路筱敏微弱的力量遠遠不夠,于是,陳水墨摔在了地上,臉先著地了。 路筱敏嚇壞了,她拖住身邊路過的護士,驚慌失色的喊到:“她、她暈倒了!怎么辦?!” 大廳里的醫(yī)護人員已經(jīng)快步走了過來,還有人推著急救床跑了過來。一位男醫(yī)生和兩名護士把陳水墨抬到了床上,推進了急診室。 有一名護士走過來說道:“這位小姐,你是剛才那位病人的家屬嗎?” 路筱敏依然有些慌亂,她望著急診室的方向,含糊不清的說道:“不、不是!” “筱敏?” 路筱敏聽到身后有人叫她,轉(zhuǎn)過身,看到來人,淚眼迷蒙了。她一把沖上去,抱住那人的腰身,小聲嗚咽了起來:“阿和哥!剛剛好害怕啊我!” “怎么了?”宋信和看著往來路過的同事們,向他們點頭致意,輕輕拍合著小姑娘的肩膀,把人從懷里拉出來,認真的問道:“先別哭,告訴我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口氣溫和無比,他比較高,穿著一件休閑的夾克衫,頎長白皙的手里抓著褐色的外套垂在身側(cè),英俊雅致的臉上,眉峰輕皺,有著難以令人忽視的嚴肅內(nèi)斂,頭發(fā)修剪的很合宜,發(fā)質(zhì)微挺,襯的他更挺拔了。 路筱敏看著這樣的宋信和,快要忘了剛剛還被嚇的痛哭失聲,直接癡癡的回答:“我同事急性闌尾炎,我送她過來……剛才她突然暈倒了,嚇了我一跳!” 她有些不好意思,伸出纖細手臂順了順頭發(fā),讓自己看起來沒那么狼狽,然后報以淺笑:“能遇到你,太好了?!?/br> “我每周一、三下午坐診,這個點兒正好上班點,來我辦公室休息會兒吧?!彼竭^人流量向來較大的急診大廳,愣神看了看緊閉的急診室大門。 急性闌尾炎嗎?嗬!老徐他們公司的人,肚子里的毛病還挺多。 路筱敏自然贊成,她好不容易有這么好的借口來醫(yī)院,必須和他多待一會兒。宋信和向前臺的護士大概咨詢了兩句,順便請她關(guān)注一下急診室,人推出來了,告訴他一聲。 急性闌尾炎不可能這么快做手術(shù),怎么也得先吊兩天消炎藥,等炎癥下去了再看情況。 至于辦理住院手續(xù),宋信和看了看身邊秀氣的路筱敏,問道:“你們公司的人,沒有從醫(yī)院逃跑的慣例吧?” 路筱敏沉浸在他英挺如畫的側(cè)顏美貌里,不明所以的答道:“啊?什么逃跑?” 宋信和笑了,將手中衣服甩在肩膀上,一副無所謂的表情,他有些好奇,自己怎么會問出這么沒有邏輯的一句話的。把人領(lǐng)到辦公室,宋信和就開始接診了,路筱敏被安排在側(cè)廳的小休息間里,透過門縫,不時的觀察著他。 認真工作的男人,簡直太有吸引力了,陽光灑下的微粒在他周身泛開,黑色挺直的發(fā)線,英挺的眉眼,以及潔白的工作服,卷起的小截袖口,露出一節(jié)手臂,握著一支黑色的鋼筆,在病歷夾上記錄著。一個大寫的性感! 路筱敏看癡了。果然,沒白來! 快到下班時間,總算病人少了。宋信和才有時間來跟路筱敏交談。 “你同事在輸液,。”剛才護士站來過電話,簡單的介紹了一下情況,宋信和結(jié)合情況,繼續(xù)說道:“你同事并不是闌尾炎,只是腸胃炎。不過保險起見,還是要住院觀察一下?!?/br> “住院?”路筱敏才想起之前陳水墨暈過去之前,囑托她的話。 “你們公司食堂是不是有問題?怎么最近得腸胃炎的人這么多?”宋信和沒有顧忌路筱敏的話,他有些郁悶,上次那個欠錢跑了的女的也是,這次這個也是。 “我同事說她不要住院啊!她暈之前特意跟我說的!”路筱敏急巴巴的說道,實在不是她想這樣,陳水墨暈倒之前交待這件事情時,一本正經(jīng)的簡直像在交待遺言,所以,路筱敏現(xiàn)在終于意識到這件事可能對陳水墨很重要了。 宋信和終于從上次逃跑的那件莫名其妙的事情里跳脫出來,聽聞路筱敏的話后,他太陽xue開始突突的跳了幾下,基于這之前的信息,他有些不可置信的嘗試性問了句:“你同事、叫、什么?” “陳水墨??!”路筱敏答道。 同時,響起敲門聲。宋信和讓他們進來。助理領(lǐng)著護士長走了進來,后面跟著李護士,一種冥冥之中被自己完全猜中的感覺從宋信和心里升起。