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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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蘇叔叔一直叫你大孟?!?/br> “嗯……因?yàn)樾r候,蘇叔叔喊我小孟,我說,我不小,我很大了,meimei才小。從此之后,蘇叔叔就改口叫我大孟了?!?/br> 丁卓笑了一聲。 孟遙也跟著笑了。 “那時候你多大?” “九歲吧,我爸去世一年,孟瑜剛學(xué)會走路?!?/br> 丁卓一頓,忙說,“對不起?!?/br> 孟遙搖搖頭,“那時候年紀(jì)小,對死這件事,概念還很模糊?!?/br> 那天傍晚,她跟幾個小伙伴在門前的場地上踢毽子,王麗梅急匆匆過來喊她回去。 跟在母親身后奔跑而回的途中,她抬頭看了看天空,滿天的火燒云,仿佛在劇烈燃燒。 她趕上了最后一面,一直記得父親眼睛緊緊盯著她,一口氣懸在喉嚨里,上不去下不來,顫巍巍抓著她手臂的左手,只剩下一把骨頭。 然后,手上的力道就消失了,仿佛一間門窗大開的屋子突然合上了門窗,里面的光明消失了一樣。 那樣輕,那樣猝不及防。 可那時她還懵懂,只知道死亡是一件即便不能深明其意,卻讓人覺得十分悲傷的事。 孟遙笑了一下,“過了十幾年,這種悲傷其實(shí)對我來說,也很漠然了……” 她微微垂著肩膀,燈光下,一張臉顯得削瘦而略帶疲憊。 丁卓沉默。 從業(yè)后不久,有一回同門聚餐,席上,導(dǎo)師專門同他們探討過死亡這回事。 時至今日,丁卓還能一字不差地把導(dǎo)師說的那一席話背下來。 “你們不要把自己當(dāng)成救世主,再厲害的手術(shù)刀,也有管不到的地方。當(dāng)醫(yī)生,就得眼冷心熱。眼冷,是看穿生死,心熱,是恪守節(jié)cao。我對你們要求不高,只要每天洗臉照鏡子的時候,能夠捫心自問,對不對得起自己身上這身白大褂。” 死亡,是一樁事實(shí),好比寒來暑往,好比東升西落。 有人傷春悲秋,有人為每一天的太陽西沉而落淚。然而不管是喜是悲,這樁事實(shí)也不會再有任何的改變。 你只能正視它,接受它,直至習(xí)慣它,直至它不成了你生活的一部分,卻不會影響到你每一個平凡的日子。 雨漸漸小了,兩人從沉重的沉默中回過神來。 “我去把車開過來。” 孟遙說:“一起走吧?!?/br> 丁卓看她一眼,點(diǎn)頭。 細(xì)微的雨,緩慢飄在夜空中,燈光之下,像是浮著一層淡淡的白霧。丁卓走在前,一路提醒孟遙避開地上的積水。 到了停車場,孟遙從包里掏出車鑰匙遞給丁卓。 丁卓替她拉開了副駕的門,接過鑰匙繞去駕駛座上。 孟遙怔了一下,過了片刻,上車。 在路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然而一個瞬間,就突然沉默下來,車內(nèi)一片寂靜,只聽見外面風(fēng)搖動樹葉沙沙的聲音。 在這樣的沉默中,車子很快就到了金陽小區(qū)門口。 車停下,丁卓忽然問她:“你每天坐地鐵多長時間?” “半個小時吧。” 丁卓手掌在方向盤上輕輕拍了一下,“要不這車借你開?!?/br> 孟遙一愣。 “我多數(shù)時間待在醫(yī)院,下班了就回宿舍,一年開不了幾回,停在那兒也是積灰?!?/br> 孟遙笑了笑,“我技術(shù)不好,怕給你碰壞了?!?/br> “二手車,也便宜?!?/br> 孟遙仍是猶豫。過段時間她要是搬了家,離公司更遠(yuǎn),公交加上轉(zhuǎn)地鐵,要一個小時。但她跟丁卓也就這點(diǎn)交情,丁卓提出車借給她只是客套,她要是真的借了,丁卓會怎么想? 丁卓看她遲遲沒說話,也不勉強(qiáng),“那你要用車的話,給我打電話。方競航他們也經(jīng)常找我借。” 孟遙聽他這么說,稍稍放心了點(diǎn),“我過幾天要搬家,如果那時候有需要的話,我聯(lián)系你吧。” 丁卓看她,“不住這兒了?” 孟遙笑說:“房租漲了。” “搬去哪兒?” “臨淮三村那兒?!?/br> 丁卓想了想,“那離你公司很遠(yuǎn)了。” “也沒事,比平常早起來半小時就行了?!?