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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國公府二三日常在線閱讀 - 第26節(jié)

第26節(jié)

    沈棲哪里想到好端端的草竟然會帶著這樣腥臭濃烈氣味,一瞬間的將自己眼眶都熏紅了起來。等問清了裴棠緣故,對著地上被自己丟了的一叢也多了忌諱,盯著看了許久下不定決心再過去接近一次。

    裴棠手中早已抱了一整懷,見沈棲還是忌憚的模樣又覺得好笑,搖了搖頭道:“你要是做不來,就在旁邊歇著?!?/br>
    “誰說做不來的!”沈棲被彈了一下似得立即反駁。她還記得上一世離魂前,有一回裴棠急不擇言之下就曾奚落過沈棲是千嬌萬寵的大小姐,什么事都做不來。沈棲也是那個時候才知道,原來在裴棠眼中,自己是一個金玉在外的繡花草包,除了享樂一事不會。

    沈棲咬著牙再去連弄了兩撮,忍著那難聞的氣味,眼眶中透出了些微紅。

    裴棠看她這樣立即忍耐的模樣,倒是褪了幾分從前的嬌氣,可不知為何總又有些……舍不得她這樣委屈自己?!澳惴拍前?,這些就已經(jīng)夠了。”

    沈棲聽他的話倒是停了片刻,可看見裴棠卻仍然在帶著傷收集腐縷草。她骨子中流淌著執(zhí)拗,堵著一口氣不肯輕服輸。又以為是之前自己做的不夠好,才被裴棠嫌棄了,轉(zhuǎn)頭默默的轉(zhuǎn)了十二分的力氣又去拾了。

    裴棠看見了問:“不是讓你坐那等就好了嗎?”

    沈棲癟嘴。最后到底沒忍住,嘟囔了出來:“你是不是嫌棄我撿的太慢?”

    裴棠訝然,他可真沒這樣的想法,但見沈棲說得一本正經(jīng),神情又委委屈屈,忍不住失笑道:“我什么時候這樣說了?”

    沈棲心里頭哼哼了兩聲,默念道你裴棠除卻嫌棄哪會這樣好心的讓自己站在那歇著不動。再一回想從來,許多委屈又都涌現(xiàn)了上來。從前的裴棠可真是給自己帶了一頂嬌氣的帽子,碰到什么事都要將自己不妥的地方拎出來訓(xùn)斥一下。沈棲壓著性子忍讓不計較,可到后來卻覺得他越發(fā)有變本加厲的跡象。她就是站著不動叫人備盤菜,也要叫他板著臉叨叨念上兩日。

    什么時候這樣說了?沈棲撇嘴,哼,他嘴上沒說心里頭也一定在數(shù)落自己的不是。

    裴棠看她臉上流轉(zhuǎn)著不信,一時有些噎然,不知道為何現(xiàn)在他出自真心的關(guān)心她,她卻也不肯信了,像是總在懷疑和揣摩他心底的想法。其實他心中又哪里有什么婉轉(zhuǎn)曲折的心思,要真是有,只怕他們兩人也決然不是今日的這個場景。頓時,心中有涌起了一陣索然蕭瑟,裴棠苦笑著搖頭,“隨你?!边@才脫口的兩個字中,也好像充滿了倦意無奈。

    曾經(jīng)的沈棲將裴棠每一說的一個字和一句話都刻在了心中,隨你兩個字他從前就說過一回。沈棲記得那回他也是一模一樣的語氣,可惜她當時滿心滿念都是裴棠,不敢有半點頂撞的意思??涩F(xiàn)在不知道為何,卻忽然騰起了一陣無名邪火。

    “你這是什么意思!”沈棲看他說完那兩個字就立即轉(zhuǎn)過了身去,立即丟下手中捧著的草,一字字態(tài)度強硬的問道。

    裴棠才真是意外,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惹怒了沈棲。

    可他卻聽見的沈棲指責道:“什么隨你不隨你的!我記得當初我不過是問廚房要了一盤菜,你就鬧脾氣說隨我??涩F(xiàn)在我都還聽從了你的意思在拾草了,這又怎么惹你不痛快了。怎么,你說完隨意是不是又要接連幾天不跟我說話了?”

