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jié)
可這兩人的經(jīng)驗,來自于在文宗時期入朝拜見的使臣們。對于天齊帝這一朝君臣,并不適用。 比起為了面子讓自己不舒服,他們更喜歡讓別人不舒服,來顯得自己有面子。文宗對外政策太軟,對他們太過禮遇,讓他們都忘記了,暉朝可不是和他們的國家地位相等。 暉朝是宗主國,是君;他們是屬國,是臣。 現(xiàn)在他們記起來了。所以剛才狂妄態(tài)度一掃而空,明明臉面被扔到地上踩,他們也生不起任何憤怒報復之心。 甚至松下秀則還十分高興。余柏林和他談起倭國的文化,似乎對他們挺熟悉,挺認可的。 至于李智英,他已經(jīng)遷怒松下秀則。憑什么他們兩一同站出來,一同答不對題,暉朝狀元偏偏對他更看重一些? 余柏林覺得,穿越這么久以來,第一次這么舒暢。 在現(xiàn)代,無論哪個旮旯來的小國,在公開的國際地位上都是平等的。對于那些拽的二百五似的井底之蛙,他們還得本著國與國平等和諧相處的基礎(chǔ)原則禮待,不遇到觸及國家利益的事還不能翻臉,只能變著法子說著外交黑話來損人。 在這個時代,周圍那些現(xiàn)代社會中光著腳不怕穿著鞋的無恥國家,一個個都是暉朝屬國,是暉朝的臣屬,暉朝的皇帝,是他們共同的皇帝。 彼此之間,根本沒平等可言。 暉朝皇帝硬氣了,國力強盛了,這些所謂國主,連見到他們七品地方官,都要點頭哈腰表示尊敬。 余柏林在剛穿越之時,也想著要拳打某國,腳踢某國。但現(xiàn)在他才清楚的認識道,現(xiàn)代的經(jīng)驗比起現(xiàn)在根本不適用。某國和某國目前對于暉朝而言,根本不需要拳打腳踢。 因為,本來就是我們的啊。屬國的國土也是要納入暉朝的版圖的。 都到這份上了,還有什么好拳打腳踢的。 這時候暉朝的主要敵人,還是北方的游牧民族。其他敵人,都是見著暉朝勢弱來打谷草的,對暉朝統(tǒng)治并不會造成影響。 想明白這一點,修正自己以后奮斗目標,大概是余柏林這次宴席上最大的收獲吧。 既然已經(jīng)最大限度的表現(xiàn)出自己的面子,之后眾人對這兩位已經(jīng)完全被欺負的毫無還手之力的使臣就客氣了不少。 畢竟咱們暉朝是禮儀之邦嘛。 余柏林也沒回去,被皇帝陛下留在這里陪幾位自詡為讀書人的使臣聊天,用自己的學識和對對方國土的了解,繼續(xù)和(sang)諧(xin)友(bing)好(kuang)的交(kong)流(he)。 一場宴席,大家賓主盡歡,十分圓滿。 屬國們進獻了珍寶和祥瑞,大贊暉朝強盛,暉朝皇帝英明,皇帝十分高興,表示只是一場宴席還不夠,對你們的歡迎可以更隆重一點。 屬國使者們了然。狩獵嘛。每次來都會有,大家都習慣了。 其實單從狩獵上來講,暉朝派出去的那些所謂悍將,還不如他們這群經(jīng)常和野獸打交道的人厲害。不過大家都知道,這是暉朝皇帝的面子工程,大家都要給皇帝面子,有十分力也只能出一分,然后看著誰獵物多,死命夸獎就是。 屬國使者們還正等著啟程出發(fā)去圍獵場呢,誰知道鴻臚寺官員們一點動靜都沒有。 在自詡為已經(jīng)和余柏林較為熟悉的上衫秀則打探之后,余柏林笑瞇瞇的告訴他:“北方冬季有什么可圍獵的?不過是人工馴養(yǎng)的蠢物而已,見著人都不一定會跑。若要狩獵,當夏秋兩季來更為合適?!?/br> 上衫秀則疑惑了。不圍獵,那怎么顯示出暉朝的武力值呢? 余柏林微笑道:“況且,打打殺殺,多傷和氣。陛下是準備了一場歡迎的盛會,讓你們觀賞而已。” 歡迎會?難道是暉朝官員們經(jīng)常玩耍的游園之類?這倒是稀奇了。不過上衫秀則是不懼怕的。他可不是某些屬國那些目不識丁的人,詩畫都是不錯的。 