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蔡瓊爪子一麻,心里頓時(shí)就膩歪了—— 比他高的女人真討人厭。 孟湘看了看這位小衙內(nèi),暗地里咋舌——這個(gè)少年倒是因?yàn)榧沂溃谶€沒有真正搞懂女人的時(shí)候就玩弄過不少女人了。 “咳咳——”嬴曜被逼地在座位上歪歪扭扭地咳嗽了幾聲。 “九娘,你的舞姿令人神暈?zāi)垦?,狀萬物而誘人心,也唯有‘神誘’二字可配了?!?/br> 這稱號可真夠令人尷尬的。 蔡瓊便也忍不住道:“配得,配得!” 然而,輪到他則抓耳撓腮也想不到一句配得上的詩號。 嬴曜回頭,似笑非笑地盯著嬴景。 嬴景伸手抬了抬帶在臉上的面具,輕聲道:“一顰傾國色,一舞動(dòng)人腸……” 嬴曜隨即心有靈犀,開口道:“既然蔡瓊你想不到,我這里倒是有一句適合的,那是我曾在九弟的詩作中看到的——” 他整個(gè)人窩在座位里,輕聲念叨:“一顰一笑傾國色,花旋茵舞染天香。不羨金屋佳郎側(cè),只愿偷藥做嫦娥” 嬴景一時(shí)側(cè)目,這詩的確是他所做,不過這詩是用來表達(dá)自己不想陪皇伴駕,而只是想做個(gè)逍遙王爺?shù)囊馑?,好讓他四哥對他放心?/br> 細(xì)想起來,這幾句詩是他出京以前所做的最后一首詩,用來配孟湘也算適合。 她的心在天,在月,卻不在他身上。 真是一語成讖。 “不通!不通!” 有人卻反應(yīng)極大。 第一百一十八章 自作自受 “哦?那你有何高見???”嬴曜口氣極淡,仿佛起了怒火。 可蔡瓊表面上尊敬,心里卻不屑極了,畢竟他是屬于當(dāng)今太子殿下的人,這些什么八殿下九殿下的在他眼里都比不上在嬴晏面前得寵的舞伎。 蔡瓊露出嘲諷的笑意,“依著現(xiàn)在的情況看,殿下還是不要提九殿下的事情為妙,若用他的詩作為詩號,那九娘還不如不去梁京?!?/br> 原本以為自己已經(jīng)無望,滿目憎恨的李茹茹一聽這話,眼睛頓時(shí)又亮了起來。 “而且哪里會有女人不想找個(gè)依靠呢?還做嫦娥?嗤——”蔡瓊抬著下巴道:“九娘的詩號還是容我再想好了?!?/br> “是啦是啦,貴人們還請上座,這場比試還沒有比完呢?!绷m君當(dāng)先一步說道。 “那就再看看?!辟谉o趣地遮住下巴道。 孟湘走到一旁站好,視線卻時(shí)不時(shí)落在嬴景的身上,嬴景的視線也糾纏著她,遞給她安撫的眼神。 李茹茹選的是一曲凌波舞,同樣的樂工配曲,然而她跳的簡直讓人不忍直視。 不是說不好,只能說,這舞實(shí)在不適合她的氣質(zhì)。 有詩云:凌波微步襪生塵,誰見當(dāng)時(shí)窈窕身。說的正是獨(dú)創(chuàng)凌波舞的舞伎謝阿蠻。據(jù)說,如今正受太子寵幸的舞伎趙夢娘也極為擅長此舞,太子每觀之便贊不絕口,還常將宮門緊閉,宮侍諸人都趕出,只讓她跳給自己一個(gè)人看。李茹茹怕是不知從哪里得知了這個(gè)消息,才苦練此舞,希望上京后能夠憑借著凌波舞得到太子殿下的青睞。 只可惜,雖然計(jì)劃做的好,但殊不知舞也是因人而變的,即便是同樣的舞步,不同的人表演也會有不一樣的效果。 當(dāng)李茹茹表演完畢,垂手而立的時(shí)候,場上出現(xiàn)了一種令人尷尬的沉默。 “哐——”蔡瓊將杯子隨意擲在桌子上,頤指氣使道:“就這種舞技也拿來給我看?孫九旋,我看你是活的不耐故意來消遣我的吧?” “小人不敢啊!”