    “……”裴棠驚愕。

    沈棲不吐不快,一旦開了口,心中積聚的不滿就決了堤,源源不斷的涌現(xiàn)了出來了?!澳悄悻F(xiàn)在有想要怎么樣?是不是嫌我摘的不好,又要讓我將這些一一歸還原地?”

    裴棠覺得有些莫名,薄唇微張著聽沈棲一口氣吐出這些,想不明白自己幾時這樣……不講道理了?

    可他臉上的這些訝然更是激怒了沈棲,沈棲郁在心中的委屈一下子發(fā)作了出來,恨不能將那些舊事重新提起,好叫他知道那些他以為理所當然的事情其實統(tǒng)統(tǒng)都傷過自己?!斑€記不記得那一回,我向家里廚房點了雞茸魚唇你瞧見了那些鱘魚、鰉魚而發(fā)抖,不就甩了袖子一走就是兩三天不理人?只消是你不喜歡,簡單兩個隨意就能打發(fā)了人出去。”

    裴棠頓時覺得的有口難言,原來她竟是覺得……自己因為害怕而慍怒的?“當時你一碟子魚唇要浪費多少魚?滿滿三大桶的活魚都只取魚唇這一處的地方!偏偏你還要以為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我是被你這驕奢習氣給氣到了!”

    他之前生氣總沒解釋過原因,沈棲自己素來這樣也從沒意識到有任何不對的地方。原先也只以為那些他害怕大魚的隱疾,后來為了再不惹他生氣再沒吃過那菜,倒也算是歪打正著。可再一想,后來沈棲過得顫顫巍巍,就連著上桌的魚都讓廚子改成了剁成了rou泥再做。那時候并不覺得如何,可現(xiàn)在想起來,就有些……憋屈。自己這樣小心的討好他,生怕惹怒他,可他又哪里真正耐心的去讓自己改正了?沈棲心道,她也并不是那種驕橫得不講道理的人呀!

    “是是是——可當初也從未有人跟我提過那樣不對,而你又什么都不說就生著悶氣走了,叫我怎么知道是那原因?何況,你真覺得這樣不對,那些取了唇的魚也大可再別的地方派上用處,何至于你那樣生氣。”

    ☆、第64章 夜談

    裴棠被她這樣接連發(fā)問,倒像是有些招架不住,當即錯愕在場。他也從來不知道沈棲原來口才這樣好,也能將自己問得啞口無言。隔了半晌才抿著唇輕聲道:“你……一直記著這事?”

    這話問得奇怪,沈棲真要被氣得吐血,自己對他的心思那樣顯而易見,他居然這樣懷疑自己反問怎么還一直記著這事。怎么能不記得!他的每一樁小事每一個喜好自己都記得清楚!那時候眉間心上都是他,更是將他的每一個厭惡也都記緊了,唯恐再有什么招他不痛快地方。沈棲這刻被他氣得吐出不出話來,厲色瞪著他半晌,最后咬牙道:“裴棠!你真夠可以的!”她將手中捧著腐縷草一應(yīng)丟在了地上,轉(zhuǎn)身回了之前坐著的地方。

    裴棠無奈,知道她是真的來了脾氣,轉(zhuǎn)頭將剛才被丟下的腐草都撿了起來,并沒有因為她突然來的脾氣而氣惱,反而是顯得心平氣和。

    等他收集歸攏起的草堆成了一個丘堆,才重新找了干草做引子來生火。用得還是鉆木取火的老法子,裴棠用起來也不算熟練,等到天邊霞光四散才冒起了火星。借著這么點火種,之后那堆腐縷草也被點燃了起來。

