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種種前兆已預(yù)示了這個故事的結(jié)局一定不好。 “就在那一年,慶國派使團(tuán)出使華國,而周大哥被選為了護(hù)送使團(tuán)的侍衛(wèi)。我不曉得你醒來后是否聽說過那年慶國使團(tuán)所遇之事。” 我思忖片刻才道:“如果是你及笄那年,那么便是慶隆十七年的事,我似乎曾聽人說過那年出使華國的使團(tuán)在歸國的路上……” 看著媳婦的臉色隨著我的話語漸漸沉了下去,我便不愿再多言。 據(jù)我所知那是一場意外。 一場可怕又蹊蹺的意外。 片刻后媳婦粲然一笑揮退了臉上的哀愁,用平靜到幾近刻意的語氣道:“使團(tuán)在踏入慶國國境不久便不幸慘遭賊人劫掠,上百人的使團(tuán),最后站在金鑾殿上復(fù)命的只有寥寥幾人。” 媳婦所言和我知道的相差無幾,讓人沉痛,也讓人感到蹊蹺。 什么樣的賊人膽敢劫掠殺害朝廷使團(tuán)?又是怎么樣的賊人有能力做出這樣的事? 我腦海中浮現(xiàn)出的答案讓我不寒而栗。 “我和嚴(yán)聞舟得知使團(tuán)遇險的消息時,尚不知具體情況如何,我們雖有些擔(dān)憂,但更多的還是放心。在那段日子里我和嚴(yán)聞舟一直互相安慰著,堅信周大哥會回來。因?yàn)樗敲绰斆?,他的武藝又那么高,他怎么會有事?因?yàn)樗募依镞€有位那么愛他的妻子,妻子肚子里還有剛懷上幾個月的孩子,他怎么舍得下他們?因?yàn)樗饝?yīng)過我以后還要在我擇夫婿時替我把把關(guān),他答應(yīng)過嚴(yán)聞舟還要教他清風(fēng)劍法的最后一式,他怎么能對我們失約?” “那日我和嚴(yán)聞舟悄悄地在金鑾殿外等著,等著周大哥復(fù)完命出來。接著我們便開始怕了,因?yàn)樵趶?fù)完命出來的人中沒有周大哥,可我們不敢上前去問個究竟,只能一味地安慰自己或許周大哥還有別的要事所以被母皇留下來了。再后來下朝的時間到了,朝臣們魚貫而出。我和嚴(yán)聞舟打起了精神,盼望著能在周大哥出來的一瞬便叫住他,等著盼著,可那一聲周大哥始終未能叫出來。最后朝臣們走完了,金鑾殿空空如也,直到宮人們徹底地關(guān)上了金鑾殿的大門,我和嚴(yán)聞舟才清醒地認(rèn)識到原來我們……我們終究沒有等到周大哥。” 到了最后一句媳婦再也無法平靜,她的眼圈已紅,淚光瑩瑩地看著我,緊握著我的手在不停地顫抖著。 “原來我們永遠(yuǎn)……永遠(yuǎn)也等不到周大哥了?!?/br> 言罷,媳婦將臉埋在了我的懷中,輕輕地啜泣著。 此刻的我竟無意又想起了那幅畫,狠了狠心,裝作無意道:“那么這些年來是否有一個人讓你想起周大哥?” 說完這句話后我真想給自己一巴掌。 司馬惟呀司馬惟,為什么到了這時候你還想著試探? 懷中的媳婦不覺其他,只是低聲抽泣堅定道:“沒有,不可能有!周大哥便是周大哥,沒有任何人能代替他?!?/br> 我既愧疚又心痛地?fù)崦念^,將她抱得更緊了幾分。 “明日醒來你便又是慶國的女皇陛下,你不能哭?!?/br> “但今日你想哭便盡情地哭吧,因?yàn)榻褚鼓阒皇俏业钠拮?。?/br> 懷中媳婦的眼淚如同洪水決堤般直流不停,洶涌澎湃。 在漫漫長夜中,她的淚浸透了我的衣衫,打濕了我的胸。 最終流入了我的心。 