上衫秀則這猜測傳出之后,一些并沒有受到儒文化洗禮的屬國就慌了神。 他們雖然已經(jīng)心底對這位暉朝新皇帝臣服,但也不想在其他屬國面前丟臉。所以這些屬國的使者只得臨時抱佛腳,每天背書,希望能盡可能短的時間內(nèi),塞進去盡可能多的墨水。 余柏林看著那些五大三粗的漢子每天抱著書本背詩,心里覺得特別喜感。最后他終于良心發(fā)現(xiàn),告訴他們,不需要背詩,圍觀就好。 然后他收到一堆好人卡。 這真的是之前壓迫太過,現(xiàn)在對他們稍稍好點,就變成大好人了呢。 ……欽天監(jiān)看天氣還是很有幾把刷子,閱兵式這天,陽光燦爛,萬里無云。時近立春,冬日已經(jīng)沒有原本嚴寒,再加上陽光普照,京中貴族們已經(jīng)換下了沉重的毛皮裘衣,換上了更顯風度的披風。 看著這天氣,余柏林松了口氣。 他真怕天氣太冷,把將士凍壞了。雖然有統(tǒng)一的制服盔甲,用的聊也是新推廣的棉布做成的夾層薄棉襖。但在寒風之下,還是稍顯單薄。 衛(wèi)玉楠聽后不由失笑:“邊疆苦寒遠勝京城,將士哪會懼怕這小小嚴寒?” 余柏林聽后,長嘆一口氣,道:“邊疆苦寒遠勝京城,邊疆將士寒衣還不如閱兵式的將士。” 衛(wèi)玉楠本是笑余柏林杞人憂天,余柏林這么一說,他也沉默了。 現(xiàn)在閱兵式將士穿著夾層棉襖做的軍衣,還尚且感到寒冷。之前邊疆將士只有麻衣可穿,保暖遠不如棉衣,皮毛那是將領(lǐng)才會有。他們拼死殺敵,卻如此艱苦,實在是令人難受。 “陛下現(xiàn)在推廣棉花種植初有成效,聽聞收獲棉花首供邊疆制衣。”余柏林見衛(wèi)玉楠也難過了,才想起衛(wèi)玉楠家為武將世家,家中血親駐守邊疆者大有人在,忙寬慰道,“邊疆屯田也改麻為棉,想來以后邊疆將士也是能過一個暖和的年的?!?/br> 衛(wèi)玉楠勉強笑道:“希望如此?!?/br> 也只有皇帝英明,政治清明,才有可能實現(xiàn)吧。 萬幸,新君圣明。 閱兵時,陪伴皇帝陛下和使者上門樓觀看者為閣老和六部尚書,以及京中守衛(wèi)。余柏林等翰林在宮門門樓一旁,雖沒樓上居高臨下看著更具氣勢,但視野也算不錯。有太陽曬著,也不算寒冷。 閱兵開始時,皇帝陛下親自乘坐戰(zhàn)車,從各方陣面前緩緩駛過,依次問候各方陣將士。 皇帝陛下拿著余柏林奉獻華麗喇叭高喊:“將士們好!” 將士們高聲回答:“陛下萬歲!” 皇帝陛下繼續(xù)喊道:“將士們辛苦了!” 將士們繼續(xù)回答:“保家衛(wèi)國!” 一路聲浪此起波伏,閱兵式還未開始,圍觀百姓們心中已經(jīng)熱血澎湃,忍不住和將士們一起高喊,“陛下萬歲!”,“保家衛(wèi)國!”。 不僅是將士們,諸位大臣模擬過幾次現(xiàn)場,也看過好幾次排練,但都沒想到,真正到了這一刻,居然如此激動人心。 趙信湊過來,小聲道:“連我都想跟著嚎兩嗓子?!?/br> 衛(wèi)玉楠難得沒有諷刺趙信。他心中也是如此所想。 只有余柏林表情古怪。 他本來只是開個玩笑的提議,還真被采納了??粗实郾菹履弥c他畫風完全不和諧的大喇叭,一臉肅穆的喊著口號,實在是讓他有一種再度穿越的感覺。 不過除了這一點小小的別扭之外,閱兵式的開頭還是滿成功的。 當皇帝陛下口干舌燥的喊完全程之后,他在侍衛(wèi)的迎接下,上了城樓。 這時候,城樓兩旁的樂隊開始奏起戰(zhàn)曲。編鐘和鼓點轟隆,宛若真的在戰(zhàn)場上廝殺似的,讓人聽著心中禁不住熱血澎湃。 這時候,方隊也向著城樓迎面走來。 余柏林正準備和翰林同僚們一起觀看這激動人心的一刻,沒想到還是那熟悉的瘦瘦的黃內(nèi)侍又來了。 “余修纂,陛下召你去呢?!秉S內(nèi)侍笑瞇瞇道。 