他有些暴躁的看著李護士,只聽她有些尷尬的說道:“宋醫(yī)生,那位……就是上次那位病人,又跑了……” 宋信和靜默了整整三秒鐘,腦子里有些空白,難以相信,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無恥的人存在。他放下鋼筆,活動了幾下手指,問道:“這次又留了多少錢?” 李護士打開文件夾,指著零零散散的一百五十二塊八毛說道:“拋開臨時床位和消炎藥,這次一共多給了八毛。” 宋信和握緊了手臂,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存稿箱定成了2816.04.23.19:30:00 (⊙w⊙一臉懵逼的我。) ☆、一千塊 護士長有些嚴厲,開始對這件事情憤憤不平:“現(xiàn)在這些人,就是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還坑騙醫(yī)院!沒想到在咱們醫(yī)院還能碰到這種!” 助理小張趕忙過來安撫護士長:“護士長,你別氣了!這種事情,又不是會經(jīng)常遇到的!” 宋信和又握了握五指,再松開。確實不會經(jīng)常遇到,可他一個月里就遇到了兩次!還是同一個女人! “阿和,你怎么了?”路筱敏還沒聽明白這群人說的是陳水墨,但看著氣氛,有點僵,她才繼續(xù)打聽:“有病人跑了?” 宋信和低垂著眉眼,翻起手里的病歷夾開始繼續(xù)剛才的工作,順便問了路筱敏一句:“你們公司是不是有住院逃跑的慣例?” 路筱敏一臉天真,果然男人工作起來,周身都是荷爾蒙。她端著臉頰,暈乎乎的回了句:“沒有啊。” 沒有最好。宋信和心里暗嘲了一句,不然,醫(yī)院得好好考慮與老徐他們公司合作的問題了! 晚上下班,宋信和請路筱敏吃了個飯,把人送回了家。這姑娘,臨分別了,才想起件大事:“完了,我把同事落醫(yī)院了!” 宋信和擺擺手,知道這姑娘從小就這么馬虎,隨意安撫了她一句:“護士那會兒不說了嗎,估計人自己早回去了,你別擔心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br> 路筱敏這下更暈乎了,完全沒有去問本來應(yīng)該被留在醫(yī)院觀察兩天的陳水墨到底為什么早回家了。二人就此分別。 陳水墨呢?依然是捧著一個挎包,手握一張公交卡回家,路上她打算給路筱敏打電話告知她,發(fā)現(xiàn)沒有存她手機號碼。只好去公司微信群里加她好友,不過對方一直沒有回復?;丶液?,肚子確實好了很多,但為防明天再犯,她還是堅持多吃了兩片牛黃解毒片。 她不停的安撫自己,房子首付馬上湊齊,房貸自己也能勉力擔負,所以買房這事兒不能拖。她看著狹窄擁擠的小租房,廁所是從臥室里隔離出來的遮擋板,冬天洗澡水永遠調(diào)不對溫度,陽臺和廚房在同個長方形隔間里,有時候洗干凈的衣服上都滿是油煙味兒,想到這些,她心滿意足的躺倒在床上,很快,這些就要遠離她的生活了。 所以,必須買房! 暢想完美好的明天,她捂著肚皮,再次美美的睡了過去。 至于留在醫(yī)院的錢,她想清楚了,省錢的辦法有萬萬種,花不得的錢只有這一種。醫(yī)院是絕對不會再去了! 然而,也只是個美好的暢想,她和醫(yī)院的緣分才剛剛開始。 很快,國慶節(jié)就要到了,陳水墨開始發(fā)愁要不要去參加鄭文敘和孫瑜的婚禮。去了得隨禮吧,這年代,隨禮都跟房價似的,高的離譜!她要是去了,起價得一千,大學時候的男女同學們呢?他們會不會笑話她,果然沒和鄭文敘長久,越想越多,最終,理所應(yīng)當?shù)募辈×?,這次,真是不住院不行了。她連站直腰身都不行,肚子里的腸子快要扭曲死了,在權(quán)衡利弊以后,她痛快地在國慶節(jié)當天主動跑進了醫(yī)院,她雖然私心里覺得看病敗家,但確實明白,前兩次病好是因為護士給她輸?shù)囊簩ΠY。再仔細一算,看病躲兩天,花三百,不用參加婚禮省禮錢一千塊呢! 進醫(yī)院大門前,她就想好了,如何省下住院費。 因此,宋信和路過的時候,內(nèi)心幾乎崩塌。他不可置信的看著樓道休息椅上連連打瞌睡的女人,右手高舉過頭頂充當支架,手里提著一瓶消炎藥,而這瓶消炎藥正勻速的通過輸液管,流進了她左手的靜脈血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