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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將軍,這劇情不對在線閱讀 - 第23節(jié)

第23節(jié)

    酒肆這類地方向來是龍蛇混雜,消息流通。

    江羌的傷,以及昨夜阿蘇娜的對話,已經(jīng)叫楚衡聯(lián)想到不少東西。他這輩子的愿望只是活過及冠,再踏踏實實到老,實在沒打算攙和進太多的是是非非當(dāng)中。

    只是,這倒不妨他借用下江苑來打聽一些消息。

    “郎君可是指靖遠侯身邊的親衛(wèi)被打至雙腿殘廢,一直癱倒在床,幾次求死不能的事?”

    阿蘇娜還未回答,白頭老翁卻開了口。

    他一說話,楚衡心頭一跳,想起昨夜那個沙啞的聲音,問了一句:“還有這事?老伯可否說說?”

    阿蘇娜搶先道:“郎君,這位是阿姐的養(yǎng)父。老阿爹,你去前頭看看吧,這事阿蘇娜同郎君說。”

    白頭老翁不語,只淡淡看了阿蘇娜一眼,這才轉(zhuǎn)身從后院離開。

    阿蘇娜默默握了握拳頭,臉上綻開笑意:“郎君,這事阿蘇娜知道?!?/br>
    阿蘇娜是江羌十幾歲時,在西市買的一個胡女。因身世可憐,被人拐騙到燕都,原本是要被賣進銷金窩,恰逢江羌要給自己買女婢,見著阿蘇娜當(dāng)即就把人帶回了家。

    這些年,阿蘇娜在江羌身邊,可謂是什么事都做。酒肆的生意,離離的生活,阿蘇娜統(tǒng)統(tǒng)能做。原本有些木訥,只會一口胡語的女孩漸漸有了如今的模樣,盡管一說大延官話,就溫吞吞的生怕出錯。

    等阿蘇娜將那靖遠侯護衛(wèi)被打殘廢的事,原原本本說完,楚衡抬手揉了揉額角:“這事……還真是一出好戲?!?/br>
    阿蘇娜眨眨眼,有些不明。

    楚衡笑了笑,吃下最后一口胡餅:“你方才說,靖遠侯身邊的親衛(wèi)是叫一個從揚州來的商人雇人打的,現(xiàn)在人已經(jīng)關(guān)進牢里了?”

    阿蘇娜點頭。

    楚衡:“那個商人據(jù)說姓楚?”

    阿蘇娜遲疑了下,看著楚衡的眼神變了變。

    楚衡苦笑:“楚某,正是為了家中長兄在燕都入獄一事來的?!?/br>
    第24章 【貳肆】事是非

    楚衡一出西市,徑直去了牢獄。

    楚大郎被關(guān)了好久,即便向楚家求救的信用最快的速度送到了揚州,也躲不開牢獄之災(zāi)。

    黑漆漆,又透著霉味的牢房呆久了,難免讓人頹喪。

    這日,他窩在牢房一角,閉著眼聽獄卒在走道理來往的聲音,忽然就聽見有一串腳步聲漸漸朝這邊走近,很快就在牢門外停了下來。

    楚大郎只當(dāng)是獄卒帶著探監(jiān)的人來送飯了,想起還沒消息的家里,揉了揉鼻青臉腫的臉,在角落里轉(zhuǎn)了個身,背對牢門。

    隔壁牢房里,這時候卻突然吹了聲口哨:“真是俊俏的小郎君。來探監(jiān)的?”

    楚衡不語,給獄卒遞去一串銅錢,這才抬手敲了敲牢門:“阿兄?!?/br>
    聲音一出,楚大郎頓覺不對,翻過身來抬頭一看,見是楚衡,驚得差點從地上跳了起來。

    他和三郎的關(guān)系并不親近。自三郎出生前就知道,那位得以有孕的趙姨娘懷的是會讓阿娘皺眉的庶出弟弟。等到他長大一些,這才知道,阿爹也想多子,但苦于妻子娘家背景,這才對他阿娘暗中下藥不許妾室懷孕的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他和二娘是打從很小的時候,就受到家中教誨,不準(zhǔn)疼惜三郎。然而,三郎還是跌跌撞撞的長大,還成了遠近聞名的神童。盡管最后三郎以分家之名被趕出揚州。

    他心中看不上三郎,這會兒實在沒想到,來探監(jiān)的人,竟然會是三郎。

    楚大郎滿臉驚訝的神情,楚衡也不覺得意外,隔著牢門直接道:“阿兄怎會落到如此境地?”