孫九旋甚至不敢擦頭上冒出的冷汗,陪著笑臉道歉。 蔡瓊的惡劣態(tài)度越發(fā)變本加厲了,“呵——你這個(gè)教坊使不想干了的話,可有的是人想要做,我看曉年就比你好多了嘛?!?/br> 孫九旋眼中劇烈的恨意幾欲流出,卻笑道:“都是小人的錯(cuò),都是小人的錯(cuò),不過,小人也是沒有辦法啊,我們教坊的柳副使極力推薦,即便我不同意,可也拗不過她背后的……” “哈哈——”他笑得張狂又不屑,“小小青州又能有什么厲害的人物。” 見孫九旋毫無情面地推鍋過來,柳蘭君立刻婷婷跪倒在地上,半捂著臉,抽噎道:“奴家哪里有哪些本事,我只是一提,孫教使就答應(yīng)了,他一直是教坊使,我只是一個(gè)人微言輕的小女子啊……” 兩人隨即便互相推諉,那個(gè)樣子恨不得將對方祖宗十八代做過的丑事都抖出來。 蔡瓊也沒心情去聽,便粗魯?shù)負(fù)]了揮袖子,“都給我滾,我才不想聽,把那個(gè)誰誰誰也給我?guī)氯?,什么東西,連舞都跳不了就不用要那條腿了!” 孟湘忍不住蹙眉,也許他說這話是無心的,可下面永遠(yuǎn)不缺少想要討好他而故意打斷李茹茹腿的人。 李茹茹似乎也明白這點(diǎn),嚇得臉都白了。 “衙內(nèi),可否聽奴家一言?” 孟湘聯(lián)想到自己所受的苦楚,就忍不住站出來,語氣帶著三分嬌三分軟和四分的天真。 他有心打她的注意,自然不能給她冷臉,便舒緩了唇角,點(diǎn)點(diǎn)頭,“你說?!?/br> “李娘子選了不適合的舞,這也由于她立功心切,雖有過錯(cuò)可也不至于要受如此大刑……”她眼眸一轉(zhuǎn),沁了水的目光投向他,“衙內(nèi)就饒了她吧?!?/br> 蔡瓊便是天生喜好美色,若是美人勸飯他還能多吃下好幾碗,更何況面前站的又是水靈靈的,讓他想的陽鋒一抽一抽的孟九娘。 “那就給你個(gè)面子……”他揚(yáng)著下巴,輕佻一笑,“記住,這可是九娘你求我的。” 做過的事她就不曾后悔過,再說了蔡瓊想要挾恩,也要看她給不給面子,更要看…… 孟湘將視線掠過嬴景,朝蔡瓊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他以為自己已然得逞,便雙手互相揉搓著,冷冷道:“還不快滾!” 李茹茹抽噎兩聲,復(fù)雜的視線掃過孟湘,頭也不回地跑了。 “真沒有規(guī)矩,這就是柳蘭君你舉薦的人?呵,真是丟我們青州教坊的面子?!睂O九旋趁機(jī)斥責(zé)柳蘭君,柳蘭君剛要開口,孫九旋卻一揮衣袖,“你不用解釋了,到一邊跪著謝罪吧。” 連眾貴人的視線也被一齊吸引了過來,柳蘭君無法脫罪,眾目睽睽之下,白著一張臉靠著墻邊跪下了。 “奴家謝殿下恩典?!彼呗曇缓埃惨魠s像在寒風(fēng)中顫抖的樹葉一樣飄零落下。 從她膝蓋接觸到地面的那一刻開始,她辛辛苦苦經(jīng)營這么多年的威望與聲名便徹底垮塌。 墻倒眾人推,落井下石的人從來就不少。 當(dāng)眾人都看著一下子像是老了好多歲的柳蘭君的時(shí)候,孟湘卻一眨不眨地盯著孫九旋,才沒有錯(cuò)過他得意的嘴角。 沒有費(fèi)一兵一卒,就得到了雙贏的結(jié)局,他是該得意的,若這真是他提前算計(jì)好的,那只能說,孫九旋遠(yuǎn)沒有看上去的那樣淺。 舞臺即是戰(zhàn)場,她要與別人斗,也要與自己斗,然而,無論如何,唯有舞技是沒有辦法弄虛作假的。權(quán)力、名聲一切都是虛的,唯有舞技是切切實(shí)實(shí)能夠得著,摸得到的,攥在她手中的。 