第30章 嚴(yán)聞舟的誤算 在去行宮前的一個炎熱下午,我抽身出了宮,去了趟清風(fēng)酒鋪,請一個人喝酒。 我請的那個人便也是前段日子帶我來清風(fēng)酒鋪的那個人——嚴(yán)聞舟。 我作為請客的一方比約定的時間早到了些,獨(dú)自一人坐在酒鋪里偏僻的角落,冷眼看著空空無人的酒鋪,飲下一杯酒。 酒還是女兒紅,卻和上回喝得不一樣。 這次的女兒紅是沒兌水的。 可就算是沒有兌水的女兒紅喝著還是不夠烈。 我看著手中的酒杯,方自出神,卻聽見一個聲音在空蕩的酒鋪?zhàn)永镯懫稹?/br> “大人果然好手筆,今日下午竟把這整個酒鋪都包了下來,剛進(jìn)來我還奇道為何鋪?zhàn)永锍舜笕司挂粋€人的影子都沒見到。” 我抬頭對著微笑著的嚴(yán)聞舟道:“只是包下一個小鋪?zhàn)铀闶裁创笫止P,若是包下了尚香樓,恐怕才值得一提吧,只是嚴(yán)大人還不足以讓我包下整個尚香樓?!?/br> 嚴(yán)聞舟一怔,似未聽出我話語中的淡淡嘲諷,朗笑道:“大人說笑了,臣自知鄙陋自然沒有資格讓大人包下尚香樓,今日大人能包下清風(fēng)酒鋪和臣同飲,臣都覺得大人實(shí)在是抬舉微臣了?!?/br> 我伸手指了指桌旁的椅子,示意嚴(yán)聞舟坐下,見嚴(yán)聞舟落座后我才道:“不在朝廷,不在宮里,嚴(yán)大人也不必說這些官話套話,什么抬舉不抬舉的,我只是覺得那日嚴(yán)大人請我喝了酒,我不回請似乎說不過去。” 雖然那日最后的酒錢還是我出的,還出了送他回府的轎子錢。 我頓了頓又感慨道:“有人請我,自然要回請,有人算計我,你說我當(dāng)怎么辦?” 嚴(yán)聞舟臉上的笑意凝了片刻,很快又恢復(fù)如常,他看了眼酒鋪?zhàn)永镎械哪菑堊雷?,也不答我的話,換了個話頭道:“既然今日大人都包下了整間酒鋪?zhàn)?,為何不去坐正中那張,采光好,掌柜上酒菜也方便。上回坐角落是因?yàn)閯e的位置都坐了人,今日沒人,大人為何還是要坐這角落里?” 我接了他的話頭,平靜道:“雖然這酒鋪?zhàn)永餂]人,就連掌柜和小二都被我遣去廚房呆著待命了,可有些話說出來還是怕人聽見,有些陰損的想法講出來還是會心有余悸。所以不敢坐在正中,還是角落好,夠陰暗?!?/br> 嚴(yán)聞舟笑道:“臣不懂大人的意思?!?/br> 他的笑依舊如三月春風(fēng)坲面,又如和煦陽光直暖人心。 往日見他的笑容總覺舒坦,讓人莫名想要親近,可今日再看只覺虛偽,惹人厭惡 我飲了一杯酒,正色道:“眾所周知我向來是不待見嚴(yán)大人的。” 嚴(yán)聞舟微微張了張嘴,故作驚訝道:“臣今日才知,原來臣竟一直不招大人待見?!?/br> 我不理會他的裝模作樣,繼續(xù)道:“雖然不待見,可我一直敬佩大人,敬佩大人的霽月清風(fēng),敬佩大人的正直清廉,敬佩大人是一位如玉般的真君子??涩F(xiàn)在我卻覺得以往是瞎了眼,看錯了人。原來你不過也是一個暗中玩弄陰謀,離間他人夫妻感情的小人?!?/br> 嚴(yán)聞舟嘆道:“臣不曾想過原來自己以往在大人眼中竟是那般人物,臣不過是個凡夫俗子,承蒙大人以往那么看,實(shí)在汗顏得很?!?/br> 我問道:“如此說來,你是承認(rè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