    楚大郎聞言,扭過頭,有些狼狽:“不過是碰上了點麻煩?!?/br>
    楚衡見他嘴硬,看了眼邊上還未走遠的獄卒。那獄卒收了錢,自然替他做事,當(dāng)下拿著刀拍了拍隔壁幾間牢房,將湊過來的犯人都往遠了趕,而后又掏鑰匙開鎖,把楚衡放了進去。

    “雍這字,有文雅大方,從容不迫之意。阿兄如今的模樣,與這字分毫不沾。”

    楚衡踩著牢房里明顯發(fā)霉的干草,走到硬邦邦,只丟了一團薄薄被褥在上頭的床榻邊,隨意地坐下。

    “阿兄的名,聽說是阿娘求了寺里的師傅給取的。是盼阿兄能做好楚家的當(dāng)家,延續(xù)楚家的富貴?!币姵罄傻纳眢w動了動,楚衡接著道,“阿兄前腳被抓進牢里,身邊的小廝后腳就寫了信,快馬加鞭送到揚州。如果不是阿爹身體不好,只怕如今坐在這里和阿兄說話的人,就不會是我了?!?/br>
    “阿爹病了?”楚大郎一驚,終于站了起來,伸手就要去拉楚衡。

    楚衡掙開手:“阿爹年紀大了,又大魚大rou這么多年,自然會病?!彼瓜卵?,理了理袖子,“只可惜,阿娘不許我給阿爹號脈,也不知情況如何?!?/br>
    廖氏對楚衡的不滿,楚大郎最是清楚不過。即便小梅宴后,阿爹請了揚州最好的大夫來給陳四郎看診,也證實了楚衡留下的藥方不僅對癥,而且還能幫著夫妻二人早日懷上子嗣,廖氏也仍舊當(dāng)場將藥方撕碎,要大夫另外給開一副。

    聽楚衡這樣說,楚大郎心急如焚:“三郎,阿兄知道你聰明,你快想想辦法,讓阿兄出去!阿兄早點出去,就可以趕緊回揚州看阿爹了,不用阿爹再掛心了……”

    “既然知道阿爹會掛心,阿兄又是為什么要為了一個鄭都知,花錢雇人去打靖遠侯?”

    “我那時并不知他是靖遠侯!”

    “所以就花錢雇人,想把他教訓(xùn)一頓,泄個憤?結(jié)果沒想到,那些人竟然明知道對方的身份,不敢招惹他,就故意打傷了他身邊的人,然后拿著那人的隨身之物跟你拿錢,你還就信以為真了?!?/br>
    楚大郎倏地站定,呆愣愣地看著楚衡,顯然沒想到他竟然會知道的一清二楚。

    “是王瑞告訴你的?”

    “他在信里替你瞞著,不然阿爹必然親自來燕都撈你?!?/br>
    王瑞是楚大郎身邊的小廝,跟著他已經(jīng)十余年了,一向聰明且忠心,饒是楚大郎被關(guān)進牢里,也依舊留在燕都想著能照顧他。

    楚衡想起清早阿蘇娜說的那些話,對著楚大郎皺眉:“阿兄怎么說也是在商場上廝殺的人,怎會連這么簡單的花招都辨認不出。還叫靖遠侯抓到把柄,投進大牢?!?/br>
    說起整件事,楚大郎如今心里后悔不已。

    他這回來燕都,為的是幫楚大富跟燕都的老友們聯(lián)絡(luò)感情,順帶著做幾筆生意。揚州地動,楚家買的都是混了大量陳米的新米,而今年要收的新米,他們正打算運進燕都。

    哪知,酒桌上喝得暈了頭,看上了鄭都知。他到底年輕氣盛,見有人同自己搶,酒氣上頭,頓時起了爭執(zhí)。

    人沒搶來,平白受辱,盡管同桌的叔伯們都勸他退一步??删菩押?,想起自己連個女人都搶不過,沒來由心頭上火,轉(zhuǎn)身花錢雇了些人,叫他們?nèi)グ迅麚屌说募一锖莺萁逃?xùn)一頓。

    卻不想,那人身份顯貴,那些人不敢得罪對方,卻又貪圖他答應(yīng)的賞錢,故意打傷了對方身邊的護衛(wèi)。

    等到事發(fā),得知自己得罪的人,竟是曾戰(zhàn)功赫赫的靖遠侯,楚大郎已經(jīng)被投入了牢中。

    這一關(guān),就關(guān)到了現(xiàn)在。

    阿蘇娜的說法畢竟是從旁聽來的消息。

    而楚大郎的話,則全是他自己經(jīng)歷的,自然比阿蘇娜要仔細一些。

    楚衡聽完他的話,輕嘆一聲,到底有些看不過他鼻青臉腫的樣子,丟了瓶藥膏給他。

    “這藥膏,阿兄每日涂三回,兩日后就能消腫祛瘀。其余的事,我會幫忙打點。至于出來……”楚衡頓了頓,見楚大郎滿臉期盼,續(xù)道,“我會盡力?!?/br>
    出牢里出來,楚衡默不作聲地又給獄卒塞了點銀錢。后者顛了顛荷包,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客客氣氣地送他上車,一回頭同邊上的獄卒招呼道。