    沈棲一直坐在那慪氣,被那煙氣一熏忙用袖子捂住口鼻退開了三兩丈的地方??赡遣荼蝗紵^后黑煙滾滾不算,氣味也比之前濃郁上許多。一會的功夫,沈棲就已經(jīng)受不住,雙眼被辣得嗆出了眼淚來,口中不住抱怨起來:“這……咳咳,這什么鬼東西!咳咳咳……”

    裴棠比她還晚退出來,見沈棲彎著要在那咳嗽,立即過去拿手掌替她捂住了口鼻,“等退后了再說話?!狈鲋氖直蹖⑷藥е竺嫱肆瞬簧俾?。

    沈棲扒開裴棠的手,咳痛快了抬起頭來時候漆黑的眼眸中已經(jīng)暈滿了水汽,長睫都被濡濕了。唇瓣微微動了一下,想要說什么些,轉(zhuǎn)念想到這會還在生那人的氣呢,訕訕抿緊了唇,什么話都沒說。

    漸漸的,天色越發(fā)黑了下來,沈棲渾身沒勁,饑餓已經(jīng)超過了之前渾身的疼痛感,之前又因為在谷中兜轉(zhuǎn)了不少時候,又累又困下居然靠著身后的大樹迷迷糊糊的睡著了。等一覺醒來的時候,聞見撲鼻的香氣。沈棲睜開眼一看,原來裴棠不知道如何已經(jīng)在不遠的地方生了火,正在那不知道烤著什么?;鸸庖潜淮谥l上的美味更引得人肚子咕咕作響。

    沈棲聞著味道咽了咽口水,目光已經(jīng)黏在了食物的上面。可一瞬內(nèi)心又掙扎了起來,她要這時候為著這么點吃的就向裴棠開口說話,可真是沒骨氣。沈棲一面想著,一面偷偷咽口水,又委屈又難過。有些悔恨起自己不該多管閑事了。要是自己置之不理,就不會被幾塊滑石逼得失足跌下山谷了。這時候早該用過晚飯了,又哪里還需要為著這點吃的東西在這糾結(jié)要不要向裴棠低頭的?到最后,沈棲只一個勁的埋怨自己,悔不當初,根本就不應(yīng)當插手裴棠和薛年玉的事情。

    裴棠早知道沈棲睡醒了,可她睡醒了卻又不過來,一個人低著頭不知道在思量著什么,還時不時的撥弄著自己腳邊上的樹葉,偷偷打量他一眼。串在細枝上烤著的是只不大的山雞,之前他支了一個簡易的陷阱捕到的。這些都還是裴棠小時候未入學前的把戲,十多年沒碰,竟沒想到在這個時候派上了用處,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就放在了新生的火堆上烤熟了。

    “過來——”裴棠取了上面的最細嫩的地方遞向沈棲的方向,只見沈棲抬起頭來的時候面上神情晃動了一下。裴棠心道,她不會以為自己會不肯將這烤好的rou分給她吧?可這樣一懷疑,自己又有些不舒服,怎么在她心里自己竟然就是這樣的人?看沈棲還在那遲疑并沒立即伸手來接,裴棠稍稍重了語氣,“還不過來?”

    語氣不善!沈棲腹辯,轉(zhuǎn)念只好自我安慰一番,英雄好漢還要為了一斗米折腰,她一個小女子,也沒什么好羞恥的。沈棲慢騰騰的將身子挪過去,接了烤好的rou塞進嘴里頭。也不知為何,那rou汁瞬間迷漫在口中,而外頭烤得焦脆,兩者融合,竟不必她以前的吃那些遜色。沈棲不客氣的又吃了兩塊,對裴棠也不再是之前的橫眉冷對,不禁嘆服道:“好吃——”