余柏林看著周圍羨慕嫉妒恨的眼神,無奈輕聲問道:“難道又有使臣不識相?” 黃內(nèi)侍笑道:“這倒不是,只是陛下想讓余修纂給他們講解一下每個方陣的來歷而已。余修纂負責自此接待,自然讓余修纂前去了?!?/br> 余柏林點點頭。好像的確如此。 不過當他登上門樓,太子殿下牽著二皇子,自然而然的靠到了他身邊,封蔚主動的占據(jù)了另一邊時,他看著皇帝陛下那熟悉的寵溺的眼神,頓時覺得,或許他想多了。 皇帝陛下是不是又為了弟弟和兒子亂來了? 雖然借口找的挺好就是…… “林……余修纂,可否為大家解釋一番?”大寶語氣中難掩雀躍。 能和林一起看閱兵式,好高興。 小寶含著手指,好奇的往門樓下看,然后看著余柏林,想起余柏林不讓他啃手指,他便乖乖把手指放下來,還對著余柏林乖巧一笑。 小寶很乖!求賞賜!要林抱抱! “下官遵命?!庇喟亓譄o奈道。算了,和封蔚等人一起看閱兵式,也……蠻有意思的。 “二皇子殿下,門樓護欄有些高,可要奴婢抱著您看?”伺候小寶的內(nèi)侍小聲問道。 小寶搖了搖頭,然后眼巴巴的望著余柏林。 余柏林鐵石心腸,不為所動。 小寶眼淚汪汪,繼續(xù)眼巴巴的望著余柏林。 余柏林有些慌了??偛荒茏屗О桑?/br> “看來余修纂很合封祉眼緣。就讓余修纂抱著吧?!被实郾菹嘛L輕云淡的說道,好像這不是什么大事似的。 看著周圍重臣也一副平靜的樣子,余柏林不由想著,是不是自己太過謹慎多想了? 他對著小寶道:“若殿下不嫌棄,可否讓下官抱著殿下觀看?” 小寶小聲道:“林不累嗎?累就不抱?!?/br> 余柏林還未回答,封蔚便先說道:“拿高一點的椅子來,我們都坐著吧。這樣長青抱著也不會累?!?/br> 封庭點點頭,要站一兩個時辰呢,還是坐著吧。 之前他們沒有在門樓上觀看,還以為坐著看不到,準備強撐著站一兩個時辰。雖然也站的住,但坐著還是舒服些。 內(nèi)侍很快就搬來高腳椅子,卻沒有給大寶小寶搬。 兩個小孩,即使是坐在高腳椅子上,還是太矮了,完全看不到門樓下。 于是小寶非常高興的撲向了余柏林懷中。余柏林坐著就不會累了,可以一直抱著寶寶。 有了余柏林這個墊子,小寶終于能夠看到底下閱兵式了。 而大寶則只能勉強被他王叔抱著了。 雖然他也很想坐余柏林懷里,但是這不是在沒外人的時候,兩個小孩擠在余柏林懷里雖然勉強能擠得下,但禮儀上就不好看了。他又是哥哥,必須讓著弟弟。 就在眾人都坐下時,第一方隊邁著整齊的步伐,即將路過門樓正前方。 余柏林開口,條件反射道:“現(xiàn)在向我們迎面走來的,是金刀衛(wèi)方隊……” ……怎么開口就覺得不太對勁? “金刀衛(wèi)乃是皇帝陛下的儀仗隊,主要負責皇帝陛下的儀仗和安全,是整個暉朝選拔最嚴格的侍衛(wèi)隊?!?/br> “金刀衛(wèi)主要從勛貴子弟中選拔五官端正、身高適宜、體型勻稱者。他們不僅長相和出身是暉朝武人中最高,因為負責的是皇帝陛下的貼身安危,因此訓練也最為刻苦。” “現(xiàn)在,金刀衛(wèi)已經(jīng)來到門樓前。他們前面領(lǐng)隊的乃是金刀衛(wèi)指揮使鄭牧鄭大人。鄭大人出自鎮(zhèn)安侯鄭家,年輕時便立下赫赫戰(zhàn)功。嗯,我想鄭家就不必多說,各位想來比本官更清楚一些?!?/br> 余柏林微笑,如愿以償?shù)目粗边叢簧賹賴拐叨既滩蛔《读艘幌?。?zhèn)安侯時代駐守北疆,在北疆眾小國眼中,比羅剎鬼更可怕。 鄭牧率領(lǐng)著身著玄衣,腰挎金刀的金刀衛(wèi),在到達門樓前時停了下來,大家取下金刀,整齊劃一的揮舞了幾下,沒揮一刀,就大喝一聲,氣勢磅礴,殺氣騰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