    “下回侯爺再讓動手教訓(xùn)那個楚雍,兄弟們記得輕著點。這家伙可有個出手闊綽的兄弟。”

    “你別說,這錢給的還真痛快??鞌?shù)數(shù),里頭有多少,咱們分分?!?/br>
    獄卒們的說話聲,都被楚衡聽在耳里。五味揉著耳朵,看了他兩眼,低聲問:“三郎,接下來去哪兒?”

    楚衡默不作聲地閉了會兒眼,張口道:“先回趟西市?!?/br>
    這一來一回,已到了西市各店鋪開門做生意的時候。

    楚衡掏錢,給五味邵阿牛還有車把人一人買了兩塊胡餅干。等他們吃完,這才帶著邵阿牛和五味在西市仔細逛了起來。

    見楚衡在騾馬行轉(zhuǎn)了一圈又出來,邵阿牛有些不解:“郎君這是要做什么?”

    楚衡不語,又進了一家鞍轡店,再度轉(zhuǎn)出來后,這才道:“想要求人幫忙,總是需要送上一份禮的?!?/br>
    邵阿牛不再言語,只一手拉著五味,一手護著錢袋,跟著楚衡在擁擠的街上鉆來擠去。

    東西市內(nèi),開著各種綢緞衣帽肆、珠寶首飾行、騾馬行、鞍轡店等。在這兒,能買著各種平日不多見的寶貝,也能買著隨處可尋的物什。

    楚衡在燕都人生地不熟,想要憑一己之力撈出楚大郎,必然就要對上明顯不愿放過他的靖遠侯。而這樣一來,楚衡自然勢單力薄。

    想起沒帶在身上的欠條,楚衡惋惜地嘆了口氣,想想還是重新投入到尋寶當(dāng)中,試圖找出一件不尋常的東西,送到慶王府,找趙篤清或是陸庭抽空幫個忙。

    西市人不少,楚衡被擠來擠去,俊秀漂亮的臉上熱得都出了汗。

    就連身后的邵阿牛也被擠得快要摔倒,眼見五味個子小呀呀叫了兩聲,雙手一抓,把人安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楚衡從一家書肆出來,一眼就瞧見人群中被擠得滿頭大汗的一大一小,無奈擺了擺手:“這兒也尋不到什么好的東西,想來我得憑這張臉,靠著賣米的那份人情,去求人幫忙了?!?/br>
    說完話,見路邊有賣并不常見的草藥,楚衡當(dāng)即伸手問邵阿牛要錢袋,想把草藥買回去??缮郯⑴R皇址鲋弊由系奈逦?,一手摸了摸腰身,臉色變了。

    “郎……郎君,錢袋……沒了?!?/br>
    “……”

    楚衡扭頭,看向人群。

    人來人往間,錢袋是掉了還是被順手扒走了,這時候想來都是找不回來的了。

    只是……

    “錢票可在?”

    銀錢放在了邵阿牛的身上,錢票另外塞給了五味。楚衡怕的就是要掉一起掉了,可沒成想,五味在身上摸了一個遍,竟然還真的就……沒了。

    身無分文的主仆三人站在西市街道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良久之后,楚衡看了看不知不覺已快黃昏的天色,抹了把臉:“去江苑吧。求阿蘇娜再讓我們借住一晚。”

    閉坊的鼓聲還未響起。

    江苑的生意很是不錯。

    楚衡在門口下了馬車,瞧見酒肆內(nèi)笑聲不斷,再看蝴蝶般在人頭間穿行的阿蘇娜,他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

    “郎君怎么回來了?”

    瞧見楚衡,阿蘇娜把手上的活一放,利索地走了過來。

    “出了點意外,還望娘子能再收留我們主仆一晚?!?/br>
    阿蘇娜有些猶豫,回頭看了看,低聲道:“行是行,只是老阿爹他脾氣古怪,郎君到時可別介意。”

    想起早上見過的那個白頭老翁,楚衡點點頭。

    屋子仍然是昨夜睡的那兩間。楚衡謝過阿蘇娜后,又拜托她找了些筆墨,在臨窗的桌案前攤開紙。

    直到閉坊的鼓聲響歇了,他方才放下筆,抬頭甩了甩胳膊,看一眼窗外。

    窗外院內(nèi)木樨花開,樹下站著一高一矮兩個人,此時正都看向這邊。

    楚衡微微頷首,似笑非笑的唇角頭一回沒有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