    裴棠只吃了兩口,余下都遞給了沈棲,他轉(zhuǎn)過頭朝著冒著濃煙的火堆看了過去,現(xiàn)在天色已黑,就算火堆還沒熄滅,可夜色的密林中也難叫人發(fā)現(xiàn)。從點燃草堆開始,到現(xiàn)在也約莫有兩三個時辰了,就算是被人發(fā)現(xiàn)了濃煙,下到谷底也要不少時候,更何況這山谷奇特,是座天然的迷場。

    沈棲吃干抹凈也探了視線往那邊看,暗暗想著這都過去了多少時辰還沒人來,恐怕今晚就立即離開這的打算是要落空了。不過……摸了兩下肚子,心滿意足之下倒也不覺得這是多倒霉的事??蛇@吃完之后,對裴棠的那份心態(tài)又生疏了起來,抱著臂依在樹干上,半瞇著眼打盹。不知是不是吃飽了的緣故,竟又沉沉的睡了一覺,再睜開眼的時候,裴棠坐在不遠的地方,不時用樹枝撥弄一下將滅的火堆。

    火光柔弱,時不時發(fā)出爆裂聲。裴棠的眉眼時而皺攏時而松開,總有種心事重重的感覺。

    沈棲偷偷看了一眼,又心虛得趕緊閉起了眼睛,可眼前恍惚飛轉(zhuǎn)起了之前不經(jīng)意瞥見的他受傷的腿。這地方也跟沈棲原先那個世界的相差無幾,都是身有殘疾著不能應(yīng)試。沈棲是知道裴棠接下去要會試去的,這樣一來,身體首先不能出任何的意外。要真是傷了骨頭……耽擱下去多吃更苦頭的也只有裴棠。吃了人手短……沈棲猶豫了片刻,終于張開眼,聲音低低的,像是幼弱的小獸,“你在想什么?”

    裴棠聞聲抬起,目光瀲滟生波,像是情致都包藏在了里面。他眉心略微一皺,像是為難了一會才低聲道:“我們當初怎么會走到那一步的……?”

    沈棲心中陡然一頓,不可思議的看著不遠處那人,火光晃動之下甚至有些看不清他的面容。她不知道,原來他也會去想這些,何況是隔了這么長時間。

    原來,她為著那些事情傷心傷神,他竟卻半點都渾然不知。沈棲心中譏笑,恐怕他到現(xiàn)在都以為……自己是一時起意的吧。

    “為什么?”裴棠等了半晌,心中又急切又煩悶,見沈棲嘴角攜著縷似笑非笑卻全然沒有半點要說清楚的意思。當日成親雖然頗多波折,可裴棠對她到底是喜歡的,不然金殿之上不會選的沈棲。婚后的摩擦,他也覺得不過正常。沈棲是世家貴女,驕奢的秉性早就養(yǎng)入了骨子里頭。裴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一味逼著她改,才叫她萌生了敬而遠之的褪卻之意將一封和離書遞過了過來。

    裴棠仍然記得那一日,送和離書來的是她大哥,上頭她的名字都已經(jīng)填好了,仿佛到了那一刻連見他一面親自告知這樁事都不愿。事情太過突然,以至于裴棠首先懷疑起了這份和離書的真假,可等確定了的確是沈棲所為,盛怒之下也驟然失了與她當面質(zhì)問的心思。

    “當初,你究竟為什么要……那么做?”

    ☆、第65章 追根究底

    夜深寂寂,只聽見火堆里柴置爆裂的聲音,山谷像是蟲鳥絕跡了一樣。沈棲對上了裴棠遞過來的目光,心中了略生了幾分遲緩,張了張嘴訥訥問道:“……你怎么忽然問起這個來了?”