/br> “幾號搬?” “我看看……”孟遙掏出手機(jī),打開日歷,“月末,二十八號吧,正好是周六?!?/br> 手機(jī)屏幕淡白的光,照著她臉頰,素凈清秀。 丁卓看了一眼,轉(zhuǎn)過目光,“行?!?/br> 孟遙同丁卓道別,拿起擱在一旁的傘,下了車。 丁卓站頭看向窗外,孟遙撐起了傘。傘面是黑色,燈光在上面照出一片淺黃的色調(diào),讓黑色有點(diǎn)接近于深褐。她身上穿著一件淺咖色的風(fēng)衣,讓燈光照著,顏色略有一點(diǎn)失真。 丁卓想起以前看過一部叫《晚秋》的電影,里面湯唯穿著的大衣,就是這個顏色。 副駕車窗貼了窗膜,孟遙沒覺察他的目光,伸頭無意識地張望了一下,然后轉(zhuǎn)身往里走了。 丁卓仍舊看著外面,伸手去摸煙盒,抽出一支。“啪”地從打火機(jī)噴出一朵火苗,他頭湊近,把煙點(diǎn)燃了,緩緩地吸了一口。 孟遙一直走到小區(qū)門口,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過來。 似乎是沒料到車居然還沒走,她一下頓在那兒。 隔了段距離,她臉上的表情看不清楚。 丁卓打了左轉(zhuǎn)燈,掛上擋,但沒有起步。 他沒動,立在門口的孟遙也沒有動。 夜風(fēng)中,孟遙的風(fēng)衣下擺拂起來,撐在手中的傘,也跟著輕輕搖晃。 丁卓有一點(diǎn)恍惚,明知道現(xiàn)在該走,立刻就走,但是左腳仿佛釘在了離合器上,遲遲沒能松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看見孟遙身影動了一下,似乎是要朝這邊走過來——她可能以為他是出了什么狀況。 丁卓這才回過神,松離合給油門,車向著夜色駛?cè)ァ?/br> · 北風(fēng)說來就來,旦城的冬天真的到了。 丁卓去巡查病房的時候,聽見幾個來時路上快被凍暈了護(hù)士聊天,說早上中心廣場路上,公交車開到半路,道旁有棵老樹齊腰斷了,恰好倒在公交車前,一車人嚇個半死,路堵了二十分鐘才疏通,末了抱怨道:“醫(yī)院工作真是事多錢少死得早?!?/br> 也不是多大的新聞,丁卓莫名就聽進(jìn)去了,一整天都有點(diǎn)兒定不下來,但仔細(xì)一想,又想不出是什么原因。 下了班,丁卓往心外科去找方競航。 到心外的值班室一看,方競航不在,問護(hù)士,果不其然是在阮恬的病房。 丁卓往病房走去,剛到門口就聽見里面?zhèn)鱽砣钐袂宕嗟男β暋?/br> 敲了門進(jìn)去,方競航瞅他一眼,揶揄道:“什么風(fēng)把你給吹來了?” 阮恬甜甜一笑,向他打招呼,“丁醫(yī)生好?!彼┲√柗诖策叄p腿懸空,微微晃蕩。 丁卓問她:“這幾天怎么樣?” 阮恬笑說:“還挺好的,方醫(yī)生說,只要不再出什么狀況,我就可以回家過年啦?!?/br> 丁卓往方競航臉上掃了一眼,看見他眉頭微蹙了一下。 丁卓笑說:“那很好,最近天冷了,注意保暖。” 方競航一掌拍在他肩膀上,“這話輪得到你來說嗎,你是她醫(yī)生還是我是她醫(yī)生?” 阮恬笑瞇瞇看著方競航,“沒事呀,丁醫(yī)生一樣是為我好?!?/br> 閑聊幾句,方競航問他,“你八百年不往我們科室來一次,找我干啥?” 丁卓張了張口,最后還是搖頭,本來想跟方競航聊兩句,到這兒,這想法莫名就沒了,“沒事,就過來看看。” “你周六值不值班?瀞雅讓你去我家吃火鍋?!?/br> 阮恬小聲插嘴,“我也想吃火鍋誒?!?/br> 方競航:“不行?!?/br> 阮恬委屈地癟了癟嘴,“哦?!?/br> 丁卓沒忍住,笑了一聲,問:“周六幾號?” “28號。” “那不行,我有事了?!?/br> “你能有什么事,又泡實(shí)驗(yàn)室去?” 丁卓頓了一下,“幫人搬家?!?/br> 第16章 (16)搬家 二十八號清晨,孟遙起床以后,把剩下的最后一點(diǎn)東西打包。 她東西不多,因?yàn)榉孔邮亲獾模B買一本書都要猶豫,怕帶不走就成了累贅。 放在床上的手機(jī)忽然響起來,她放下手中東西,踮著腳身體越過一堆瓦楞盒,伸長手臂把手機(jī)摸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