那一瞬,她猛然明白了什么,心中似乎有一道鎖,“咔嚓”一聲打開了。 孟湘挺起背脊,脊背一線微微凹陷,露出的肩胛骨像是蝴蝶的翅膀,逆著陽光,她在破繭。 事后,蔡瓊想要攔住她,卻被嬴曜搶了先。 “君子有成人之美,你不會讓我掃興吧?”嬴曜蒼白著臉卻笑嘻嘻道。 蔡瓊眼角抽了抽,沒好氣道:“殿下也該多注意注意身體,否則便無力回天了?!?/br> “哈哈,人生能有幾度寒暑,該行樂的時(shí)候就要及時(shí)行樂?!闭f罷嬴曜就半攬著孟湘離開了。 蔡瓊在后面直跺腳。 可剛剛拐過一個(gè)彎,跟在身后的嬴景就直接抬腳朝他踹了過來,嬴曜飛快地縮手,像兔子一樣朝前跳了幾步,躲開了他的偷襲。 “小九!”他半笑半怒道:“你難道不知道該敬愛兄長的嘛?!?/br> 嬴景鄙夷地看著他,“這話你怎么不跟嬴晏他說去?” 當(dāng)今太子嬴晏可謂是殺爹殺兄殺弟,如今卻不是吃香的喝辣的? 嬴曜撓了撓耳根,“哪里能和他比啊,他不殺我我就燒高香了?!?/br> 他左顧右盼,見沒人才上前一步小聲道:“說起來那位夢娘我倒是見過的,長得和嬴晏倒是有幾分相似,我看啊,這世上他最愛的就只有自己了。” 嬴景目露深思。 ……最愛自己嗎? 自那日后,李茹茹見了孟湘就繞道,似乎有些不想搭理她,而且,雖然孟湘救了她,她卻沒有一絲感激。 “說不定那是她故意算好要在殿下、衙內(nèi)面前出風(fēng)頭呢!感謝她?哼——” 孟湘等閑聊的人走光才從拐角處走出來,一臉若無其事。 “你不生氣嗎?”戴孟瀟捧著一個(gè)包袱跟在她的身側(cè)。 “我為什么要生氣?” “明明是你救了她?!彼龘P(yáng)著頭目露不解。 孟湘淺淺一笑,“可我的本意并非是救她,她說的也不算錯(cuò)?!?/br> “難道你真是要得到……”她皺了皺眉,似乎有些苦惱,“得到青睞?” “不是喲?!泵舷鎺е┻^花園,走出大門,“只是,我不想讓這件事成為我一輩子的心魔?!?/br> 戴孟瀟“哦”了一聲,也不知聽沒聽懂。 “這次可要麻煩你了,替我好好看著孟子期他學(xué)習(xí),我可都聽說了他最近可是不安分地想要往不三不四的地方去。” “孟湘給我的事情我一定都會做好?!彼舷嫣鹛鸬匦χ安贿^,若這件事你是從男人嘴里聽來的,那還真不一定是真的?!?/br> “……那可是男人的戰(zhàn)爭啊?!彼蠚鈾M秋的一句話,惹得孟湘一陣側(cè)目。 “啊,娘!”孟子期驚訝無措的聲音突然響起。 孟湘同戴孟瀟一齊扭頭看去,只見他和黃庠勾肩搭背地在路上踉踉蹌蹌,手里還拎著一個(gè)葫蘆。 “嗯?”孟湘瞇起眼睛。 兩人居然同時(shí)打了個(gè)寒顫,黃庠將拎著葫蘆的手藏在背后,笑著道:“是孟娘子啊,哈哈,真巧……哈哈……” 孟湘死死盯著他,直到他再也笑不下去了。 黃庠猛地推了孟子期一把,害的他差點(diǎn)一跤摔個(gè)狗吃屎。 “嘿嘿,娘……”他聲音沙啞地喚著孟湘,自知理虧地不敢看她,手指不斷撓著自己的頭發(fā)。 “你這是去吃酒了?” 孟子期臉蛋紅撲撲的,他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狠狠點(diǎn)了點(diǎn)頭,突然一下子蹲在孟湘腳邊拽著她的裙角,腆著笑臉道:“娘,你就饒了我吧。” “哦?” “我今兒個(gè)才和老師相見,心里痛快便喝了些,不多的,不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