    裴棠其實一直都想問,可離魂前不恥去問,離魂來這后也怕沈棲會嘲笑。先提出和離的人是她,所以在裴棠心中她也就因此而成了最瀟灑干脆絲毫不拖沓的那個,倒是自己,念念不忘。這會能提出來問,也不過是情勢使然。裴棠看向沈棲,目光灼灼,像是要一探當初的內(nèi)情。

    沈棲猶豫了幾下,只覺得現(xiàn)在再說當初的事好像有些丟臉。何況這段感情中,自己本來就是處于劣勢,好不容易下了決心干脆利落了一次,難道還要在裴棠的面前再將這些舊事翻出來貶低自己一回?可再一抬頭,就避無可避的對上了裴棠的眼。沈棲心頭莫名跳動了一記,星眸長眉,當初或許也正是這樣一雙如畫的眉眼讓沈棲沉醉在了其中。

    “……因為白蘅?!鄙驐U械投降,現(xiàn)在提起這名字都覺得嘴里頭有淡淡的澀味。正因為她永遠都不可能成為白蘅,所以在那一刻才徹底轉(zhuǎn)醒,下了狠心寫下了和離書。

    “……”裴棠深吸了口氣,他是半點沒想到驕傲如沈大小姐,竟然也會因為個白蘅跟他和離。裴棠覺得又好氣又好笑,竟然不覺得嘴角輕輕勾著莞爾。他之前一直以為她惱了自己,是自己平日里管她太嚴苛了,才叫天生受著嬌寵的沈棲驟然滅了對他的興趣。裴棠根本……也是對自己沒有半點信心。當日,沈棲的愛慕來得那樣驟然和濃烈,他初體會的時候,除了震驚只剩下震驚。他怎么會想到高高在上世家貴女,艷絕天下的八寶沈家嫡小姐沈棲會心怡自己?裴棠有種不能對人明言的患得患失,總以為她是一時性起,恐怕她興致過去了,也就要將自己拋諸腦后了。以至于當初見到和離書,確定了的確是沈棲所寫,裴棠就再沒勇氣去親口質(zhì)問。身份的懸殊導(dǎo)致他對沈棲的那份愛慕將信將疑,并沒有十二分的篤定。

    可現(xiàn)在,裴棠才知道,原來當初不是因為沈棲驟然不愛亦或是厭倦了自己,而是因為白蘅?!拔耶敵蹙透憬忉屵^了,她不過是我自幼認識的?!?/br>
    沈棲現(xiàn)在再聽他提白蘅有種恍如隔世的生疏感,轉(zhuǎn)念一想他們兩個人已經(jīng)離魂來了旁的世界,可算是真的隔世了。除卻上一次在相國寺跟他爭吵時沈棲提過這個人,似乎前世她的確很少在他面前白蘅。除了一個出身,白蘅哪里都不必她差,可沈棲一直以為裴棠最看輕甚至介懷的就是她這個世家的出身,所以她想方設(shè)法的想在舞技上勝過白蘅,想要因此多一點勝她的自信??善崽挠肿钃纤伺e,致使在外沈棲的舞技也未有白蘅的好。

    沈棲是天之驕女,在裴棠面前卻底氣不足,到后來他對白蘅的處處袒護才成了壓斷她最后一分信心的緣由。她不是莫名奇妙的吃醋懷疑,而是自己都覺得這兩人不過差了一步,這一步就是因為自己橫梗在中間擋著。

    沈棲撇了撇嘴。

    裴棠這才陡然記起之前自己口不擇言之下說過那話——沒有她自己會跟白蘅成親。他沉下眉眼緘默了一陣,最后目光直然視著沈棲道:“棲棲,從前的事是我不好,跟白蘅我從來都沒想過那些。昔日她過來找我,也都是請教一些詩文上的問題……”

    “呸!”沈棲咬著牙回了一句,被挑起舊事仍叫她心境波瀾??晌ㄒ坏淖兓撬谒媲霸俨粫つ笾虤馔搪暎粷M立即發(fā)xiele出來,“談?wù)撛娢囊荛_我?怎么當時就她又那個特權(quán)能進你的書房?”沈棲憤憤不已,當初他二人成親的院落是沈棲一人畫了圖紙監(jiān)著人新造的,卻想到最后還有自己不能隨意踏足旁人卻能出入的地方,頗受這事的打擊。沈棲現(xiàn)在如今想著,就算裴棠跟白蘅沒有背著她起那心思,可這兩人……避忌總要時常記著的吧。要不是當初他們走得這樣近,她也不會疑心了。裴棠親口否認,沈棲心中已經(jīng)信了七八分,可那剩余得二三分仍然是被怒氣占據(jù),不能輕易散去。

    裴棠見她到現(xiàn)在還對白蘅耿耿于懷,心口忽然一動,一貫內(nèi)斂的眼神中漸漸更多了幾分灼灼之意?!皸珬痹?jīng)深埋于心的現(xiàn)在都爭著脫口而出。他知道他們?nèi)瑑纱蔚臓幊呈且驗橛嗲槲聪?,和離得突然根本不會讓彼此漸忘對方,而是成了郁郁不化的隱疾。

    他這樣溫聲細語的喊沈棲就讓沈棲有些……心馳意動,可再一想當初他的那些行徑又覺得太過可惡。就算沒有白蘅,恐怕他們后來也不會好。自己總是有太多的地方讓他看不順眼,而裴棠讓她改正的方式又太惡劣。沈棲之前驕傲被自己摘除,現(xiàn)在卻還想再保留一點自尊。最后,她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嘆了口氣,露出少見肅然。沈棲面容偏艷,一雙漆黑明亮的眼在黑夜中熠熠生輝,她這樣看著人就叫人覺得此時從將從她口中說出的話會落地生根,沒有半點嬉鬧的意思。

    “就算都是我想岔了,可時隔這樣久的時間了……”沈棲悵然發(fā)笑,心中默默算了下才又繼續(xù)道:“咱們和離到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兩年有余了。就算是當初各有過錯,結(jié)局已定,也不能再轉(zhuǎn)圜什么?!?/br>
    裴棠頓時變了臉色,方才分明還帶著溫熱霎時就成了冷白,仿佛很是艱難才擠出了幾個字,“為什么——”到了今時今刻,分明兩人都沒有放下,為什么還不能?沈棲垂著頭沒有說話,直至這一刻,裴棠才忽然有些體會到當初她的處境,在感情中處于劣勢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原來……她的愛慕一直帶了乞求的意味,如他現(xiàn)在一樣的卑微乞憐。

    ☆、第66章 失蹤

    到了第二日天蒙亮,終于有人來了谷底,不少是湯山山腳的獵戶。

    裴井蘭先是發(fā)現(xiàn)了這兩人不見蹤影,隨即叫人去打聽行蹤,知道最后在黑石林那邊有人見過他們。之后,谷底的濃煙顯眼,湯山上人人都看見了。谷底有人求助,她頭一個反應(yīng)就是沈棲和裴棠在下頭。雖然不清楚底細真假,可裴井蘭對她這個失而復(fù)得親弟弟十分重視,立即召集了湯山腳下有經(jīng)驗的獵戶下去找人,她寧可錯了也不肯錯過。

    卻沒想到山谷難以到達,又拖延了一夜才真正下到底下。裴井蘭見到這兩人的面時才長舒了口氣,放下了心中懸著的石頭,可再一看兩人皆是受了傷,立即請了大夫來上藥包扎。等料理完這些,才追問了起來:“你們怎么……這樣不小心?”她還一味以為是之前她鼓動了沈棲和自己這個弟弟趁著在湯山這段日子好好緩和關(guān)系,所以這兩人才深更半夜避開人去了黑石林那邊的后山。

    沈棲也是想不通,怎么那個時候好端端的會從后面滑出幾塊大石頭,直逼著他們兩個人來??伤艁y之中也沒有看到后面的山道上是不是有旁的什么人。

    “……是有人在背后故意丟了石頭。”一直默然的裴棠忽然出聲,聲音中不帶半點遲疑,他這不過是將自己當時所見的情形說了出來而已。當候他正和沈棲一前一后的走著,隱約有種被人盯著后背的感覺,可等自己回過頭去卻看不見半個人影。后來,再等他聽見聲音回轉(zhuǎn)過身之時,就看見了及膝高度的石頭滾了過來。要不是自己機警,恐怕這時候他們兩人早已經(jīng)被人砸入了深谷中摔死了。

    至于是何人,裴棠沒看清楚臉面,只看見矮灌里露出了一雙尖尖的足尖,并不是成年人的鞋樣。

    裴棠這也只是點到即止,算是有個警戒,可裴井蘭卻想岔了,懷疑道:“難道……難道是沈氏?”此時三人已經(jīng)坐在了屋子中,裴井蘭面色轉(zhuǎn)寒,立即抬手拍著桌面怒斥,“她竟這樣歹毒!”

    裴棠搖著頭制止,說道:“未必是她?!?/br>
    裴井蘭知道這兩人在谷底兩夜必定擔驚受怕沒睡個安穩(wěn)覺,自然不能再留著他們說話。等人散了,才又重新想回裴棠說的那話,可思來想去裴井蘭也想不出除了沈氏哪里還會有什么人要他們兩人的性命。

    再說沈棲,沈棲被人帶著往自己那屋所在的院落去,這時候已經(jīng)接近晌午,倦極累極回去之后不管不顧徑自上床睡了個飽覺,睡醒了才覺察餓意,舔了舔嘴唇,唇瓣上似乎還殘余著一點那烤山雞的美妙滋味。

    裴嫵是見到沈棲屋中亮了燈才過來敲門,她年紀雖然只比沈棲長了兩歲,可為人處世已然十分沉得住氣。真誠的關(guān)切了沈棲幾句,才不經(jīng)意的開口道:“你們能平安回來也就好了,薛姑娘跟你們差不多時候不見的,也不知道現(xiàn)在在哪里?”

    薛年玉?

    沈棲想了下,這薛年玉那會不還泡著黑石林的溫泉沉浸在自己編排的戲中?雖然不能成事,可她大不了回來就罷了,不然還能去哪里?可轉(zhuǎn)念想到裴嫵既然已經(jīng)在自己面前提了這事,要是她默然無聲不發(fā)表任何說辭豈不是太過孤僻?!啊敲怨戎兄挥形腋帷砀鐑蓚€人……”

    裴嫵被她一本正經(jīng)的神情逗笑,抿著嘴強止著笑,“我不過是擔心她的安危,要是在谷底難道還怕你們聯(lián)手怎么她不成?”

    沈棲倒是沒想到這個,忽然覺得裴嫵說得也挺好的。假如薛年玉也一道掉到了底下,不如趁機做掉這個叫人嫌惡的!可這也不過是腦中一閃的荒唐念頭,就算是她有這個賊心,那么去cao刀實施的也只能裴棠。然而裴棠那性格,沈棲心中暗暗嘖嘖了兩聲,暗搖著頭默念道他要是知道自己有這樣一個念頭,只怕轉(zhuǎn)過身就是對著自己戳了一刀。

    裴嫵之前就先過去探望了裴棠,自然也就清楚了他們在下頭并沒有見到薛年玉。她倒不是真的有多少關(guān)心薛年玉,然而這兩人是從鎮(zhèn)國公府一道來的湯山,裴嫵自覺的以為自己有必要關(guān)照些她。可這如今活生生的人消失不見了兩夜一日!也不知道現(xiàn)在究竟在哪里。

    裴嫵之前也跟裴井蘭提過這事情,裴井蘭面上雖然應(yīng)了下來,可并沒與派人去留心,等晌午發(fā)現(xiàn)了沈棲和裴棠后也就將那些侍衛(wèi)都撤回去了。薛年玉失蹤的事情可大可小,裴嫵一個人也擔不起這個責任,何況那薛老夫人是個什么樣的人,她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最終無法,裴嫵只能花錢使了人給山腰的候著裴府車夫帶了話,是好是歹也不是她能去周全的。

    沈棲心道幾個人心思加在一起都未必抵得上薛年玉一個人的,她不去算計別人就好的了。鑒于薛年玉之前的表現(xiàn),沈棲不認為她會遇到什么危險的。轉(zhuǎn)瞬又想起了之前裴棠在裴井蘭那邊說過的話,若真的當時有人在背后誠心要害他們,那這個人會不會是薛年玉?

    沈棲自覺是壞了她的好事,她要因此報復(fù)也說得過去??伞勒昭δ暧竦男宰?,做了這事就算是被沈棲當面看見了,只怕也不會有半點的心虛消失不見。她前前后后這樣一想,也就懷疑起了為何薛年玉失蹤不見了。薛年玉從未上過書院,這邊更沒有有半個同窗,既然如此,一個人怎么能忽然消失。

    等到隔日,派回去跟裴府報信的仆役匆匆趕了回來,還帶了一封信箋。裴嫵拿過叫沈棲知道放心,原來薛年玉并不是一聲不吭的消失不見,而是早在前一日就給鎮(zhèn)國公府的薛老夫人報了平安。沈棲心道這薛年玉倒“好”一個為人處世的手段,放著近在跟前的人不先報平安,反而先將平安信遞回了根本不知她現(xiàn)狀如何薛老夫人那。裴嫵好脾氣沒發(fā)作,將這消息一一傳給了裴井蘭和裴棠,算是相互之間告知了一下。

    沈棲幾乎在床上消磨了兩日的時光,到了晚上一張邀貼送來,讓她不得不打起精神去參與一番。

    ☆、第67章 轉(zhuǎn)折

    原來南北文會開始幾日已經(jīng)決出了前十的書院,按照往常的慣例這個時候就該在最后的比決前舉辦一次文宴。

    而趙王早前受了圣旨回宮,這會已經(jīng)重新回了湯山,主持文宴的自然而然就成了他。待問過裴嫵,沈棲才知道原來不是參賽的都沒有資格入內(nèi)殿席位,再一想,這樣她倒是跟那個趙王不會有半點交集,也不用擔心。等到了晚上,與裴嫵兩人一道去了。

    文宴幾乎匯聚了來湯山參與南北文斗的所有人,顯得盛大而隆重,這樣的千人場面沈棲也是難得見上一回。裴嫵原先也在同文書院讀過書,加之沈棲正是同文書院的學生,兩人合計之后跟同書院的人坐在了一處。裴嫵當初的同窗多半已經(jīng)結(jié)業(yè)成親,可到底這些都是京中世家公子貴女,也都相互認識,并不會顯得生疏格格不入。

    辜悅?cè)邕@幾日就想著找沈棲的,無奈被自己家的私事也拖累住了,這回見到沈棲忙不迭的跟了過來合坐在了一張桌前。

    沈棲略掃了一眼,并沒有看見有文薏郡主,心中一動再轉(zhuǎn)眼去看秦幼春,也沒看見,不禁出口問了辜悅?cè)?。辜悅?cè)缙沧斓溃骸拔霓部ぶ髂菢計蓺猓趺纯赡芨覀儊磉@里,之前咱們那邊一起來的時候她就不陰不陽的甩了兩句譏嘲。那秦幼春……”她皺了皺眉,“倒是被你這樣一提醒,我才想起好像有幾日沒有見到她了。”

    辜悅?cè)缯f完這話,轉(zhuǎn)了一臉探究的深笑,湊到沈棲耳邊問:“你還沒說怎么會跟裴三少爺一塊掉下山谷的?你可不知道你們的這些事情早已經(jīng)在書院傳遍了呢……”